两相对比之下，乔砂砂被骂得多么惨烈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还有采访，《星时尚》的采访稿并不是完全地纯粹编造造谣，而是选择性地把内容叙述出来，事情虽然还是同一件事，但意思却完全不同。
不用多么高级的笔法，只需要把乔砂砂透露出来的内容加以恶意揣测，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她想表达明明是对爱情保持期待但并不迫切，被描写成“要不是粉丝管太多她早就谈了无数个”。
那发刊的整整一天，乔砂砂的名字都被挂在了热搜之上，而她看着评论区的各种谩骂，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回复。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甚至于第二天她也只能挂着黑眼圈，以异常憔悴的状态去了录制现场，在这种情况下去录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表现。
更何况，那还是一场两三年后都会被人提起的混乱出道现场。
先不说跟掷骰子掷出来一样的出道人员和用不着猜也知道的黑幕，光是出道人员的睿智发言都引起了当时的一番众怒。
有的人明里暗里在表示队友不配和她一起出道，准备早早计算解散的日子，有的嫌弃自己粉丝给自己投出来的票数太低，还有的人光明正大地对乔砂砂表示感谢，结果被所有人误会。
其实刚听到那话的时候乔砂砂也觉得有些不对，然而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却蓦地响起来自己的采访。
多说多错，算了。她想。
只不过那时候的乔砂砂却不知道，多说多错这话是没问题。
可要是什么都不说，却是全错。
想到这里，乔砂砂顺道翻开了一下现如今《少女的名义》的投票界面。
这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17人了，而出道名额只有9个。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不太有印象的名字，她不熟，也就意味着大抵是没出道，此刻却高居C位，甚至这排名已经领先了两三周，显然是粉丝下了血本。
可惜看样子也不会有什么用。
她翻看了一下，剩下的名字大多都有印象，不仅出了道，似乎有的人还在整个娱乐圈里弄出不少疯批事情，难怪从出道夜就开始不安生。
一直以来都领先的方惜反而是掉出了前九的出道位，落到了第九。乔砂砂好奇地搜索了一下，原来是在前不久，方惜曝出了学历作假的黑历史，她靠着关系和爹妈的经费进了大学，偏偏还洋洋得意地在采访中说了出来，结果被众人讨伐了好几天。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跑了不少粉。虽然如此，但依然还有不少粉丝□□着，最终出道也不意外。
最后，乔砂砂把目光移到了位于倒数第三的女孩。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乔砂砂的目光里却只有一片冷意。她的名字做费月，严格来说算是她的直系后辈。
毕竟，她们在同一个公司，尽管乔砂砂只见过她两面。
今晚，《少女的名义》的花絮会再次放出，费月会因为直拍里的表现而被一个绘画博主转发吹彩虹屁。
那条微博给她换来了不少人气，让她冲出倒数的位置直追出道位，甚至到最后一天突围成功出道，后来乔砂砂也问了公司，她的排名是真实的，一切都是她的粉丝投出去的。
然而谁也不知道，费月到底为什么在出道之后说出那番模棱两可的话来，就像是在暗示为了她的出道，节目组和乔砂砂交换了什么利益冲突一样。
乔砂砂笑了笑，划掉了费月的照片。
*
很快，《星时尚》出刊了。
在出刊的前一天，莫叙又发了一条微博。
【谁也没想到，合作最愉快的女明星和最难合作的女明星最终会在同一期上出现，我只能说人如其名是对的，有的人就是清淡优雅的小花，有的人就是该被人踩。大家尽情期待她们最终的表现吧！】
前一段时间，苏茶去拍摄《星时尚》的消息就已经被所谓的内部人员传出去了，正炒反炒了好一阵，甚至有人说莫叙之前踢到的最难合作女嘉宾就是苏茶，引来了粉丝之间的好一阵骂战。
本来这杂志名声不好，她的粉丝们就对她接这个项目颇有怨言，现在再来这么一套，彻底引发了苏茶粉丝的反感。
粉丝们翘首以盼了许久，本来只想等着美照，谁想到第一时间看到的居然是莫叙的微博。苏茶的粉丝顿时更加不情愿了。
【？关种，是关种吧，哪两个女明星倒大霉要被你拉踩。】
【行了，别给这货眼神了，抱走我家茶茶，合作伙伴就光合作就完事了，不要乱cue她！有一点职业道德行吗？】
【茶茶正忙着进组和录综艺呢，拜托莫大叔就放过她吧，不要再给她惹麻烦了，多大仇多大怨啊，你要是真的恨她你就继续说吧，你要是觉得她还行就别提了姓名！】
反而是真正的吃瓜群众听了这话，唤起了对之前莫叙那条微博的记忆，都在兢兢业业地猜测着那人到底是谁。
【我看前几天微博里有人在猜诶，难合作的那个好像就是乔砂砂吧。】
【也有人说是苏茶呀，前几天不还在闹吗？】
【我怎么感觉他们可能都说得不对啊，没准根本就不在她们两个人中间。】
莫叙一直忍着，终于等到了零点，在微博首页置顶了最新一期的杂志购买链接。
并带上一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刚开始还没有任何反应，等到莫叙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微博爆了，足足有好几万消息提醒。
他喜笑颜开地点开了自己的微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从上到下，全都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不是留个长头发，就能把自己当成艺术家】。
还有甚者直接来了一串花式的【哈哈哈哈哈】。
莫叙懵了，好家伙这是个什么反应。他们不应该去冲乔砂砂吗，怎么都来她这里了。
水军！一定是乔砂砂的水军！
莫叙随便下了一个判定，然后就茫然地摸到了乔砂砂的微博，她刚发了新微博，莫叙点进去却看见留言异常的和谐。
没人骂她，是因为没上热搜吗？
觉得不太对，莫叙拐回了热搜上。
不对，这不在热搜上吗。
点进那个挂在中游上的#乔砂砂星时尚采访#的词条，还认真去看上热搜的内容，莫叙反而是看了一眼转发量。
讨论度、点击量、转发数都不少，转发集中在个人用户而不是大V……这也意味着这条并不是像大部分娱乐圈热搜那样是纯买上去的。
莫叙若有所思地点开了博主首页，那博主平时主要是整理一些娱乐圈的烂瓜，偶尔也会发发艺人有趣的点，看样子不像是专职的营销号。
这就更好了，这样一来经纪公司也很难插手，而是基本上可以视为网友真实的反应。
莫叙有些放心下来了，只要没人硬干预就好。
那些网友肯定能够共情他这个打工人的可怜遭遇，和她一起讨伐乔砂砂的。
总不能有人看了这采访，还能笑得出来吧。
莫叙放心地回到了上热搜的那条微博上，定睛一看。
“友友们速看！乔砂砂在《星时尚》的采访，保证能承包你今天一天的笑点，大早上的我真的笑得半死。”
紧跟着的是七八张采访内容，看样子是买到实体刊物之后节选了一部分出来。
等一下，笑点？
看到最后俩字，莫叙算是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不可怜他，反而觉得整件事可笑呢。
还是说截图里断章取义？
莫叙点开图片，一个接一个地往下看。
“乔砂砂自认为自己是误入猴群的人类，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看来您也和他们一样……可爱，我能够理解普通人会有认知的局限性’，她这样对说道，但言语之中只有无尽的鄙夷。然而这种高傲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谁也不知道。”
“在访谈的过程中，乔砂砂显得尤为抗拒，甚至怀疑采访稿会有虚假内容。这种质疑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似乎只有对外呈现出某个完美但虚幻的模样她才会满意。”
“忌妒我的人在不知不觉中颂扬了我，乔砂砂引用这句话来解释其他人对她的批评，无疑是一种为了保护自我的诡异说法，然而不管怎么样，她就是这样做了。”
“尽管她引用了纪伯伦的话来说明自己的性格，可是却连“春秋笔法”的真实含义都不清楚，采访的话题不断地被引入歧路。‘竟然不是夸人的吗？我听别人经常这么说莫老师诶。不好意思哦，你知道的，我们流量明星一向不太懂这些。’说完，她羞赧地笑了笑，这场采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我屡次试图开口，可想到她的苛刻评价都觉得难以继续。”
“采访屡次停摆，后来助理悄悄对我说，老师我们什么事都没做错，这是我们的工作，请继续坚持下去。听了这个，我眼眶有点湿润，治理了一下心情，再次坐到了乔砂砂面前。”
莫叙一个个看过去，每一段都是对的啊。
“确实，我当然相信您了。您那一手春秋笔法确实是名扬天下。”
“不应该你提前准备好吗，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嫉妒别人会防止老化吗？”
“所以人只要大步的往前走，管旁边的狗怎么叫呢。”
“怎么？不喜欢现实的女孩子？那莫老师可以在鬼界找一找。”
……
这些乔砂砂的金句明明都在这里，这人怎么说是笑点呢。
莫叙还特意把自己描写得格外凄惨，在对方的攻击之下显得格外难受，似乎遭受什么从未有过的虐待一样。
不行，莫叙坚信这是这个博主的个人看法，他往下一拉，直接点开了评论区。
【笑死，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鬼《星时尚》算是遇到能够治他们的人了，天下苦无良记者久矣，希望所有的明星上这破杂志都能像乔砂砂怼他们一通。】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前担上这个贵杂志的时候也被骂现实，当时就应该像乔砂砂这么说怼回去，爱在天堂还是地狱找我不管，我们就现实怎么着？！】
【好家伙这记者是谁啊？不会又是那个莫叙吧，他怎么还挺委屈的，觉得自己不明不白被人家怼一顿？他怎么不看看自己问的是什么逼问题，想让她怎么回答？生怕受访者心态好不嫉妒别人不怕老是吧？】
【不行，不是乔砂砂的粉我也得去冲一张杂志，留念一下，什么时候见过《星时尚》被阴阳怪气一通，都是他们恶心别人！我可是被恶心地够够的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去冲了！给我担寄一本，免得他再上这个破杂志不会说话。】
【看到最后一张贺卡没，别人都在留什么越办越好，只有乔砂砂说得奇奇怪怪，其实就在讽刺他呢，就是说他留着个长发还在那里装大艺术家。不信你看图。】
评论区说着说着，竟然还放上了莫叙的照片。
莫叙看得胆战心惊，这不是他之前放在微博上的照片吗？
【这长头发……也太丑了吧。】
【指路他微博@莫叙，前几天还阴阳怪气乔砂砂难搞，废话，人家怼的这个胡扯八道的记者无话可说，他可不得在这个装委屈吗。】
【哈哈哈哈笑死，他评论里面一片复读机，我来了我也要为他添砖加瓦。】
莫叙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然而只想吐血，那天假发掉落之后的急切羞怒感再次重来。
他烦躁极了。
这些人不去冲没有礼貌的乔砂砂，怎么全冲他来了，这不是不识好歹吗！
一定是脑残粉！
一种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悲怆感油然而生，莫叙嘴角一抽，又发了一条新微博。
【本来不想直说的，但你的粉丝实在是太过分了，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乔砂砂，真诚地告诉你，没有礼貌就是没有礼貌，粉丝再多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他期待出现一些理智的留言，然而一刷第一句却是——
“你真的是个秃顶吗？”
！莫叙猛地一惊，点开来对方的评论区那个照片。
那是他五六年前在同学聚会上的照片，所有人都被打了马赛克，只有年轻好几岁的他露出全脸，头顶亮晶晶的一片，没有任何毛发。
这照片怎么会传出来！？
他来不及多想到底是谁扒出来的照片，就在他手指冰凉的时候，一条又一条的回复涌了过来。
【我以为那句话说的是长发，原来是指的是秃顶吗？！震惊！】
【哎呀莫老师这不行啊，好几年前就只剩边上一圈了，现在怕不是直接秃顶了。】
【缺啥补啥我悟了，没有头发的人反而想留长发……啧啧啧，看了觉得真可怜。】
他迅速地删掉了这一条留言，然而更多的留言还在过来，再怎么删也是来不及的。
莫叙怒了，手机越攥越紧，却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回复，索性手机一锁，丢在了一旁。
这时候，百无聊赖地乔砂砂也拿起了手机，把《星时尚》拍摄的照片发了出去。
照片里的她裙子是纯洁无瑕的雪白，上面却点缀着五彩斑斓的涂画和印记，表情却是无比的不屑。
不屑一本正经、不屑循规蹈矩、不屑平平无奇，所以她想要破坏想要毁灭，让完整的碎裂、让纯净的染色，单看一眼就能够被里面的人物攫取住所有的注意力。
这样的照片，相比于精致的场景服化更多了一份野性的活力，反而与众不同。
果不其然，下面的评论区顿时鸡叫起来。
【姐姐我可以！嘿嘿…姐姐…姐姐…嘿嘿姐姐……】
【A爆了好吗！得亏莫叙还跟苏茶对比，对比之后也是我们赢好吗！】
乔砂砂看着评论区微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程曦：“好了吗？”
“好了，除了王视后决定不再出现在娱乐圈之外，其他人都和演艺协会联合了拟发声明，倡议书三点整发，也就是十五分钟后。”
程曦一边说着一边把《演艺协会及新闻出版总署关于加强娱乐记者道德规范的联合倡议》一文加进了公司微博的草稿箱里。
乔砂砂点了点头，刷新一下微博，顿时在首页看见了莫叙最新发出的那条微博。
她弯了弯眼，按下了转发键。
十几分钟后，莫叙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微信的声音。
莫叙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小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