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用镜子习惯?是说他跟鬼也差不多吗?
“镜子还给你, 还是多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吧。”席意冷笑一声,把镜子丢了回去,“看来你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总比……连说话都占不到上风的人强。”乔砂砂只是笑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轻蔑,似乎在说连呈口舌之快都不会,还能干什么?
席意这阵子算是看出来了,跟乔砂砂吵架准没什么好事,他也不想再继续掰扯,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他扯了一下梁唤秋的手臂:“跟砂砂你没有关系,我们吵到你了是吧?来,唤秋,我们换一个地方谈?”
“怎么没有关系?”梁唤秋挑眉,“乔导游指定的顺序,咱们就算是私下里换了房间,也得告诉砂砂一声才对。”
一看对方要逃跑,乔砂砂来了兴致,双手抱拳看着席意,饶有兴趣地问道:“怕鬼是吧?怎么之前没听你这么谈起过。”
席意脑袋都大了,只能用恼怒掩盖自己的心虚:“之前那几天月亮没出来,而且房间也都在背着月亮的角度。”
“这么说,你是怕月光哦。”乔砂砂听了更觉得好笑,“这又是哪里的习俗,我倒是从没听说过,别人都是看了月光,想要跟人家表白,你这倒好,反而是怕月亮。”
“倒像是,跟鬼有过一段虐恋一样。”
弹幕上也争吵起来。
【所以席意到底是哪里人啊?怎么还有这规矩是我见识短了么。】
【呃呃,我看了一眼。他是个正儿八经H城人,跟我同一个省,反正我没听说过有这规矩。】
【?本土生土长的H城人不得不出来说话了,我们哪可没这破毛病,怕黑也就算了,谁还怕月光啊,还什么月光跟鬼有关?没听说过。一看就是他在说谎,别的也就算了,侮辱我们H城人可不行。】
【那也不能直接说席意就在说谎吧,每一家的规矩还不一样呢,你家没有不一定意味着席意家没有这传说,求同存异不行吗?】
【额……他就是想住单人间吧,我看了一眼梁唤秋的房间,确实比他的舒服了些,能理解咱们“贵公子”接受不了这破地方,不过要想换的话老老实实说不就完了,怎么还找了个这蹩脚的借口,无语!】
席意张了张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然而所有的理由已经被刚才的乔砂砂堵了回去。
最终他一脸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提这事,我走了。”
说完,席意便再也不顾两人的表情,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乔砂砂还在喊他:“诶?别走啊,再等等月亮又要从云里钻出来了,你锻炼一下胆量呗?”
然而席意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停止脚步,反而越走越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啧。”乔砂砂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然后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了旁边的梁唤秋,才发现他正笑着。
那笑容清清淡淡却异常温柔,一晃神,她似乎回到了好多年前。
那时候她还有些幼稚,一遇上公园里打□□中礼物和套圈拿娃娃的小摊就走不动路,非得下场玩几把才行,幸好她的水平还算不错,有时候也能收获不少。
当她兴致勃勃地拿起东西展示给梁唤秋的时候,他脸上浮现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转瞬即逝,只不过嘴角的些微变化,梁唤秋面上又换回了那种客套中带着几分疏离的商业微笑。
“谢谢你了,砂砂。”
“没什么。”乔砂砂觉得这气氛有些难熬,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准备要回到自己房间,“那我先回去了?”
梁唤秋先是“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他又喊住了乔砂砂。
“等一下。”
“嗯?”
乔砂砂看着这样的他有些困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梁唤秋脸上的思索转瞬即逝,在她质问的那一秒钟才想好自己准备说些什么。
“我们明天应该什么时候起床?”
哦,原来是这个。
乔砂砂回想了一下这轮渡抵达的时间:“我之前说了早上八点半在甲板集合吧,但餐厅的早餐似乎八点前才有,你自己看什么时候方便。”
“这样啊。”梁唤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乔砂砂又要转身,他再次喊住了她,“明天上午去看观浪崖的话,还来得及去做石笛吗?”
似乎是怕乔砂砂觉得奇怪,他半天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对做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乔砂砂皱了皱眉,她记得梁唤秋之前似乎不是这样让人费心劳神的性格,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怎么现如今变得这样奇怪。
然而毕竟她现在还是导游,只是耸了耸肩:“节目组会安排好的,我记得他们给我们……”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被天空中传来的响声打断。
同时传来的还有炫目的光彩,乔砂砂下意识地往夜空看去——是烟花。
只见几束小小的光线往天空飞去,然后在半空中散开,形成一片小小的爱心,就像是一朵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般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夜色。
紧接着新的烟花升腾而起,聚成了五彩的扇形,然后是下一个……
她都忘了,这是达尼埃尔岛的习俗。
岛上的人们每年夏季都会对鬼神进行祭祀,方式就是在夜晚点燃烟火,而他们围着篝火进行舞蹈。
她倒是知道岛上有这样的风俗,但节目组没提,她一时竟然忘了这回事。
想不到正好在甲板上见到了。
乔砂砂从小就喜欢烟花,绚烂、缤纷、夺目,长长久久地积蓄力量之后,在众人的仰望面前炸裂出最深处的力量。
——就像是偶像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想在舞台上了,跟烟花也是一样的。
竭尽全力、汗流浃背、全力以赴……就为了众人面前那短短几分钟的光芒四射。
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积蓄自我,然后……绽放。
一时间,她的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眼看着烟花越来越大,周围人甚至开始闭着眼许愿。
乔砂砂也下意识地跟着双手合一,默念了一个心愿。
——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就让她改变这一切吧。
烟火绽放了十几分钟,一声巨响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乔砂砂回过神来,才发现甲板上已经满是上来看烟花的游客,成双结对。
她这才意识到梁唤秋还站在自己的旁边,刚才一直没说话。
“哦,对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梁唤秋摇了摇头:“没有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笑了笑,转身下了甲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乔砂砂挠了挠头,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她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回到房间之后,她才猛的想起来。
她和梁唤秋……之前也看过这么一场烟花。
那时候她才大三,城里还没禁烟花,每年元宵的时候,学校不远处的那个小湖上就会放起烟花来,吸引了不少情侣和家庭。
她和梁唤秋当然也去了。
和现在一样,当时的她也双手合一许了一个愿望。
只不过那时候她想的是,要是能重新出道就好了。
然而谁能想到后来她的愿望成真了,然后又失败了。
想到这里,乔砂砂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然而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忘记了些什么。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两下。
“?”
会是谁啊,如果是沈晴回来的话应该也用不着敲门,她有钥匙。
乔砂砂有些狐疑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穿着制服,表情彬彬有礼,是轮渡上的服务生。
“我们这里为头等舱的客人准备了晕船药,请问您需要吗?”对方用英文说道。
“啊,谢谢。”
乔砂砂接过那板药片,谢过了对方。
她当时原以为不会在轮渡上坐太长时间,又不愿意带太多东西,把程曦塞给她的晕车药丢出了行李箱,结果吃苦受罪的又成了她自己。
她看了一眼药片,确定了是她常吃的药,这才放下心来,找了杯水把药片吞了下去。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好多了,混沌的脑子里终于清醒了许多。
乔砂砂无意识地又看了一眼红色药片,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板药片背后的使用说明……为什么是中文?
她现在明明是在国外,难道说就这么巧,正好轮渡上准备的药,正好是她常吃的?
还是说……有人给她送来了这药。
可是会有谁知道自己晕船啊?就算是在直播间里看,也只能看出她有些疲惫,一进门就躺在了床上,但晕船这事她却是谁都没说过。
不对,还有一个人。
——梁唤秋。
乔砂砂蓦地皱起眉来。
梁唤秋当然知道自己晕船,这药是她常吃的,他也帮她跑腿买过。
周到如他,会想起准备各种药类也不奇怪。
但是……
乔砂砂敛了敛眉,若有所思地再次打开了门。
轮渡上的服务生见她开门,自觉地跑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
跟上次开门看到的服务生是不同的人。
乔砂砂点了点头:“我有点晕船,麻烦你能给我拿些药来吗?”
服务生应下,五分钟后,乔砂砂的门被再次敲响。
“给您。”
乔砂砂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眼神暗了几分,谢过对方之后就又回到了床边,把药塞到了自己包里。
从直播间里乍一看,她只是像在预防回来时再次晕船,多要了几片药。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在印证两次晕车药到底一样不一样。
第一次收到的红色药片,包装甚至还是中文的;第二次收到的则是白色的药丸,包装相比于之前收到的精致许多,上面甚至还印着轮渡的名字。
到底哪个才是轮渡提供的服务,一目了然。
所以……是有人特意送来的对吧。
那唯一可能的人选就只能是梁唤秋了,想到这里,乔砂砂咬了咬下唇。
或许是因为药物起效了,头脑清明了许多,她蓦地想起了之前忘记的事情。
□□宵节时那场烟花进行了很长时间,放到后面,其他游客都全都散开陆续回家。
只有她还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会不会还有剩下的烟花继续点燃。
梁唤秋看着这样的她,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终于忍不住搭了一下她的肩膀:“等到明年,我们再一起来看吧。”
当时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嗯,约好了哦,不许反悔。”
然而还没等到第二年的元宵,他们就分了手,市里也贴上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公告。
那个约定,自然是没有实现。
直到刚刚。
她突然想起了梁唤秋刚才的莫名其妙的举动,好像就是在低头看了时间之后。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乔砂砂的脑子里突然开始有点混乱。
跟梁唤秋的这段恋爱,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她早就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承诺。
而现在的她也只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结局。
但回头去找梁唤秋这件事,却奇怪地从未曾进入过她的脑海。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没想起他,还是不愿意去想。
但事到如今,当破镜重圆的想法进入脑海中后,她第一感觉却是……难以理解。
就好像是他们只是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分离,各自独自成长,然后再见。
过了一会,乔砂砂冷静下来喝了口水。
她的情绪现在倒在其次,光是她的职业要求,就决定了她目前不应该谈恋爱。
想到这里,乔砂砂打开了手机。
又到了手机开放时间了,刚才节目组也送来了手机。
她打开微信,给梁唤秋发了个消息。
“有事想跟你单独聊聊,我们一楼甲板见,别让摄像头跟着。”
乔砂砂向来果断,既然有了想法,就想要立即确认。
其实她早就想跟梁唤秋聊聊了,只是摄像头全程注视着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机会。
“好。”
既没问她原因,也没问她怎么甩开摄像头,对面的人迅速答应了。
乔砂砂看他回复,也开始了动作。
有了这几天的观察,她大抵也猜到了直播间是如何运作的。
白天活动时,编导们时时刻刻盯着摄像头,他们很难脱离摄像头之外,但在晚上就不一样了,晚上大部分人都窝在房间里,不需要编导们来回切换镜头,也就给了他们机会合理摸鱼。
这时候他们的积极性也不会太高只不过会时不时地盯上屏幕一眼,而且摄像头又不会跟到房间的洗浴室内。
这时候只需要造成她去洗漱的假象,再悄悄地离开房间。
骗过镜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样想着,乔砂砂抱起了衣服走向了洗浴室。
正门正好是在洗浴室的隔壁,摄像头的死角。她面色如常地进入洗浴室,打开灯光、水龙头和排气扇,过了一会再走出房间。
出门之后,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直播间。
果不其然,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离开。
节目组也没有切换到其他的镜头。
而另一边,梁唤秋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同时消失在了直播间的镜头里。
等到乔砂砂下到一楼甲板的时候,梁唤秋正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