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一把就把耳机拽了下来, 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就算如此, 他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什么破玩意……这前卫音乐跟那个足球前卫是一个意思吗？！没文化！”
那声音大到穿过耳机, 也旁边坐着的老三也听得清清楚楚，吐槽道。
贾天揉了一会儿, 才算是缓过劲来。
这会功夫，乔砂砂已经取下设备, 慢悠悠地走出录音室, 冷眼看着面色难看的贾天。
这位所谓的音乐总监带人进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倒是没人敢提出来，一半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带人来录音室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这里也不是天天都有人用，用不着撕破脸。
另一半人则是忌惮着他的身份，毕竟贾天再怎么说也是国内最大唱片公司总裁的表弟, 在音乐圈里人脉不少, 跟他闹翻了之后难免会得罪什么人，影响之后的发展。
被众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习惯了, 贾天自然更不把带人过来当回事了，录制途中聊天这种小事更是不值一提。再加上被怒火一冲，上了头的贾天甚至都想不起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话。
只见贾天咬了咬牙：“砂砂，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对贾老师的爱好说出一点自己的小小看法而已。”乔砂砂笑了笑，“贾老师怎么爱聊天的人, 不会介意我插两句嘴吧。”
这话明里暗里，就差直接说他嚼舌根了。
贾天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让她听到了。
道歉？怎么可能，他刚才说的话本来也就没错。
本来他们做的就是廉价的一次性音乐而已，一点意义都没有。
贾天把耳机往控制台上一摔：“看来乔老师对音乐确实有自己的见解，我无法跟不尊重别人喜好的人交流。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说得对，只不过……”乔砂砂摇了摇头：“不尊重别人喜好的人，这不是你的绰号吗？怎么研究音乐这么多年，把自己名字都给忘了。”
“差不得的了！”
“这样吧，我会告诉粟总我们音乐理念不合，看来之后这张专辑你大概也不需要我了，之后就另请高明吧。”贾天咬牙，朝老三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径直走出了录音室的门。
乔砂砂笑着把门反锁，再次打开了自己的电脑，顺便还点开了和阿德里安的视频通话。
走了是吗？
那就别回来了。
走出门的贾天顿时开始不间断的咒骂：“不就有几个臭粉丝吗？有什么可傲的！”
“贾哥跟她计较个什么，咱们是吃技术饭的，别降低档次跟他们这种人置气，何必呢。”老三贴了过来劝他。
贾天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平静下来：“你说得对，在这里生闷气没什么意义。”
毕竟他气得再厉害，对乔砂砂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两个人现在已经进了电梯，原本老三已经按了一下一楼打算离开。他却看见贾天按灭了一楼的按钮，然后按了一下顶楼。
“？……贾哥你这是干什么？顶楼不是你们老总的办公室吗？”
*
另一边，乔砂砂已经和阿德里安聊了起来。
贾天并不知道，乔砂砂自己就会使用操作台，根本不需要他做些什么，现在他一走，乔砂砂的思路反而更流畅了些。
“wow，乔！你这个软件真有意思。”阿德里安正因为IdolUP里面做出的优化啧啧称奇，“它给了我很多新的灵感。”
乔砂砂托着腮，看着屏幕另一边的阿德里安笑了笑：“我也觉得它挺好玩的。”
“不过幸好，它还是没有我厉害。”阿德里安耸了耸肩，开了个玩笑，“要不然可能我就会失业了。”
乔砂砂眨了眨眼：“它比你还厉害的话，其实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是吗？”阿德里安停顿了几秒：“乔，你似乎对于这种东西并不抵触，我还以为这个行业里大部分的人都会有危机感呢。”
“如果你口中的’这种东西’指的是技术给我们这一行带来的变革，那么我的回答是——没错，我很期待它的到来。”乔砂砂仰起头，开始回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场景。
“刚开始大家是从用软件创作出歌曲，然后是通过全息投影制作立体画面，再用技术抓取真人动态实时转化为平面形象，再到后来很多很多的可能性……这些智能歌姬也好、虚拟偶像也罢，承载着无数人的情感和喜好，给大家快乐和幸福——就像现在我们正做的这些事一样。”
“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要抗拒呢？”乔砂砂笑了笑，“更何况他们还会带给许多人无数财富，比如说你和我。”
阿德里安半懂半懵地看着这样的乔砂砂，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说的真好。”到最后，他也只能归纳出这么一句，“你很多的观点真的从未有人提起过，就像未来人才有的看法。”
听到这里，乔砂砂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万一，我真的就是呢？”
两个人在录音室里呆了好几天，终于琢磨出了一版自己还算满意的版本。
这边阿德里安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准备去睡觉。
另一边乔砂砂则是转手把初版成品发给了程曦：“你听一下，看看怎么样。”
纵然冷静自若如乔砂砂，此刻也不免对程曦的反馈有了些期待，然而等了十分钟，程曦还是没有回复。
乔砂砂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周一下午，按道理来说公司所有的经纪人都会到三楼的会议室开会，向总经理汇报一下之前的工作，顺利的话，这时候汇报应该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乔砂砂收拾了一下东西，去往了三楼。
果不其然，到三楼的乔砂砂出电梯后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了程曦的声音。
只不过比起平常，她的声音格外的严肃。
“我不想在这里说这种事，我已经刚才告诉你了，我拒绝。”
乔砂砂的脚步顿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来自于旁边的茶水间，时不时还有把杯子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响起，显然里面的人交流得并不是很愉快。
其他经纪人已经离开了，里面的人可能也没料到正好会有其他人上来，一时间也没控制自己的音量，因此两人的对话清晰地穿进乔砂砂的耳中。
“我是不会继续带费月和陈一平的。严总，你不用再说了。”程曦的语气无比坚定。
乔砂砂眨了眨眼，瞬间停住了脚步，严总是公司里的副总裁，直管经纪人的工作，向来老实的程曦居然会跟他杠上？
严总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劝阻道：“费月她现在在限定团里，相当于半挂在咱们公司，用不着费多少功夫，至于陈一平呢，好歹也是粟总力推的人，你带他一阵，没准粟总对你印象还不错，以后不愁加薪。”
程曦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拒绝不是这个原因。”
“说半天你不答应，”严总恍然大悟，“就因为不让你带乔砂砂？”
他声音里带着些嘲弄之意，似乎完全不能理解程曦的想法。
另一边的乔砂砂眨了眨眼，心中沉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看来同样的剧情又要发生一遍了，之前程曦被调离，现在也是同样。
不过她习惯了独身一人，就算程曦再离开一次也没什么。
“是的，这不是拒绝他们的借口，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要带乔砂砂的话，完全没精力来管他们，”程曦有些厌烦他的态度，“毕竟她现在也在上升期，会很忙。”
听了她的话，严总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升期？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能算是上升期吗？先不说她在网上经常惹起争议，就连公司里面她都得罪人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让你去带其他人，是为了你好懂吗？”
程曦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她的语气软化了些：“您就当我傻吧，总之我已经决定了。”
“当你傻？你是当我傻对吧！”严总逐渐地没了耐心，“你觉得公司里容得下一个不听话的人吗？管不了艺人我还管不了你？！”
“我……”
严总打断了她：“我记得你还有房贷没还清吧，你确定自己这么快就能找到新的工作？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那乔砂砂怎么办……”程曦的语气蓦地沉闷了许多。
“不用再想了！”
脚步声响了起来，程曦听到那声音一愣，抬起头来看向声音的来处，乔砂砂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曦姐选择见利忘义我也不会怪你的。”
严总听见乔砂砂这样说，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直到听见乔砂砂的后半句话。
“就像是咱们严总一样。”
“……”
听到结尾，严总脸上的笑容蓦然没了。
这不是说他是见利忘义的一个人吗？！
这乔砂砂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乔砂砂走了过去，拍了拍程曦的肩膀：“所以曦姐就安心听严总调度就是了，用不着纠结。”
听乔砂砂这样说，程曦内心却觉得异常复杂，面上却不由得轻松了些。
看程曦的这个表情，乔砂砂放松了许多，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也不再多说。
她见尘埃落定，便准备回家。
刚走了两步想起跟他们告别，这才扭过来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别担心，山高路远，我们以后有的是时候再见。”
这话听在程曦耳里，是希望再相见的安慰；但由严总听来，怎么看都像是威胁，内心顿时嘀咕了起来。
两个人心思各异，目送着乔砂砂离开。
*
经纪人这身份吧，有的时候尚不觉得多有用，但一失去倒是发现这位置的重要性了，也不知是严总的托词还是事实，偌大的一个公司竟然找不到什么经纪人给她，非说正在招人，要她再等等，一时间只有几个临时小助理跟着乔砂砂。
这下子，综艺的邀约一股脑地直接送到了乔砂砂的手里，她看着各种节目的邀约，有些头痛。什么恋爱综艺、生活综艺等等乱七八糟的项目都发了过来，甚至连邀请她这个0演技的爱豆去演戏的剧本都有。
乔砂砂这才明白程曦的重要性，她叹了口气，把自己打死也不会参加的几个项目拒绝掉，又推掉了一批时间对不上的，最后剩下的合作竟然一个都没成，
不过这阵子乔砂砂忙于专辑，目前也没时间出去上节目，她倒也不觉得可惜。
她正感叹着经纪人的重要性，谁料一转眼就在录音室门口碰见了程曦。
眼看着到了她约好的时间，前面的人也差不多时间出来，几个人正好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砂砂？”第一个说话的不是程曦，而是她旁边的费月。
是了，现在程曦可是费月的经纪人，两个人自然会同时出现。
乔砂砂笑笑，先前在《少女的名义》里还一口一个前辈，想不到再见面的时候，费月已经自认为她们可以平起平坐，直接喊起名字来了。
《少女的名义》出道团里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反倒是把费月锻炼出来了。如果说原先在出道之夜的行为还只是因为她又蠢又胆怯的话，现在的举动分明是因为费月已经清楚自己的人气，开始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哦小月啊，来录音啊。”乔砂砂轻轻歪了下头，饶有趣味地把目光落在在场的第三个人身上，“贾老师也辛苦了。”
贾天抽了抽嘴角，没回复她的话。
费月甜笑着：“是啊，粟总说要让我趁在团里的时候还有人气，发一支单曲试试水，就拜托贾老师来指导我了。”
有意思，这一句倒是直接把粟生给搬了出来，就差直接说粟生最近很赏识自己一样。
想来费月还在记恨着之前她们在出道夜上的冲突，乔砂砂心下了然。
“哎呀，这倒是不巧。”费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地捂了捂嘴，“要是同时制作的话，那我们发歌时间好像差不多诶，会不会被撞上啊。”
乔砂砂点头：“撞上又如何，你怕了？”
费月原本的表情一变。
幸好有贾天帮忙，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费月的肩：“你放心，我一手操刀尽心尽力做的，自然是什么人也不用怕，什么时候发都会火的。”
乔砂砂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笑了笑，看来这两个人倒是臭味相投。
程曦越听越觉得气氛奇怪，皱着眉拉了一把费月：“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后面还有其他的节目要上，别迟到了。”
“曦姐说得对。”费月叹了口气：“真羡慕砂砂你能够专心致志地做音乐，不像我，天天被这些琐事打扰。”
这才接了几个综艺，就开始奚落她没工作了？
乔砂砂也笑了起来：“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再也没有这些琐事打扰了。”
限定团人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不知道多少艺人在团解散之后糊成一片，费月刻意让自己不想那些，谁知道却被没眼色的乔砂砂当面这么一提，她面色顿时更难看了。
见程曦催的正急，她也只能轻声“哼”了一下，跟着程曦转头离开。
程曦走在前面提他们按电梯的功夫，费月回过头看了一眼进入录音室的乔砂砂，彻底暴露出阴沉的面色来，她轻声开口：“贾老师，这首曲子我和粟总都挺重视的，成绩是一定要出的，您可千万要上点心啊。”
“你放心。”贾天一开口，费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奇怪，这语气怎么比她的还要咬牙切齿，“我一定会让这首歌红起来的。”
贾天的面色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来，费月一时间竟有些分不出来，跟乔砂砂有仇的到底是她，还是贾天。
*
费月发歌的那天，乔砂砂去跟姜婷签了合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