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看着她晶亮的眼睛,也轻轻笑了。
嗯,一个生辰而已。
两人慢悠悠的又晃回了寝殿,通常在这之后盛昔微会在寝殿里看看话本子,而萧熠会去书房处理事情。
等到他回来,两人便差不多可以歇下了。
今日萧熠去书房前想到盛昔微刚刚在院里的话,又跟她说了一句:“后宫的娘娘们笙笙无需费心去分辨结交,礼数到了便可,不过容夫人那可以多走动走动无妨。”
容夫人是五皇子萧燃的生母,在后宫里的位份不高不低,但育有皇子,且萧燃与萧熠自幼亲近,她在宫中不争不抢,过得也很太平。
盛昔微记得容夫人,一个文雅端庄的女人,像一朵淡雅的菊,相处起来叫人觉得舒服。
其实容夫人也是来东宫见过她,与她叙过话的,只是当时她对所有来东宫的娘娘都表现得很礼貌,尽管容夫人是五皇子的生母,她也没有贸然近亲。
于是萧熠的这番话她点点头记下了,日后便可以多与容夫人交谈。
目送他离开寝殿的院子后,盛昔微回了屋里,往软榻上一躺,拿起一边的话本子却没有翻开。
脑子里想的都是:殿下要过生辰了啊……
二十岁呢,是及冠的年纪了。
她得给殿下准备生辰礼才是。
盛昔微想,上次给殿下送荷包她翻车了,这次她必要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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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的二十岁生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十分重要。
各家各族都盯着这日,好像一定要过了这日,萧熠还好好的那才能真正叫身子好了,叫人放心了,毕竟头十九年,这个大限在他们印象里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宫中虽然一派平和,但背地里却还不知如何暗潮汹涌,不过盛昔微却没有在意这些,她现在觉得给殿下准备生辰礼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看来,萧熠的身子早就无碍了,所以她虽然也对这个坎儿有所担心,但理智上,她知道这就是一个萧熠的生辰而已。
而她作为太子殿下除了父皇外最亲近的枕边人,备的礼自然也是要能表明心意的,不能马虎。
于是盛昔微偷偷的想了两个晚上,然后在这日早晨用早饭时,她喝了一小碗粥,然后放下勺子,眼巴巴的看着萧熠:“殿下,我今日能出宫么?”
萧熠自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听到她想出宫的话,以为盛昔微是在宫中觉得闷了,自然没有阻拦,只是细心问了一句:“笙笙要出宫,拿上我的腰牌便是了,只是阿辞和阿海要带上,能告诉我要出宫去哪儿么?”
阿辞和阿海是萧熠放在盛昔微身边的暗卫,那日回门后他当真拨了四个暗卫留在她身边,个顶个的高手,其中又以阿辞和阿海的身手最好。
盛昔微捧着脸,只道:“自然是要带的,殿下,你的生辰要到了,我想去恒安寺给你祈福,傍晚之前便回来。”
她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了,出宫不宜太张扬,况且这次去恒安寺也不想大张旗鼓,是以不会带太多人在身边。
萧熠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除了暗卫,身边再带两个东宫的侍卫。”
暗卫通常在暗处,盛昔微带四个下人出去也不会太显眼,毕竟大户人家夫人谁不是前呼后拥的。
得了萧熠的准,盛昔微用了早饭后便高兴的收拾了一番,拿上萧熠的腰牌畅通无阻的出宫了。
她早晨的时候其实话没说完,去恒安寺除了给殿下祈福之外,她还想跟明相大师学着做一个长生结的手绳,她今日给手绳诵经祈福后再请大师开个光,保佑殿下长命百岁。
长生结手绳可是明相大师除了医术外的第二个招牌,往年里都是许多香客求着要的。
明相大师这长生结的结法不外传,但盛昔微还是想试试看,她想亲手给殿下做这个礼物。
马车从宫里出来再到京郊的恒安寺要些时间,盛昔微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便听见巧珍的声音。
“夫人,恒安寺到了。”
这称呼也是在东宫说好的,出了宫,大家便唤她夫人,不要暴露身份。
“嗯。”
盛昔微在马车里轻轻应了一声,坐起身理了理发髻,待马车停下后,便戴上帷帽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恒安寺一直香火鼎盛,这日也是。
盛昔微下了马车后,巧珍和巧珠随侍两侧,两个东宫的侍卫跟在后面,一行人上了台阶进了恒安寺。
她来恒安寺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但如今再一来竟然不知怎么的生出几分怀念来。
盛昔微想起自己和萧熠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恒安寺呢。
思及此,她心下微微一动,让一个侍卫去问问僧人明相大师现在何处,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个人去了大雄宝殿后的右侧回廊。
那里有一个给香客解签的屋子。
说来也是凑巧,她刚到回廊,最后一个在屋里解签的香客便走出了屋子,那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小沙弥。
而小沙弥瞧着眼熟,竟然还是盛昔微的半个熟人。
当日她拿着在恒安寺买的小签筒找过来,当时可不就是这个小师傅么?
没想到今日一来,竟然还能遇上。
“小师傅。”
盛昔微走进屋里,笑着与小沙弥打了声招呼。
小沙弥正在整理签筒里的签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锦衣华服还戴着帷帽的姑娘,他便将签筒放在一边,礼貌的笑了:“施主是来摇签还是解签?”
小半年过去,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小沙弥了,接待香客已经不在话下。
却听那夫人轻轻笑了一下,而后一只细白的小手将帷帽撩起一角,露出白净娇俏的半张小脸。
盛昔微:“小师傅,你不记得我啦?”
小沙弥看到这张脸,倏地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不记得?他可太记得了!这不是那个拿着签筒说摇不出签子来找茬的姑娘么!
咦,她梳了妇人髻,看来是嫁人了啊。
小沙弥并不知道盛昔微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半年前那日她走的匆匆。
不过他倒记得她落下了一根签子。
于是他还是笑笑:“小僧记得您,施主,半年前您来过我们寺里,还落了一根签子。当时您走得急,小僧没追上,但帮您收着了。”
盛昔微不知道自己当时那个被她扔了所有下下签,因此摇不出签子的签筒竟然还会落签子在这,顺着便问了一句:“啊,是么?什么签啊?”
“施主稍等,我去给您取来吧。”
小沙弥朝她施了一礼,便去了屋子旁边连着的另一间房,没多久他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木签。
他将木签递给盛昔微。
“施主,这便是您上次落在这儿的签了。”
见盛昔微接过,小沙弥又继续道:“是一根上签,后来我给我师傅看了这个签文,师傅说此签出卦,是因祸得福之相。”
小沙弥倒是贴心的,连签文也给解了。
“因祸得福啊……”盛昔微听后喃喃了一句,“还真是呢……”
她可不就是因祸得福嘛?
当初大家都道她被一道圣旨赐到东宫给太子冲喜去了,日后搞不好是要守活寡的命,谁能想到太子殿下现在还好好的,她真的成了人人羡慕的太子妃了。
盛昔微轻轻抚过木签上的签文,浅浅的笑了一笑,然后对着小沙弥点了点头:“谢谢小师傅了。”
小沙弥颂了一句“阿弥陀佛”,心里却是觉得这位施主与半年前他见到时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但她身上就好像透着一种平和温润的暖光,叫她整个人看着便熠熠生辉起来。
盛昔微将签子收进了袖里,又问道:“小师傅,您知道明相大师现在何处么?”
小沙弥听后有些诧异:“施主您是来找我师父的?他正在后院参禅。”
盛昔微点了点头:“嗯,我有些事想请教大师,不知小师傅可否帮我去通告一声?我姓盛。”
小沙弥想了想,出去找了一个师兄来帮他守屋子,然后又让盛昔微再稍等,便快步朝后院去了。
盛昔微也没有继续在屋子里待着,而是走到回廊下等,没多久就见小沙弥回来了,笑着对她道:“施主请随我来吧。”
于是盛昔微便随他去了后院,见到了明相大师。
只是这长生结却学的并不顺利。
倒不是说明相大师不肯教她,虽然一直都说这个长生结是不外传之法,但是听了盛昔微说是想编一个诵经祈福后送给太子的,他觉得破一次例也不要紧。
只是盛昔微没想到这长生结竟然这么难!
难到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会编花绳打络子似的,这手编起长生结来就跟脚似的!
她从刚刚到现在,已经缠了十八个死结了啊!
盛昔微苦着脸看向明相大师,明相大师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没想到他这长生结竟然这么难的?第一个要教的人就学不会?
但盛昔微觉得她不能气馁,于是一整个上午她都在打结中度过,别说去祈福了,她连大殿都没时间进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不知道多少个死结后,盛昔微终于结出了一个能看的长生结!
她简直快要喜极而泣,捧着就去给明相大师看了,明相大师看着这个丑丑的长生结还是颇为欣慰的,只道熟能生巧,再结几次便会好看了。
于是盛昔微又干劲十足的回去再编了一个时辰,终于叫她编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长生结手绳!
只是,手绳虽然是编成了,但今天的时间也是过的差不多了……
盛昔微之前与萧熠说了会在傍晚前回宫的,那是她错估了这个长生结的难度!现在盛昔微来一趟寺庙,反而没有时间祈福了,叫她有些着急。
明相大师看着她纠结的样子,笑着建议道:“施主,诵经祈福不拘时间不拘地点不拘形式,只要心诚,施主回宫后虔心诵经也是一样的。”
盛昔微还是犹豫:“那样会不会不灵啊大师?”
明相大师高深莫测:“施主,万事心诚则灵。”
懂了,一句话,心要诚。
盛昔微最后还是被劝走了,毕竟她差点萌生了要在恒安寺住一晚的念头,明相大师机智的掐灭了这个苗头,大抵是怕太子殿下找来吧……
马车上,盛昔微小心的将红色的长生结手绳藏在了袖里,这次可绝不能再让殿下发现了。
回了东宫后,又趁着萧熠还没从书房出来,她先进了寝殿将手绳转移到了自己的妆奁最下面的小抽屉,然后又开始捉摸着怎么给手绳诵经祈福殿下才不会发现呢?
第47章 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捉虫……
自从盛昔微从恒安寺回来后, 接下来的几天,萧熠发现他的太子妃有点不对劲。
好像一天里总有那么个时间,他找不到她人, 但若要说具体是哪个时辰又说不准, 而不见人后,约莫一个多时辰她又不知道从哪处出现了。
总之就是有些……神出鬼没的。
萧熠其实有些好奇这姑娘究竟在做什么,但他没问, 他总觉得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盛昔微才避着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说穿她的心思。
想起这姑娘前几日问起他生辰的事,萧熠估摸着她大抵是在给他准备生辰礼?
而神出鬼没的盛昔微, 其实是在给他祈福……
盛昔微觉得自己也没办法啊, 她又不能让殿下发现,只能每天换着时辰换着地点带着手绳满东宫到处走。
为此她那日离开恒安寺时还重金购了一尊原本放在寺庙一间小屋子佛龛上的玉佛。
她将玉佛放在巧珍和巧珠的屋子里,每日要出去祈福了就让两个丫鬟带上,毕竟虽然她觉得自己是十分虔诚地,但是总得有个佛祖在面前,不然她的愿望佛祖听不到吧?
只是盛昔微只能带着玉佛,却不能整一个佛龛日日带着, 所以第一天她就在东宫一处鲜少有人的偏殿里将玉佛摆出来,诚心跪拜, 念念有词:
“佛祖见谅, 信女因着一些特殊原因未能给佛祖准备佛龛,日后定会补上的, 希望佛祖能够保佑太子殿下平安顺遂,身子快些好起来……”
于是就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过了四五日,盛昔微每天自觉小心翼翼, 没有半点露馅儿的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与太子殿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因此高度紧张。
然而这天萧熠在书房处理公务,却听福全敲响了书房的门。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道了一声:“进。”
福全得了准就低着头进了屋,面上一脸纠结的表情,看起来欲言又止。
萧熠轻挑眉梢,淡笑着道了一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福全为难了一会,终于像是下定决心,突然说了一句:“殿下,奴才觉得太子妃好像被什么歪□□术缠上了!”
萧熠:……嗯?
就听福全接着道:“奴才刚刚经过西边的朝霞殿,听见里面传来些念念有词的声音,过去一看竟然是太子妃娘娘跪在桌前不知在念叨什么,桌子上还不伦不类的摆着个玉佛,瞧着怪怪的……”
“奴才觉得奇怪就问了几个后院的小宫人,他们也说这几天偶尔会看到太子妃进了哪处偏殿好像一待就是许久!”
说来福全发现的也是凑巧,原本以前盛昔微是会让两个丫鬟在外头守着的,只是后来她又觉得,她去的本就是人少的偏殿,放两个丫鬟在外面这不是明摆着她在里头不知道做什么么?
于是盛昔微后来就不让巧珍巧珠守着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没守着,就叫福全发现了……
“……嗯,”萧熠的双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掩住自己嘴角的笑,吩咐福全,“这个你就无需操心了,也让李嬷嬷管好宫人们的嘴,若是有妄议之人,按宫里的规矩处置,最后都打发去掖幽庭。”
“……是,殿下。”
福全应了一声,赶紧退下了,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定是知道太子妃在做什么的,还好还好,他可真是怕太子妃刚嫁过来没多久就入了什么魔怔了,叫他怪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