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了吧,我听说由于当初建筑规划问题,这些房子里装不了抽水马桶,只能用恭桶。”
轻微洁癖患者岑意言:“……”
她沉吟了一下,恳切道:“我觉得我们俩之间可能有代沟。”
宗元嘉立刻收回眼神,略带惊恐:“不不不,没代沟没代沟。”
他费劲千辛万苦装年下小狼狗又不是为了有代沟的!
他迅速找理由:“住这儿也挺好的,就……嗯,悠闲,轻松,惬意,舒适……”
岑意言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紧张什么,人和人之间在喜好、习惯等方面有差异是正常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存有偏见或就此疏远。”
正说着,那两个玩弹珠的小孩吵了起来,互骂对方太菜,玩起来一点都不尽兴。
宗元嘉跃跃欲试:“没事,我去劝架,保证他们和谐友爱,互相谦让。”
岑意言靠在长椅上看他。
他走过去跟两个小孩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就重开了一局,宗元嘉先。
大男孩似的,也没什么顾忌,直接蹲在地上,躬着身子,摆好手势,认真计算着两颗弹珠之间的距离和角度。
蹲着的姿势让裤子完美勾勒出了他线条利落、充满力量的腿部肌肉,上半身紧绷,侧脸帅气,整个人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有一种含蓄的侵略性和狩猎感,跟他平时展现出来的懒散跳脱很不一样。
岑意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宗元嘉三下五除二地击中了所有弹珠,意犹未尽地把它们全部抓在手里,然后笑着说了句什么,那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噼里啪啦打下来,可怜地不行。
岑意言:……
你这是在劝架还是在以强欺弱。
宗元嘉无奈极了,他就说了句实话,这两个小萝卜头就哭了起来,实在让人头大。
他只是说,“看,跟我玩的话是不是一点都没有游戏体验了?别人太厉害,但你们俩水平差不多,是难得的势均力敌的对手,在一起玩属于菜鸡互啄,就不要嫌弃对方了。”
难道刚刚的话太打击他们的自尊心了?
其中一个小孩抽抽噎噎道:“呜呜呜,弹珠全被你赢走了……”
原来是心疼弹珠么。
哎,我这该死的胜负欲。
他赶紧亡羊补牢:“其实刚刚我是超常发挥,要不我们再玩一局?我觉得你们下一局可以赢回来。”
“赢不回来,”小孩打了个哭嗝,“我们俩就是最菜的,所有弹珠都输给别的哥哥了。”
“只有别人放水,我们才能赢……”
原来你们知道啊。
宗元嘉想了想,道:“知道为什么你们最菜吗?”
两个小孩慢慢止住了哭声:“为什么?”
两双眼睛湿漉漉的,含着期盼,像是被朝露打湿的葡萄。
“因为你们最小呀,等有了新的小孩子出现了,你们就能赢了。”
他们用还不怎么有逻辑的大脑思考了一下,赞同:“是哦,哥哥们都厉害,等到我们成了哥哥,也就厉害了!”
另一个小孩咬了咬指甲:“那哪里有新的小孩子呢?”
宗元嘉顺口胡诌:“看到那个长椅上的姐姐了么,等我们在一起了,就生。”
“那你们要快点在一起啊。”
宗元嘉唇角微不可查地一扬,这俩小孩,嘴还挺甜:“行。哥哥我下次送给你们一大盒弹珠。”
岑意言没想到宗元嘉几句话就让两个小孩子破涕为笑,不由得有些好奇:“你怎么劝的,这么厉害?”
“就随口一说,转移一下他们注意力。”
见他敷衍了过去,她也没详细追问,惬意地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湿漉漉清爽爽的空气。
为表体贴,宗元嘉主动提出去帮她买瓶水。
不过这古镇商业化程度太低了,他绕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小杂货店,买了水匆匆赶回去,怕岑意言等得太久担心他。
谁知道大老远就看见一个抱着相机的男人,坐在长椅另一侧,和岑意言相谈正欢。
岑意言手里拿着一瓶维C柠檬水,侧着头看着男人,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她蓦得笑了起来,眼眸弯弯,在这清寂的背景里像一朵开得明艳的花。
旁边的男人温文尔雅的,举手投足间从容有礼,一股子书生气,有点谦谦君子的味道。
远远看去,两人倒也相配。
宗元嘉的眼眸一沉,薄唇紧抿,手里的矿泉水瓶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脆响。
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过去,周身气压极低,所过之处带起一阵沁凉的寒意。
然后他——
一屁股坐在了两人中间不算宽阔的间隙处,原本容纳两人正好的长椅顿时拥挤得不行,尤其是那位男士,差点被怼得摔出了长椅。
三个人顿时像是糖葫芦一样被长椅串在一起,黏黏糊糊的。
被迫和宗元嘉亲密接触的两人:?
只见宗元嘉左手往岑意言肩膀上虚虚一搭,转向右边的男人:“言言,这是谁?”
那男人惊诧地挑了挑眉,刚想开口,左边的岑意言就站了起来,脱离了糖葫芦队伍,转而介绍道:“学长,这是我的同事宗元嘉。”
“这是我大学时期参加过的校内摄影协会的学长,秦辞。”
秦辞微笑着点头致意。
宗元嘉皮笑肉不笑。
这时,刚刚那两个小孩追逐着经过,大喊:“哥哥,你要快点和那个姐姐生宝宝啊!!!”
岑意言:???
宗元嘉立刻皮笑肉也笑,那张帅脸灿烂地像是夏日里的炎阳,生机勃勃。
秦辞恍然:“学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之前在社团,我可是说过,我不歧视办公室恋情的。”
岑意言:……我冤。
宗元嘉喜滋滋:这俩小孩,有前途,弹珠送两盒!
小镇游玩的后半程,秦辞和岑意言并肩走在前面,给她讲着自己近些年来的摄影历程。
这几年,他成为了专业摄影师,去过雪山,去过沙漠,去过深海,曾在高原的小酒馆放声歌唱,也曾在无尽的莽原屏息等候动人瞬间……
岑意言听得眼睛里亮亮的,全是憧憬和向往。
宗元嘉插不上话,在后面默默走着。
呵,你说和我有代沟,跟你学长共同语言倒是挺多的。
呵,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
呵,我跑那么久去帮你买水,你却在喝别人的饮料。
宗元嘉拧开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就喝了半瓶。
前面和秦辞说这话的岑意言突然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等两人和秦辞分开,回到酒店,宗元嘉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默默洗完了澡,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头发上没擦干的水滴在枕套上,留下一滴滴明显的水渍。
正在观察两人进展的林副官精神一振:出现了!咬着被子偷偷哭!
回自己房间之后,岑意言脑子里都一直在想着宗元嘉方才沮丧的背影和那瓶被他自己喝掉的水。
又想起他每每见到自己时,脸上感染力十足的笑和眼里的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思来想去,打了个电话给闺蜜张梓涵:“喂,儿子。”
“喂,我的老父亲,您终于想起我了。”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些嘈杂声,显然她又是在酒吧,但专门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接自己的电话。
岑意言心里生出一丢丢愧疚:“儿子,最近爸爸思虑着其他事情,确实忽略你了。”
“噫,突然这么肉麻,倒让我害怕。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请教我。”
岑意言莫名有些说不出口的小傲娇:“……都是那杯酒惹的祸。”
张梓涵轻笑了一声:“那杯‘沦陷’真的让你沦陷了?千年铁树都开花了,那杯酒后劲无穷啊。”
第13章 我有一顶青草帽12
岑意言没否认。
“到什么地步了?”
“只是有些心动。”
张梓涵挑眉,有些心动,但已经开始考虑以后了。
她太过了解自己的闺蜜,明明是个颇具浪漫主义的人,却深陷现实的种种枷锁之中,两相冲突之下,有迷茫是正常的。
“顾行之那边怎么说?”
“就是拖着,不肯离婚,跟村口无赖似的。”
“蛤?太渣了吧,我拳头硬了。”
这种拖着不离婚的行为,未免太掉价。
她也不多言,只是干脆利落地点明了三点:“一,你是果断的人,打我这个电话之前就有了决定了吧?跟随你的心走。”
“二,你顾虑的那些东西,论迹不论心罢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跟顾行之离婚。”
“三,说句三观不正的话,我呢,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懂了吧?”
岑意言心里暖暖的:“乖儿子,亲一个。”
张梓涵装作嫌弃的语气:“亲你的小狼狗去吧。姐我继续浪荡人间了。”
岑意言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下,又给顾行之发了条微信。
她还是决定先处理了离婚这笔烂账再说。
她和顾行之离婚的事儿如果实在谈不拢就得打官司,估计要拖很久。
她自己知道她婚姻上的糊涂事儿,其他人却不知道。
自己如果轻易回应宗元嘉的感情,大家是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纵使自己问心无愧,也得为年少不知人言可畏的宗元嘉考虑考虑。
【岑意言:离婚。】
宗元嘉被手机的微信提示音惊得微微一震,修长的指尖摸向枕头旁边的手机,磨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他捧着手机看着这条微信,指节手背处稍稍绷起青筋,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手机是否能安然无恙。
林副官下意识想起了他救元帅时,砸向电子门的那力道十足的一拳。
宗元嘉闭了闭眼睛,敛起眼睛里的情绪。
那种危险感也消失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幽幽对林副官道:“我决定改变顾霸总的人设了。”
林副官被他的语气惊到了,谨慎问道:“改成什么?”
“我原来是想顾霸总和小狼狗双线发展,互相竞争,看哪个人设更得言言喜欢,最后就主要发展哪个人设;但现在,因为有了新的敌人出现,就得改变策略了。”
林副官有些好奇:“怎么改?”
“让顾霸总黑化,”宗元嘉叹息着道,“小狼狗不方便做的恶毒事就让顾霸总来做吧!”
林副官:“emmm,你要做什么恶毒事?”
“给言言施压,说秦辞坏话。”
林副官:“哦,好恶毒哦。”
宗元嘉觉得他没有眼光,于是嫌弃地切断与他的精神通讯,开始执行第二套剧本。
于是岑意言收到了一条微信。
【顾行之: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她看见短信,心里一跳,莫名有些心虚。
【岑意言:不管有没有,我都会跟你离婚。】
宗元抿了抿唇,之前他用游乐园照片试探的时候,言言说得多决绝。
正常社交、摄影师和模特关系、没心动。
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但现在,她就见了秦辞一面,就变了。
宗元嘉想试探岑意言是不是对秦辞心动了,于是先顾左右而言他。
【顾行之:之前在欣悦海城,我看见你带着一个小男生上车了。】
【岑意言:他受伤了,我见义勇为,乐善好施,送他回去。】
【顾行之:你老公我被你像扔麻袋一样摔在地上,都没见你送我回去。】
岑意言莫名被这句十足幼稚的话逗笑了,但还是严厉地怼了回去。
【岑意言:很快就不是了。】
【顾行之:那你不喜欢那小男生,是喜欢了其他人?】
【岑意言:没其他人。】
呵,不承认是吧。
让你见识一下黑化霸总的狠毒。
宗元嘉恶狠狠地噼里啪啦输入:
【顾行之:不管你喜欢谁,我都会查出来。】
【顾行之:我倒要看看,他是否合适。】
反正秦辞肯定不合适。
除了小狼狗,其他人都不合适。
岑意言:???
这是在威胁她吗?
这语气,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说出“天凉王破”这句话。
岑意言皱眉,手指快速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岑意言:你好像没有意识到我离婚的决心。】
宗元嘉挑眉。
霸总法则:字越少,威慑力越大。
【顾行之:就不离。】
果然对面没有再回复了。
第二天候机的时候,两人坐在等候区,岑意言打电话给秦辞告别,原来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的宗元嘉蓦的坐直身子,支棱着两个耳朵捕捉声音。
将偷听两个字表现得惟妙惟肖、光明正大。
“喂,秦辞,我们回s市了,有机会再聊。”
“啊,你们今天就回去了吗?那太可惜了。不过我下下周应该会去s市,到时候我把近几年的照片带过去,给你看看。”
“嗯,好,让我欣赏一下秦大摄影师的作品。”
“哈哈,我可担不得‘大摄影师’的称号。”
宗元嘉精神一振,又要约!
他连忙凑到手机旁:“秦学长,记得叫我啊,也陶冶一下我的情操,提高一下我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