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咬梨——宋墨归
时间:2021-10-12 09:16:39

  他脸色不大好看,似乎不想再呆下去。
  温老太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心里一阵后悔。
  萧梨道:“急什么呀,还早啊。”
  温起山砸砸拐杖:“现在才几点?你要是忙就先走,让梨丫头在我这!九点的时候我让司机送她回去!”
  温之应道:“您身体不好,应该早点休息。”
  温起山最讨厌别人说他身体不好了,“哼,我身体好得很!”
  温起山的确不能熬夜,萧梨抱住温起山的胳膊说道:“爷爷,我才不走呢,我要给你削完这个苹果再走。”
  削完这个苹果就走。
  温之应看看气鼓鼓的温起山,又看看萧梨,作罢,没再说什么,坐回去。
  温老太太赶紧对周婶使了个眼色,周婶上前来,将那个鲨鱼玩具拿了下去。
  接下来萧梨和温思绵按照之前所说的,一起削苹果,她们不是比速度,而是比质量,所以一个削得比一个慢。
  “啊,”温思绵眼睁睁看着都好长一条了的苹果皮无情地断掉,然后掉了下去。
  萧梨笑出声,“我赢啦。”
  温思绵直接失去所有兴趣,剩下的皮也懒得削了,“不玩了不玩了,没劲。”
  “诶,你没削完爷爷奶奶怎么吃啊?”萧梨说。
  温思绵道:“爷爷奶奶吃你那一个就够了嘛。”
  温起山嘲温思绵:“你这孩子,就知道半途而废。”
  “哎呀。”温思绵抱住温起山的胳膊,脑袋靠上去。
  这时候,听见萧梨“啊”了声。
  “怎么了怎么了?削到手了?!”温起山老眉一竖,萧梨小的时候凡是磕着碰着,温起山比谁都要紧张。
  有次萧梨和其他几个小辈一起玩丢沙包,因为被沙包砸到脸,哭得不行,那些小辈都被温起山不分青红皂白地训了一大顿。
  温老太太看见萧梨手流血了,也紧张起来,“张婶,拿,拿药箱来。”
  萧梨盯着自己的手,差点晕过去。
  她害怕血。
  一道沉冽的冷杉味袭来,温之应到了她旁边,声音听起来很生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的手指被他捏住,含进嘴中。
 
 
第6章 温酒   就穿这条
  因为不小心划伤手指事件,温起山没再多留萧梨,温之应给萧梨处理好伤口后,带人离开。
  夜色很深,如被浓墨泼过一道。
  萧梨坐在后座,头微微偏过,望着窗外穿梭的景色。
  明城的街灯一盏一盏亮着,高楼大厦点缀灯火,外面充满绚烂,繁华如梦。
  萧梨忽在车窗上,看见温之应的侧影。
  他双腿交叠,懒靠在椅背上,神色看起来很淡,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平落前方。
  萧梨低下头,目光投到贴了创口贴的左手食指上。
  脑海浮现出温之应给她吸伤口时的画面。
  他当时好像很紧张,也很在意……
  萧梨收回思绪,自嘲地扯了下唇。
  别自恋了。
  你小时候每次受伤,他也是这样紧张和在乎的。
  萧梨重新将目光投到窗外。
  每次从老宅离开,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很多事情。
  萧梨的爷爷跟温之应的爷爷是战友,也是挚友,喝过同一碗血水,温之应两岁时,萧梨的父母刚结婚,两个老下完一盘棋,就郑重其事地商量着,要是萧梨母亲生的是个女儿,就跟温之应定下娃娃亲。
  两个老做梦都想成为亲家,可是盼啊盼,萧梨母亲的肚子八年后才有动静。
  虽然最后生下来的不是个胖小子,而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乖孙女,但因为年纪相差太大,两个老都打消了当年口头上定下的约定。
  “娃娃亲”便变成了长辈们调侃的一种说法,萧梨偶而会从大人那里听见,“你要是早出生几年,跟你小应哥哥就有娃娃亲的呢”。
  萧梨小时候根本不懂娃娃亲什么意思,还去扯住温之应的袖子问:“哥哥,娃娃亲是什么?”
  温之应顿时脸就黑了,当然不可能回答她。
  等萧梨再大点,长辈们不再拿这个事当作玩笑,可萧梨却把这个事记在了心里。
  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情窦初开,对温之应产生“喜欢”这种情愫的了。
  或许是从萧梨父母出事那年。
  萧梨父母离开那年,萧梨才上初一,那会温之应获得明大硕士学位,刚毕业不久,还没接管温氏,正好闲下来,天天陪着萧梨。
  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萧梨对温之应产生一种依赖。
  这种依赖逐渐演变成无法取代的喜欢。
  萧梨初中时,还比较腼腆,故意将自己对温之应的喜欢藏起来,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小秘密,那个时候,她也知道他们年龄相差太大。
  可到了高中,她逐渐收敛不住,也不想再收敛,因为每次看见有女人接近温之应,她心里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温之应变得越来越忙之后。
  总看不见温之应,她心里产生一种恐慌,害怕温之应变成别人的。
  她无法想象有一天,温之应结婚生子,离她越来越远。
  决定不再隐藏。
  所以她开始耍小心机让温起山知道她喜欢温之应这件事。
  她那个时候天真的想,温起山什么都能满足她,或许能按着温之应的头,让他娶她。
  虽然最后好像的确如此。
  温起山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将她的喜欢当回事,还跟她说温之应并不适合她,因为温之应不会疼人。
  可温起山发现,她不是小孩子家胡闹,而是打心底地喜欢温之应。
  萧梨十八岁那年,跟温起山说了自己的生日愿望,她说,她想嫁给温之应。
  时隔两年,温起山在一次滑雪冒险中突然病倒,老人家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急迫地想帮萧梨实现她许下的那个十八岁生日愿望,他真的逼温之应娶萧梨。
  温之应当然不肯,他一直只把萧梨当作妹妹,突然让他娶一个他觉得根本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无法接受。
  爷孙俩陷入僵持。
  那时候萧梨已经20岁了,终于懂点事了,害怕因为这个事让温起山病情恶化,就跟温起山说她不喜欢温之应了,让他不要再逼温之应。
  可是温起山太了解她的性子了,无论她怎么表明她就是不喜欢温之应了,温起山依旧看得出来她是在说谎,继续执意让温之应娶她。
  萧梨突然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后悔让温起山知道她的心思,更后悔满十八岁那年在温起山面前说什么想嫁给温之应。
  几天之后,温之应终究害怕温起山气死在病床上,妥协答应。
  萧梨没有因此兴奋,而是主动找到温之应,同他说:“这样,我们,我们协议结婚吧?”
  “我们先假装结婚,等到爷爷痊愈,我们离婚。”
  温之应按着眉骨,同意了她的建议。
  于是萧梨就和温之应走上了婚姻殿堂。
  原本萧梨真想按照她和温之应约定的结婚协议,可面对温之应的时间变多,她又忍不住动摇。
  她天真地想,都结婚了,可以日久生情啊。
  她可以努力让温之应爱上自己。
  所以才有了那次大胆的勾引。
  直到有次和温之应一起去参加他的高中同学聚会……
  再到后来,她偶然听见外人对他们这段婚姻的看法。
  他们结婚时,不少人都以为是温家和萧家两家联姻,因此对这段婚姻产生很多质疑和费解。
  问题不在于他们的年龄差,而在于他们的家世。
  因为那时候萧家已经势微,远不及温家的实力,这场联姻看起来对温家受益不大,只对萧家大有裨益,温家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萧梨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不懂得商场那些尔虞我诈,交往的圈子跟温之应的圈子差别很大。
  后知后觉,如果没有温起山的过度偏爱,没有温起山做靠山,她永远不可能与温之应相配。
  ……
  萧梨忽然发现老陈走的路线好像不大对,掐断乱七八糟的想法,扭头看温之应,“这不是回箐竹公寓的路啊。”
  温之应声音很淡,“明天不是周日?”
  “回云锦湾。”
  “……”
  萧梨想反驳来着,因为她本来打算今晚回去将那本《社会契约论》看完的,但感觉现在温之应心情不大好,便咽下了想说的话,沉默。
  云锦湾有套温之应常住的别墅,萧梨寒暑假时,也多是住这,所以这里也有萧梨专属的衣帽间以及各种必需的日常用品。
  云锦湾的别墅比箐竹公寓宽敞太多,萧梨时隔几个月再来到这里,有短暂的不适应。
  头顶的水晶吊灯未开,只开了两排浅白色的灯带。
  萧梨抬眼,看见墙壁的镜子里投射出她和温之应的身影。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纯色雪纺裙,浅粉色薄外衫,脚上是一双英伦风圆头小皮鞋。
  长发扎成丸子头,耳垂挂着一双小雏菊耳钉。
  离开妩媚的长裙和性感的高跟鞋,她好像又打回幼稚天真的模样。
  而身后的温之应,个子颀长,身穿一件灰色T恤,黑色长裤,淡白灯光下,神色清冷,整个人的气质成熟儒隽。
  看着镜子里的两道人影,萧梨生出一些违和感。
  温之应太成熟了,她却还像个小孩。
  脸突然被掐了下,“发什么呆?”
  这道声音略沉,浑厚有磁性。
  温之应已经将拖鞋放到她脚边。
  萧梨回神,低头换鞋。
  温之应已经换好鞋,准备往前走,皮带却忽被萧梨的小裙摆挂住。
  他退回来,轻轻将萧梨的裙子扯开。
  萧梨稍愣,回头看他。
  温之应没说什么,已经处理完刚才的小状况,抬脚离开。
  *
  “温之应。”萧梨卸完妆出来,找不到温之应去哪了。
  她喊了几声,听见温之应道:“在这。”
  温之应正站在一处阳台抽烟,萧梨趿拉着粉色拖鞋走过去,在阳台门口看了看他,道:“我那套袖口有樱桃的睡裙放哪了?”
  袖口有樱桃的睡裙?
  他怎么知道。
  “不在衣帽间吗?”温之应道。
  他手里夹着烟,阳台的灯没开,光线昏暗,棱角分明的面庞落在阴影里。
  “不在啊,我没找着。”萧梨说。
  “你打电话问问方婶。”温之应知道萧梨有强迫症,也很难伺候,有时候就是要穿她喜欢的睡衣才能肯睡觉。
  萧梨道:“打过了,但是方婶说的地方没找着。”
  温之应捏了捏眉心,将手里的烟捻灭。
  “走吧,我陪你去找。”温之应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声色如卷过砂粒。
  有些混沌感。
  萧梨点点头。
  两人来到衣帽间。
  “方婶说在这里,可是这里没有。”萧梨说。
  温之应找的过程中,翻到一条柔软的浅绿色吊带睡裙,递到萧梨面前,“穿这条不行?”
  萧梨摇摇头,“我就想穿那条。”
  “……”
  温之应耐心告罄,道:“今晚就穿这条。”
  “不……”萧梨语气有些弱。
  跟温之应四目相对了会儿,萧梨失去底气,道:“好吧。”
  从温之应手里接过那条浅绿色吊带睡裙。
  *
  萧梨洗完澡后,觉得时间还早,也不困,就想去温之应的书房看看有没有《社会契约论》这本书。
  在书房里找了一圈,还真被她找着,便找了张舒服的沙发坐下,看了起来。
  九点过时,温之应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出了趟门,再回来,以为萧梨多半已经睡下,进卧房时,却没在床上看见人。
  他出来找了会,在书房找见人。
  小姑娘倒在一张沙发上睡着了,手边是一本书。
  温之应走过去,扫了眼书名,视线落到萧梨那张面色红润的脸上。
  那条浅绿色的吊带裙她穿着很有女人味,将她的皮肤衬得更白,锁骨分明,似能卧酒,一双瘦白的腿只被裙摆半遮,若隐若现,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不自知地勾人。
  温之应舔了舔后槽牙。
  不得不承认,小姑娘公主病一大堆,但就算睡着了,也美得不可方物。
  几分钟后,温之应将萧梨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他将房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一盏小台灯。
  或许是床上小公主的美色过于惹人,温之应脱掉衬衫朝浴室走去时,目光稍停。
  脑海浮出一段回忆。
  病房里,温起山声音固执:“你必须娶梨梨!”
  “她还小,这不可能。”
  “她都20了,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不喜欢她,梨梨应该嫁一个爱她的人,我会耽误她。”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爷爷,别的我都能答应你,这个不行。”
  僵持了好几天,温起山胸口剧烈起伏,砸落一个水杯,怒火涛天,“哼,你不愿意娶,行,那我让言言娶!我知道言言他喜欢梨梨,你说得对,应该让梨梨嫁给一个爱她的人。”
  温之应瞬间变了脸色。
  “可梨梨不喜欢他。”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言言对梨梨好,我就不信梨梨有一天不会爱上他!”
  “温之言配不上梨梨。”温之应沉声。
  “那你娶!”温起山瞪着他。
  空气凝滞半晌,终于听见他妥协:“好,我娶。”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