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风笑了片刻,说:“不过有一点和我之前设想的,是一模一样的。”
赵时悠静静地看着他,答案呼之欲出。
可她没有说出口,装作毫不知情地继续看不远处的烟花。
叶剪风偏要出声,贴向她的右耳,低语:“如设想中的,只有我们两个。”
赵时悠的右耳如过电般的酥麻,条件反射地猛地转头,不想这么一动,耳朵轮廓刚好擦到了什么,温热,柔软,刺得她整个人如被雷击,嗖地退后一步,僵着一张脸,和叶剪风对视。
叶剪风同是呆住了,他的感觉比赵时悠来得更剧烈,他不由抬起右手,碰了碰唇瓣。
要说赵时悠还能在没看见的情况下,麻痹自己,刚才耳廓触碰到的不是他的唇,他这个动作却是在提醒她。
赵时悠不由错开眼,叶剪风开口:“刚刚……”
赵时悠高声道:“闭嘴!”
叶剪风:“我们……”
赵时悠不给他多话的机会:“少说多看!”
她的意思是叫他看烟花,叶剪风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装的尽是让她耳根发烫的笑意,让她下意识地想跑。
赵时悠当真转身走了,叶剪风急忙跟上,也不说话,就嘴角挂着笑。
两人走下楼,步入人迹罕至的街道,赵时悠瞟着他在笑,问:“你笑什么?”
叶剪风:“笑某个人又害羞了。”这回的反应还特别大。
赵时悠左胸膛突突直跳,瞪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两人就这样你走我追地过了一段,直到听到前方传来其他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下,有两道人影和他们特别相像,女人在前面疾步,男人在后面追。
女人说:“少和我扯东扯西的,要不是你骗我,我才不会大半夜的出来。”
男人说:“我也不算骗吧?我真的是出来了才想起来今天是元旦,不适合动武。”
女人说:“你骗鬼去吧。”
男人:“你等等我啊。”
赵时悠和叶剪风闻此停住了脚步,除了因为那两个人是迎面走来的以外,还因为这两道声音太过耳熟。
对面两人在看清楚他们是谁后,同样驻步。
两对相望,气氛有些微妙。
第57章 比试(二更) 有的人,碰上就只能输。……
赵时悠和叶剪风快一步走上前, 唤道:“钱老师,孙老师。”
没错,对面的人正是他们在武术馆那对水火不容的老师。
钱老师和孙老师点点头, 叶剪风问:“两位老师是约着一起出来跨年吗?”
钱老师和孙老师异口同声地否认:“我和他跨年?怎么可能?”
孙老师说:“还不是旁边这个人有毛病,大晚上叫我出来比武,还没开始就说突然想到马上就是元旦了, 新年第一天就打架,不吉利。”
钱老师大声道:“我又不是故意忘记日子的。”
孙老师瞪他:“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钱老师哼了一声:“你说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吧,大过节的,我懒得和你吵。”
赵时悠和叶剪风对视一眼, 前者笑说:“现在过了十二点了,两位老师算是一起跨年了。”
孙老师:“谁想和他一起跨年?”
钱老师针锋相对:“你以为我想啊?”
赵时悠和叶剪风看他们两个虽然吵闹,但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笑笑, 说:“时间不早了, 我们要回去了, 两位老师再见。”
钱老师和孙老师“嗯”了一声,又你走我追了起来。
赵时悠和叶剪风在原地, 望着他们的背影停了片刻,赵时悠说:“我怎么感觉钱老师对孙老师不一般。”
叶剪风:“你才看出来吗?”
赵时悠:“听你这话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了?”
叶剪风颔首:“上回我们一起吃午饭,虽然两位差点打起来, 但是钱老师的言语中还是在关心孙老师的, 还有平时,钱老师会偷瞟孙老师。”
赵时悠恍然大悟一般,“我在这方面的反应好像是有点迟钝。”
叶剪风嘀咕:“可不是迟钝吗,不然怎么看不出来我对你有意思。”
他声音太小, 赵时悠没听太清楚:“你说什么?”
叶剪风忽地想到一茬,望着她笑:“我说你已经很有进步了。”
赵时悠不知怎的,先前在楼顶,被他的唇触及耳廓的记忆又钻了出来,迫得她心跳加速,双脚迈得飞快。
叶剪风追在她身边,笑意难止。
——
元旦后的赵时悠一点都没闲下来,李姐说她最近人气正盛,给她安排了不少活动,采访,节目。
赵时悠看了看接下来被排得满满当当的通告单,苦笑:“大年三十都没休息?”
李姐哄道:“大年三十白天的这个直播采访很刷国民度的,咱们不是在上升期嘛,努力一把。”
赵时悠想着自己又不会回程家过年,而赵家那边,现在肯定是集中精力,全面恢复的阶段,她不去让他们分心也好:“行,我听姐的。”
而武术馆那边,赵时悠也没搁置,每天上午准时出现。
年后她就会进组拍摄,为期一个月的武术训练接近尾声,按照学习之初约定好的,她会和叶剪风进行比试,以此来让钱老师和孙老师分一个高下。
比赛这日,赵时悠和叶剪风分别被两位老师带上擂台。
孙老师对赵时悠说:“加油给我打,打赢了,老师请你吃大餐。”
赵时悠点头答好。
钱老师对叶剪风说:“给我认真点,你要是输了,你请我吃大餐。”
叶剪风不比赵时悠乖乖道好,他说:“行,老师想好去哪里吃了吗?打完了我们直接过去。”
钱老师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臭小子,还没开打就觉得会输?有没有点骨气!”
“老师,比试这种事,是要看对手的,有的人非赢不可,而有的人,碰上就只能输。”叶剪风看向对面的赵时悠,又对钱老师说:“老师不也是这样的吗?”
钱老师一怔,叫起来:“你小子胡言乱语什么?”
孙老师和赵时悠被他们的声音惊动,看过去,只听叶剪风大声说:“钱老师别装了,你不要以为我看出来,你的功夫在孙老师之上,却每次都只和她打成平手,这是为什么?”
钱老师咬定:“我没有!”
孙老师拧眉,几步走过去,对着叶剪风道:“你胡说,他的功夫要是在我之上的话,怎么可能每次都和我打成平手?”
叶剪风看向钱老师:“这就要问问钱老师自己了。”
“问我什么?我要是能赢她的话,早就赢了!”
钱老师义正言辞道,不过倏地,话头猛转:“我为什么每次都和她打成平手,还不是怕赢了她,她不高兴,我要是故意输给她,她万一觉得我太没用呢?唉,我容易吗?”
这完全是和钱老师平日里面截然相反的语调,钱老师本人懵逼,孙老师更是惊愕,指着他:“你,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用全力和我打?”
钱老师:“因为我喜欢你啊,从很多年前,你还没有结婚时就喜欢你,后面你结婚又离婚,我还是放不下。
我们一直不对付,你和我唯一的交集就是比试,别的话一句也不肯和我说,我只能不停地和你比,不敢赢也不敢输,始终和你打成平手,我想,这也算是让你惦记的一种方式吧。”
这些话,深藏钱老师心中多年,一朝吐出,把孙老师吓了大跳,张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说什么,顿了会儿,掉头离开。
钱老师茫失措,赵时悠和叶剪风提醒他:“快去追啊。”
钱老师才一边喊着孙老师的名字一边追上去。
闹到这里,赵时悠和叶剪风这场比试完全不需要了,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透过窗户看到孙老师被钱老师拦在了花园,钱老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孙老师神色缓慢变化。
叶剪风问:“你又用了点小计量,让钱老师开口的?”
赵时悠不否认:“钱老师守了孙老师这么多年,缺一些开口的勇气。”
叶剪风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让人开口说实话的,但是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用过。”
赵时悠不假思索:“嗯。”
叶剪风追问:“因为你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因为什么?”
类似的问题,系统曾经问过赵时悠,那是在牧区的时候,叶剪风突然离开,系统说她如果想知道他的动向,为什么不对他动用系统,她当时的答案是,既然对方想瞒着,她又何必寻根问底。
而眼下,她道:“好像没有让你实话实说的必要。”
叶剪风抿起嘴:“是没有必要,还是不想,你看现在的钱老师,肯定一万个想知道孙老师对他的看法,会不会接受他。”
赵时悠细细琢磨他的比喻,越想越不对劲,钱老师想知道孙老师的看法是因为喜欢啊!
她正想着,叶剪风突说:“赵时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时悠刚说完“你说”,手机就响了。
她掏出一看是程父,好久不联系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她先走到一边去接。
程父开门见山地问:“要回来过年吧?”
赵时悠:“不,我有工作。”
程父:“过年都不回来,看你妹妹没忙成你那样?”
赵时悠轻笑:“嗯,程巧心都快没工作了,自然不忙。”
程父气得刚说完一个“你”字,赵时悠就听到窗外的钱老师喊:“叶剪风,你小子在那儿偷看什么,回去回去!”
叶剪风嘿嘿笑着掉头,不再观望钱老师和孙老师。
这对赵时悠来说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可透过话筒,传到了程父耳中,他厉声道:“你和那个姓叶的小子在一起?”
赵时悠不耐烦:“他有名有姓。”
“怪不得连家都不回。”程父说:“你老实和我说,你和那个小子到底什么关系?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成何体统!”
赵时悠回眼看看叶剪风,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父:“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无名小卒。”
赵时悠勾起嘴角:“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父:“怎么和你没关系?我说的就是你的事情。”
赵时悠语气揶揄:“我建议你想个法子穿回封建社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来插手子女的婚姻大事,你怕不是想得太少了。”
听到“婚姻大事”四个字,叶剪风猛地提起精神,惊中带慌地望着赵时悠。
赵时悠遥遥和他对视一眼,听程父继续:“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为人子女?”
赵时悠:“这是建立在对方知不知道什么叫为人父母的基础上。”
程父气得声音打颤:“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姓叶的迷得晕头转向了,我听你妹妹说过了,他就是街头混混的活法,整天吊儿郎当,像什么样!你给我离他远点,别再被他带坏了!”
赵时悠脸色骤变,口气冷冽:“叶剪风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比你们加起来都重要!我不想再听到你们那一家子有任何人说他一句不是,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她迅速掐断电话,顺便把程父程母的电话全部拉黑,连微信家族群都退了。
删完一切,她才回味过来,这好像是她面对程家人,第一回 如此失控。
第58章 新角(一更) 你的助理。
叶剪风听到赵时悠如此维护自己, 心里别提多美,但看她肃杀的脸色,知道不是抖机灵的时候。
他平静地看她一系列举动, 走过去问:“刚才那是你的家人?”
赵时悠收好手机,点头:“血缘关系上的爸。”
叶剪风说:“上回在《山河万里》杀青时和你打电话的也是你爸吧?感觉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化好大。”那时的赵时悠明明全是小女儿的娇气,今下却冷成了个根冰锥, 字字扎人。
赵时悠大呼吸几口,平复好心情:“我有两个爸。”
叶剪风震惊:“啊?”
“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赵时悠不想多说,转为问:“对了,你先前不是要问我问题吗, 问吧。”
叶剪风抿起唇角,隐有笑意:“不用了,我已经听到答案了。”
赵时悠疑惑:“啊?”
叶剪风瞄她:“某人刚才说了,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特别重要。”
赵时悠先前冲程父说的时候还不觉得, 现下被正主这么一提, 幻觉耳朵有点烫。
叶剪风见她一时没接话,忙道:“我都听见了, 你不能挂断电话就不认哈。”
赵时悠大声道:“我当然认,可我没说过‘特别重要’这几个字, 你少栽赃我。”
叶剪风脸上全是笑意:“嗯,但是我听到了。”
没说, 他还能听到?
赵时悠看他两眼, 被他笑得耳根真的烫了起来。
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咳嗽声,两人看过去,是钱老师回来了, 他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故意把我和孙老师支开,好玩二人世界呢?”
叶剪风:“钱老师,你和孙老师刚才不也是二人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