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提议两人一起去散个步。
…………
第二天,舒遥办理好报到手续刚要离开,辅导员突然叫住她,给了她一张请帖。
“喜帖?给我的?”
舒遥一脸诧异,辅导员三十多岁,她记得是结过婚的。
对面的张辅导员并没有察觉舒遥的想法,点点头说:“是给你的,对方不知道往哪寄,就寄到了学校来,写的就是辅导员代收。好了,东西我转交了,先去忙了。”
“好的,谢谢老师。”
舒遥盯着请帖看了看,大红烫金的封面,上面印着花好月圆,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囍字,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一份喜帖,但谁会寄给她呢?她抱着狐疑的心态打开了帖子,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欧阳先生和文女士,这两人还挺快的嘛!”
司瑾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舒遥抬头见果真是他,不由地愣了一下,奇怪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个会吗?”
“已经好了。”
“这么快?”
她领书加班会还用了一个小时呢!
司瑾挑了挑眉,指了指远处的办公楼,说:“开会半小时,闲聊二十分钟,走过来十分钟不到,差不多吧。”
“啊?”
舒遥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回看了看,脑中不由地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你该不会——”
“嗯,这学期我给你们上课。”司瑾说得一脸云淡风轻,顺带着接过了舒遥手里的书,而后从里面挑出了一本最厚的,笑了笑说,“就这门课。”
舒遥花了几秒钟才消化掉这件事,等到看清他手里的那本书,顿时脸一垮,讪讪地说:“那位严老师以严厉出名,我上学期才拿到平均分,你……会放水吗?”说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你说呢?严师才能出高徒。”司瑾扬了扬眉,笑得意味深长。
舒遥当即翻了个白眼,心里那叫一个苦闷,直到现在她还忘不了当初每天四小时的恶魔训练,虽然结果很有成效,但当时真的是咬牙才坚持下来。现在告诉她,同样的事情还要再来一次,她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司瑾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哭笑不得地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说着一脸忧伤,仿佛真的被伤了心一样。
舒遥才不上当,撇了撇嘴说:“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事,这么一个大帅哥光是看着就觉得养眼了,可是……唉!”
“怎么,你觉得没法让你养眼?”司瑾神色微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舒遥心里“呵呵”了一声,山珍海味吃多了还腻呢,她虽然不至于审美疲劳,但要让她抵消对这门课的不喜,那是万万不能的!见司瑾一直看着她,她只好弯了弯嘴角,一脸真诚地笑道:“你说错了,就是因为你这张脸,我才担心自己分心学不好啊!”
司瑾斜了她一眼,明显就不相信,随后他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会帮你开小灶的,绝对不会让你只拿平均分。”
一听这话,舒遥心里倏地凉了半截,这人说得出做得到,而且绝对不会只抓她一门功课。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前途无光!
虽然她也想努力,奈何真的没有兴趣,又不是所有功课都像做实验,还能从中找到乐趣,有很多课都是枯燥无味的理论,她能保持中等水平就算不错了。
司瑾好似没看见她的不情愿,故意火上添油说:“放心,我现在闲得很,完全有时间帮你提高,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不止这一门课。”
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舒遥只想拒绝,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心里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只恨她根本没想过会考上H大,要不然她怎么也要好好选个专业,填什么生化呢,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很久以后舒遥才发现,她不知不觉间将司瑾当成了比照对象,自然就觉得自己水平不够,如果抛开这一点,她其实是妄自菲薄了。
这些是后话。
…………
请帖上的日子在半个月后,既不是节日也不是周末,舒遥原本是不想去的,尤其林家也在京市,她心里就有些排斥,而且她和文锦丽的关系也没到能互相祝福的份上。
没想到的是,隔了一天,欧阳奕就亲自打电话过来邀请他们,原来帖子是文锦丽送的。
考虑到对方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司瑾就应了下来。
舒遥再不乐意也还是准备了一份贺礼,提前半天请了假,和司瑾坐飞机去了京市。这会还没有高铁,就算是特快列车也得坐上半天,相比而言还是飞机快一些。本以为需要住酒店,结果司瑾直接带她去了一处小区,原来他在这里买好了一处三居室。用他的话说,酒店人来人往不太干净,还是自己的房子自在一点。
房子是装修过的,拎包就能入住,两人休息了一晚,次日就按照地点找到了举办婚礼的酒店。
很巧,酒店就在他们住处隔了两个马路的地方,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到了。
等他们到酒店门口一看,外面一溜的豪车齐头并列,要不是上面不时下来几个衣着光鲜的人,舒遥差点以为这里兼做车展。
司瑾瞥了眼门童不经意流露的鄙夷,轻笑了一声说:“好像我们太寒酸了!”
两人不仅是走着过来的,身上的衣服也不够出众,司瑾还好些,反正是西装也看不出花样来,而舒遥怕冷礼服外面还套了一件大衣,和那些美丽冻人的女士们相比,就显得有些不入流了。
舒遥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将请帖递了过去,口中漫不经心道:“我看这酒店还比不上咱们小地方呢,迎宾连个帅哥美女都没有,居然还是五星级!”
话音落下,那门童已经绷紧了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不料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一个男人义正言辞地开口说:“以貌取人,也就小地方的人才干得出来。”
舒遥回过头,就看见一个满头发胶,梳着大背头的青年高高地仰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原本对方的相貌也算俊秀,只是这副用鼻孔看人的姿态,实在有碍观瞻。
对方见她回头,口中嗤了一声,只是嘲讽的的话还没出口,脸上先闪过了一抹惊艳。
“你——”
舒遥心里一阵腻味,回过头对着司瑾说:“走吧,伤眼睛。”
司瑾扯了扯嘴角,临走前冷冷地瞥了一眼,那青年本要上前的脚步立刻一顿,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知道那人是谁吗?”司瑾低下头,凑到舒遥耳边说了一句。
舒遥嗔了他一眼,借着捋头发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朵,这才开口道:“关我什么事?”
司瑾低笑了一声,说:“可能还真有些关系,那人姓林,是林老的孙子,林瑞恒的儿子。”
“哦,那也不关我事。”舒遥不以为然,林家这么久都没动静,应该是不准备认回她了,自然地,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司瑾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林家不会那么算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刚在大厅里站定,门口就进来了一行人,而被众人簇拥着的,可不就是那位林老么?
“欧阳家和林家关系很好?”舒遥问道。
“没听说,一般吧。”司瑾看了眼四周,几乎都是陌生面孔,“京市的家族太多,我也不是很了解。”
舒遥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只要林家不找麻烦,她也不会在这个场合让对方难堪。
两人没看到欧阳奕,只好先端了杯香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嬉笑,几个年轻女孩结伴走了过来,正好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一个沙发上。
“那姓文的要气死了吧?”一个染了黄发的女孩率先开口道。
旁边戴了蝴蝶结发卡的同伴嘲讽了一声,说:“可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我说就是活该,只可惜欧阳家倒了霉,和那样一户人家结亲!”
另一个短发女孩接口道:“我看欧阳家也是气狠了,据说这次婚宴直接丢给女方安排了,你们看今天欧阳家都没来几个人,除了几个堂兄弟,那些叔叔婶婶都没来。”
“换我我也不来,又不是长脸的事。”
“对了,今天不是结婚,改成订婚宴了。”
“啊,为什么?”
“还用说嘛,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订婚宴的话还能有个退路。”
“你还知道什么,快说说看,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这我没法说,被我爸妈知道得打死我,总之啊……你们懂的!我猜,欧阳大少可能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有什么好后悔的,谁让他瞧不上我们的,非要挑个破落户!”
“这叫王八绿豆看对眼呗,白瞎了我那么多年,还真当他是高岭之花呢!”
“行了,你也别说风凉话了,人家已经够倒霉了。”
“切——”
“别说了,人来了!”
舒遥听到这,立刻顺着她们的视线往大门口看去,就见今天的男女主角挽着手出现在了视野里。只是等她定睛一看,不由地愣住了,男主角是欧阳奕没错,暂且忽略掉他脸上的冷淡,他身边的女人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人是谁,不是文锦丽吗?”
司瑾也有些吃惊,摇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欧阳奕没说,他也以为新娘是文锦丽,谁知道根本不是。
“你们是女方的客人?”刚才那群女孩中有人开口问道。
舒遥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司瑾,说:“他和欧阳是同学。”
“哦,难怪你们不知道,新娘换人了。”对面的黄发女孩一听,脸色顿时和善了许多,她抬头看了看司瑾,眼睛亮了亮,又朝舒遥看了一眼,很明显地皱了下眉,“你们一起的?”
司瑾瞥了她一眼,很奇怪对方会问这种蠢问题。
舒遥笑了笑算是回答,而女孩的同伴也把人拉了过去,一顿挤眉弄眼的调侃。
“那我们要过去道喜吗?”舒遥看向司瑾,光看欧阳奕的表情,她也吃不准对方需不需要这声恭喜。
司瑾略微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礼物已经送到,他知道我们来了就行。而且,你觉得我那天要是也摆出这副神情,你还肯嫁我吗?”
舒遥想了想,立刻恍然大悟,道:“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那我们就不去讨嫌了。”
对比司瑾那天的春风满面,欧阳奕就差在脸上写“不情愿”三个字了,不管这门婚事背后是怎样的隐情,欧阳奕多半也不想听那声“恭喜”。
两人还是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了下来,婚礼采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给了客人极大的自由,不会因为和陌生人同桌而感到尴尬,同时也方便了众人聊天交际的需要,不过在国内还比较少见。
片刻后,司瑾起身去拿吃的。他一走,旁边的那群女孩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话题依旧是今天的新人。
从她们口中,舒遥听到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差点没把杯子里的酒给洒了。
不一会,司瑾端了两盘吃的过来,一坐下就对舒遥使了个眼色。
舒遥不由好奇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我知道那人是谁了。”司瑾压低了嗓音开口道。
舒遥同他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谁,点点头说:“我也知道了。”
司瑾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舒遥冲他身后努了努嘴,司瑾立刻了然,随后就没再说这件事。
婚礼的流程大同小异,订婚宴也是一样。吉时一到,大厅里的音乐声就停了下来,一个司仪模样的人上去说了段开场白,随后就是双方家长的致辞。
舒遥既不认识男方家长,也没见过女方父母,只能从长相上判别一二,但子女不像父亲的话,就又不好说了。
率先上去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司瑾看了一眼,开口说:“应该是女方的家长。”
的确,欧阳家的长辈大多都是搞研究的,这样的人身上自带一股学术气质,加上自小生活环境的影响,举手投足间很容易和普通人区别开来。
而眼前这位老者,虽然衣着也很考究,但他一上台之后,目光就变得飘忽起来,似乎对这样的场合有些无从适应。欧阳家的人或许会不善言辞,但绝不可能出现怯场这种事。再看老者脸上的喜色毫不作伪,想想欧阳奕那副表情,还有周围众人的议论,显然不可能是欧阳家的长辈。
果然,老人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今天是我女儿和欧阳奕的婚宴,感谢大家光临,我祝我女儿和她对象能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话音未落,底下就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光舒遥耳边就全是女孩们的吐槽——
“明明是订婚宴,说的跟结婚似的!”
“可不是,还对象呢,连名字都不给一个,来搞笑的吧?”
“我听着都糟心,这平时讲话能讲到一块去吗,欧阳奕怎么能忍的?”
“那什么,倩倩你男朋友家怎么说,不会也是这种吧?”
“别提了,我准备分了,想到那天也要来这么一出,我怕自己会心梗!”
“那阿姨得高兴坏了,你可算开窍了,养他的钱还不如打扮自己呢!”……
另一头是其他宾客的议论声,他们说得比女孩们含蓄,但一个个摇头叹息的模样,显然是对这门亲事不看好。
台上的老人说完后,又朝四周看了一下,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带头鼓起掌来。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四周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舒遥看了眼司瑾,对方脸上看不出异样,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在出神,完全神游天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