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仿佛冰冻千年的寒潭,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而对方看向她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舒遥还是第一次看见能让她心悸的眼神,她自认为胆子算大的了,可此刻也不禁后背渗出白毛汗,有种大白天见了鬼的错觉。
好在,她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哪怕心里再不平静,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她装作歇够了的样子,背起竹篓径直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她弯起嘴角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作为重要女配,舒遥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说句不要脸的话,整个剧本里没一个比她好看的,眼前的陈迎娣哪怕养得肤白貌美,还是比不上她的天生丽质。
看着对方阴沉沉的表情,舒遥笑得更加灿烂了,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外泄的情绪——那是一种强大的敌意,夹杂着憎恨与嫉妒,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舒遥心中微讶,陈迎娣对她有敌意很正常,憎恨她也不奇怪,谁让她和男主沾了边呢,可这嫉妒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吧,总不会真的因为她比她漂亮几分,就这么恨上了?
她心中百转千回,脚步却稳稳地朝着窦家走去。她都被人看见在这里出现了,要是不去窦家晃一圈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说起来,窦家她只来过一次,还是订亲的时候来走了个过场,因为窦建国常年不在家,平日里走动也是大人的事,确切说是窦家去秦家的次数比较多。
舒遥按着记忆走到了一棵大柳树旁的院子门口,她站定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敲了敲,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
然而,过了许久里面都没动静,她想了想,自己应该没记错吧,难不成这么巧出门了?
她不信邪地又敲了敲,这时隔壁的邻居探出头来,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奶奶,对方似乎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睛问道:“你是哪个啊,找窦家人有事吗?”
“老婆婆,我是隔壁村的,过来给他们送点东西。”
舒遥刚才就想好了说辞,她背篓里的东西正好可以拿来送人,不至于两手空空地来。
老奶奶一听,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说:“你来得不巧,他们出远门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舒遥一愣,她来得还真巧,赶紧又问道:“您说出远门,是去部队看儿子吗?”
“哦,这个不清楚,他们没说,你还是过些天再来吧。”老奶奶说着就往屋里去了。
舒遥连忙道:“好的,谢谢你了。”
没见到窦家人,舒遥一点都觉得不遗憾,真要见到了,她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呢!只是这会不年不节的,窦家人怎么会挑这个时候出门,她记得剧情里也没提起窦家还有远亲,难不成真是去看儿子的?
舒遥只是想了想,很快把疑惑丢到了脑后,她返身往回走,到村口的时候,很不幸又遇见了陈迎娣。
不过对方正和姐妹站在一起说说笑笑,身上全然不见刚才的阴冷气息,看见她的时候只短暂地瞥了一眼,眼神平和毫无异样。
舒遥忍住了所有的情绪,直到远离了下湾村,她才重重地吐了口气——这个陈迎娣太邪门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舒遥现在可以很肯定,陈迎娣已经不是陈迎娣了。别的不说,那眼神就不该是活人有的。就算一个人重生了,她的经历摆在那,顶多做事成熟一点,气势足一点,可陈迎娣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还能算人吗?
当然,可能是她带了偏见。她昨天见到陈迎娣的时候,对方还和真的少女没什么两样,可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要么对方有两副面孔,要么昨天是装给她看的!
舒遥仔细回想了一下,陈迎娣昨天的动作和神情看起来挺正常,但事后想想未免有些做作了,有些话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陈迎娣很可能已经发现了她,只是故意装着若无其事,还把自己的特别之处显露了出来。
可她这么做又有说明目的呢?
舒遥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了榆田村。她看了眼天色,这会还不到中午,如果上山也还来得及。
她正犹豫间,迎面的小道上走来了两个人。
男的俊,女的俏,光看长相还是很养眼的——如果他们一个不是渣男,一个不是女主的话。
舒遥心想,她今天的运气还真好,除了男主远在天边,其他重要人物都见上了。
梁艳秋长相温婉,一看就是适合相夫教子的人,而她身旁的张兆和看似文质彬彬,眼底却透着薄凉和对乡下人的轻视。两人这会有说有笑,像是刚从知青点出来,当然说是梁艳秋在说,张兆和就负责敷衍的笑。
舒遥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渣男的敷衍简直毫不掩饰,梁艳秋说得兴高采烈,他却只会“嗯嗯”叫,眼神还四处乱飘,一看就是根本没在听。
看这情形,梁艳秋还没有重生,舒遥稍稍犹豫了一下,脚下似是不经意地一踢,一颗小石子倏地飞向了渣男的脚踝。
“啊!”张兆和一声惨叫,当场跪倒在了地上。
梁艳秋被吓了一跳,惊呼道:“你怎么啦?绊到脚了吗?”
“你——”张兆和嘶了一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还不快去找人来,我的脚可能断了!”
“啊?你别吓我!”梁艳秋慌得不行,想要蹲下来检查对方的伤口,结果被渣男用力一堆,差点往后摔去。
梁艳秋愣了一下,慌忙中回头道了一声谢。
“不用客气。”舒遥放开手,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意有所指地说,“遇点小事就慌慌张张,还要对女的动手,你这样的人简直给男人丢脸!”
石子又不是子弹,怎么可能让人断腿,再说她也没那个力气,多半是巧合碰到了筋脉,过一会就好了。
然而,张兆和被疼痛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一听有人骂他,立刻爆粗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多管闲事!”
舒遥弯了弯嘴角,说:“我是人,当然不是东西,只是遇上了挡路狗,想走都不成!”
这条路本来可以走两个人,只是张兆和横在中间把一条路全占了,舒遥除非从他身上踩过去,不然还真没法走。
梁艳秋反应过来,连忙给舒遥道歉:“对不起,他也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扶他起来。”
张兆和一听不干了:“你干嘛和她道歉,没听她骂我是狗吗?你怎么可以帮个外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梁艳秋有些懵了,大概是张兆和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舒遥扫了眼他的脚踝,嘲讽说:“你的脚要是断了,你还能有精力发脾气?我看你是找借口,不想下地干活吧!”
梁艳秋回过神来,立刻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这会是夏天又要干活,大家都是直接把裤管挽起到膝盖的,伤口如何一目了然。
而结果真如舒遥所说,脚踝上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痕迹,主要是渣男腿上的皮肤被晒黑了,一点点印子根本不显眼。
梁艳秋见状,顿时伤心不已:“你怎么能骗人呢,就算你不想下地,也不能故意装病啊!”说完这话,她红着眼睛跑掉了
渣男气得直翻白眼,他恶狠狠地看着舒遥:“我记住你了!”
第54章 七零极品原配
梁艳秋哭着跑掉后,张兆和为了偷懒假受伤的事也跟着传开了。
这会还没到下工的时候,田间地头都有人,而且麦子收了稻苗刚下田,四周根本没什么遮挡,早有那眼尖的看见了张兆和的动作,等梁艳秋一跑开,立刻就有人假装“路过”来探虚实了。
彼时张兆和还坐在地上放狠话,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正好被人瞧了去。
舒遥也不添油加醋,直接把他摔倒后说自己腿断了又推了梁艳秋的事实一说,有的是人得出和她一样的结论。
原本张兆和还算人模狗样,在一众知青和村民眼中是个不错的文化人,可经此一事大家都“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张兆和的名声顿时一落千丈。
梁艳秋的父母本就不看好这门亲事,如今得知了张兆和的为人,哪里还会让她嫁给一个心思奸诈又爱动粗的人。用不着梁艳秋重生,他们就先一步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并趁着舆论的东风,定性了张兆和骗婚的企图,让梁艳秋免去了流言蜚语的攻击,反过来还博了一把同情。
在剧情里,梁艳秋重生后,利用张兆和同其他女知青暧昧的事做文章,虽然最后抓住两人的把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凡事一旦涉及桃色,不管是哪一方都逃不开舆论的攻击,总有人会冒出“肯定是你哪里不好,他才会去找别人的”奇葩言论。
而这一次,张兆和的事被上升到了思想觉悟的问题,知青下乡本就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育的,张兆和这样的做派完全可以作为反面例子了,梁家退亲也退得理直气壮,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会愿意和一个觉悟低的人走到一起。
舒遥深藏功与名,丝毫没暴露自己横插一脚的事实。
她现在还不确定女主有没有换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陈迎娣身上的那个灵魂对她充满了恶意。
舒遥不知道自己哪里碍着了对方,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窦建国。要么陈迎娣也是冲着男主来的,之所以在山上故意试探她,是为了刺激出她的嫉妒心,好让她提前做一些蠢事吗?
好吧,舒遥承认,她当时还真有些嫉妒了,毕竟同为炮灰,待遇却天差地别。
如果陈迎娣是冲着窦建国来的,舒遥觉得她有必要和敌人的敌人搞好关系,所以就有了刚才那一下,只不过她也没想到会那么巧,直接撕开了张兆和的虚伪面目。
这个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反正她手里的剧情已经不可靠了,那干脆就让水更浑一些,等蝴蝶翅膀扇多了,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那才叫公平不是吗?
舒遥回到秦家,立刻迎来秦老太太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意思是她偷偷摸摸溜走肯定是去干坏事了。
舒遥将背篓往地上用力一放,说:“我去捡吃的了,哪里偷偷摸摸?她秦圆圆嫌弯腰累不想干就算了,居然还要恶语中伤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说着,她看向了躲在后头的秦圆圆,冷笑了一声。
秦老太太看着大半篓子的收获,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是知道这东西能吃的,只不过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有,也就从没想过要去捡来吃。
“行了,你姐姐也是担心你。”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
舒遥垂下眼皮没说话,这种心偏到了胳肢窝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和她们争辩纯属浪费力气。但这口气憋着又让她有些难受,她看了眼面露得意的秦圆圆,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
没多久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秦老太太和大媳妇一起去给地里的人送饭,只留下她们姐妹俩在家。之所以没叫她们去送,主要还是不放心,怕她们半路上偷吃,甚至秦老太太都不放心让大媳妇一个人去送。
舒遥和秦圆圆的午餐是半碗红薯饭加一筷子咸菜,吃是肯定吃不饱的,在秦家女孩似乎就天生矮人一截,什么东西都得先紧着男丁来。
秦圆圆吃完就丢下饭碗走了,她比舒遥大半岁,婚事却还没有定下来,今天难得不用下地,迫不及待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等人一走,舒遥立刻进了厨房,四下没发现什么可吃的,想了想又在灶台下拨了拨,果然找出了两个烤红薯。她拍了拍上面的灰,将其中一个剥开吃掉,剩下的残渣又塞回了灶膛里,然后摸到秦圆圆的房间门口,沿途留下了一点细微的灶灰,又丢了几片红薯被烧得碳化的外皮,最后在房门口用手抹了抹,将手上黑色的痕迹留在了最显眼之处。
做完这些,她回去把碗洗了,顺便清理了身上可能的痕迹。至于剩下的那个红薯,被她暂时收了起来。
等秦老太太她们回来后,果然发现红薯不见了,再一看,线索都指向了正在睡大觉的秦圆圆。
秦老太太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张开五指往人背上用力一拍,直打得秦圆圆差点魂都飞了,大伯母连求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一番呵骂后,秦圆圆只道自己是冤枉的,立刻想把矛头指向舒遥,然而她却无法解释,为何痕迹都在她这边。
“肯定是她冤枉我的,她在报复我!”秦圆圆的声音震天响,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鸡蛋外加一把鸡蛋壳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秦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了那个鸡蛋,火冒三丈地说:“你哪来的鸡蛋,谁给你的胆子偷吃!”
秦圆圆懵了,她没吃鸡蛋,哪来的鸡蛋壳……
秦老太太说完立刻冲回了房间,结果真的发现她房里的鸡蛋少了两个。
盛怒之中的人是最没有理智的,这些鸡蛋都是秦老太太留给金孙的,结果被她眼里的赔钱货吃了去,可不是亏大了吗?大儿媳求情都没用,秦老太太实打实几个巴掌甩了下去,口中还骂着“赔钱货”“不要脸”等难听的字眼。
舒遥早就躲开了,只远远地听到了一些动静,她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但这份好心情仅仅维持到了傍晚,秦老太太怪舒遥没有看好厨房,居然罚了她连坐,不仅秦圆圆没晚饭吃,她也只能跟着饿肚子。
舒遥哪里想到秦老太太还有这种骚操作,少了的东西都要从她们身上找补回来,她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再度躁动起来。
不让她吃饭可以啊,那大家都别吃了!
就在其他人围着饭桌准备动筷的时候,突然有人传出一声尖叫,接着是稀里哗啦的倒地声——
原来,其中一条长凳年久失修,竟然在吃饭的关键时刻罢了工,而坐那凳子的人都爱翘着二郎腿,是以凳子失去平衡的瞬间,他们的身体都扑向了桌面,可想而知那一桌子饭菜的下场了。
虽说浪费粮食不好,舒遥也不想这么做,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体验饿肚子的“快乐”呢!
秦老太太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恨不得把泼洒到地上的东西都给捡起来,可哪里那么容易,晚上又是稀饭咸菜,这会早就糊得满地都是了。
不得已只能又煮了一锅,但秦老太太一晚上都在唉声叹气,这顿饭总归是吃得不安宁的。
舒遥待在房里,默默地啃了两个鸡蛋,她昨天带回来藏着没吃掉,正好抵了今晚的饥。
其实秦圆圆比她好多了,就算被秦老太太罚,也不会真的饿肚子,大伯母总归会偷偷给她点东西吃。相比而言,舒遥的父母就完全靠不上,大约是前几年吃了没儿子的苦,如今他们眼里就只有儿子,女儿就跟捡来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