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时候，一排坐在布景前嗑瓜子打扑克的闲散人员就变得格外壮观了。
好巧不巧，扑克局刚聚起来，总导演便被终于露面的统筹带过来视察看情况。
统筹这边一顿马屁拍得虎虎生威，下一刻刚搓着手说“您看接待员这个位置能不能让婧婧来试试”，一扭头就看到老油条们举着瓜子对他表达了鄙视。
这群人懂个屁。统筹擦着汗翻了个白眼。
接待员这种事情就是个肥差事，所有条件不错的小年轻都尖着脑袋想抢这个活——不仅能接触那一层次的人，还会被明星录节目的时候多带几个镜头，说不定就被观众看上了，这星途就坦荡起来了。
婧婧她爸和统筹可是亲兄弟，更别说这次还有婧婧她偶像，他就是拍马屁拍上天也要帮自家人捞到这一行啊。
不过说好话是一回事，被一群打杂的盯着说好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统筹觉得自己脸拉不下来，当下招呼着“你们这群人快点去干活”把人都轰跑了。
老油条们是呼啦一下子走开了，就留下堆在最角落的黑漆麻糊一团东西。
光很暗，统筹眯着近视眼看了看，才勉强辨认出那是件羽绒服。
该勤快还是要勤快，统筹对总导演笑了笑，快步走上去拽着衣服就要拎起来。
然而现实和他的想象总有些出入。
那堆衣服像被秤砣钉在了地上，他始料不及，被诓的狠狠踉跄了一下，肚子岔了下气，最后还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噗嗤。”好像是总导演的笑声。
形象毁灭的太突然，统筹懵逼地坐在地上，只觉肚子屁股都疼的要命，脸颊也红的烧起来了。
于是穿着羽绒服闷头睡觉的黎晏被屁股墩的声音吵醒，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她还有点迷迷糊糊，地上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反应过来，捂着岔气的肚子指着她哆哆嗦嗦想说什么。
看着这熟悉的构图，黎晏福至心灵当场抢答：“你摔了个屁股蹲，你应该屁股疼，不是肚子疼。”
“……”林品如·统筹一张脸黑了一大半。
越想越觉得丢了面子，他嚯的站起身就要一巴掌呼向她，下一刻便被在一边看戏的总导演拦住了。
“打女人可不好，”总导让人把恼羞成怒的统筹带出去，继而对着黎晏笑眯眯地点头，“小姑娘胆子挺大啊。”刚才一巴掌过来的时候动都没动一下。
黎晏其实也不是不想动，无奈姨妈第一天来做客，剧组温度又低，实在是折腾的命都要没了。
内心诅咒着该死的生理期，黎晏小脸煞白着裹紧了羽绒服，进气都没出气多：“谢谢总导演。”
——抱歉，我很虚，让我再睡会。
总导演却完全没体会到黎晏的意思。
看看这，这小姑娘胆子大，长的俊，说话也柔声细语的。
——这不就是他心里的标准接待员吗？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今晚留在剧组熟悉一下接待员相关的工作吧。”总导演一锤定音。
接待员？
黎晏虚弱的摆摆手拒绝了。
来姨妈去站着接待人，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总导演心里感叹小姑娘还是年轻，当下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你别急着拒绝，这可是个给你很多机会的好事。”
不听不听，导演念经。
黎晏手挥的和拨浪鼓似的。
她就是不干，她就是没进取心。
“……”总导演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一天一千？”
“成交。”黎晏裹紧了羽绒服，继而露出亲切的笑容。
第4章 加班了 然后用烂桃花赚钱了
一天一千的工资没这么好赚，黎晏在影视城待到足足深夜十二点才被导演组大发慈悲的放走。
等打车回到家里，她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又冷又来姨妈，黎晏的双重debuff在红糖桂圆水的照拂下迟迟得到了缓解。
尽管还是有点头重脚轻，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订好了明早五点的闹钟，临睡前的黎晏流下了穷鬼的泪水。
她本来不想干的，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上午七点五十，黎晏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蹲在剧组门口，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
旁边还站了几个愣头青，如今正一脸新奇的和她一起等那几个明星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非看不可的人——一个上升趋势的综艺男星、一个女团新人、俩歌手还有个控场的综艺前辈。
尽管上述都是电视台上的老熟人了，但新进圈难免稀罕，黎晏也乐得这几个人和她一起共患难。
再等了一会，第一辆车就到了。
低调的黑色保姆车打开，一个长相俊美笑容温和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一双大长腿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视线最终犹犹豫豫落到了黎晏身上。
和对方对视了一眼，黎晏站起身跺了跺蹲麻的io，一瘸一拐走了过去：“魏老师，您来了。”
魏殊虽然才二十六，但真说起来他混娱乐圈已经十年有余，早就把圈子里的一些小习惯摸的透透的了。
比如录综艺的时候，节目组他们很喜欢把最有潜力或者最有关系的新人推出来和明星对接。等录制的时候明星们就要帮这个新人稍微带带镜头。
魏殊对此乐享其成。
毕竟新人如果是个女孩子，他一般都会趁机加个微信勾搭一下，你情我愿的话说不定会有个美好的夜晚。
不同意也不亏，还可以看看美女——毕竟为了留下好的印象，新人见面时一般都会穿的漂漂亮亮。
直到下车前的那一刻，魏殊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推开车门，环视了一周才看到了这次的新人。
对方穿的隐蔽，他花了好一阵才把她从一群工作人员里面找了出来。
怎么说呢……感觉非常奇妙。
对方确实是个美女，还是很漂亮的那种，如果她没有穿羽绒服和加绒棉裤就更好了。
对着这样朴实无华的引导员，魏殊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剩下四个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他也就暂时偃旗息鼓了下来。
老人们彼此互相都熟悉，女团选秀出来的Dorie性格也很好，一下气氛就热烈了很多。
黎晏抄着口袋站在最边上，倒也乐得清闲。
等大家都聊的差不多了，她便从旁边走出来，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引导着大家往里面走。
走进里面，黎晏按照昨晚培训的流程领着那群明星熟悉节目组成员，熟悉基本设施，最后去拍开场画面。
一路上，她面带八颗牙齿的笑容，服务态度十分到位，而说的话却是能省则省，句句都是知识点。
明星们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气氛非常和谐，路过的哪个工作人员不得夸一句——
好一个认真负责的十佳导游！好一个不乱跑不乱摸的十佳旅游团！
导游黎晏心里想的门清——总导演给她钱，她来当引导员，至于多余的社交……也不是不行，但得加钱。
终于到了最后一站，把几个人送到总导演手上，黎晏便火速卸下了服务业专属笑容，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到一边嗑瓜子去了。
明星们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里默默升出了一丝被渣男抛弃的失落感。
魏殊尤甚。
往日他哪次不是被明里暗里讨好加暗示，再不济也会被女孩子脸红的偷偷注视，如今被嫌弃成这样，反而让他更加提起了兴趣。
看着那灰色羽绒服立场而去的背影，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古早台本。
女人，很好，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黎晏并不知道居然有人会被她的社畜模式吸引，如今正悠闲地磕着瓜子享受生活。
许婧婧过来阴阳怪气了她一句，她也不想分出心思去逗她玩。
原因无他，高薪摸鱼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这种美好让她脸上忍不住洋溢起了温暖而充实的笑容，就连瓜子都咔吧的更起劲了。
然而快乐总是转瞬即逝。
明星们的拍摄到了中场休息，一个长腿的身影悄悄朝她走了过来。
“咯噔。”是另一个小马扎放在地上的声音。
黎晏闻声扭头，对上了一张带笑的帅哥脸：“我听刘导说你叫黎晏？黎晏，离雁，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看着魏殊那张写满“我想和你唠嗑”的俊脸，黎晏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什么情况？突然加班？
大约是看出她心情的突变，魏殊一边抛着手里的矿泉水一边耸了耸肩：“我很好说话的，你不要紧张……哦对了，不用叫我魏老师，我们差不了多少岁，你喊我魏殊就行。”
他本来长的就帅气，说话也得体又不失平易近人，要放到哪个小女生可能已经春心荡漾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无情的社畜黎晏。
黎晏默默地瞅了他一眼：“你和刘导说，陪聊是另外的价钱。”
魏殊：？？？？？？
他沉默的盯了黎晏那张漂亮的脸半天，试图装作自己是听错了。
然而对方一脸冷漠的扭回了头，大有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魏殊磨了磨牙，出师未捷身先死，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
他正挖空心思想说点什么，突然就被递过了一包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是一提瓜子。
黎晏边磕瓜子边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意思倒是很明显——吃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被对方嫌弃的话都没法说，魏殊心情复杂的拒绝了瓜子。
放弃是不可能的，干坐着又有点尴尬，他低头萨摩着自己手里的水，冷不丁想起了粉丝夸他的话：“哥哥的喉结喝水的时候好欲！”
要不然……试试？
他拿余光看了对方一眼，她还在那里嗑瓜子，速度快的都快出了残影。
“……”魏殊轻轻拧着水瓶弄出了点动静，果不其然对方向他看了过来。
抓住时机，魏殊就要拧开水瓶把水倒进嘴里！
他拧开水瓶！
……拧、拧开水瓶。
哦，他没拧开水瓶。
黎晏：呵呵
魏殊：……妈的，尬住了
从他手里拿过来那瓶可怜的矿泉水，黎晏默默瞅了眼他微红的手心，继而把自己白皙而纤长的手附在上面微微一耸。
瓶盖应声而开。
“喏，”她递过打开的水，表情莫测地瞅了眼魏殊，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刚刚拧反了。”
魏殊举着矿泉水瓶落荒而逃。
“……”黎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她参加这个节目的时候。
那时的她打脸完统筹和许婧婧当上了接待员，对娱乐圈行业那叫一个斗志昂扬。
配合着和大家都打好了关系，她被他加了微信的时候还觉得对方是她的伯乐，结果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对方的聊骚请求。
往事不堪回首。黎晏当下磕着瓜子只觉一身轻松。
没错，只要她没有进圈的需求，圈内关系就禁锢不了她！
刚这么想完，下一刻，她旁边的马扎就坐上了新的人。
黎晏扭过头去，许婧婧那张扭曲的脸映入眼帘：“黎晏！刚才小殊……魏殊哥和你说了什么？”
小殊？黎晏抬了抬眉毛。
咦，许婧婧……是他的老婆粉？
说来也巧，她上辈子当接待员的时候查资料做功课，结果发现魏殊的老婆粉都喊他一个“小殊”，她还为此啧啧称奇过。
听听，小叔，多么的禁断，多么的嫂子文学。
当时脑补过万字小黄车，然而如今听到一个大活人坐在面前喊“小殊”，黎晏却只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真的好特么尬。
许婧婧还在这里咄咄逼人的瞪着她。
黎晏懒得动脑子，便随意糊弄着说：“就聊了几句……啊，他问我厕所在哪里。”
“……”许婧婧哽了一下，“你当我傻子呢？”
呀，被你发现了。
黎晏心里一惊，只听得许婧婧继续说道：“别骗我了！小殊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怎么会去上厕所！”
“……”黎晏看着许婧婧含羞带怯的表情，默默地搬着马扎坐远了一米。
远、离、老、婆、粉。
许婧婧哪能让她如愿，当下就不依不饶的贴了上来：“黎晏，你别仗着他好脾气就没脸没皮！我给你说，你离他远点，不然我让护……让粉丝和我一起网暴你！”
“他们这么听话的吗？”黎晏好奇的问了一句，便看到对方把手机拿了出来。
“喏，我有录像，”给她看自己手机上的画面，许婧婧得意洋洋的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贴着我家小殊的，我都一五一十录了下来。”
视频是从侧面拍的，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借位还真有点像模像样。
黎晏扫了一眼，继续磕着瓜子，完全没放在心上。
“哎你，”本来想逼她认错，许婧婧自己先沉不住气了，“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啊！答应我离他远点，不然我就发到网上！”
“……”黎晏扫了一眼对方的表情，突然计上心头。
她放下手中的瓜子，转过身去和许婧婧对视，表情格外凝重：“你说的没错，我和你家小殊确实有一腿……”
“你！”许婧婧又急又怒，正要磨指甲来揪她头发，却听到对方继续说道。
“让我离开他很简单，五千块，我这辈子不和他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