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多梨
时间:2021-10-13 09:25:16

  克劳斯友好地说:“那我只为景玉小姐单独提供服务。”
  景玉:“……”
  喔,原来这个基层人民指的是她。
  那她的确也是。
  这话说的,景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克劳斯再度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能够给予的条件。
  “我可以申请国际航线,”克劳斯说,“我拥有一些私人飞机,能够更方便地回你的家乡,你不用为路程担忧。”
  景玉评价:“浪费。”
  “怎么能算浪费?”克劳斯纠正她的观点,“我是在为中国和德国的GDP做贡献,能够促进两国经济正向发展,这难道不是双赢吗?”
  景玉称赞:“克劳斯先生,如果我外公还在世的话,你一定是他特别特别中意的女婿人选。”
  克劳斯回应:“我也很感谢他,感谢他的培育能力,为世界教育出优秀的景玉小姐。”
  景玉真心钦佩对方说话的艺术。
  就连恭维也是这样令人舒适。
  景玉建议:“你的嘴巴真的很甜,如果以后哪天活不下去,或许还可以试试服务业?”
  “甜心,”克劳斯礼貌地回答,“虽然听上去像是夸赞,但为什么我感觉有点怪?”
  景玉已经开始幻想克劳斯先生有朝一日沦落的模样了。
  倘若真的破产,那克劳斯先生是不是仍旧会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地介绍自己?
  她被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给逗乐了。
  景玉严谨地回答:“您的服务绝对值得上500欧这个价格。”
  克劳斯问:“你的心中,我这么廉价吗?”
  “倒不是,克劳斯先生,”景玉说,“如果价格再高,我就消费不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悄悄地凑近克劳斯先生,声音很小很小。
  克劳斯笑了起来,也敏锐地抓住她话语之中的关键词。
  他问:“是你消费吗?”
  景玉警觉:“怎么?你还想被别人消费吗?”
  “不,”克劳斯忍着笑,看她头顶一缕桀骜不驯的头发,“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的话,并不需要付这么多。”
  景玉狐疑地盯着他。
  克劳斯同样低声地告诉她:“在慕尼黑举行结婚登记,用不了100欧,你就能够拥有我剩下的全部生命。”
  景玉批判:“……黑心的资本主义国家啊,我在中国结婚登记更便宜,连10块钱都不到。”
  “你说的很对,宝贝,”克劳斯若有所思,他很赞同,“那我们可以去青岛登记结婚?也很棒。”
  景玉:“……”
  她想,克劳斯一定是疯了。
  景玉向他确认:“你确定结婚后,正式的中文名字要跟我姓?以后孩子中文名字跟我姓?固定陪我在中国居住?你知道这种行为,在我们国家叫做什么吗?”
  克劳斯颔首,用标准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读出来:“倒、插、门?”
  景玉:“……嗯,文雅点儿的说法叫做入赘。”
  她无比震惊对方的学习能力。
  如果景玉也有这样出色的记忆力,现在说不定能够多多掌握其他语言。
  注视有着太阳光泽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克劳斯先生,景玉实在无法将对方和网络上流行的“赘婿龙王、坐他奶奶|头上”这种东西联系在一起。
  克劳斯说:“结婚是两个人结合成家庭的一件事情,选择去男性家中、或者女性家中,都不影响婚姻的本质,不是吗?”
  景玉说:“好像也对。”
  她很赞同对方的观点。
  “那要不要考虑接受我的邀请呢?”克劳斯再度发起邀约,“我们可以共享一切,龙宝贝。”
  景玉警惕起来,下意识捂好手机和钱包:“所以我的存款、啤酒葡萄酒品牌和网上商店也要共享给你吗?”
  克劳斯:“……”
  从修道院离开,当景玉和同行的另一位女性热情攀谈的时候,克劳斯喝了一些水,慢慢地平息现在心情。
  有人笑着问:“您刚刚在和Jemma小姐聊有趣的事情吗?我看她似乎很开心。”
  克劳斯回答他:“是的。”
  一个魔王为龙展示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资产。
  但龙只偷偷地用尾巴尖扫了一下界线。
  眼巴巴地回望魔王的珍宝,依依不舍地用尾巴尖尖打了声招呼。
  很快了。
  龙已经在思考交出橙子后的后果了。
  湖风有一种海苔脆饼的味道,又像潮湿的、泡发的紫菜汤,一荡一荡地推来。
  在这种美味的气息中,景玉回头,看到克劳斯先生手指上闪闪发光的红宝石戒指。
  她若无其事地又移开视线。
  在吉姆湖的度假一直持续到夕阳落山。
  景玉在晚上才去往慕尼黑——因为她约定好了,次日再和巴哈尔正式商谈关于啤酒的销售和分成协议。
  其实到了如今,这不过是走走流程,巴哈尔绝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
  谈成大事心情爽,景玉快乐地又去“叨扰”克劳斯先生。
  只不过,龙的膝盖在浴缸中受了一点点小伤,只好全程躺平,由魔王来完成这项愉快的项目。
  在下/流话中,景玉搂紧他,试图想要让对方稍稍闭嘴;可惜事与愿违,克劳斯先生只会更加热情。
  魔王的胸膛上有着龙的牙印,痕迹很深,圆圆一圈,能够清晰地看到牙齿的咬合情况。
  克劳斯饶有兴致地对着镜子欣赏着龙的杰作。
  圆圆的奶油蛋糕,点缀着一粒红樱桃。
  不过这枚樱桃被泡的有些久了,颜色比平时更深,也更大。
  就像樱桃树两端,一边还在成长,另一边已经熟透了。
  “很圆,”克劳斯称赞她的技术,“要不要在另一边也留下齿痕?你不喜欢对称吗?”
  景玉把克劳斯先生拽下浴缸,翻身趴在对方胸膛上安静嘬嘬。
  被温热水完全包围住的感觉很好,尤其是还有温暖的人为她做“垫子”。
  据某些研究表明,人喜欢泡在温水中,据说是会有回到母亲子宫中的感觉,是胚胎发育时的感触。
  景玉不能确定这种研究结果的真实性,但她的确很喜欢依赖着克劳斯先生。
  景玉的脸贴在他胸口中,能够清晰地听到心跳声。
  属于克劳斯先生的心跳。
  在这样的时候,景玉想起了马克西姆的话,以及他的提醒。
  现在应该是沟通的好时候。
  毕竟是“贤者”之刻。
  她问:“你和马克西姆先生,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的吗?”
  克劳斯简单地说:“我们曾经在同一个高中里读过书。”
  景玉喔了一声。
  她用手指戳了戳对方腹肌上的漂亮金色:“只是高中同学吗?”
  克劳斯沉吟片刻。
  他友好地问:“对方和你说什么了?”
  景玉说:“我想听你自己讲。”
  她双手压在克劳斯腹肌上,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我不想、也不需要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你,我只相信你。”
  “我不需要别人添油加醋的形容,我只想听你的感受。”
  克劳斯将她的后脑勺重新按回自己胸膛,就像给婴儿安抚奶嘴一样,将樱桃重新塞到她口中。
  “我有着不够光彩的过去,”克劳斯说,“景玉,我是非婚生子。”
  这个答案完全是意料之外。
  克劳斯先生身世一直不曾对外说明,这令景玉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受惊,忍不住上下牙一打架,用力地咬住樱桃。
  克劳斯吸了口冷气,他有些无奈地捏着景玉的嘴唇,让她吐出来。
  “龙宝宝,”克劳斯说,“我知道你很反感非婚生子,但是,看在近五年来、我们相处甚佳的面子上,能否不要咬这么重?我虽然身体坚韧,不过有些地方还是经不住你这样的对待。”
  景玉为自己震惊下的失误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为了表示歉意,她特意凑上去亲亲。刚几下,又被克劳斯捏住后颈拎起来,阻止她左蹭右蹭。
  克劳斯先生连连叹气:“甜心,你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对你讲我的悲惨童年了。”
  “我只能对你讲我青年的热血沸腾。”
  景玉好心肠地提醒他用词上的不规范:“克劳斯先生,虽然根据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确定的年龄分段来看,44岁以下都属于青少年时期。但是呢,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中年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步入老年——”
  话没说完,克劳斯将她拎起来,压着往下,示意她坐下。
  水花四溅,景玉扶住他的手腕,勉强稳住。
  她龙颜失色:“做什么?”
  克劳斯言简意赅:“屠龙。”
 
 
第87章 八十七颗糖   甜橙(排雷:含大量回忆)……
  ——倘若提到法国,大部分人会想到什么?巴黎时装周?安静的塞纳河畔?兰斯古老酒窖中储存的香槟?奢华凡尔赛宫中的璀璨明灯?在阿尔卑斯山滑雪?
  ——还是在炎热南部、烈日下采摘新鲜的橄榄?喧闹的乡村集市?飘荡着可可香味和咖啡味道的露台?有着漂亮蕾丝窗帘、使用粉笔将当日特色菜写在黑板上的小酒馆?
  对于克劳斯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他对法国的印象,是有着浓重异味的下水道,阴郁的天气。
  在提醒景玉不可以认为自己男伴“老”之后,越来越注重年龄的克劳斯先生,将龙重新抱回,用温水冲洗干净龙腿上不慎沾染的牛奶后,平静地向她讲起了属于自己的过往。
  他那段并不想与人分享的往事。
  今天可以破例,取出来给龙看一看,再完完整整地藏进箱子里。
  童年时期的克劳斯并不喜欢阴天。
  雨水连绵的天气更是令人苦恼,一些不平整的道路上,会有大量的泥水存积,衣服很难晾干,会有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克劳斯的鞋子前端破掉一个口子,母亲在晚上用胶水将剪下的布贴在小小的破洞边缘。
  不过这种胶水并不防水,沾到水就会松弛掉。要等到下个月发薪水后,母亲才可以有钱给他买一双新的鞋子。
  在路上有积水的情况下,克劳斯会尽量避免外出。
  他并不想给母亲增加更多的工作量。
  从有记忆起,克劳斯就和母亲一同住在图尔。
  这是繁华而美丽的城堡枢纽之一,拥有着18世纪宽阔的林荫大道。
  但他们容身之处,是一家名为“晓香中餐”的中餐馆,是一个不足20平米的、低矮的阁楼。
  中餐馆的女主人好心肠地收留了他们,晓香是她的名字,也是这个餐馆的名字。
  克劳斯不知道她姓什么,因为晓香嫁的那个西班牙人,粗鲁、肮脏,只会大声地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叫她——
  “孝向!!!”
  克劳斯的母亲黛安就在这个餐厅中工作,她是这个餐厅里唯一的厨师。
  作为雇佣的回报,晓香在阁楼上为她们提供温暖的房间和食物。
  黛安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其他的工作来做,比如写作,比如翻译,或者代写一些文件。
  她天生身体弱,做不了需要大量体力的工作,这些兼职工作在晚上完成。晚上用电多了也不行,楼下的西班牙人又会骂骂咧咧地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晓香没有办法制止自己的丈夫,因为她需要和这个西班牙人“假结婚”才能够取得法国国籍。
  按照法国的规定,她必须要和对方结婚三年内不离婚,才能够顺利地入籍。
  克劳斯并不明白,为什么人要为背离自己祖国而付出这种代价。
  正如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没有父亲。
  他对自己的外祖父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亡命赌徒,只有上帝知道他死在拉斯维加斯的哪一个赌场中。
  外祖母?
  黛安也说不上来。
  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早就离婚,外祖父偷拿了外祖母一大笔财产,带着当时还没有记忆能力的黛安躲到法国,切断所有联系。
  黛安是个虔诚的教徒,每周都会去做礼拜。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不幸失去丈夫的女人,唯独克劳斯明白,他压根就没有“父亲”这种东西。
  对方应当也是个白人,或者同样的混血。
  黛安有着棕色的头发和眼睛,但克劳斯头发是金黄色,眼睛是绿色,这种为人所称道的美丽组合。
  这样的头发和眼睛让克劳斯帮餐馆招揽到不少顾客,晓香和黛安特意将他装扮成小绅士的模样,让他拿着牌子在门口做促销活动。
  尽管店里能提供的中餐只有那么几种,但仍旧有不少顾客乐意上门,购买一份,尝一尝。
  偶尔也会吸引一些奇怪的客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他——晓香会将他带回餐馆内,友好地询问对方是否要用餐;如果不的话,请离开。
  这时候的克劳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发色和瞳色,会如何吸引某些具备奇怪爱好的人。
  克劳斯在中餐馆中一直生活到六岁,然后,黛安生病了。
  肺癌。
  她从来不抽烟,虔诚地信奉着上帝,此生唯一做过的、背叛上帝旨意的事情,就是在酒后和某个来法国度假的富商有了一夜,之后怀上克劳斯。
  黛安甚至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对方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她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无法违背教义而生下的孩子,有着和那位富商一样的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相似的脸庞。
  一个甚至连私生子都算不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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