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薛云珠抬了抬眼皮道,“爹,您莫着急,我瞧着这两人的意思还有郡主的意思,分明是这郡主一厢情愿,说不定就因为搞不定夫君这才到我这里来下功夫。夫君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呢,定不会给人好脸色,咱们与其去京城添乱倒不如在家好好等着他,只要我们好好的,他也能安心不是?”
穆老爷一听似乎也是这么回事,顿时犹豫了。
穆太太想着儿子的性子,当傻子的时候性子好的很,与人相处也融洽,自打恢复正常后却动不动的老子如何老子如何,性子更是跟以前差了十万八千里。原本她还担心,但经薛云珠一说她又觉得挺好,便也劝道,“咱们就听云珠的,若是你走了,那郡主的人再来了,我俩如何应对?如今最重要的是守着云珠等孩子好生的生下来,京城有母亲和文蓝,咱们只管等着京城的消息。”
“爹不如先给夫君写一封书信过去,等信到了会试也早就结束也不耽误什么,好歹让他知晓家中事,心中也有主意。”薛云珠想着穆唯昭的性子,若是知道此事,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京城勋贵多,郡主名头又响,但指不定她的夫君更厉害呢?
如此穆老爷也不再坚持,但这事儿到底给一家人留下担忧的种子。
京城内,穆唯昭考完最后一场回去狠狠的睡了两日,起来才听孙桂说在他休息的时候清平郡主找了过来。
穆唯昭烦不胜烦,直接回屋写了一张闲人免扰的字样贴在了大门上,蔬菜和肉类粮食更是由贺家让人送来,主仆俩彻底不出门了。
会试之后有一段时间的空闲,放榜也要等到二月底的时候,穆唯昭懒得出门,清平郡主便时常上门骚扰,有一日清平郡主与杜成栋在门前不期而遇。
杜家出过阁老,如今在京城也有姻亲在,虽不如从前但也不容小觑,杜成栋给清平郡主行礼后便道,“郡主难道不知穆兄已经成亲,而且快要当爹了?”
清平郡主点头,毫不在意道,“我不介意。”
杜成栋嘴角抽搐,你不介意人家介意,“郡主是不介意,但我瞧着穆兄却是介意的,郡主这般坏人姻缘当真是好事?”
“那又如何?”清平郡主根本不在乎旁人作何想法,她看着杜成栋道,“我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别说父皇,就是皇叔也会由着我的。”
杜成栋也不稀罕与她说了,与她拱手示意道,“郡主先敲门?”
郡主撇嘴,“真是小气的狠。”
清平郡主日日被嫌弃,敲门不应也已经习惯,她让下人敲了门,果然孙桂一瞧见清平郡主直接就关门了。
杜成栋笑道,“还有我。”
孙桂瞧了两人一眼倒是让杜成栋进去了,清平郡主也不恼,对孙桂道,“告诉你家主子,本郡主明日再来。”
待清平郡主走了,杜成栋进去,穆唯昭就坐在院子里喝茶,见他来了,笑道,“你怎么过来了?不在家读书?”
“这不跟我爹说要向穆解元学习就放我出来了?”杜成栋过去自己倒茶喝了,然后道,“清平郡主的事儿你打算如何?”
穆唯昭道,“还能如何,春闱结束再说。”
杜成栋笑,“你大概不了解清平郡主,她在宫里很吃的开,上头两位对她也是备受宠爱。她看上的人,估计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那就等着瞧就是了。”穆唯昭也很厌烦这样的女人,若惹不到他还好,否则他定会让对方扒一层皮下来,明的不行他还能来暗的,总之不能吃亏就是了。
杜成栋见他如此态度也不多说,该说的也都说了,想当初他不也打过薛云珠的主意?
杜成栋来了自然不会轻易的走,在这儿蹭了午饭又蹭了晚膳,待天色暗了这才被穆唯昭撵了出去。
清平郡主果真如她所言,日日前来,一直到了二月底,天气开始转暖,外头也热闹起来了。
这日贺言亲自过来递了一封厚厚的书信给他,“老家来人送的信,似乎挺急,小弟就赶紧给送来了。表兄且瞧瞧,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穆唯昭顿时惊讶,他当初进京时说过,若有急事便书信送来,但清河距离京城遥远,哪怕有事恐怕也得等他回去,如今焦急送来信件,指不定有什么事。
猛然间,穆唯昭想到了杜成栋说起的清平郡主的事,若真因为她……
穆唯昭的神色转瞬间冷了下去。
旁边贺言观他神色,“可是想到什么?”
穆唯昭没言语,打开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只不过越看脸色越冷,等他看完,贺言只觉周围突然变得压抑,再瞧穆唯昭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似乎暴风雨将要来临。
贺言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可瞧着穆唯昭的脸色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穆唯昭将他爹的书信递给贺言道,“劳烦表弟将书信给舅舅瞧瞧,我就不过去了。”他看着贺言道,“凡事事出有因,我不信我会如此倒霉正巧就被郡主瞧上。”
被他看着,贺言顿时压力剧增,额头甚至渗出冷汗来。
当日之事他便看出苗头,也告知了父亲,父亲也警告了贺绵绵。然而他们警告得了贺绵绵却警告不了清平郡主。哪怕他的父亲也只是五品官员,想要插手郡主的事也是不可能的。
贺言硬着头皮道,“小弟记下了。”
待贺言走后穆唯昭一脚踢在院中的树上,手腕粗细的小树咔嚓一声断裂,新出的嫩芽落在地上沾染上灰尘。
穆唯昭咬牙道,“欺人太甚,真当老子耐你不何吗?”
二月的在最后一日穆唯昭起床后让孙桂打开大门,又准备了两筐铜钱,只等喜报来的时候便撒钱了。
到了巳时初,外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穆唯昭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可惜这样的时刻不能与娘子一起分享,实在是遗憾。”
报喜的声音由远及近,穆唯昭端坐院中却提不起兴致来了。
很快,锣鼓声声到了门口,报喜的官差翻身下马拱手高喝,“此处可是山东清河县穆唯昭的住所?”
得了孙桂的回答后,官差高喝道,“喜报!恭贺山东直隶清河县人士穆唯昭高中会试头名,会元!”
喜报连报三次,官差有些惊讶道,“怎的不见穆会元?”
孙桂嘴角抽搐,指不定他家少爷又怎么了呢。孙桂忙将准备好的封红塞了过去,官差大为兴奋,笑道,“想来穆会元是太高兴了还没来得及准备吧。”
每到会试的时候他们官差都为给会元报喜抢破头,今年能派到他头上又拿了厚厚的封红,见不见得到会元人也就无所谓了。
官差带人离去,孙桂又对着瞧热闹的人说了吉祥话,忙将准备好的铜钱撒了出去。看热闹的人没想到不光能看热闹还能抢铜钱,拿了铜钱纷纷对着院子说着吉祥话。
孙桂笑的脸都抽了,但自始至终都不见穆唯昭出来。众人遗憾,却也无法,只当穆会元羞涩这才没出来。
不过给会元报喜向来是一波又一波,第三波来时,贺文蓝听到消息过来了,见穆唯昭就坐在院子里便问道,“怎的没有喜色?”
穆唯昭抬头看了眼贺文蓝道,“等中了状元再高兴也不迟。”
对外甥的名声贺文蓝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如此自大,但他转念一想,外甥自大归自大,到底中了会元,先前自大的夸口也一一应验,说不得今年状元真就是他的外甥了。
贺文蓝捋着胡须道,“若不然搬回去住?”
穆唯昭瞧着他似笑非笑,“在你家等着郡主上门?在这一方天地我好歹能闭门不理会,到了贺家舅舅能吗?”
闻言贺文蓝闭了嘴,贺家的确不能拒绝郡主的上门,但事情因他的女儿而起,贺文蓝诚恳道,“是舅舅没教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不止外甥受委屈。”穆唯昭满脸的不高兴道,“重要的是她让我云珠妹妹受了委屈,只这一点,我便不愿意。”
贺文蓝不理解他与薛云珠的感情,甚至心里还遗憾,若穆唯昭先前未成亲,说不得他们还能和淮南王攀上亲戚,他笑道,“郡主人比较豁达……”
“豁达?”穆唯昭站起来看着他道,“舅舅既然如此说那便请回,贺家两位表弟年岁也不小,兴许能和郡主结个姻亲,外甥快要当爹的人了就算了。”
贺文蓝没料到他竟生气了便道,“舅舅不该如此说……”
“那舅舅觉得这事儿该如何了结?”穆唯昭并不因为对方是他舅舅就会退让,“既然此事由贺家人引起,那贺家是不是该拿出什么章程来解决此事?”
贺文蓝微微蹙眉,“此事也该慢慢……”
“舅舅说慢慢再说?”穆唯昭讽刺的瞧着贺文蓝,“郡主的人都去了清河,登堂入室堂而皇之要我妻子自请下堂,舅舅说要慢慢来?该如何慢?等她逼迫我娘子还是迫害我娘子?”
穆唯昭对这舅舅并无印象,但他同时也清楚,常年在官场混的人多为自己前程考量,旁人如何并不在意。所以穆唯昭并不觉得失望,只觉得气愤,“这事儿若是落在贺言表弟身上,舅舅是不是直接将表弟洗干净送到郡主的床上去?呵,真是可怜。”
他的话说的毫不客气,贺文蓝听的也是满脸怒容,“你这说的什么话!”
“人话。”穆唯昭看着他寸步不让,“现在被逼迫的不是舅舅也不是表弟,受威胁的也不是舅母也不是舅舅的女儿,所以舅舅不着急,但我着急,那被逼迫的是我深爱的娘子,谁要逼迫她那就是逼迫我,谁要迫害她那就是在要我的命!”
穆唯昭眼睛余光瞥了眼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声音强硬道,“她生我生,她死我亡,谁若欺她,加倍奉之!”
第82章 榜下捉婿,榜下赐婚
穆唯昭上辈子做过帝王, 深知如何施压给人。所以他此话一出,不论贺文蓝还是门口的清平郡主都一瞬间有了压迫感,清平郡主甚至觉得穆唯昭给她的感觉有些像她的皇叔, 让她忍不住瑟缩。
而贺文蓝惊讶的抬头看他,“昭昭……”
“舅舅请回吧。”穆唯昭讥讽的看他, “事情虽然由贺家而起, 但贺家没有抵抗的能力, 那便不要掺和,省的连累贺家。外甥感激舅母将宅子借给外甥,外甥不胜感激, 这两日外甥便会搬出去住。”
听他如此它撇清关系贺文蓝有些恼怒,“你说这话做什么,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若出了事,我如何与你母亲交代。”
“如何交代?”穆唯昭不以为意道,“那请舅舅解决此事,否则在母亲眼中我出事与我娘子出事一样,舅舅都无法与她交代。”
如此说贺文蓝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清河县哪怕沂州府的人都言他前程似锦,然而到了京城五品官实在不起眼, 勋贵何其多,抬抬手指头都能压死自己。更别提像淮南王这般位高权重还受皇帝重视的人。他这样的小角色是招惹不起的。
但穆唯昭的话却让贺文蓝有些羞恼, 语气中不免带了气急败坏,“一个女人罢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若娶了郡主,你的前程将飞黄腾达再无顾虑。”
“飞黄腾达?”穆唯昭看着贺文蓝根本无法将眼前的人与母亲口中的舅舅相匹配起来,他声音不由拔高, “若我的前程要靠女人,那这前程我不要也罢。我今日便与舅舅说个明白,哪怕我不要前程,什么都不要,我也不会不要我的妻子!”
穆唯昭冷笑一声道,“我每每听母亲说起舅舅都钦佩不已,来京城时舅舅与我说起京城形势,与舅舅探讨学问,外甥也钦佩,可如今,外甥万分的失望。”
贺文蓝看着穆唯昭,何尝不知京城这深水已经改变了他,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穆唯昭转过身去不看他,“舅舅回吧。”
贺文蓝走后,穆唯昭到了门口冷笑道,“郡主赶敢来不敢现身?”
闻言清平郡主出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来,“穆郎……”
“郡主只需知道一件事。”穆唯昭看着她,“莫说要我休妻娶你,即便郡主愿意为妾,在下都不稀罕。郡主若想靠权势欺压我们夫妻,那郡主只管等着你死我亡便是。”
说完这话穆唯昭根本不想与她多说,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清平郡主能够屈尊降贵三番两次的上门追求一个男人已经到了极限,今日她也是听闻穆唯昭中了会元,她兴高采烈来为他庆贺没想到竟听到这样的话。
眼瞧着大门被关上了,清平郡主脸色阴沉的可怕,“穆唯昭,你,我还就要定了!”
清平郡主转身上了马车,对车夫到,“进宫。”
穆唯昭关了门,脸上根本毫无喜色。哪怕他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但他却深知京城的水有多深,很多时候权贵勾结,若没有靠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栽倒在地。尤其对方还是淮南王的女儿,淮南王宠爱这唯一的女儿,天仁帝也宠爱这侄女,若清平郡主找天仁帝赐婚……
想到这里穆唯昭晃了晃头,天仁帝素有贤名,不一定就会听从一个郡主的话。
穆唯昭想完这些便让孙桂出门找牙房打听院子去,贺家的院子他是不打算住下去了。
不过由于穆唯昭中了会元,不少中试举人纷纷打探穆唯昭的住处想要结交于他。
穆唯昭本就心情不爽,根本不想见人,奈何他如今势单力薄,后头可能还有要用到这些人的地方,于是便开门见客,强颜欢笑的接待了众人。
这些中试举人中多数来自地方上,天南海北的人谈论起来也颇为熟稔,但穆唯昭神色郁郁,众人也瞧了出来便问穆唯昭是何原由。
穆唯昭便笑了笑道,“来时我家娘子便有孕六个多月,如今算着日子还有一个来月也该生了,可在下却远在京城不能陪在她身边,实在是不应该。”
如此动情众人纷纷夸赞穆唯昭有情有义,又宽慰穆唯昭道,“此次会试穆兄喜得会元,若是殿试再得一甲进士,那嫂夫人只有高兴的份儿,定不会怪罪穆兄。”
其他几人也如是说,穆唯昭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唉,这些等考完殿试再说,但愿一切顺利,在下与娘子情比金坚,定能克服一切阻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