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桐马上紧张起来, 恐怕自己心里那些隐晦的想法被主持看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这不好吧,我怎么过去?”
徐寒星却没听出李晚桐话里的潜台词,所以并不在乎:“要在这里住一个星期, 你总会见到主持的,不如先见一见。主持讲经说法的时候,或许会看到你的佛缘。”
李晚桐忍不住双手合十:“明白明白,听你的。“
两人进了寺庙,往大殿的方向走去。不过大殿里面并没有人,打听过才知道,主持正在旁边的偏室里。
李晚桐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打扮,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跟着徐寒星进了偏室。
一个慈眉善目,气质仙风道骨的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上,跟一个年轻的和尚说点什么。看到两人进来之后,那个年轻的和尚就离开了。
李晚桐根在徐寒星身后,只看了一眼,主持庄严的气质就让她不敢抬头再看了。
徐寒星恭敬地走到主持面前,行了一个佛礼,然后按照主持的指示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她只能把目光转向了徐寒星。徐寒星从一进入寺庙开始,李晚桐就发现,他整个人周身的气质都有了变化。
那是一个十分虔诚的信徒。房间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清心静气。
李晚桐想了想,决定还是默默站在原地。徐寒星坐下之后,跟主持说了几句话,就转头面对着李晚桐。
李晚桐缓慢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然后学着徐寒星的样子,跟主持行了一个佛礼。
主持回礼。说话声音如同清风朗月:“施主。”
也算见过面了。李晚桐想了想,就又恭恭敬敬地起身告辞了。徐寒星觉得有点奇怪,李晚桐的样子简直乖巧的不像话。
他还在看着李晚桐离开的方向,身后主持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静心。”
主持的声音如同清心的钟声,让徐寒星很快回过头来。他面上一闪而过了尴尬的表情,在主持面前微微低下了头。
李晚桐出了偏室,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也像个普通人一样,来寺庙不是来拜佛的,是来看佛像的。
她走到大殿前面的功德箱,往里面塞了几百块钱。塞完了钱之后,她找了河边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偏室的方向,门关着,徐寒星和主持应该还在里面。李晚桐不知道他们什么出来,也没有想去打扰。
她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心情有点烦乱。她觉得有点热,就起身走到河边,蹲下身,用手拘水来玩。
山泉水清澈透亮,冰冰凉凉沁人心脾的感觉。李晚桐也忍不住喜欢上了,就多玩了一会儿。
“你在做什么?”一道清亮的童声响起。
李晚桐立刻抬起头,一个面庞稚嫩,十岁左右的小和尚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李晚桐下意识起身,对那小和尚说:“你是谁?”
小和尚双手合十:“女施主你好,小僧是这个寺庙的主持。”
李晚桐顿了顿,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可爱的小和尚:“小和尚,出家人可不打诳语,我刚刚见过主持了,明明不是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小和尚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小僧是未来的!”
李晚桐眯起了眼睛:“真的吗?”
小和尚果然不再说话了。李晚桐也觉得这孩子好玩的很,忍不住弯下膝盖看他:“小和尚,你想吃好吃的吗?姐姐买了好多。”
“女施主,这万万不可,无功怎能受禄?”
十分钟后。
李晚桐和小和尚一起坐在长椅上,小和尚左手握着饮料,右手握着薯片,正在大快朵颐。
李晚同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梵空。”小和尚回答道。
李晚桐夸赞道:“好名字,你长得也好看,以后肯定也是个小帅哥。”
梵空的脸颊红红的,马上说:“女施主不要乱说,我不是。”
李晚桐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另外的零食也放到了梵空旁边。片刻之后,梵空问她:“施主,你是来这里求事业的吗?”
李晚桐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来是求姻缘的吗?”
没想到梵空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女施主长得这么漂亮,无需来求姻缘,所以肯定是来求事业的。”
李晚桐“呀”了一声,做惊讶状:“小和尚,没想到你这么说话。不过我觉得你长得也很好看呀!长大了之后肯定是个小帅哥。”
梵空的脸不出意料地红了。
李晚桐眯起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风景。
“女施主,你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李晚桐看向了偏室的方向:“徐寒星说五天。“
旁边的小僧梵空已经吃完了一个蛋糕卷,他转过看了看李晚桐,发现这个过分漂亮的姐姐什么话都没有说。而且也没吃东西。
李晚桐平静道:“梵空,你别叫我女施主了,听着很生分,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梵空想了想,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姐姐。”
李晚桐心里高兴,伸手摸了摸梵空的光头:“谢谢。”
梵空看了看李晚桐,从自己坐下开始,李晚桐一直都只是坐着,最多喝两口水,其他什么都没吃。
“姐姐,你怎么不吃?”梵空问道。
李晚桐笑眯眯地说:“我的职业不允许我多吃。没事儿,姐姐看到你吃就挺开心的。”
梵空转头看着这个过于漂亮的姐姐,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李晚桐和梵空在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徐寒星从偏室出来了,他没有给李晚桐发消息,而是在寺庙里寻找。
他找了几分钟,最后在柳树下的长椅上找到了两个人。李晚桐正专注地看着吃东西的梵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徐寒星慢慢走近,然后叫了她一声。
梵空立刻抹了抹嘴,然后站起来对徐寒星,双手合十,说道:“师兄。”
李晚桐在旁边听的不明就里,可谓是瞳孔地震。难道徐寒星已经偷偷出家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自己吗?
李晚桐立刻抬头,然后站了起来。徐寒星看着梵空旁边的一大堆零食,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这么嘴馋。”
徐寒星一听到这个,先是看了李晚桐一眼,然后对梵空说:“梵空,快到午饭时间了,师兄们都在后面忙,你去看看,可以吗?”
梵空立刻道:“好,师兄,我现在就过去。”
徐寒星微微点了点头。梵空抱着自己的零食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笑着对李晚桐挥了挥自己的小手:“姐姐,我先走了,午饭的时候见!午饭在大殿后面的食堂!”
李晚桐也笑眯眯地说:“好,我们会准时过去的,你也小心一点。”
看着梵空离开的方向,徐寒星眯起了眼睛:“梵空这个小家伙,虽然做了出家人,但是一点出家人的样子都没有。”
听到徐寒星这么说,李晚桐倒是好笑起来。毕竟徐寒星从来都不是疾言厉色之人,现在对于这个十来岁的小和尚,好像是有点过于严苛了。
她回长椅上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返回到了徐寒星身边,忍不住笑着说道:“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天性都是喜欢玩喜欢吃的,很正常。”
徐寒星不动声色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带着李晚桐往吃饭的地方走。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说起来,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一副这么熟悉的样子?”
听到这话,李晚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们今天第一次见,他就跟着我过来啦!”
“是吗?”
第22章 许愿
李晚桐哑然失笑:“你怎么了啊!”
徐寒星摸了摸鼻子, 说道:“没怎么,我们该去吃饭了。”
李晚桐跟着徐寒星一起往吃饭的地方走动。这个寺庙的僧侣并不算很多,饭菜都已经在旁边的台子上面摆好, 让大家自己去选。
午饭都是素食,青菜豆腐一类的。徐寒星和李晚桐选好了之后, 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
徐寒星也害怕李晚桐不喜欢, 所以一直在照顾着她。
“味道怎么样?徐寒星体贴地问。”
李晚桐吃了好几口, 然后笑着说:“没有啊!我挺喜欢的,觉得很好吃,你不用一直顾着我, 我没关系的。”
徐寒星把碗里的面筋夹给了李晚桐:“这个不错,你尝尝。”
李晚桐刚把碗里的面筋吃掉,就从门外面走来了一个人,梵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他一看到李晚桐,就笑的特别开心,虽然并没有叫他,但是梵空很快地走到了李晚桐的桌边,甜甜地叫她一声:“姐姐!”
李晚桐看了看他手里的盘子,慈爱地说:“快坐下, 跟我们一起吃吧。”
梵空坐到了李晚桐身边,小小的人说起话来却特别聪明又讨人喜欢:“姐姐, 我们的斋饭好吃吗?”
李晚桐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夸奖道:“很好吃。”
梵空想了一会儿, 把自己盘子里面的豆腐夹到了李晚桐的碗里。
“姐姐, 你尝尝这个,这个特别好吃。”
李晚桐刚刚举起筷子要吃,碗里的豆腐却被徐寒星夹走了。
李晚桐对此十分疑惑, 徐寒星却十分平静地对梵空说:“你姐姐她不喜欢吃豆腐,我替她吃了。”
梵空鼓了鼓嘴角,果然不再说话了。李晚桐很无奈,只能用口型对徐寒星说:“你别对他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他会哭鼻子的。”
没想到徐寒星却直接说:“他没那么脆弱。”
声音大的梵空可以完全清楚地听见。
李晚桐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心里想着徐寒星怎么对一个无辜的小男孩这样子。她索性瞪了徐寒星一眼,也不理他了。
所以李晚桐开始招呼梵空吃饭:“多吃点,等下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徐寒星看向李晚桐:“你不是说了,等下要跟我去周边看看吗?怎么了,不去了吗?”
李晚桐眨了眨眼睛:“对啊!我怎么自己都忘了,要去!”
说完之后,李晚桐才颇为抱歉地对梵空说;“对不起了梵空,姐姐等下还要跟这位哥哥去周边逛逛,明天再陪你玩好吗?”
梵空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因为是李晚桐的要求,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梵空刚刚吃了太多零食,现在吃的不多。他吃完了之后,还学着大人的模样,对着徐寒星说:“徐师兄,我先告辞了。”
李晚桐听到徐师兄这个称呼,心头一震,什么意思,难道徐寒星以前出家,现在还俗了?
不过她还是装模做样地吃完了饭,然后跟着徐寒星一面散步,一面出了食堂。
两个人顺着僻静的小路往前走,曲径通幽,风景很好。徐寒星走在李晚桐前面,不经意地拂动一两片竹叶。
李晚桐还是没忍住,问道:“梵空为什么叫你徐师兄?”
徐寒星笑了。他今天没戴眼镜,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一笑还有淡淡的少年感:“你可以去问问梵空。”
“我为什么要去问他,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吗?你也是的,跟一个好孩子置气干什么?”
徐寒星还带着笑,转头看她,如同夕阳照雪:“梵空,看着小,但是这孩子心理年龄最起码也有十五六岁的,我了解他。”
李晚桐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徐寒星走到了李晚桐身边:“梵空,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当时他被他父母遗弃在寺庙门口,师父云游回来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李晚桐心生同情。徐寒星继续说:“后来师父就把他养在寺里,寺里香火不错,梵空也算是衣食无忧的长大了。从小我经常陪着他玩,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师父也把他送去上学了。假期的时候会到寺庙来住,我也经常去看他。所以说,虽然我们之间有时候说话很随便,可是跟亲兄弟也差不多。”
说完这些之后,徐寒星忽然停顿了下来。良久,他才半是感叹地说:“说起来,他被父母遗弃,我父母早亡,我们之间,也算是同病相怜。”
李晚桐小声反驳道:“你们两个怎么能一样。”
徐寒星笑了笑:“是啊,我们得确不一样。我比他幸运得多,却比他多愁善感。”
这正是徐寒星的症结所在。从小父母早亡,在亲戚家里长大的他,比一般人多了许多自尊和自卑。像是娇贵的瓷器,因为害怕摔出裂痕,干脆不给任何人真心。
不管对待什么,仿佛都包上了一层厚厚的壳。
李晚桐几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两只手,抱住了徐寒星的后脑,用很近的距离跟他对视。
这个动作似乎不合适在这种庄严的地方进行,但是李晚桐管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她看到徐寒星正在用惊讶地眼光看着自己。
李晚桐无比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徐寒星,在我眼里,你认真辛苦,救死扶伤。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个家庭。”
徐寒星漂亮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李晚桐不出意外地又被他的美貌震了一下。
“虽然你不一定是这群人中最好的,但你一定是合格的,优秀的。我不允许你这么妄自菲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求你记住你治好的每一个患者的名字。我要你记住,因为有了你,他们才能继续过上正常的生活,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因为有了你,才变得更加美好。”
徐寒星目光灼灼地望着李晚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刹那之间,李晚桐似乎发现徐寒星的眼睛里似乎有泪花闪过。
良久,他拿下来了里晚桐的手,认真地说:“晚桐,在我看来,我的世界因为有你,也变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