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看看他带着的人,就说:“太阳快落山了,光咱们找肯定不行,得赶紧动员人。”
拉克申媳妇说:“不只我们几个,我们整个嘎查,除了孕妇跟老人,能动的都出来找了,主要不知道她往那个方向去了,只能四散开去找。”
萨仁看看茫茫草原,很想回旗里报警找人,毕竟他们都没有经验,可派出所的人也不多,也没有专业的搜救经验,再说这一来一回天真的要黑了。
“那就别多说了,赶紧找人吧,不过你得跟你们的人约好时间,天黑了就集合点上火把集体行动,可别没找到小乐,再把你们的人丢了。”
“放心吧,我跟他们说了,路过敖包留记号,哪里找了哪里没找看到敖包就知道了,最后都到奇山敖包跟东山敖包集合。”
敖包一开始的作用就是标志物,有的也用来划分边界,跟着敖包走不容易迷路。
既然拉克申已经安排好了,萨仁也不再多问,跟着他们一起找人,真是越找越心焦,越找越害怕。
萨仁跟拉克申倒不是怕担责任,他们都很担心乐煦煦,那么一个漂亮姑娘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乱跑,什么危险都可能有啊。
萨仁都开始后悔了,也许昨天自己应该强硬一点,直接安排乐煦煦在家里留守。这姑娘一看就是天真无比,还不听劝的典型,带出来干什么?
大家排成一排,走S型,齐声呼喊,尽量扩大搜寻范围,让声音传得更远点。
时不时的有野兔跳过,到第一个敖包时,还有只草原鹿,轻盈地跳出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到第二个敖包时,拉克申发现了狼粪,大家心情更是沉重,萨仁都不敢远眺了,生怕看见被动物啃咬过的残破尸体。
天色越来越暗,月牙悄悄爬上来半死不活的开始营业。
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的小跟班突然惊呼一声:“那边有马粪!”
伊林草原上也有野马,但经验丰富的牧民可以通过粪便来判断是野马还是家养的。
拉克申跳下马跑过去看了眼:“是家养的,看这量应该就一匹马,很可能是小乐。”
终于看到点希望,大家都兴奋起来,萨仁赶紧问:“能通过马粪判断时间吗?”
拉克申摇摇头,隔的时间长了能分辨,这才半天哪里能分辨,反正没热气肯定不是刚拉的。
大家一本正经的讨论完马粪,已经疲惫之极的身心都泛起了劲,赶紧找,肯定就在这一片。
可又撒网一样喊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找到人,大家嗓子都已经哑了,喝水都不顶事的那种哑。
拉克申指指前边飘扬着的彩旗:“那就是奇山敖包。”
萨仁看过去,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没动静显然是因为他们嗓子也喊哑了。
显然他们也都没找到人,萨仁心沉到了谷底,乐煦煦这姑娘虽然毛病很多,但心不坏还很热血的来搞建设,结果消失在草原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拖也要把她拖走!”萨仁真后悔了。
拉克申更是后悔,当时他就应该赶紧去追的,这可怎么办?
“把火把点上,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媳妇都哭了:“都怪我,拉克申说要去送的,我说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的漂亮,她还能不认识路吗,他就没去。”
萨仁叹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忍不住围着敖包转了圈,心里默默祈祷着,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的灯光。
是灯光!不是月光也不是火光!
萨仁愣住,指指那个方向,问拉克申:“那边是哪个镇?”
拉克申摇摇头:“不是镇,咱们旗的两个镇都离旗里不远,那边是军事管理区,禁区,不能随便去的。”
萨仁心里燃起希望,别说乐煦煦这种傻大胆了,就是她也看不出那边是禁区啊。
“过去问问,没准被当兵的救了。”
拉克申一愣,马上精神起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真有这个可能。我们都知道奇山敖包那边不能去,可小乐不知道啊。”
两人骑上马,也没敢多带人,就小跟班跟拉克申媳妇还有两个壮汉。不是说是禁区嘛,带的人太多了,人家再不问青红皂白开枪怎么办?
看着灯光好像很近,其实跑起来也有段距离,灯光的来源是一片简易板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军营。
可萨仁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有强光射了过来,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声喊:“口令!”
拉克申赶紧大声说:“我们是附近的牧民。”哪懂什么口令啊。
那人就说:“需要什么帮助站那儿说吧,闲人免进。”
这人硬梆梆的,就听一个更温和点的声音说:“是不是迷路了,你们等一下,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萨仁就提高声音说:“我们在找一个姑娘,她叫乐煦煦,过来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来你们这儿?”
强光闪了闪,变成了正常的亮度,然后有人走了出来。
“她确实在我们这儿。”
萨仁听到这句话,心可算是落地了,立马肩背酸软,恨不得立马下马躺在草地上睡一觉。
她早上就出来了,跑了三个地方,又精神紧张的跟着找人,心肝肺都跟着身体紧绷着。
这事确实是乐煦煦自己乱跑,可毕竟人是她带出来的,人家还特别真诚的要跟着她学东西,真要出了事,绝对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拉克申他们都欢呼起来,小跟班马上说:“我回去跟大家说一声,都急死了。”
萨仁此时越想越气,折腾的一个嘎查的人都不得安生。
哨兵应该是在向谁汇报情况,然后他们五个人就被迎了进去。
接他们进去的是值班班长,干练的平头,很年轻的一张脸,说话却很沉稳:“她被狼吓晕摔下马,头磕到了石头上,腿也摔断了,还好被我们的人发现,带了回来。”
萨仁忙问:“头上的伤不要紧吧。”
腿断了好治,就怕头伤会有后遗症。
“我们的军医已经处理过了,轻微脑震荡,修养一断时间就好了,不过她醒过来的时候吓的直哭,出现了短暂性失忆,安慰半天才说清楚她是什么人,你们过来前我们刚给你们畜牧站打过电话。”
班长说着看看萨仁:“当时他们问我们另一个姑娘在哪儿,说的就是你吧。”
萨仁点点头:“能不能麻烦你们再给畜牧站打个电话,就说我找过来了。”
“好,放心吧。”
拉克申连声道谢:“要不是你们,小乐这姑娘真得出事,那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萨仁沉着脸说:“不关你们的事,是她自己太莽撞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被带到医务室,乐煦煦腿被吊着,头上裹着绑带,一看见萨仁,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副站长,我差点被狼吃了,一群狼就那么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还有一更,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早六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九点,每日三更。
第33章 老熟人
萨仁看着她那狼狈样,更来气了,居然碰到一群狼?这也就是运气好,不然早就被狼撕碎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让你在索博日等着,你没听到吗?乱跑什么?四处看景啊?”
“不是的,我是想去找你。”
“找我?我让你留下时你答应的好好的,我让你跟牧民多聊聊你也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去找我?就算去找我,不能跟拉克申队长说一声吗?就那么急着走?人家去给你做饭了,你自己跑了,都多大了,一点礼貌也不懂?”
乐煦煦还以为他们找到自己会抱头痛哭,会安慰她,哪想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她哪里受过这个,呜呜哭了起来。
萨仁一声爆喝:“给我闭嘴,你还有什么脸哭?不说反省反省,也不跟拉克申队长道歉,就知道诉苦就知道哭?”
乐煦煦被她吓住,哭都不敢哭,小声说:“副站长,我差点死了,你不知道当时……”
“我当然知道当时有多危险,是你不知道,你更不知道我们发动了多少人找你,我们找你的时候多着急。”
拉克申在一边说:“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
萨仁盯着乐煦煦,不肯放过她。这次不让她长点教训,下次还敢,有这么一个下属,天天惹事天天提心吊胆,谁受得了。
带他们进来的班长也想劝来着,毕竟乐煦煦是伤员嘛,结果门响了下,外边有人打手势让他出去。
于是萨仁就接着骂起来,她嗓音沙哑,但气势十足:“本来让你留守,你非说要实践。行,要实践,我就带你实践,结果一靠近羊就吐,这就是你做好的准备?问你能不能长途骑马,你信心十足的说能坚持,结果我让你留在那儿你也欣然同意。同意了你就在那儿等我吧,居然自己跑出这么远,脑子呢?地图都没有你怎么去找我?你去过另外两个地方吗?你就敢去找我?谁给你的信心?谁给你的勇气?你当这是城里吗?找不到路了看路牌,迷路了找警察?”
乐煦煦被骂得哭都不敢哭,捂着脑袋想装可怜说自己受伤了需要安慰,结果萨仁还没完呢:“还一群狼看着你就把你吓坏了,想想你被撕成碎片的惨状。摔断腿磕破头都不算是惨的,万一把你咬个半死不活,毁了容残疾了怎么办?想想你家里人听到你被狼咬死了会多难过,这死法,估计都不好意思跟外人说,到时候你亲朋好友老师同学都会叹一声,可怜的乐煦煦居然被狼咬死了,就你这样的还想着立功想着奉献?先管好自己行不行?”
这可戳到乐煦煦的肺管子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我知道我错了,可我……”
萨仁十分头疼,她觉得现在骂最有效果,但这姑娘吧,大概不给她甜枣不哄着宠着,她吃不下苦药,可凭什么给她甜枣啊,任性的让人想揍一顿。
刚要接着骂,外边进来一个军人,萨仁一看,居然是雷中尉,原来他在这里当兵?
只听雷庭州冷着脸说:“乐煦煦,不要总是可是但是,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乐煦煦看见来人愣了下,哭得没那么伤心了,居然点点头。
“做错了就认错,她骂你的哪句话说得不对?”
乐煦煦抽噎着点头:“都对!”
“那你有什么好委屈的?非要给你来点血的教训你才能记住是不是?”
萨仁忍不住指指病床上的乐煦煦:“这还不叫血的教训吗?非得被狼咬死才叫?”
雷庭州冲她安抚地笑笑:“是啊,再有下次,谁也别去找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他一说这话,乐煦煦又开始委屈,他就又板着脸瞪着乐煦煦:“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知道外边多少人在找你吗?听不见她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别人为了找你奔波到现在,你一句对不起都不说?”
乐煦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骂了这么久,她赶紧说:“对不起,副站长,对不起,拉克申队长,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我害大家担心了。”
萨仁有些惊讶,乐煦煦怎么这么听雷中尉的话?难不成人家身上有领导气质,自己没有?
拉克申见乐煦煦哭着道歉,忙摆手:“没事没事,你长点记性就行,萨仁副站长是凶了点,可她是为你好,草原上的凶险多着呢,不熟悉的人太容易出事了。”
等乐煦煦道了歉也道了谢,萨仁脸色才好了点,今天的事真能把人气死。
现在乐煦煦走不了,只能留在军营,但萨仁跟拉克申得赶紧回去,敖包那儿还一堆人等着呢,天已经黑了,必须结伴走。
雷中尉看了眼乐煦煦,对萨仁说:“你是她的领导,怎么好把人扔在这儿,你留下来陪她吧,有行军床,你凑合一晚,明天我再找人送你们回旗里。”
乐煦煦也小心翼翼地看着萨仁,似乎怕她拒绝,萨仁叹口气,只能留下来。
刚才那个值班班长又找了一队人把拉克申他们送回去,拉克申一直说他们不会迷路,不想让军队的人兴师动众,但这些当兵的都不放心,天黑了没有太阳可以辨别方向,又看不到敖包,万一这一群人都迷了路可怎么办?
萨仁劝拉克申:“让他们送吧,你们人多留下来军营里住不下,他们也不会让咱们全留下来。可他们人少,送你们过去了你们可以腾出几个蒙古包,让他们留下来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回来。他们肯定有定位用的设备,有指南针,还带着枪,晚上各种动物出没,有他们送更安全点。”
拉克申只好答应,等送走他们,乐煦煦又想跟萨仁搭话,萨仁却说:“我骂你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能听进去,其实不管什么岗位都能为国家做贡献,旗里正准备成立防疫站,等回去我跟江站长提一下,到时候把你推荐过去,不管做文职还是技术性工作都不需要总往下跑。”
“我不走!”乐煦煦大声说,“副站长,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你认错我就得原谅?你也看到了,我真挺忙的,没空看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会改,我会努力,真的,萨仁,再给我一次机会。”
萨仁不打算再理她,正好门外有人敲门,是雷中尉,还带来了行军床和一床被褥:“都是新的,我刚让人去领回来。”
说着他又拿出一套洗漱用品递过来:“水房在那儿边第二个门,要我带你去吗?”
萨仁哪好意思,接过来自己去了。
这个军营里连军医都是男的,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看到一个女性,虽然相信他们的人品,在这里也很有安全感,但环境陌生她心里也烦躁,只简单洗了脸刷了牙就回来了。
然后就听到病房里乐煦煦撒娇的声音:“表哥,算我求你了,你在这里也算是领导了吧,刚才我看我们副站长对你也很客气,你帮我说话她一定听的。”
“我不会干涉别人的工作,如果她觉得你不合适,那你一定不合适。”雷庭州说着指指她吊起来的腿,“你也已经证明了你不适合这个岗位,赶紧让给能干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