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摆摆手:“不用找了,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们敢撤这些人,那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再说我是受害者啊,我有什么责任。”
萨仁已经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所以此时真的无比轻松,好在上边的领导还真没让她失望。
她还担心雷声大雨点小,就是做个样子,甚至只是党内处分,哪知道第二天市委就出了公告,把这几个人犯的错跟该受的处罚都公示出来,以儆效尤。
这下子,萨仁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在看她,等她一走,就有人说她闲话。
“伊林左旗?都没听说过,在哪个犄角旮旯啊!怎么冒出这么个人物?”
“什么人物啊,这就是个祸害,市委现在一团乱,市未书记要求各单位自查自省,可忙死我们了。”
“一点也不乱,这几个就是蛀虫,没他们在,轻松多了好嘛。”
“你居然敢这么骂他们,看来他们是翻不了身了吧。”
那个语气嚣张地就说:“还想翻身,想再入仕途只能下辈子了。”
“怪不得你敢这么说话,这可真是大地震,这个萨仁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好多人开始打听萨仁到底是什么人,从左旗来的人都被问了一遍,那日不用别人问,自己就说了。
她那嘴,一直就没停下,于是呼市的大小干部很快就知道了,萨仁就是左旗小霸王,从小就蛮横不讲理,动不动就扬鞭子抽人,还曾经当着旗委书记的面把领导打的头破血流,还曾经因为人命官司被抓进监狱。
城区派出所的人一听就信了:“我说呢,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到了我们派出所一点不带怕的,吆三喝四的要水喝,被关进小黑屋也一点不担心,该吃吃该喝喝,人家还睡了一觉,我们当地就觉得奇怪,原来是二进宫啊。”
“不是说她也是个干部吗?就她这德行?”
“好像当过畜牧站的副站长,是因为上边班子里有人互相较劲,一方把她提上去,另一方把她推下来,反反复复好几次,然后她烦了,扬言要回家放羊,这才没再动她。”
“这么说起来也没多厉害?”
“这还不厉害?我的天哪,把派出所副所长给举报了,还钓鱼呢,让人家赔偿,赔偿了还逼人家写条子,有条子有钱,这罪名能跑得了吗?把那老人家都逼得跳河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容易吗?”
派出所那位赶紧说:“没有七八十岁,我们副所长,呃,不对,我们前副所长其实还不到五十,就是看着老。”
“也是,七八十岁肯定退了,他这位置也是紧要。听说他被救的时候,跟人家哭诉怎么被小恶魔折磨,怎么被气得跳脚,人家还以为他说谁呢,结果一问才知道就是这个萨仁。”
“李副所叫她小恶魔?”
“可不是嘛,这就是个祸害啊,我的天哪,一个人干翻曲副书记这一派!去纪委去卫生局,人家都恭恭敬敬的送她出来,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把人家单位给掀了。”
这么议论萨仁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处两处,萨仁成了呼市各单位的热门话题,外号层出不穷:祸害,小恶魔,小霸王,野蛮牧民,左旗一霸……
不管哪个版本的谣言,都逃不开萨仁有很大很强很硬的后台,开到派出所去接她的车就是佐证。
萨仁多少听到了些,因为有些根本不等着你走远就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她也没在意,谣言太多了,根本听不过来,更没法管。
她终于收到了乔厂长让人送来的种子,小小的,细细长长的种子其貌不扬,但却能给人希望,萨仁把手插进去,抓出一把来细看,还挺干燥,大部分都很饱满,保存得很好。
她按半价给了钱,对方还送了她一兜子别的草籽:“过筛时筛出来的,没舍得扔,乔厂长让我给你带来,你看看有用你就用。”
萨仁高兴地收了,那人把钱收好,临走时又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萨仁同志,你长得真漂亮,也和气,一看就很善良,我觉得你不像他们说得那么霸道。”
“啊?”萨仁愣了下,又问他,“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那人尴尬地挠挠头:“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听说都挺怕你的,我们厂长都不敢惹你。”
这小伙子可能看萨仁漂亮有些心动,说完不好意思地跑了,乐煦煦就说:“这可不行,不能任由他们诋毁你,咱们一定要反击,明明你做了好事,那种徇私枉法的小团体就该被彻查就该被剔除,他们不敢做,你做了,他们还骂你?这也太过份了吧。”
“无所谓的事,他们不只骂我,还怕我不敢惹我,我觉得挺好的,会少很多麻烦。”
“萨仁,你也太怂了吧,他们在诋毁你,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以后你是要走仕途的,名声很重要,怕你不一定敬你,恶名在外,哪个领导敢重用你。”
萨仁看她越说越激动,不由笑了:“谁跟你说我要走仕途了?行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小郑,别让他在那儿泡病号了,仗着有人掏钱,天天在那儿吃病号饭,看漂亮护士,我看他是乐不思蜀了。”
乐煦煦拿她没办法,只能去看小郑,到了医院她听到有人议论萨仁,多问了几句,才发现好多地方都有那日的影子,她也食物中毒进了医院,但情况不重,到处跟人说萨仁在旗里如何如何,还说早就知道她会惹事,因为她到哪都会惹事。
医院的医生护士对萨仁的印象都不错,倒是没多少人觉得她是恶霸,都觉得她打人肯定有她的理由。比如那个自己把屎拉到裤裆里,还想让别人跟他一样狼狈的曲奇伟,这样的人打了也是白打,不打才是蠢呢。
甚至有些人觉得萨仁的外表跟她的脾气反差太大,觉得她特别可爱。
总之虽然是说她闲话,但真讨厌萨仁的还真没有,不过乐煦煦还是跟大家说好多事不是谣传的那样,萨仁从来没有为非作歹,更没有后台,更更没有害死过人,是有人在故意诋毁她。
乐煦煦还跟大家说了那日的事,她怎么诋毁萨仁,怎么跑了,年前又摇身一变成了旗长夫人跑回来了。
然后就有个小护士说:“我知道她,她当时不叫那日,叫刘娜,我说那天看见她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我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理我。”
乐煦煦其实对那日也一直是听说,对她自己跑了,回来成了旗长夫人的事也挺好奇的,这时赶紧问:“你是说她是跑来呼市了?还改了名字?”
小护士就点点头:“没错,我绝对认不错,就是她,我们当时还住一个宿舍来着,不可能认错,她就是胖了点。”
乐煦煦刚想问问具体情况,小护士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她赶紧跑着去忙了。
乐煦煦只好放弃,她直接给小郑办了出院,小郑躺了四五天了,还有点不乐意呢:“这就走吗?人家说所有的费用都由市委报销,我看我再养养吧,腿还是有点软。”
“有点出息吧,萨仁一个人忙来忙去,你在这儿躺着当大爷,好意思吗?”
小郑就说:“我可没闲着,我住这儿是在搜集情报,那日传的谣言越来越过分了,我觉得可以让萨仁告她了,反正他们不是说都怕她,说她是祸害吗?我看那日才是祸害,那嘴啊,简直没闲着的时候,不过大家也不怎么信她就对了,萨仁给医院做贡献了,帮到食物中毒的这批人了,她做什么了,就那一张嘴,嘚吧嘚吧的没完没了。”
乐煦煦想到萨仁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无奈:“她自己不在意,咱们再着急也没用。”
两人回到招待所时,萨仁正跟周主任在餐厅吃饭闲聊,周主任再次对萨仁发出邀请,萨仁这次来呼市,印象真不怎么样,先是食物中毒,又被关,又是各种谣言,她还真没想过在呼市发展。
而且她的小牧场刚搭起摊子来,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她解释了这些后,又说:“周主任,还是让我回去当左旗一霸吧,在下边我更舒心。”
周主任就哈哈大笑起来:“我来时还想着怎么提醒你这些对你不利的谣言呢,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了解我的人不会被谣言所扰,不了解我的人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好个问心无愧,小小年轻就这么能沉得住气,不错不错,真能做到这四个字,我是不用担心你了。”
江北来接周主任时,跟萨仁开玩笑:“你现在在呼市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名远扬啊,你确定不留下来?你放心,曲奇伟不可能再给你捣乱了。”
曲奇伟利用职权弄虚作假,还用粪包袭击医院,肯定会判刑,而且医院主管杂务的副院长是真生气了,整个走廊的墙还得消毒粉刷,能不气嘛。这位副院长居然控告曲奇伟向医院投掷生化武器,这问题性质一下子就上升了。
你说不是生化武器吧,可那是粪便,里边多少细菌啊,居然敢往医院扔,医院除了医护人员,可都是伤残病弱人士,抵抗力都不强,这就是公开投毒!
反正人家就抓住这一点不放,再加上前几天各地专家学者们因为肠道问题全军覆没,大家都把细菌病菌什么的重视起来,医院坚持,法院一定会从重量刑,不管几年,反正是够曲奇伟好好想想清楚了。
萨仁不想留在呼市并不只是因为曲奇伟,她说了自己在查达的那一摊子,江北就有些失望:“还以为你是想借此往上走,才把事闹这么大,你也是想不开,在下边的什么发展前途啊。”
萨仁不打算跟他说自己的计划,说了他也不会懂,毕竟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往上爬,才叫有出息。
江北临走把房间转给了小郑,小郑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劝萨仁告那日。
萨仁愣了下,没想到那日在医院还不安生:“你不是说大家都觉得她说得太夸张有水份吗?”
“十个人有三个人信了就了不得,三人成虎啊,萨仁,你真不能不管。”
乐煦煦把自己从小护士那里听来的也跟萨仁说了,萨仁一听就说:“你带我去找这个小护士,我有话要问她。”
乐煦煦愣了下:“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意那日的事呢。”
第94章 采访
萨仁总觉得那日跟田旗长之间没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和睦,有机会打探清楚自然不会放过:“我不在意这些谣言,但我想知道她那段时间跑哪去了,做了什么。”
跟那日对喷或是纠缠她散布谣言太浪费时间,而且现在对谣言的管控没有几十年后那么严格,她再怎么瞎说只要没做危害人的事,就不会被判刑。
想想之前教训那日,拿鞭子抽没用,上边要处罚都把她吓跑了,可这毛病还是改不了。要想彻底让她闭嘴,只有先了解她的弱点,一次给她拍老实了。
等找到那个小护士,人家说:“没错,我跟她一起在第四医院当过护工,她护理的是个副处级干部的老婆,那女人特别可怜,她老公也忙,也没个孩子,她当时已经说不了话了。那个干部来的时候那日就特别用心,不来的时候就凑合过去就行了,擦手擦脚都用一块毛巾随便一抹就行了,我就劝她别耍小聪明,凭良心好好干,谁都有老的不能动的一天,结果人家转头就跟别人说我多管闲事,说我看上那个干部了,把我气得跟她吵了一架。哪想到是她自己看上了,不是说已经嫁了吗?那干部得比她大二十多岁吧。”
这还真是那日能干出来的事,当初她自己看上廖正义了,不敢承认,一次次的撺掇原主去追,她在一边散布谣言,等着捡漏,这毛病还真是改不了啊。
萨仁把田旗长给小护士描述了一遍,还真是他,姓田,年龄样貌也对得上。
“第四医院招护工都不核实的吗?入职不都得看户口本跟介绍信吗?”
“她是临时工,第四医院是肿瘤医院,好多都是危重病人,翻身擦洗活特别累不说,有时候刚照顾一两天就死了,老见这种事有的人就不乐意干,所以他们那儿经常招临时工,报个姓名地址就能干的那种。那日说她叫刘娜,是跟着爸妈来看病的,当护工是为了给爸妈赚点医药费,这样的确实不少,她这么一说,大家还都挺同情她,后来才发现这人嘴里就没句实话,可人家已经搭上高枝走了。”
萨仁又问了田旗长前妻的病情,小护士却说不明白,只说反正是不行了,就是拖日子。
等谢过小护士,出了医院,乐煦煦就问萨仁:“难不成你怀疑她死的蹊跷?”
萨仁摇摇头:“也不是,就是想弄清楚。”
在她看来,那日身上真没什么优点,长得也一般,田旗长当时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不可能不知道娶个小妻子会遭人诟病,可他还是娶了,萨仁总觉得这里边有事。不过也许是她想多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那日没优点,也许在田旗长眼里是温柔可人的天仙呢。
萨仁本打算去第四医院查一下田旗长前妻的病例,可她清楚人家不可能给她看,只能做罢。
乐煦煦不太明白她白跑这一趟干吗,萨仁却说:“也不算白跑,起码知道她曾经用假名假身份在第四医院做过护工,没人查就算了,真有人查的话,问题可大可小,她为什么用假名假身份,这可不只是欺瞒的行为,说不清楚连田旗长也会被牵连。”
萨仁决定去诈诈那日,可还没去呢,那日被抓了。
小郑兴奋地拍着大腿:“听说她跟防疫站的人刚回招待所,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萨仁也挺纳闷,那日除了传她的谣言还做什么了?居然被抓了?
她本打算第二天带着小郑跟乐煦煦回旗里,可得知那日被抓,她又想等等看了,刚想让小郑去打听打听,中心医院的刘医生就跑来招待所找她。
“萨仁,我还怕你走了。”刘医生一见她就满脸带笑,十分亲切。
“你送医院的药方已经核实过了,廖主任说就算他老师也开不出这么完美的药方来,多一分少一毫都不行,配比十分完美。”刘医生不吝啬赞美之言,她是真觉得萨仁太傻太厚道了,这样的药方攥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传家宝啊,居然这么轻易的给了医院。
她拉着萨仁的手说:“这两个药方已经登记在案,廖主任说其实以后盈利都该跟你分成才行,可现在……”
萨仁知道以现在的经济模式,公家医院绝对不可能给私人分成,忙说:“我懂,不需要分成,我本来就是送给你们的,是对你们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