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的走进来后,几乎没有征兆的抓起地上的苏宛菱,直接将她从里面拖了出来。苏宛菱来不及站稳,几乎是跌跌撞撞着摔出来,一下子跌在了他的脚下:“啊……”
苏宛菱摔得太疼了,手臂都被擦出了一条印子,她万万没想到凌祁会这么粗暴!
前世她与他也没什么过多交集,那时只觉得这个人有点冷面,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凶残……是因为这一世自己并不是太子妃,所以就不用对自己客气了吗?
苏宛菱不知道为何赶到有些惧怕,她仰起头来,眼睛闪动,手脚紧紧将自己缩紧,示弱的、害怕的看着他:“你们要杀了我吗?”
凌祁其实见过苏宛菱很多次,只是苏宛菱并不知道。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隐藏在背后的面目,那并非柔弱,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坚韧。
风拍打着火把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映着苏宛菱有些苍白的脸。凌祁握在手中的剑冷冷道:“将你身上一件信物给我。”
他们抓到谭玉书了?!要用她的信物逼迫?
不,不对,如果已经抓到了,完全可以直接把她带到谭玉书面前做要挟,根本不需要用什么信物……所以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并没有抓到谭玉书!
苏宛菱立刻可怜巴巴装懵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祁弯下腰,伸手抓起她的下巴:“苏二姑娘不必装了,你若不自己拿,我便亲自来动手。”
他视线下移,看了看苏宛菱的衣领,苏宛菱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然后冷着声道:“就算拿了我的信物,你们也抓不到他的。”
“那是我们的事。”凌祁已经伸出手来。
苏宛菱开始拼命挣扎,衣袖中有一枚玉佩掉了出来,正是之前从书生那收来的鱼形莲花玉佩。
凌祁蹙了蹙眉,他并不知道苏宛菱和谭玉书之间有什么交流的物件,但想着玉佩这种贴身之物,或许能让谭玉书认出来。只是这玉佩看质地似乎并不好,混杂不说,还是最为低廉的岫玉。
苏宛菱还在拼命挣扎,似乎想要抢回这块玉佩,仿佛十分珍惜,凌祁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玉佩握进了掌心。
凌祁离开后,苏宛菱整个人疲惫的坐回到地上。
她刚才见玉佩掉下来那一瞬间,脑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跃出一个念头:要让凌祁认定这玉佩就是信物!
谭玉书并没有见过这枚玉佩,自然也不知道这枚玉佩是从她手里掉出来的,他们眼下恐怕是想利用她找出谭玉书,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这样做。
介于凌祁出现在了县衙地牢,苏宛菱现在大概罗列了一下消息——
一、捉她入县衙地牢的人应该就是凌祁派来的,凌祁背后就是太子高巍奕;
二、以她对高巍奕的了解,他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铁矿石的背后又有朝廷中的人……那么极有可能与铁矿石有关联的,就是高巍奕;
三、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谭玉书,所以想要利用她将其引出来。
苏宛菱现在被关在地牢里,什么事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谭玉书,不让谭玉书因为他被这些人抓住。
凌祁的手段她前世就领教过,在他手里被刑讯逼供的人数不胜数,而且这些人大多数都招架不住,不是吐出了他想要的消息就是被活活折磨死……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谭玉书落在他们手里,最后必然都是死路一条。
……
凌祁走出地牢后将手中的玉佩交给了黑衣人:“三皇子今晚就会入城,你们还剩半天的时间。”
“是。”黑衣人立刻接过玉佩,想要以此物去引出想杀的人。
待黑衣人走后,安山县县令上了前来,看着脸色阴沉的凌祁,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道:“大人,三皇子的人向我讨要近年来县中的录册。”
录册是记录安山县内所有的大事情况,其中就包括灾情状况。
三皇子派来的人是提早到的安山县,一开始县令遵照了太子的指示,并不算配合这些人,但如今三皇子今晚就要抵达,由三皇子亲自出面,他一个小小县令也不敢拒绝。
“他们既然要,那就给。”凌祁淡淡道。
“是,是……”
县令舒了一口气。其实录册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他受了太子之令,当然不能如此轻易就让三皇子调查到什么消息,如今正主要来,他哪里敢得罪,但又不敢立刻应承,只好来请教凌祁。
他还想到了县衙地牢里关押着的那名女子:“若三皇子来了,地牢里的那位……”
“先迁出来,城中有其他可以关押的地方吗?”
“有是有,就是环境实在不好。以前驻军在城墙附近的时候,经常抓到一些外城的难民,这些难民放了又偷溜进来,防不胜防。后来他们就在城墙附近的军营里从从地底挖出一个七八米高的地洞,用一扇铁栅栏将囚犯困在里头,就当是牢房了。”
凌祁目光极冷道:“不过一名囚犯,只要活着就行。你派人送过去吧。”
县令表情有些诧异,他见那女子有几分姿色,又是凌祁亲自派人抓回来的,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之前一直好菜好饭伺候着。如今看来若是没什么用,倒也不必刻意关照了。
如此,便在正午的时候,县令命人将苏宛菱从地牢里带了出来,迁去了更隐秘阴暗的军营牢房。
苏宛菱头一次住在这样狭小阴暗的地方,说是牢房,实则更像一个地窖,四面无窗不说,墙壁是泥石堆砌而成的,里面可以看到许多攀爬出来的虫椅,地面没有一处可以站脚的地方,连靠的地方都没有。
到了夜里,她甚至能听到泥墙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虫子在里面扭动着。
她只能凑到铁栅栏下方的位置靠着,这里还能隐约透着天空微弱的星光,让她得到一丝安慰。
她仰起头,看着外面的浩瀚星空,整个地牢外都悄然安静。
谭玉书是否安全?她能不能活命?这些问题她都得不到答案……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趴在铁栅栏下,望着外面墨盘般的星空,还有那点点繁星。
因为意识过于清醒,她没有丝毫睡意,就这样靠了许久,忽然头顶传来微弱的震动声,有沙石悉悉索索坠落下来。
她一惊,立刻抓住铁栅栏使劲朝着外面看去。风拂过她鼻息上的绒毛,细细软软……等等,风中有马蹄声!
不只有马蹄声,还有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
有什么人来了?
这里是废弃的军营地牢,除了几个看守她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专门过来,难道是谭玉书也被抓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想要看外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把铁门打开。”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并不是凌祁。
守地牢的士兵似乎有些犹豫,不肯打开铁门:“这里关押着要犯……”
“要犯又如何?三殿下既然来了安山县,想见什么人用得着你们几个拦着?还不快让开?”又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宫里的太监。
上头似乎磨蹭了很久,终于还是蹲了下来,打开关押苏宛菱的铁门。苏宛菱缓缓伸出手来,小心翼翼攀爬着打开的栅栏探出了头。
只见外面的一片空地上,一辆马车停靠在那里,有一排士兵围在马车四周,在那群士兵中,有一个男子站立着,那男子身材高大,如军人一般挺拔站立着,月光映照在他侧脸上,透出了深邃的五官,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从地牢里探出头的苏宛菱,唇角微微挑起:“这就是你们关押的要犯?”
第79章 求您救我 你胡说八道!水库大坝坍塌是……
是三皇子高修然!
苏宛菱先是狠狠震惊了一下, 随后一动不敢动,就这么缩在地牢的洞口,看着外面。
那个英俊高大的三皇子饶有兴致的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所有将目光重新锁定到苏宛菱身上:“县衙的地牢看来都住满人了?得把人关在这种地方。”
“三皇子殿下!”有一个矮个子,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弓着背从后面远远跑上来, 一下子跪在了高修然面前, “这丫头其实是城外的难民, 逃到城里四处偷盗东西,我们想将她逐出去,但又逃了回来, 就关在了这里……”
“哦?王县令看来清楚她的来历,杂家还以为是你底下的狱卒做的呢。”高修然身边有一个消瘦的白面的老奴,那老奴看上去尖嘴猴腮,说话也极为讽刺。
苏宛菱留意了半晌,忽然想起这太监似乎是皇帝身边的公公,后来高巍奕登基,这公公被调去了其他冷宫里服侍。如今他跟随三皇子来了这安山县,难道是皇帝派了三皇子前来视察这里的情况?!
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希望,开始慢慢爬出了地牢。
高修然注意到她的动作, 便给了那太监一个眼神,太监立刻命人将苏宛菱搀扶了出来:“啊呀, 这姑娘瞧着眼熟……等等,这不是苏尚书家的二姑娘吗?”
太监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他着实是没料到:“瞧这孩子满头都是泥灰, 衣服都脏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成了难民了?县里的人抓你,都没问问你身份的吗?”
苏宛菱知道三皇子和太子一直在争权,如今三皇子能到这安山县来,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她推开身边搀扶着自己的士兵,跌跌撞撞跑到高修然面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满面泪水涌下:“三殿下,求您救救我和夫君!”
高修然嘴唇抿着,并未立刻说话,而是抬手让她先起身,他在军营呆了多年,身上有一股军人之气,给人一股十分信任的感觉,但苏宛菱知道高修然并不像他表面上这般亲和,只是眼下她只能倚靠他求一条生路:“殿下,我夫君是户部侍郎谭丛之子谭玉书,半月前磐寿村里正洪康胜进京来借粮,说磐寿村发了大水,村民粮食短缺,朝廷也不发放赈灾粮,我夫君便筹款买了一批粮亲自运送来了安山县……”
“胡说!水坝坍塌不过五六日时间!半个月前……安山县何来水灾!”跪在边上的县令脸色煞白,突然出声辩驳。
苏宛菱宫斗十年,装腔作势的功力可不在话下,她立刻露出认同又疑惑的表情,顺着县令的话道:“正是如此!我担心夫君安危,也在四日后跟随来了县城,结果去到磐寿村时,发现根本没有水灾!可是之前磐寿村里正洪康胜进京来确实是来借粮的,我和夫君都觉得奇怪,为何他能提前预知水灾一事?难不成那水坝坍塌,水库泄水,是人为所致?”
“你胡说八道!水库大坝坍塌是天灾,本官早已派人调查,山石崩塌压坏了大坝,这才导致坍塌!”县令生怕自己背上不明之锅,忙推托解释。
苏宛菱目光看向县令,立刻露出怯意:“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里正确实来过,还说村中大水泛滥,村民没有了粮食,已经开始吃野草树皮……等我到磐寿村时,确实没有看见大水……也不知道那个里正是受什么人指使的……”
“什么受什么人指使?!那肯定就是一个骗你们钱财的骗子!”县令脸色一青一白,忙吼道。
苏宛菱像是被吓坏了,她立刻朝着高修然的方向跪爬了几步,十分害怕似的看向县令:“既然他是骗子,为何县衙不捉他,反而要捉我?”
她这句话一瞬间让那王县令僵硬住。
苏宛菱颤抖道:“我被抓到两日,一直被关在县衙地牢,昨日半夜时突然又将我拖来了这个地窖里关押,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要被这样关起来。我堂堂苏尚书之女,如何会偷盗城中钱财?我便是身上暂且没有银两,凭着我的名号,县城中随便一家钱庄都能兑出银来。你为何要抓我,而不去抓那个里正?难不成那里正是大人所派,想要骗取钱财……”
“你、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口中说的什么里正!”
“既不认识,为何大人只抓我,不抓他?”
“我、我……”
县令嘴唇发颤,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苏宛菱还在那里磕头:“求三殿下为民女做主,求三殿下救救我夫君。”
高修然长袖负在身后,他脸上端着笑,仿佛十分平易近人,但修长的身形和挺拔的躯干,却让苏宛菱察觉到一股压迫力。他弯下腰来,主动将苏宛菱搀扶起:“苏小姐受苦了。”
“谢谢殿下。”苏宛菱有些受宠若惊,“殿下,我夫君还在安山县,他现在下落不明,求殿下帮忙救救他。”
高修然笑笑,显得格外好说话:“好。”
他应得如此利落,反倒让苏宛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但是边上的太监立马开了口:“这孩子浑身都脏成这样了,来人,先将苏小姐搀扶下去。”
太监的话音一落,便立刻从马车后面走上前来两个宫人,他们将苏宛菱搀扶了过去,又安排了另一辆马车,要将苏宛菱接走。苏宛菱有些担心谭玉书,不安的朝着高修然看了两眼。
高修然也正好朝她看过来,他负手带着笑:“别担心。”
三皇子这样的态度,让苏宛菱意识到他此次来安山县,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已决定好的。他难道是知晓了那铁矿一事?这铁矿牵扯朝堂上的人,难道不是太子反而是三皇子?
不,不对,凌祁也在安山县,他比三皇子更快一步将她抓住,还要利用她找到谭玉书……若这铁矿石是三皇子的,前世太子登基后调查赈灾款一事,查到磐寿村,还不借此机会立刻将三皇子处决了,又怎么会只是抓出了一连串所谓的贪官……
所以这铁矿石应该是太子手中在操作,而三皇子前来,是因为有人将此事禀报到了他的手里,三皇子是来找证据的!
苏宛菱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三皇子如何会忽然知晓铁矿石的消息,太子一直在暗中私下派人开采至少也过了这些年了,那矿洞都大得离谱,可偏偏在谭玉书到了磐寿村后,三皇子才来……难道这消息是谭玉书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