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来做客么,那就最好不要跟人家主人起冲突,”她鼓起勇气看着戚无昭的眼睛,“这样也能避免许多麻烦,不是吗?”
戚无昭没回答,只轻轻眨了一眼眼皮,因为脑中某个声音也缓缓苏醒了。
“你说呢?”温浅浅舔了一下嘴唇,好干,她有点想喝水。
戚无昭的目光不自觉的下移,但又很快移开,“不行。”
“那你要干什么?”温浅浅脱口而出。
说完她有点后悔,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凶。
戚无昭顿了一下,“当然是血债血偿。”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有讨论的必要吗?
“那你隐藏身份来这里干什么?”温浅浅的语气很急,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的质问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
“你这样不都全暴露了吗!”
戚无昭的表情有瞬间的阴戾还夹杂着丝丝的古怪,很快又烟消云散恢复了懒散和目空一切。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温浅浅简直想气血上涌,那确实不怎么样,对你这样的大魔头来说,人命都如草芥一般,千年的宗门只要你高兴想覆灭就覆灭,一起喝酒的朋友,只要你需要分分钟就可以捏死。那又怎么样,你说那又怎么样,他们又招谁惹谁了,还有不凡派,连会御剑的都没有,一心远离尘嚣与世无争,就这样最终还得为你殉葬,你说那又怎么样!
温浅浅一时简直气蒙了,猛然喉头一甜,“噗——”
呕出一大口鲜血!
戚无昭本来懒懒的歪在椅子上,也没料到眼前乍然生变瞳孔猛然骤缩,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鲜血顺着温浅浅鹅黄色的衣襟滴滴答答流到素色的锦被上,在上面蜿蜒出一片血污。
温浅浅也愣了,自己怎么突然吐血了?
戚无昭一步跨到温浅浅面前,一掌捏住她的面颊,另一只手掌罩在她的脑袋上,探入灵力查看。
温浅浅脸蛋被捏的生疼,被迫仰头直视着戚无昭,只觉得十分不舒服,眼睛不停眨着。
纤长的羽睫末梢扫过戚无昭的指尖,忽扇忽扇,像是轻拂掌心的羽毛,有点痒。
戚无昭收回手掌,背在身后,盯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红。
“为什么吐血?”他并没有发现温浅浅内府有恶化的趋势,一切都在好转。
因为被你气的,温浅浅心中恨恨说道,眼睛往上一仰,问道,“谢在渊伤的是不是我?”
“是。”
“冤有头债有主,该去讨公道的是不是我?”
“.”
温浅浅随便擦了擦脸颊的鲜血,仰着一张大花脸,继续说道,“我既然是你的手下,帮你挡灾也是应当应分。看在我都挂彩的份上,这个道歉是不是应该我来受?”
“.”
“我十分感激你想要替我出头的心思,但是这个公道我想自己来讨。”
“哦豁,”“乌鸦”幸灾乐祸的看热闹,“我们浅浅好刚!”
戚无昭长久的沉默着,面无表情的看着温浅浅。
一直看到温浅浅从理直气壮到渐渐气短,她能怎么办,她的勇气也只有那么多,时间久了肯定要泄。
脑袋隐隐还有点晕,她感觉隐隐有东西想往喉咙上涌。
“呕——”
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
好家伙,今天吐的血都够做盆血旺了。
不过吐完,她感觉脑袋好了一点,应该是血块压迫到了胸腔,吐了也好。
戚无昭见过无数的鲜血,但眼前的罕见的刺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一伸手,桌上的茶杯便自动飞到了手里。
温浅浅见到眼前递过来的水一时有点懵,愣了一下赶紧双手接住。
然后,就这么双手捧住,像在上供。
“喝。”戚无昭言简意赅。
他其实本想说漱漱口,但是三个字好像有点多,只好简化成一个。
温浅浅这个傻姑娘,想也不想,仰头就喝了。
全是自己的血水。
戚无昭闭了闭眼睛,十分无语的攥了攥手指。
“好傻,”“乌鸦”咂咂嘴,“你这个坏人,专伤傻姑娘的心。”
“闭嘴!”戚无昭忍无可忍。
温浅浅喝下去也觉得不是味,脸色一时十分精彩。
又想吐血了,可为什么莫名有种会吓到眼前大魔头的感觉呢?温浅浅觉得自己可能脑子也有血块,不清醒了。
“想吐就吐吧,”戚无昭冷冷道。
温浅浅赶紧摆手,不不不,她这次可以忍住,本来就够丢脸了。
戚无昭瞥了她一眼左右,环顾了一下左右,一伸手,窗台上的花瓶瞬间飞到他的手里。
里面还插着带着露珠的海棠花,被戚无昭顺手扔掉,将花瓶递到温浅浅面前。
“我真的可以.呕——”
温浅浅彻底吐了个昏天黑地,小脸苍白一片,眼睫上盈满了点点泪珠。
戚无昭站在一边,眼神异常冰冷。
“好多了,”温浅浅瞥见他的神色,赶紧拍着心口说,“真的好多了,之前因为修炼升级穴位淤塞,血液流通不畅,感觉这下好多了。”
“我真是因祸得福,这下感觉好像全身都轻快了许多。”
她并没有说瞎话,身体确实因为积血的排出而感到神清气爽。
戚无昭瞥了她一眼,伸过手来。
什么?温浅浅奇怪。
戚无昭懒得说话,直接夺过她手中的花瓶,转身出门。
温浅浅有点意外,目送着颀长的身影迈出门外,后知后觉的想着,自己这次应该是化解了一场灾难的提前吧。
她垂下眼睛,目光不自觉的落到自己的身上,差点被吓一大跳!
自己简直坐在了一片血泊中!
太吓人,赶紧捏个清洁咒,从内到外,把床铺和自己清洁个干净。
戚无昭随后将花瓶扔了,走到山崖边,朝远去望去。
云雾飘渺,山峰间影影绰绰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鎏仙殿的位置更高,能看到飞扬的屋角和金色的琉璃瓦片。
“浅浅刚说什么了,”“乌鸦”赶紧提醒他,“她大病未好,你不要惹她生气。”
不要随便去找谢在渊的麻烦。
戚无昭收回眼神,轻轻摩挲着指尖,上面的麻痒已经退去,只剩一层刀割的伤口。
到了该喂小崽子的时候了。
温浅浅收拾完毕,起身打开窗子,流通一下屋内的污浊空气。
清新的山间氧气很快涌入室内,闻起来沁人心脾,她深吸了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了。看来鎏明阁的神仙丹药真的很有效。
当然,其实更多的还是戚无昭输送的灵力起的作用,这些,温浅浅自然不会知道,谢星程倒是在场,但他都没往这方面想,戚无昭的修为那么低,他只以为戚无昭是握住温浅浅的手,舍不得放开。
她从芥子袋里掏出传音符,给师姐凌飞月传了个每日飞讯,一方面例行报平安,另一方面问候一下师父的近况。宁不凡还是不愿意接她的传音符,但是私下里还是会拐弯抹角的向凌飞月打听小徒弟的消息。
两姐妹一说起话来就没个头,东拉西扯的,温浅浅也爱听,不凡派的鸡毛蒜皮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对了,黑毛毛最近怎么样了?”凌飞月最开始得知温浅浅把黑毛毛一起带走后十分吃惊,现在也接受了,每次都记得关心一下。
“哦,挺好的,”凌飞月不说温浅浅都忘了,她都两天没给黑毛毛喂食了,自己这个饲养员实在不称职。不过话说,也都是戚无昭造的孽,只管偷不管养,自己平白的多了一个小累赘。
温浅浅十分怀疑戚无昭的动机,但却无从得知。
“司瑜和少安,还是有其他的师弟们都十分想你,”凌飞月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带着你的小道侣?”
“呵呵,过一阵子吧。”
“我说道侣你就承认?多少得辩解一下呀!”凌飞月有点着急,“师父还没点头,你们还没结契呢,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把自己.”
“师姐,你说什么呢!”温浅急忙打断她的话,内心简直无奈,她为什么不解释,因为这本来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离谱到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能发生的事。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凌飞月赶紧安慰她,“自己在外要小心,保重安全。”
“嗯,师姐也是。”
捏灭了传音符,温浅浅长出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不凡派还安安全全的,她就放心许多。
赶紧喂了黑毛毛,给它的育灵袋里堆满了灵食,足可以吃好一阵了,等过了这一阵再放对方出来遛弯。
温浅浅随意的往袋子里瞥了一眼,顿时一愣,难道自己是眼花了,怎么感觉黑毛毛好像变白了不少。
她将袋子撑大了一点,对着外面的光线仔细瞧了瞧,没看错,确实白了不少。比自己之前给它洗澡后又白了一些,如果之前是从黑毛毛变成褐毛毛的话,现在算是浅灰毛毛了。
她有点吃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猪也会改变发色,难道黑毛毛也升级了?
黑毛毛:再说一遍,我不是猪!我这是毛色不是发色!
温浅浅试着将手放到黑毛毛的额头上,感受一下修为——
什么也感受不到。
难道是自己修为不到家?不应该啊,自己都金丹了呢,金丹修士啊!
算了,还是之后请戚无昭看一下吧,毕竟是他偷的猪。
黑毛毛:.
累了,毁灭吧。
“你好像真的瘦了,”温浅浅垂着眼睛跟黑毛毛说话,“脑袋都咯手了,这一阵真是委屈你了。”
“哼!”黑毛毛傲娇的扭过脑袋,把屁股留给温浅浅。
鎏仙殿。
谢星程添油加醋的把温浅浅的情况描述的非常惨,话里话外的责怪显而易见。
谢在渊虽然严苛,但并不是顽固不化,随手招过一旁侍候的弟子,将手中的书卷递过去,“先帮我拿着。”
又招过另一旁的弟子,对方马上捧上来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谢星程好奇。
谢在渊并不理会他的眼神,起身抻平袖子,将两鬓的银发捋直,扬声道,“带路。”
这就上门道歉了?谢星程赶紧走在前面开路。
刚走出两步,鎏仙殿门口的风铃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两人皆是面色一变。
这个风铃连通的是鎏明阁的进山禁制,它无故响动代表着有人擅闯鎏明阁山门!
上一次响动还是不久前众仙门因为离恨天一事大闹鎏明阁,但不是都安抚好了吗,这才多久,难道又来了?
谢在渊急急忙忙出门。
刚踏出殿口,一个身影就从天而落,一剑向他劈来。
“伯父小心!”谢星程惊声提醒。
谢在渊眼疾手快,一边飞速后退,一边迅速从分神中抽出长剑,迎上对方的一击。
“锵——”
两只宝剑划出耀眼的火花。
谢在渊终于看清了对面这个紫衣白发的身影,千雁初。
“千谷主这是干什么!”谢在渊被化身初期的实力震得虎口发麻,厉声道,“鎏明阁与青烟谷已多年没有往来,千谷主今日上来就劈,是什么意思!”
“问我是什么意思,怎么,自己干的好事敢做不敢认?”千雁初冷酷一笑,美艳的五官泛着点残忍,再次举剑劈了下来。
“千谷主!”谢星程插不上手,站在一旁干着急,“您大人有大量,不管是什么事,我们都是无心的。”
“闭嘴!”谢在渊额头青筋直冒,拼尽全力抵抗着千雁初的剑势,咬牙道,“没有做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还嘴硬!”千雁初更火大,聚起一波灵力猛然将剑往前送出数寸。
“噗——”,谢在渊内力不敌,呕出鲜血。
“啪啪啪,”,远隔几个山头的戚无昭轻轻的鼓了下掌。
“伯父!”谢星程大喊着,抽出宝剑就想上前。
“给我滚.”
没等谢在渊说完,千雁初一剑就将谢星程掀出去老远,重重的撞在了鎏仙殿的屋檐上,将上面单脚耸立的仙鹤雕塑啪嗒撞掉了。
看着眼前内力重创的谢在渊和挂上墙头的谢星程,千雁初啧啧出声,“真是老的老废物,小的小废物。”
“千雁初,”谢在渊吐出一口血,“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真是好笑,”千雁初一把将剑抗在肩头,嫣红的唇瓣咧出一个讽刺的角度。
“你烧我的青烟谷在先,竟然说我欺人太甚,真是岂有此理。”
“青烟谷?”谢在渊眉头一皱,“谁烧你青烟谷了?”
“你不是污蔑千峦宫烧的吗,还劈了他们的千丹殿一剑。”谢星程蹲在屋檐上大声喊道。他一直不信千峦宫会烧青烟谷,这下对方倒是清白了,可锅怎么自己家背上了?
“污蔑怎么了,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千雁初不仅丝毫没有悔意,反而十分理直气壮。
“.”
对面的两个男人一时被千雁初的逻辑给震慑住了,哑口无言。
“那你凭什么说我们烧你的青烟谷,难道也凭污蔑?”谢在渊找回自己的思绪。
“我当然有证据!”千雁初长剑往前一送,直指着谢在渊,“你们看千峦宫想和青烟谷结亲,心里十分着急,因为若是千峦宫得了青烟谷的势力,恐怕会威胁到你们鎏明阁第一门派的势力,所以你们派人放火,趁机嫁祸给千峦宫,搅黄了千峦宫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