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被一晃而过的黑影,扼住了喉咙,连声儿都发不出来。
霍斐渊显然怒极,眼底赤红。
“果然……江湖传闻……霍、霍家大公子练就邪功走火入魔……你,身上有蛊虫吧……哈哈,你……活不了多久……”
沈裴坚即使被掐着喉咙,也咧着嘴笑他。
霍斐渊眯起眼:“是吗,可惜了,二皇子,会比我死的更早!”
他掌中用力,单手,便能压制着沈裴坚动弹不得。他的确修炼功法,却很少会下这样的手。
宋希月在房内听得一清二楚,显然也已经知道沈裴坚就是那日在银楼算计她的人。
邢北特色……端文皇后的遗物……若是他的身份是邢北二皇子,那么很多事就能解释的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是宋希月此刻关心的,什么蛊虫,什么功法,当听到这些时,她踉踉跄跄的去开门,下一瞬,却被忽然出现的夜安拦住了。
夜安朝她摇头,意思很是明显。
可宋希月不依,执拗要开门去问个纠结,夜安只好道:“公主若是此刻出去,主子的情况便会更糟。”
夜安知道霍斐渊此刻的情况,那内功助他武艺卓绝,却也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加之这几日在鹿台蛊虫的躁动,此刻霍斐渊理智定已接近边缘。
宋希月不明白夜安的意思,院中此刻又传来了霍斐渊的声音:“交出来。”
他要什么,不言而喻。
“没了,空了。”沈裴坚笑。
“杀了我啊,杀了我,宋希月的毒再也解不了了,她会变的丑陋、痴呆、到最后……哈哈哈哈,你知道后果……”
霍斐渊眼底染上疯狂,“是么,那你不若先尝尝地狱的滋味!”
他右手掐住沈裴坚的喉咙,左手蓄起一掌,就要重重往沈裴坚身上打去,在树上的夜宁都微微侧目,因为他知道,这一掌下去,邢北二皇子必定,粉身碎骨。
霍斐渊从来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沈裴坚只是笑,笑的开心至极。
那掌力就快接近他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笛声,夜宁脸色大变,瞬间去看霍斐渊。果然,他额角青筋凸起,掌上的力气也慢慢小了。
沈裴坚看准时机,逃脱出来,拔出剑,就往前刺去。
夜宁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身影一闪,已站在霍斐渊面前将他的剑挡了回去。
那笛声越来越大,沈裴坚擦了擦唇边的血:“不会吧,你真的以为我会没有任何准备送上门来。你来到鹿台的时候便应该想到了,离母虫的位置越近,你就越痛苦,怎么样,现在被噬心蛊噬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裴坚扬了扬手,便有一头戴斗笠的蓑衣人从院外飞落,手边笛声越来越大,霍斐渊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
哐当一声,门开了。
宋希月跑了出来。
沈裴坚看见面前的小人儿微微一愣,眼中觊觎之色明显。
“我的公主,咱们又见面了。”
宋希月根本顾不上去理他,也根本不认识此人,她跑到霍斐渊身边将人扶住,眼眶里的泪大颗大颗滚落。
他是为了她才来此处的。
她不说话,只是望着他哭。霍斐渊在看清面前人时,狠厉中露出一丝温柔,抬手,擦了擦她的泪:“微臣死不了,公主放心。”
宋希月哭的更大声了。
沈裴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夜宁和夜安此刻也不预备和他废话,一人朝他刺去,另一人,则去解决那吹笛之人。
一时间,西苑剑光频发,都杀红了眼。
那吹笛之人轻功了当,只躲不出手,只是嘴边的笛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霍斐渊胸下的皮肤已异动频频,蛊虫游走的越来越快。
瞬间,霍斐渊倒了下去。
“霍斐渊!”宋希月大声哭喊。
“轰”的一声,忽然从空中投掷下来了什么东西,一阵白烟,那笛声戛然而止。
是柳一鸣。
他火速感到霍斐渊和宋希月身边,宋希月看不清来人,扑到霍斐渊身上不让任何人靠近,柳一鸣无奈道:“公主,我是霍将军的朋友。”
宋希月之前听过一次他和霍斐渊的对话,的确是认识的人。柳一鸣见她微微松手,立刻伸手去探霍斐渊的脉,随后,叹了口气。
他喂霍斐渊服下一颗药丸,此时夜宁和夜安也赶到这里,柳一鸣道:“此地不能再留,速速离开。”
夜宁点头:“你们先走,我善后。”
说完,夜安和柳一鸣扶住霍斐渊,宋希月跟在两人后面,从西苑后面的小路离开了。
云雀和冰夏一直在后院被沈裴坚的人捆住,也被柳一鸣救了出来,一行人靠着柳一鸣的迷香散一路下山。这一路上,宋希月没有丝毫抱怨,她眼泪不止,却死死咬着唇跟在霍斐渊身边,脚步不停。
连云雀要去扶她,也被她拒绝了。
山下备好了马车,此刻已是深夜,这动静闹得不小,山上的火把一片接一片的亮起,夜安亲自架车,带着他们离开了此处。
第49章 心上宝 解药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很快便抵达了一处宅院。
柳一鸣下了车:“此处是我在邢北的私宅, 隐蔽安全,我们可暂时在这里停留一日。”
几人合力将霍斐渊运到后院屋里,此刻他脖颈蛊纹蔓延, 甚至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整个人瞧起来十分可怖, 与平时的霁月清风毫不相同。
宋希月在床边握住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坠落。
柳一鸣走过来, 道:“公主,在下需要为霍将军清除蛊虫。”
宋希月立马挪开:“好,好, 先生请。”
柳一鸣上前替霍斐渊诊脉, 宋希月不肯离去。柳一鸣叹口气道:“拔蛊过程血腥残忍, 公主还是回避为好。”
“我哪也不去。”宋希月语气坚定, 没有半分犹豫。
眼下无法耽搁, 柳一鸣也只好作罢,取出工具,开始了。
宋希月看见面前这些泛着寒光的针和刀, 唇角抿了抿, 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她从不知道,他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从肩下出发, 一针下去,黑血涌出, 柳一鸣将银针拔出后对着月色看了看。
他神色逐渐变得有些严肃:“此刻用传统方式拔蛊,已经不太可能了。”
宋希月脸色微变:“先生何意?”
“我早先便劝过他无数回,此事需要趁早,但他实在过于执拗, 今日子蛊受母虫唤醒,强行拔蛊,可能会殃及性命。”
宋希月眼泪再次涌出:“那应该如何?!可用别的法子吗?”
柳一鸣摇摇头:“我数日前曾告知过他,情花草不仅能解公主之毒,怕是对于他的蛊虫之症也有好处,可惜,没想到遇到了个疯子。”
“那鹿台情花草当真被沈裴坚拔完了?”
夜安点头:“当真,属下方才刚接到夜宁的消息,那草在鹿台不起眼,沈裴坚也不知是从何处得了用法,的确都已被他炼成了丹药。”
柳一鸣平日吊儿郎当的表情也逐渐凝固,情花草……
宋希月忽然想到:“我身上就中了情花草的毒!用我去救他,行不行!”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公主在说什么?”云雀问。
宋希月其实也是之前在书中无意看到的,“用我的血去试试,试试呀。”
“公主……”
柳一鸣沉思片刻:“或许……也不是不行……”
他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霎时站起身来:“等我一炷香!”
说完,风一样的夺门而出,跑到书房去了。
房里陷入寂静。
宋希月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静之中,她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夜安留下。”
云雀和冰夏似乎有些犹豫,但见宋希月坚定,福了福:“是……”
两人退下后,宋希月握着霍斐渊的手,问道:“他身上的蛊虫,是怎么回事?”
夜宁此刻也纠结,不知道要不要说,宋希月知道他的难言之隐,继续道:“你放心,等他醒了,我会装作不知情,你不会被他责怪的。”
夜安倒不是怕会被主子爷责怪,而是……
他看了眼床上的霍斐渊,心中很快有了决定。
“主子身上的是噬心蛊,是三年前在易都被歹人种下的。”
“是被何人暗害?”
“我们已经追查了三年,尚未有眉目。”夜安说这话时低着头,瞧不出神态。
三年前……三年前他才十七,刚刚成为名震京城的少年将才。
“三年前,他怎么会去易都?”
宋希月记得,邢北和晋南应该已有十余年没有交战过才对。
夜安顿了顿:“属下不知。”
宋希月明白了,便没有继续为难。
而是继续问:“这蛊虫有何反应 ,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噬心之蛊因情绪而动,若,心无波动便还好,当埋了子蛊的人动了七情六欲之时,蛊虫便会异动,其表现……”
“表现如何?”
“其表现为嗜血、疯癫、吐血、无常人情感。”
宋希月的脸渐渐发白:“难怪……”
霍斐渊几次晚归和不对劲,原来都是因为这个蛊虫。
“如果……不清楚会怎样?”
宋希月其实已经料想到了后果,可依然忍不住问出了口。
“会被蛊虫吞噬心脏,变成行尸走肉,而后死亡。”
柳一鸣已经回来,手上拿着一本竹简。
宋希月全身都在抖,她颤悠悠的从床上站起身来,朝中柳一鸣行了个大礼:“求先生救我夫君,我以公主之名起誓,必当竭力报答!”
柳一鸣忙上前制止:“月公主不必如此,我与斐渊私下来说也是好友,没有不救之礼,事实上,我方才受公主启发,已找到一个可行的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宋希月立马抬起头,双眼迸发出希望。
柳一鸣回头:“夜安,我需要和公主单独聊聊。”
夜安看了眼霍斐渊,点头,退下了。
柳一鸣将古籍递给宋希月:“公主……可以看看,就是,这样……可能会委屈公主。”
宋希月立马接过那竹简,快速打开,此刻无论让她割肉也好放血也好,她定不会喊一句痛的,只不过……
在看清那竹简上的文字时,宋希月慢慢怔住,随后……竟浅笑出声。
柳一鸣咳嗽一声:“那接下来,就交给公主了。”
宋希月收起竹简,目光坚定清明,点头:“好。”
柳一鸣转身离去,将门关好,夜安上前询问也被他一把扯过:“走走走。”
宋希月听着门外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放下竹简,走到了床边。
情花草与噬心蛊相生相克,或许,她不用割肉放血也能救他,宋希月握了握裙摆,上榻,躺在了他身边。
她没干过这样的事,紧张是自然的,她歪着脑袋去看霍斐渊,小声抱怨了一句:“早说了的……你能帮我,我也能帮你……”
霍斐渊自然没有听见。
她慢悠悠的去扯霍斐渊的衣带,小猫儿一样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凑到了他的脖颈跟前。
难怪她总是觉得他好香,他的味道,于她是致命的诱惑。
霍斐渊的蛊纹在宋希月凑上去的时候似乎缩了缩,扩散趋势减缓,那样可怕丑陋的蛊纹在宋希月眼中却并不可怕,她凑上去,轻轻舔了舔。
霍斐渊的眼皮微颤,可惜宋希月没有看见。
蛊纹停止了扩散,宋希月便知道,她的味道是有用的,她咬了咬牙,拿起柳一鸣方才放在一边的银针,戳破了自己的手指。
柳一鸣教她,若是不会,就诱情花草毒发,水到渠成,于她解毒也大有裨益。宋希月记得上回自己在易都私宅那晚,其实是她不小心划伤了胳膊,痛觉刺激了感官。
是有用的。
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虽然早已没有第一次那样强烈,但也足够,她看眼床榻上的霍斐渊,不再犹豫,伸手脱了两人的衣。
微风阵阵,她觉得有些冷,羞怯也是自然的,便扯过了被子,预备为两人盖上。就在她刚刚伸出小手时,躺在床上许久不清醒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安静。
她方才解了衣带,此刻空空如也的跨坐在他的腿上,这画面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遐想。
“不、不是……”宋希月立马解释,手都要摆出重影。
“是、是柳先生,我们找到了法子,我,我……”
这样的话宋希月实在说不出口,还好,这样的场面没有维持太久。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圧在了身下。
宋希月觉出了一丝不对,蛊纹虽然没有继续蔓延,但他此刻眼底依然赤红,似乎不像平时的他。
“霍斐渊?”宋希月小声唤他。
没有反应,似乎眼珠也一动不动。
宋希月忽然有些心酸,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去寻他的唇吻,一下又一下,笨拙却又认真。
霍斐渊眼底腥红一片,垂眸,盯住了她的唇。
“柳先生说,若,若我毒发时你真的帮我,或许,或许对你的蛊毒也是一种法子,我难受……你听见没有,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