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概念曾经对我来说太遥远,但因为有你,我也愿试着去送你,各种各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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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有好转吗?”
柳一鸣走进医馆里那个单独的院落,院子里有几个人皆以白布覆面,在院中熬药。
见到他后,纷纷起身:“还没有,其中一个还更严重了,从今早开始,出现了呕血的症状。”
柳一鸣听闻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我去看看。”
“师傅!这病凶险,还是让弟子去吧!”
“不必,你们还年轻,经验也不足,稍有不慎便会染上,还是我去吧。”
柳一鸣说着,换了套衣裳,也用白布捂住鼻子和嘴巴,准备前去。正巧这时太医院的人也赶到,见如此情景,便有大胆的也要同他一起,柳一鸣犹豫片刻,点了头。
两人很快进去又出来,出来之后,医馆里的人立刻上前帮忙将衣裳和白布脱下,要用白醋开水浸泡,去除病气。
“如何?张太医如何看?”
张太医是太医院里专门对瘟疫研究的太医,他面色凝重:“棘手,像是血疫,柳先生怎么看?”
柳一鸣也将覆面白布取下:“应该是血疫没错,但在我看来,这种疫病虽瞧着可怕,但传播起来不像一般的风寒那般迅速,倒是可以遏制。”
“瘟疫就是瘟疫,是古往今来最可怕的存在,你是哪门出身,也敢说这样的大话?”太医里面显然有人信不过柳一鸣。他倒也不争辩,只是将脱下来的白布嘱咐徒弟妥善处理,还有那些病人呕的血,便是最大的传染源。
“我倒觉得柳先生所言在理,这样吧,我在这医馆留下来商量一下方子,诸位太医不如先回宫,向皇上禀明情况。”张太医道。
太医们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张太医的这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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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斐渊今日去了骁骑营,沈裴坚已经被关了两日。大门被打开,里面传来了一股浓烈的淫靡气味,霍斐渊命人将沈裴坚的蛊毒解了,再丢进盥室了清洗换衣后,最后将人送回了帝京外等候的邢北人。
还留下了一句话——一年内邢北不作乱,另一幅解药也会送到。
看来霍斐渊也留了后手,沈裴坚的蛊也只解了一半,若想活命,短时间内自然也只能乖乖回邢北,寻医问药。
沈裴坚转醒之时,人已经出了晋南地界了。
他气急败坏,当即便命队伍返回:“本殿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们这群废物,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队伍里随行的军医磕磕巴巴的跪倒在地:“二殿下,您还是尽早回邢北医治吧。您体内的蛊虫如今只是休眠了,可一年之内无法根除的话话,毒性比那情花毒还要烈上百倍,况、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您好似已染上了好几种脏疾,可、可能还会殃及性命呐!”
沈裴坚脸色阴沉,他回想这两日的遭遇,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霍、斐、渊。”沈裴坚手中的玉扳指碾成粉碎。
“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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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有疫,乾元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公之于众,很快,帝京城的大街小巷便都知晓了此事,一时间,人人自危。
“公主,今日府中还未发现有任何身体不适的下人。”
宋希月这两日也严格按照柳一鸣的嘱咐去除整个院子的病气,也对府中众人,每日三次询问。
“嗯,知道了。”宋希月也身体力行的坚持到这场战斗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都在屋内研究女红。
“冰夏你来看看,这块儿走线怎么不对呀?”
她手中拿着一个香囊,便是上回在漠北时她便下定决心要送给霍斐渊的那个,只是历经快一个月,依然没有半点进展。
冰夏走过去,看了看,笑道:“公主这处起线便错了,所以越走越不对。”
“哦……我就说呢,哎呀,这不是又要重头开始嘛,怎么这么难!”
“要不奴婢来?给您起个线,后面您自己绣。”
宋希月将又绣错的香囊气馁的丢到绣篮里去:“才不要,这必须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缝的,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那奴婢重新绣一个,公主跟着奴婢学。”
“这个主意好,冰夏你再教教我,务必教会哦。”
宋希月跟着冰夏认认真真的学了起来,十分认真,乃至于外头传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等宋希月察觉的时候,人已经进来了。
“夫君!”宋希月慌乱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再抬头,又狠狠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人不是霍斐渊,而是叶菀。
叶菀站在她面前,实在忍不住的抿嘴笑,宋希月站起身笑着迎上去:“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吓我一跳。”
“公主恕罪,不过我可没有悄悄的,方才婢女在外面通传了一声,公主还下意识的嗯了一下,是公主太专心了,乃至于根本没有听到。”
宋希月不好意思笑了笑。
“公主在绣什么?我猜……是和驸马有关吧?”
方才那句慌乱的“夫君”暴露了一切,宋希月点头,将藏起来的香囊给她看:“我女红太差了,所以想好好练练,给夫君一个惊喜……”
叶菀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打趣她:“哎,公主出去又回来一趟,好像变得更喜欢驸马爷了呢。”
“哪有……”
“也不知道是谁,三个月前在这个庭院里说,才不要轻易送礼物给他,还笑话我呢……”
宋希月想起来了,她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我给你带了礼物!回京后,还没机会去找你呢!”
她招待叶菀坐下,让冰夏去取了礼物,叶菀也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我前几日其实也出了躺京城,去了雁鸣山,给公主也带了个小玩意。”
两人交换礼物,彼此都很喜欢。
“这次北上,公主瞧着气色的确更好了些,北方景色如何?”
宋希月想到一路以来的经历,不自觉的勾起唇:“都很好,爬了山,看到了高山河流,还在农家宅院和军营里都体验了生活,最后也在北方牧民里面见到了小羊羔。”
叶菀眼中露出羡慕之色:“真好。”
宋希月笑着给她递了块儿点心,自己也捻起一块儿吃道:“有什么的,你嫁人后,也可跟着夫君一到出去啦。你刚才既然提到我打趣你之事,倒可见,和徐公子的事,是不是定下来啦?”
叶菀脸上也露出小女儿的娇羞神态:“许是吧,他说再过半月就去我家提亲。”
“为何要等半月?”
“半月后是个好日子,而且……马上就要到宫中射箭比武大赛了,他说,也得挣个好名次,我父亲才会答应的更放心些。”
宋希月点点头,心中也替她感到高兴。她忽然想起那日霍云烨的话,她默默的决定抛之脑后,不给叶菀和徐祁之添烦恼。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叶菀忽然提到:“公主可知道楚妍的事?”
宋希月顿了顿:“知道。”
中秋宴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楚家近日没有一人上朝,她怎会不知。
“那溪蓬的事呢?”
宋希月:“也知道了。”
叶菀小声上前:“公主知道便好,我听说,她近日在府中像是疯了一般,一直在说是你害了她,包括你们那次去银楼之事,还说了好些污言秽语,我是担心……”
宋希月愣了愣,楚妍竟恨她到这个地步,她是绝没有想到的。
叶菀见势连忙安慰:“公主别担心,她不可能伤您半分的,我听说,太后和皇上都下了旨,要将她送到江南去,下半生,应该只会在尼姑庵里,了却残生了。”
第81章 山上雪 娇气
叶菀和宋希月又聊了一会儿才离开将军府, 临走前,宋希月还嘱咐她近日京中有瘟疫,若无必要, 最好不要出门。两人约好可来往信件,叶菀这才坐上马车走了。
她走后, 宋希月忽然想一个人去竹楼里看看,霍斐渊这两日很忙, 左右那也算是在将军府的地界,她很想看看白日是什么模样,便只带了冰夏, 往竹楼里去了。
霍斐渊回来的时候, 宋希月在竹楼里睡着了。
“驸马爷。”
冰夏小声行礼, 霍斐渊示意她退下, 自己轻声上前。
宋希月有一个习惯, 那就是喜欢长榻胜过床,若是她困了,摆在面前的有一张美人榻和床, 她一定会选择看起来凌乱些的美人榻, 而不会选择更宽广的床。
霍斐渊勾勾唇,上前将人抱到了怀里。
“唔……”宋希月嘤咛了一声,似有些不满霍斐渊将她拥入怀中的动作, 霍斐渊啧了一声,正要伸手捏她脸颊时, 却忽然觉得这情景似乎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让他心口忽然一窒,生出了一种想将人揉至骨血的冲动。
霍斐渊顿了顿。
“夫君?”宋希月忽然醒了,慢慢睁开了眼。
“你回来啦?”
霍斐渊嗯了一声, 很快恢复如常:“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冷不冷?”
宋希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不冷的。”她眼里泛了些水光,虽然醒了,整个人还是没骨头一样的倚在霍斐渊怀里,手指去拨弄他胸口的扣子:“方才叶菀来过了。”
“嗯。”霍斐渊伸手抚了抚她海藻一般的垂发。
“叶菀说半个月后宫中会举办比武射箭大赛,夫君会去参加吗?”
比武射箭?
霍斐渊直接当了:“不会。”
这样的赛事,毫无意义。
宋希月:“也是,夫君这样厉害,完全不需要参加那种比赛的。”
霍斐渊还在思忖方才那一瞬间古怪的情绪,闻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多厉害?”
宋希月怔愣一瞬:“很厉害的厉害……”
“是吗?”霍斐渊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以为自己是对怀里这越发会撒娇的小娇娇又生出了些强烈的占有欲,便凑进她耳边:“那在床笫之上,公主也这般认为吗?”
他声音低迷温柔到了极致,宋希月半边身子立刻软绵绵的,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去看他:“夫君不累吗?”
这几日,他几乎日日天亮出门,亥时方归。
竟、竟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吗?
霍斐渊在她耳边低笑一声,孟浪又迷人,“看来夫人对为夫还毫无所知。”
宋希月第一次听见他唤她夫人,心中霎时沉沦一片,忍不住的去迎合他。
鲜少见到她这样的主动,霍斐渊动作一停,终不再掩饰眸中的欲,“好好感受。”
低沉悦耳的声音毫不掩饰地浸满哑意。
宋希月一开始还能勉强迎合,可到了后来,便只能任由他完全掌控。
如今的夜色还不算太凉,最后那人竟将她抱着外间木台,在满目温柔的浅蓝里,宋希月既紧张又害怕,全身更是因为极致的欢愉打着朵儿,嫩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扒着面前的竹栏,骨节泛白。
霍斐渊很喜欢这样的她,在将人又一次送上欢愉巅峰的时候伸手覆了过去,握住她用力泛白的小掌。男人的手,却让宋希月有种被吞没的窒息感,骤急的呼吸和微微发颤的身体,都令霍斐渊心情大好。
“喜欢在外头?”
偏这人还要问出口来。
宋希月咬紧牙关不肯开口,身后的人便作弄的更加厉害,一直到她忍不住呜咽求饶,他才在她耳边又轻声一笑。
宋希月又睡过去了。
“娇气的小东西。”
依旧是霍斐渊将人抱着,走出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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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日便是比武射箭大赛了,这回你大哥不一定参加,你一定要借着这机会取得名次,在皇上面前好好露露面,知道了吗?”
永宁侯府,霍夫人正在语重心长的嘱咐着霍云烨。
“知道了娘,大哥不是不一定,他是肯定不会参加的。他素来只在乎战场,不在乎这些比赛。”霍云烨有些心不在焉。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到战功,霍夫人更是愁云密布:“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更加上心,下个月便是霍家祭祖,你父亲会在那时提出请封世子一事,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勿生任何是非。”
“这些话您都说了八百遍了,我都会倒着背了。您跟我说没有用,要是大哥想争,我一定争不过,他不争,自然是我的了。”
霍夫人皱起眉头:“怎么这点儿骨气都没有?!”
霍夫人不说还好,说了霍云烨也是气不打一出来:“骨气?骨气有用吗?!若不是他占去了霍家长子之位,我也想更有骨气些!”
“闭嘴!”霍夫人压低了声儿去警告他,又看看四周:“这是不允许在府中提到的事。”
霍云烨哼了一声:“是,您和父亲都因为祖母的遗命闭口不谈,可是娘,祖母当初对你好吗?你非要这么唯命是从!还有霍斐渊,他哪里是不想要这个世子之位,若他内心对地位毫无渴望,当初为什么要娶了被人悔婚的月公主?!”
“逆子!”
霍侯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脸色阴沉,大门早已被牢牢关上。霍夫人也面色煞白,刚才的话,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那他们再有一个头怕也是不够被砍得。
霍云烨也知道自己方才一时失言,面上无光的拂了拂袖子:“我知道了,我会在后日的赛场上好好表现的。”
霍侯爷走了过来,严肃的看着他:“输给你大哥也就算了,若是输给旁人,这侯府世子之位,传给云长,也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