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有点颜控,喜欢好看的东西,韩生义也是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的。
韩奶奶看了一眼孙子的动作,没吭声,直到韩生义分完那堆蘑菇,准备提着篮子和芭蕉出门了,她才开口说道:“再拿点腌菜,他们家就两个孩子,没有大人,平时肯定吃不到这些,你多拿点。”
韩奶奶低着头,都没看韩生义,而韩生义听了以后,思考片刻,商量道:“拿多了没地方放,我给他们带几根过去,如果喜欢,以后我再给他们带。”
韩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面对着墙,一双耳朵竖起,安静的空气里,只剩下韩奶奶有规律的揪断菜杆的声音,爷孙俩都在等着,而两秒之后,韩奶奶终于开了金口。
“不嫌麻烦就随你。”
听到这话,韩生义抿唇低笑,“谢谢奶奶。”
拿完腌菜,韩生义走了,而韩爷爷酝酿了一会儿,也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望向房间,他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生义呢,一大早上,这孩子跑哪去了?”
韩奶奶:“装睡可以,装傻就没意思了。”
韩爷爷立刻收起表情,深沉的点头:“你说得对。”
……
另一边的楚家,楚绍吃完早饭,出了门,来到院子里,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家的迷你小菜地,发现长势都不错,他才转过身,掀开水缸盖,舀了一瓢水出来,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瓢。
把剩下的水泼掉,楚绍转身要去杂物间拿锄头,然而刚把身子转过来,他就沉默了。
韩生义站在他家院子外面,见他看过来,还对他好脾气的笑了笑。
楚绍:“……”
紧跟着,不等楚绍作出反应,他已经自来熟的走进院子,温和道:“奶奶让我给你们送一些吃的,这是腌菜,这是今天新摘的蘑菇,酒酒醒了吗?”
楚绍正看他手里的东西呢,冷不丁听到这一声酒酒,他顿时抬起头,“你叫她什么?”
韩生义愣了一下,看起来十分无辜,“酒酒啊,怎么了?”
楚绍:“……”
大队长这么叫没问题,三婶这么叫也没问题,全村都这么叫,楚绍都觉得没问题,可就是韩生义这么叫,楚绍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得劲。
其实楚绍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理,想不出道理来,楚绍别扭了半天,最后就只能把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没怎么。”
这时,屋里的楚酒酒听到动静,开心的跑了出来,“生义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韩生义低头,对楚酒酒笑笑,“嗯,我给你带了吃的,还有你要的蘑菇,都是今天新摘的。”
楚酒酒一看,“芭蕉和如意菇,这蘑菇上还有水呢,你今天去摘的呀,那不是很早就起来了?”
韩生义温和一笑,“也没多早。”
他这么说着,却抹了一把浸湿的头发,楚酒酒自然注意到了,她感动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吃嘛,生义哥你真是太好了。”
“你还没吃早饭吧,快来,咱们把如意菇煮了,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对了,你还没来过我家呢,我带你参观参观!”
说完,楚酒酒就拉着韩生义跑了,而韩生义在临走前,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给了楚绍。
抱着篮子的楚绍:“……”
不得劲。
越来越不得劲。
……
时隔多日,终于又回到山上,楚酒酒撒欢一般的疯跑,最后把自己累个半死,连下山的力气都没了,只好躺在晒得温热的石头上休息。
韩生义不在她身边,过了一会儿,他从不远处的一个草丛里钻了出来,还带回来一捧粉嫩嫩的小花。
他把花瓣揪下来,露出饱满的花心,示意楚酒酒张嘴,然后,他把甜丝丝的花蜜挤到了楚酒酒的嘴里。
吧嗒吧嗒嘴,楚酒酒立刻从半死不活的状态里走出来,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对韩生义伸出手,“还要。”
韩生义轻笑一声,把摘来的花都给了她。
这花蜜不仅甜,还有点凉,最适合这个时候吃了,楚酒酒吸花蜜吸的不亦乐乎,韩生义坐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你想去镇上吗?”
楚酒酒眨眨眼,快速把一个花蜜吸掉,她点点头,“想啊,你要去镇上?”
“嗯,”韩生义说道,“明天我要到镇上的药店给爷爷抓药。”
楚酒酒想起来,韩生义的爷爷似乎身体很不好的样子,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三天一咳两天一喘,性转一下就是老年版的林妹妹,或者说,韩妹妹。
……
对了,不知道项链泡的水,能不能给人治病呢?得病,应该也算是受伤的一种吧,就是从外表很难看出来。
楚酒酒的思绪开始发散,连韩生义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直到韩生义又问了她一遍。
“啊……啊?你说什么?”楚酒酒茫然的问。
韩生义无奈重复,“我说,那我明天早上还去找你,咱们早点去,路上不至于太热。”
楚酒酒点头,“行。原来你能去镇上呀,上回我跟楚绍去镇上买东西,我还问他,你能不能去,结果他说不能,早知道就一起去了。”
韩生义笑的人畜无害,仿佛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介意,“没关系,以后能一起去就行。”
楚酒酒:“嗯!以后都一起去!”
……
这个特别普通的晚上,青竹村里有好几个人都失眠了。
楚酒酒是因为太兴奋了,就跟小学生郊游一样,前一天晚上总是睡不着;楚绍则是延续着早上的那份不得劲,躺床上也感觉不到困意;而远处的张家,张庆收和赵石榴夫妇,他们失眠的原因是患得患失。
张庆收:“怎么会没有呢?今天就是28号,每一次不都是28号吗?”
赵石榴:“可能是延迟了,要不然,就是邮局的人手脚太慢,我明天再去看看。”
张庆收:“那要是明天也没有怎么办?”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在互相的眼中看到了慌乱,这么大一笔每月固定的意外收入,要是以后对方不汇了,他们能肉疼死。
赵石榴一咬牙,“不可能,肯定有,明天我早早的就过去,在邮局等一天,我就不信等不到。”
张庆收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了。汇款人每次只汇款,不写信,他们就是想联系人家,都联系不上,自然,就算联系得上,他们也不敢联系,就只能这么傻傻的等着。
要是明天还没有,赵石榴后天肯定还得去,大后天、大大后天,一天不来,他们就得受一天的折磨。
唉,真是愁人啊。
第29章
前一天睡得晚,第二天自然起得就晚。
楚酒酒被叫起来的时候,一个劲的揉眼睛,如果不是楚绍撑着她,她能表演一个当场栽倒。
……
好不容易起来了,楚酒酒换完衣服,楚绍走进来,从衣柜里拿出两块钱,递给楚酒酒。
“一块钱给你买东西用,另外一块是应急的,没有特殊情况,就不许用。”
一块钱已经很大方了,村里小孩有的一年到头都领不到零花钱,只有过年,大人会给他们几分钱花,而条件好一点的小孩,每次也只是几分一毛的给,拿着这一块钱,楚酒酒自己没感觉,但她已经算是这个村里的白富美了。
楚酒酒把钱接过来,乖乖应下,然后被楚绍牵着,走出去和韩生义汇合。
韩生义不知道在他家门口等了多久,看见楚酒酒出来,他站直了身子。
挥手跟楚绍说再见,踏着清晨的阳光,楚酒酒和韩生义一起离开了青竹村。
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太阳已经开始刺眼了,楚酒酒没有斗笠,只好尽量低下头,有些路段有树木,投下的阴影能遮阳,可有的路段只有农田,放眼望去全是平地,连个细竹竿都没有。
打开自己带的小竹筒,楚酒酒喝了两口井水,继续说道:“原来抓药是用来做这个,那这些药材,是不是都很贵?”
韩生义:“我抓的这些不贵。”
韩爷爷身上的病很多,但需要按月抓药的,就只有这个风湿,而韩爷爷是来了青竹村以后,常年劳累、又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才得了这种病。黄大夫来给他看病,一开始开的方子更复杂,只是后来为了照顾韩家的情况,把那些贵的药材全都替换成了便宜的药材,药效虽然打了折扣,但最起码,他们能负担得起了。
楚酒酒喔了一声,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让韩爷爷喝下她家项链泡过的神奇之水。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嘛。要是真的有用,她就能帮韩生义省钱了。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一边走,楚酒酒走得慢,韩生义迁就着她的步伐,等到镇上,估计一个半小时都过去了。原本起个大早是为了少排队,现在看来,排队是免不了的了。
楚酒酒不知道这些,韩生义也没告诉她,两人继续拖拖拉拉的前行,路过一片玉米地的时候,楚酒酒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小脑瓜跟探测仪一样,刷的一下,就扭了过去。
玉米地的玉米杆已经长得很高了,但是叶子并不茂盛,当地种植玉米比较少,而且成熟的晚,将近十月才能收获,现在稀稀拉拉的一大片,里面要是有个人,外面也看得见。
就比如现在,楚酒酒很清楚的看到里面有一男一女,女人正对着他们,男人则是背对,楚酒酒看到那个男人抬起手,用一种比较奇怪的方式摸了摸那个女人的辫子。
他摸的又慢又用力,而且中间还停留了一下,楚酒酒能感觉到很奇怪,但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很自然的,她把头转过去,问韩生义:“生义哥,他俩干嘛呢,那个男的为什么要揪她辫子啊。”
韩生义:“……”
他年纪也不大,但是在这方面,他早熟一点,看出那两人的关系,韩生义登时脸红起来,他不说话,拉着楚酒酒的手,往前快走了好几步,然后他才低声说道:“那两个人在处对象。”
楚酒酒仍然是一脸的疑惑,“处对象为什么要揪辫子?为什么要跑到玉米地里去?”
韩生义:“……”
他怎么知道,他又没处过对象。
想了想,韩生义解释道:“也许他们在害羞。”
楚酒酒更不明白了,“处对象为什么要害羞,这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吗,耍流氓才需要害羞吧?”
韩生义一时语塞,“……也有可能。”
但是那个女人笑的很开心,不像是被耍流氓的样子,估计人家还是在处对象。
楚酒酒还小,脑子里没有那根男女关系的弦,自然就对这种事情不怎么关注,好奇过以后,就把它抛到脑后了。来到镇上,楚酒酒先跟着韩生义一起去药店,在中药柜台排了半小时的队,才终于轮到他们。
好在药方里的药材都不稀有,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都能买到,要不然,今天没买到,明天他们还得来一次。
满满一大包中药,用牛皮纸包好,这些是一个月的量。这些药材不是用来熬药汤的,而是做药丸,一次熬一大锅,晾凉以后搓成一小粒一小粒的药丸,一次就够一个月,用这种方法,可以省不少柴火,也省力气和时间。
楚酒酒对搓药丸跃跃欲试,本来这就是韩生义的活,见她这么好奇,韩生义便答应,搓药丸的时候也让她帮忙。
出了药店,韩生义问她还想去什么地方,楚酒酒扯了扯他的袖子,说想去供销社看看。
韩生义以为她是想买东西,没想到,楚酒酒说的来看看,还真就是“看看”。
……
站在收肉蛋草药的柜台不远处,楚酒酒伸着脖子观察每一个来柜台卖货的人,大多数都是带着鸡蛋来的,一个鸡蛋六分到八分钱,按个头论价钱,有些人带的鸡蛋多,价钱还能稍微往上涨一涨。有人觉得太便宜了,想跟售货员讲讲价,结果被售货员喷的面子里子都保不住,最后只能悻悻的离开。
鸡蛋是供大于求,而草药,就是供不应求了。
来卖草药的都是住在大山里的山民,青竹村虽然也靠山,但村民们都住在山脚下,对山里的情况没有那么熟悉,而这些人,是在山上长大、又在山上娶妻生子,几乎可以说,他们就是大山的一部分。
他们知道哪有草药,哪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实际价值千金,其他山民过来的时候大包小包,除了带草药,还带来了不少山货,有肉、有果子、还有皮毛和蛇干,而有个山民,他就带了一个脏兮兮的红布,展开以后,售货员都惊呆了,当场给了他二十块。
楚酒酒站的远,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那红布里裹着的东西,她看的清清楚楚,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植物,好几个大小差不多的根结连在一起,楚酒酒在心底给它起了个生动形象的名字。
——二十块。
……
楚酒酒今天就是来偷师的,她准备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记下来,回家以后,再去山上找找,虽说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万一就找到了呢。
韩生义看出楚酒酒的意图,不禁询问道:“你想来卖东西吗?”
楚酒酒点头点的很痛快,她不觉得没钱丢人,自然也就不会藏着掖着,“家里没钱,要花钱的地方还这么多,楚绍每天上工特别累,我也不能天天闲着。”
韩生义:“挖草药是体力活,也需要经验,很辛苦。”
楚酒酒叹气,“我知道,所以我就是来看看嘛,以后碰上就碰上,碰不上也没关系,总比碰上了,但我却不认识,白白错过要好。”
这倒是。
想了想,韩生义又问:“你想不想养鸡?”
楚酒酒瞪大双眼,“你能弄到鸡?”
韩生义嗯了一声,“如果你想养,我给你弄两只来。”
如今的政策是,每家每户只允许养两只鸡,多一个都不行,韩生义住在牛棚,肯定是不让养,楚酒酒就没这么多限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