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旺坐在她身边，耐心地给她解答。
半夜，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
车厢门悄悄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莫家旺睡觉一向警觉，听到声音，他醒了，不过他没动，继续装睡。
来人偷偷地翻找他的行李，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财物之后，那人正欲退出。
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躺在莫家旺身边，睡得香甜，长得白白嫩嫩的莫黎后，那人眼前一亮，悄悄地走过去，想把莫黎给抱走。
莫家旺悠地睁开了眼睛，并出手扣住那人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那人吓得了尖叫一声，“疼疼疼，你快放开我。”
“偷东西就算了，还想偷孩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怕那人还有同伙，莫家旺顾虑到自己身边还有莫黎，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记手刀，将那人给劈晕了。
接着，他抱起熟睡中的莫黎，带着她一起去找乘警，让乖警过来处理此事。
这个小小的插曲，莫家旺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莫黎也是丝毫不知。
火车一到站，父女俩就急急地往家赶。
第14章 晕倒
回到家，已是夕阳西下，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刚刚收工，正准备回家吃饭。
小孩子们在田埂上跑来跑去，嬉戏追逐打闹。
莫黎对那群小孩子投去羡慕的目光。
莫家旺见状，把一包糖递给她，让她拿去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莫黎迟疑了，她之前因为莫琪的缘故，被小伙伴们排挤孤立过，她怕大家不肯跟她玩。
小孩子通常都抵不住糖果的诱惑，看到莫黎居然有这么多的糖果，一个个围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小茉莉，你回来了。”
“小茉莉，你爸爸对你真好，给你买这么多的糖。”
“小茉莉，我跟你玩，你能给我吃颗糖吗？”
“小茉莉，我我我，还有我，我也陪你玩……”
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向她献殷勤，让莫黎受宠若惊，“好好好，一人一、二颗吧，你们排好队，不许抢……”
她大方给大家分发糖果。
男孩子们一拿到糖，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还做出一脸陶醉的表情说道：“真甜。”
女孩子们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把糖果装起来，留到以后再吃，或拿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吃了莫黎糖果的人，很快就与她打成一片，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有个跟莫琪玩得好的小女孩不合时宜地问道：“小茉莉，你姐姐去哪了？”
莫黎如实相告道：“她跟我妈妈去城里了。”
小女孩：“那她还回来吗？”
莫黎：“不知道。”
“小茉莉，你怎么没跟你妈妈一起去城里？”
“我去了呀。”
“小茉莉，城里好玩吗？城里的人是不是不用干地干活，还天天有肉吃，有新衣服穿？”
“对的呀，我妈妈还带我去皇宫玩了，皇宫好大，比咱们大队还要大……”
“小茉莉，城里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留在城里？”
“我想爷爷奶奶了呀，我不回来，爷爷奶奶会伤心难过的。”
“我爸爸也去了城里，他去了好久好久都没回来，我舅妈说他不要我和妈妈了，呜呜 呜 ，我好想爸爸。”
“嘤嘤嘤，我妈妈也去了城里，我也好想妈妈。”
说着说着，原本大家还高高兴兴的，下一秒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然，面对小伙伴的这些哭诉，莫黎却是一脸慒逼。
她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跟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自己的亲妈还来得亲。
亲妈走了，没关系，她还有爷爷奶奶呢。
“家旺，你回来了，快快快，快去医院，你妈上午在田里干活时晕倒，送去医院了，听说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大队长人未到，声先至。
他这话，被耳尖的莫黎听到了，莫黎立即抛下小伙伴，蹭蹭地跑到莫家旺跟前，担心地问道：“爸爸，奶奶怎么了？”
莫家旺摸摸她的头，让她到一边玩去，而后，他把行李一股脑地塞到大队长手里，再夺过大队长的自行车，直接骑车而去。
大队长冲着他的背影道：“你妈在县第一人民医院502号房。”
莫家旺头也不回地道：“知道了。大队长，你帮我照顾一下小茉莉。”
莫黎这时才反应过来，“爸爸，你别走啊，你等等我，我也要去看奶奶。”
她想追上去，大队长拦住了她，“小茉莉，乖，别给你爸爸添乱。”
莫黎不悦地扁着嘴道：“我好想奶奶。”
大队长安慰道：“你奶奶过几天就回来了。”
“真的吗？”莫黎眨巴着眼睛看着大队长，“奶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大队长：“你奶奶是个有福气的人。”
“小茉莉，咱们去玩跳房子吧。”
“我不去，我要回家等奶奶回来。”
甩开小伙伴的手，莫黎蹭地一下就跑走了。
大队长见状，忙提着行李，跟上。
“呜呜呜……”
莫黎之前并不知道家里的房子被烧了，这会儿看到房子只剩下一半了，她的房间没了，爸爸妈妈的房间也没了，想到自己以后没地方住了，她顿时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莫家旺走之前，给莫爷爷他们留了钱，想让他们把家里的泥土房推倒，盖成砖瓦房。
可莫爷爷莫奶奶节省惯了，况且，家里还有两间房没被烧；再加上莫家旺去派出所那边上班，所里分给了他一个小套间；以及，莫莲住校，一般周末才回来住；还有，莫家辉在京市上大学，只有放暑假还有寒假的时候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所以，他们觉得凑合着还能住，没必要再重新起新房子。
这几天，他们只简单盖了个小厨房而已。
不过，再怎么说，房子被烧也是件大事，莫奶奶为了找补回来，这几天一直下地拼命地挣工分，莫爷爷说她也没用。
她想趁自己还能干得动，多攒点钱。
毕竟，莫莲还在上高中，要是她以后考上了大学，学费总不能让莫家旺这个哥哥出吧。
莫奶奶之所以会晕倒，就是因为这些天劳累过度了！
大队长不会哄孩子，见莫黎哭得那么厉害，他手足无措，想带她回他家，让他媳妇哄哄她。
可惜，莫黎死都不肯跟他走。
大队长无奈，只能让她暂时一个人在这边呆着，他回家去找他媳妇求救。
*
再说医院这边。
莫家旺风尘仆仆地赶去医院，只见莫爷爷守在莫奶奶身边，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唤她快点醒过来。
“爹——”
莫家旺的到来，让莫爷爷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他一五一十地把莫奶奶的病情告诉莫家旺，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娘这种情况，还要继续治吗？”
医生说开刀治疗兴许就能好起来，不过，得送到省城医院去动手术。
治疗费用估计要大几千块。
莫爷爷攒了一辈子，手头上的积蓄还是三位数，他负担不起这昂贵的医疗费。
家里唯一有能力的只有莫家旺这个大儿子了。
莫家旺斩钉截铁地道：“治，当然要治了。”
不就是钱嘛，他有。
他马上跑去找医生，想把莫奶奶转去省医院治疗。
医生说天色晚了，转院的话，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莫爷爷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莫家旺：“爹，你先去吃饭吧，娘这边有我守着。”
莫爷爷点点头，走了两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急急地问道：“小茉莉呢，你把小茉莉带回来没有？”
莫家旺：“带回来了，她在家呢，你回去就能见到她了。”
莫爷爷略带责怪地道：“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莫家旺：“我托大队长帮我照看。”
莫爷爷这才暗松了口气。
票证还没取消，莫爷爷出来得急，没带粮票，莫家旺的粮票在京市那边就用完了，再加上这么晚了，国营饭店那边早就关门了，想在县城里找吃的，难啊！
莫爷爷不得不回家找吃的去。
莫家旺叮嘱他，让他骑车小心一点。
不骑车回去不行，靠两个腿走着回去，起码要走上两个小时。
临走前，莫爷爷这才想起来，“对了，你妈的事，我还没阿莲说呢。”
莫家旺：“让她专心学习，这事先不告诉她。”
莫莲知道了也没用，她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她担惊受怕。
第15章 借钱
骑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家，家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莫爷爷先去大队长家把自行车还给大队长，顺便接莫黎回家。
哪知，大队长却告诉他，孩子被她太奶奶给带走了。
莫老婆子，也就是莫爷爷他娘，生有六兄妹。
莫老大在隔壁生产队当队长。
莫老二早年跑去参军，这一去就不复返，人现在是死是活他们也不知道。
莫老三靠着他老丈人的关系，在县里一家钢铁厂当工人。
莫爷爷排老四，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嫁到外省，已经有十几年没回过娘家了；妹妹嫁到县城，妹夫现在是他们公社的书记。
莫老婆子跟长子莫老大住，莫老大家与莫爷爷莫四平家有一段距离，而且两家并不在同一个生产大队。
主要是因为莫奶奶丁春花跟莫老婆子婆媳关系不和。
其实，莫四平丁春花还有一个大女儿，可惜，大女儿在六零年闹饥荒的时候，被饿死了。
当时莫家还没有分家，家里当家作主的是莫老婆子。
于是，丁春花把大女儿的死怪罪到了莫老婆子的身上。
当时，莫老大家有六个孩子，莫老三家有四个孩子，这些孩子都活了下来，莫四平丁春花他们家只有三个孩子，却被饿死了一个。
这不能怪丁春花不多想。
丁春花和莫老婆子曾一度闹到大打出手、不可收拾的地步。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莫家只能分家。
为了隔开她们婆媳俩，莫爷爷只能带着自己的妻儿搬到隔壁生产大队这边来住。
丁春花气性大，差不多二十年了，她都没理过莫老婆子，当然了，她也没去看望过她。
不过，莫四平想孝敬他娘，她也不阻止，该给的东西她也会给。
当然了，她也不反对她的三个儿女想亲近莫老婆子这个奶奶。
反正，他们只要不逼她原谅莫老婆子，也不要干涉她对莫老婆子态度冷漠就行了。
*
“太奶奶，我爸爸回来了吗？我想爸爸了。”
天色已晚，莫老婆子哄莫黎，让她今晚不要回去，留下来和她一起睡。
莫黎不肯，一个劲地闹着要回家。
莫老婆子拿她没办法，只好送她回去。
莫老大提出由他来送。
莫老婆子冲他摆摆手，让他一边凉快去。
莫大婶不放心，唤来自己的小儿子莫家福，让他陪同她们前往。
莫老大找出他的手电筒，把手电筒递给莫家福。
道路坑坑洼洼的，莫老婆子老了，眼睛不好使，走得很慢。
莫黎走路喜欢蹦蹦跳跳的，要不是莫家福牵着她的手，她都不知道摔倒几次了。
行至半路，迎面碰上莫四平。
大家都愣了下。
莫黎挣开莫家福的手，高兴地向莫四平奔去，“爷爷，爷爷——”
莫四平敞开怀抱，一把将她接住，抱了起来，“我的乖孙女。”
莫黎：“爷爷，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莫四平：“想了。”
莫黎：“爷爷，奶奶呢？奶奶去哪了？”
莫四平：“你奶奶还在医院呢。”
“春花没事吧？”莫老婆子问道。
莫四平叹了一声，问道：“娘，大哥在家吗？我找大哥有点事。”
要送丁春花去省城医院做手术，需要很多的钱，他想问莫老大借一点。
金条的事，莫家旺还没来得及告诉莫四平呢，所以，他并不知道莫家旺有钱。
一听弟弟要问他借钱，莫老大抽着旱烟，半天都不语。
莫老大的媳妇李英出声道：“老七都二十三岁了，还没结婚呢。老三家又怀上了，过几个月就生了。老大家四个孩子，老二家的三个孩子都要念书，这学费，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家里没钱借给他。
莫四平讪讪地道：“我知道。可是，春花才四十多岁，总不能不救吧。”
莫奶奶：“春花得的是什么病？”
莫四平：“听医生说她是得了什么肝癌。”
莫奶奶：“能治好吗？”
这话，也是大家想问的。
别到时钱花出去了，病还没治好。
莫四平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医生说只要做了手术，术后好好护理，肯定能好起来。”
莫大河和李英相互对视一眼，莫大河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莫四平：“行。”
他识趣地告辞。
莫家福陪莫黎在院子里玩耍，莫四平向莫黎招招手道：“小茉莉，走了，跟爷爷一起回家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