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晓慧嗤笑道：“所以，小茉莉现在还什么都不会？”
莫家旺反唇相讥，“不过五岁的孩子，你让她会什么，你不觉得你对孩子太苛刻了吗？”
黎父站出来打圆场道：“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吵。”
黎晓慧气笑了，“我苛刻？我让孩子学这么多，也是为了她好。现在不努力，等她长大后再努力，已经迟了。”
就像她，现在学起来多费劲啊。
她都学得快崩溃了。
而且，黎母还时时刻刻盯着她的学习，她要是考不上大学，她肯定不会罢休。
正是因为吃过这种苦，所以她才希望她的孩子从小就打下好的基础。
莫家旺无法理解她的思想，更何况两人都离婚了，他更没兴趣去了解她，“既然琪琪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黎晓慧冲着他的背影道：“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莫家旺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宫的地址很好找，一打听就知道了。
少年宫有很多培训班，莫家旺一个一个地找过去，钢琴、画画、跳舞这三个培训班是他寻找的重点对象。
进去一问，人家老师告诉她，琪琪手受伤了，请了假，今天没有来。
莫家旺一听，就猜到了是黎晓慧不想让他见琪琪。
她越不让他见，他越要见。
他再次重返黎家，这回，他没有敲门，而是径直闯了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琪琪就在家里。
彼时，琪琪正开开心心地和黎父一起玩跳棋，猛然看到莫家旺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下来。
她慌慌张张地问道：“爸爸，你怎么来了？”
莫家旺的目光落到她缠着纱布的手上，“听说你手受伤了，我过来看看。”
琪琪忙把手背到身后。
黎父站在一旁，解释道：“琪琪不小心跌倒，去医院查看了下，只是轻微的骨折，养养就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琪琪低着头，不发一言。
事实上，她是故意摔倒的。
黎晓慧给她报的培训班太多了，她学得很累，不想再学下去，她知道，她要是跟黎晓慧说实话，黎晓慧肯定会骂她身在福中不识福。
于是，她索性一不做二休，故意摔一跤，以此来逃脱上培训班的苦恼。
小孩子骨头轻，跌倒摔伤导致骨折，这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黎家没人怀疑她。
莫家旺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琪琪，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生爸爸的气吧？”
琪琪勉强笑道：“没有，我知道爸爸很忙，没关系的。”
莫家旺看向黎父，征求他的意见，“我想带琪琪出去转转。”
黎父一脸为难，“这，你还是问问晓慧吧？”
“妈妈，爸爸说带我出去玩。”琪琪哒哒哒地向正在书房里埋头做题的黎晓慧跑去。
黎晓慧自然不答应，她怕莫家旺趁她不备，把琪琪给带走了。
琪琪在家能帮她分担一下黎父黎母的注意力，她要是不在，黎父黎母肯定会紧盯着她学习，那她岂不是压力山大？
黎晓慧气呼呼地走出去，不客气地对莫家旺说道：“莫家旺，你烦不烦？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再过来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莫家旺理直气壮地道：“琪琪不是你一个人的，她也是我的女儿，父亲过来看望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的事。你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见？”
黎晓慧气得咬牙切齿，却无法反驳。
最后，琪琪还是被莫家旺给带了出去。
临走前，黎晓慧警告莫家旺，他要是敢一声不吭把琪琪拐回老家去，她跟他没完。
琪琪心里很不情愿跟莫家旺出去，然，她面上却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她情绪低落不发一言。
莫家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忙关心地问她，“琪琪，你怎么了？”
琪琪迅速调整好状态，冲他笑了笑道：“爸爸，我没事。”
莫家旺：“回城后，你妈妈对你好吗？”
琪琪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莫家旺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怕，爸爸帮你作主。”
琪琪突然转移话题道：“爸爸，小茉莉在家都干些什么？”
莫家旺笑道：“她啊，整天瞎玩呗，还能干啥。”
琪琪抱怨道：“上培训班好辛苦呀！”
莫家旺叹道：“你妈也真是的，你年纪还这么小，就让你上这么多的培训班……”
琪琪：“没事的，爸爸，我知道妈妈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
莫家旺：“……”
莫家旺对京市的路状不熟悉，走着走着，他和琪琪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家商店门口。
他牵着琪琪，想进去看看，顺便给她买点东西。
谁知，门口的保安把他拦了下来，说要有护照才能进去。
莫家旺又没出过国，哪来的护照？
好说歹说，保安就是不让他们进。
琪琪拉了拉莫家旺的手，“爸爸，算了，咱们走吧。”
走了没几分钟，又经过一商店，这次，他们进去是能进去，可是，却买不了东西。
因为这里只收外汇券。
一连碰到两家这样的店，莫家旺的脸色很难看。
琪琪仰着头，故作天真地问道：“爸爸，国外是不是很好？”
说来惭愧，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她却连国门都没出过。
莫家旺：“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草窝。”
琪琪低下头，撇了撇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过富裕的生活，谁还会过贫穷的日子。
“琪琪，你想买什么，爸爸带你去百货大楼那边买。”
“爸爸，我想要一个随身听，索尼刚出的那一款。”
莫家旺面上一僵，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个年代的电器，几乎可以说是天价。
尤其是国外出的那些电器，少则二三千，多则上万块。
索尼这个牌子，他听说过，它家有一款电视机，是从港城那边偷运过来的，一台就要上万块。
想必，琪琪想要的那个随身听，价格肯定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莫家旺身上哪有这么多的钱，“琪琪，你要随身听来干嘛？”
琪琪说：“拿来学习，学英语。”
莫家旺很是惊讶地道：“你这么小就开始学习英语了？”
琪琪：“姥姥说要从小培养我的英语语感。”
莫家旺：“……”这，大可不必吧？
“爸爸，这里这里。”琪琪拉着莫家旺进入了一家修表店，店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手表，还有电视机、收音机、录音机等等一些小家电。
琪琪踮着脚问道：“老板，有索尼的随身听吗？”
“有，最新出的，三千二。”店老板把随身听拿出来给他们看。
随身听很小巧，琪琪一看就喜欢上了，她撒娇地摇晃莫家旺的手臂，“爸爸……”
莫家旺问店老板，“收音机可以学英语？”
“学英语啊，用收录机呗。你看这款收录机怎么样，既可以放音，又可以录音……”
店老板很热情地向莫家旺介绍起收录机的功能来，莫家旺听罢，问道：“多少钱？”
“一千二。”
“太贵了。”
“这可是从国外进口的。”
“收音机呢，国产的？”
“二手的要不要？最便宜一百二，除了外壳有点破损，接收和音质方面都没有问题。”
试用了下，见没什么问题之后，莫家旺爽快地付钱，买了一台二手的收音机给琪琪。
琪琪一脸嫌弃地道：“我不要，好丑。”
莫家旺沉着脸不悦地盯着她。
琪琪委屈地道：“爸爸，你连个随身听都不肯买给我，你一点都不爱我。”
莫家旺：“买一台随身听够你在这边买套小房子了。”
提起房子，琪琪眼前一亮，“那你在这边给我买套房啊。”
将来房子有多值钱，她可是见识过的。
莫家旺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耐着心解释道：“家里正在盖新房子，爸爸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钱，等以后爸爸有钱了，爸爸再给你买，好不好？”
琪琪气道：“爸爸，你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几块，靠你的工资给我房子，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莫家旺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有房住吗？还买房干嘛？更何况你年纪还小，买来你又不住，放着岂不是浪费。”
琪琪：“我可以留着收租啊。”
莫家旺嘴角抽了抽，“小小年纪就想着收租，你啊，别闹了。走吧，爸爸带你去吃饭。”
“我不饿，不吃。”琪琪生气地跑走了。
“琪琪——”莫家旺连忙追上去。
作为一名转业军人，莫家旺的体能和反侦能力可不是盖的。
琪琪虽然对这边的路很熟，但是，她想甩开莫家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不，莫家旺很快就追上了她，“琪琪，你跑什么？”
琪琪指责道：“爸爸，你只疼小茉莉，一点都不疼我。”
莫家旺皱眉，“爸爸怎么不疼你了？”
琪琪嘟着嘴道：“爸爸，你要是疼我的话，你就留在京市这边不要回去了。”
她这副身体太小了，做什么都不方便，如果莫家旺留在这边，她可以指导他，教他怎么快速赚钱。
前世，莫家旺在体制内熬死也不过是个局长。
他这个局长，不仅没有给她这个女儿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她还因他屡陷危险。
再过两年，就会掀起下海经商的浪潮，她想让他早点入场。
当什么警察，赚钱它不香吗？
莫家旺哭笑不得，“爸爸在这边又没工作，留下来喝西北风吗？”
琪琪循循善诱道：“没工作可以去找啊，其实，当个体户也挺不错的。”
莫家旺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带她去吃了顿饭，又去百货商场给她买了两身衣服，然后就送她回黎家去了。
琪琪不死心，拉着莫家旺的手劝道：“爸爸，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要是留下来，那我就跟你。”
好死不死的，她这话被黎晓慧给听了去。
黎晓慧当场就炸了，“琪琪，你这个白眼狼，亏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想跟着你爸，你走啊，跟着你爸一起走，我不要你了……”
“妈妈……”琪琪吓得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莫家旺斥道：“黎晓慧，你冲孩子发什么火？”
“滚，你们都给我滚。”黎晓慧将门关上，不让他们进去。
琪琪一边拍门一边着急地道：“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开开门呀。”
莫家旺打着商量道：“琪琪，要不，你就跟爸爸回去吧？”
“不，我不走。”琪琪强烈拒绝，“我要留下来。”
“让开。”这回，莫家旺是真的生气了，他把琪琪拽开，然后用力地往门上狠狠地踹一脚。
门，被他给踹开了。
黎母吓了一跳，她探出个头来，见是莫家旺，她一言难尽地瞪着他。
琪琪推了推莫家旺，“爸爸，你先回去吧。”
莫家旺：“你确定让我现在就回去？”
琪琪点点头，“我会跟妈妈解释清楚的。”
“行，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莫家旺就拂袖而去。
走了半路他才想起来，收音机还在他手上，没有交给琪琪，他原路返回去。
“妈妈，你误会了，我那么说只是想骗骗爸爸而已。”
“你干嘛要骗他？”
“爸爸有能力，可以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我想让爸爸留在这边赚钱给咱们花。”
“你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
“有钱了可以做很多的事。比如，咱们可以出国或到港城那边去定居，要是把国藉改成别的国家，哪怕是获得港城的户口，妈妈，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地看书参加考试，也能上国内顶尖的大学。”
“你是说真的？”
“我……我听少年宫的老师说的。”
“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你姥姥姥爷，妈妈先去打听一下。”
琪琪和黎晓慧的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躲在一旁偷听的莫家旺气笑了，刚才他差点没忍住想冲过去，把她们娘俩狠狠地训一顿。
数典忘祖，令人不齿。
想到他都已经跟黎晓慧离婚了，黎晓慧要移民，他管不了，至于琪琪，你要敢改国藉，他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
莫家旺拎着收音机回到莫黎那栋离故宫不远的四合院，他面色阴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低气压。
莫家辉下午没课，他过来找莫家旺，待了许久才见莫家旺回来，一见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一愣，问道：“哥，你怎么了？”
莫家旺摆摆手道：“没事。”
莫家辉换个话题，“那你见到卫工没有？卫工怎么说？他答应了吗？”
莫家旺长长地叹了口气，“卫工不肯见我。”
这个结果，在莫家辉的意料之内，“那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