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壮两口子没事也会呆在作坊里,不过老两口都五十多的人了,也做不了什么力气活。顶多帮着大房两口在前边收收黎檬。
尤其最近苗大郎最近报名了学堂里的扫盲班,每天上午去那里学一个时辰。
不过让苗大郎挑着百十来斤的箱子翻山越岭去送货没问题,让他读个书认个字跟要他命一样。
苗大壮自觉担负起了监督儿子的重任。
快中午了,苗大壮估摸着儿子快下学了,便准备亲自去接他。主要看他逃学了没。
苗大壮经过大清河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水里有个人在扑腾。
他什么也没想,脱下身上棉袄来,就跳了进去。
已经冬至了,虽说河里还没有结冰,但是河水也刺骨的很。
苗大壮小时候没少在大清河里打滚,虽然五十多了,但是游泳的技能倒是勉强还在。
他三拉五拽把人弄上了岸,认出正是他那结拜兄弟的儿媳妇。
苗大壮看人冻得不轻,便把放在岸边的棉袄递给了她。
在远处洗衣裳的妇人看到这边的这一幕,也赶紧走了过来。
大冷天,大清河边竟然还有不少洗衣服的。要搁以往没什么稀奇的,可是苗家沟现在日子好过了,这些人还是那么节省,洗个衣服连点热水都舍不得用。
林青烟一个寡妇,在男人堆里名声不好说,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村里女人怎么可能喜欢这样一位比她们看起来年轻,苗条,又长得白的寡妇。
妇人们围着林青烟七嘴八舌,苗大壮看她没事了,身上没有厚衣裳穿,又冷得慌。
便着急忙慌的回家了。
苗郭氏听到这里,气又上来了。
“棉袄还是闺女家的绣娘专门给你做的,用的是新棉花不说,那衬子还是细布的。你可倒大方,说给人就给人了。”
新宅子建好后,孟馨兰知道文姜除了六个护院,身边便只有一个丫鬟。
那么大的宅子,这么点人怎么够用。
便给她在府城张罗了一批丫鬟婆子小厮送了过来。其中还有两名绣娘。
别的还好说,对于两名绣娘的到来,文姜可算是高兴坏了。
来了大良朝这么久,她身上穿的多是成衣。
古代的成衣可不像现代那样,分了不同的码数。
从怀河镇买回来的衣裳,总是不那么合身,免不了找人修改。
有了绣娘,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穿高定啦?
高兴之下,文姜便把苗家人的大衣裳全包了。
女人们每人一件浅蓝色的斗篷,来回作坊的路上穿。
男人们每件一件灰色的大棉袄。
不是文姜懒,主要是绣娘就俩。衣裳又要得急,就没整啥花样。
所以上到五十的苗大壮,下到十几岁的苗立柱,都是一样款式一样颜色的灰色大棉袄。
听到老婆子提起那件厚衣裳,苗大壮也很心疼。他第一次穿这么暖和的衣裳,还是绸缎面的,摸起来滑溜溜。
不过苗大壮嘴硬,冲着苗郭氏吼道,“她身上衣裳都湿了,我情急之下哪里想那么多。都跟你似的,心眼跟闺女那水塘里的藕一样多。”
文姜当初买作坊的时候把山脚下那片地都买了下来,那边正好有个水洼子。她找人挖了条道,跟大清河连在了一起,弄了个水塘。
养了些鱼,种了些藕,栽了点花。
“爷爷,你不是说那河边有洗衣裳的女人嘛,你干嘛不找她们救人。”金柱在一旁嘀咕。
“臭小子,你也教训起你爷爷来了。人命关天的事,你爷爷我能想那么多。”苗大壮瞪着双眼看着孙子。
文姜头痛,这是又要吵起来了?
她赶紧开口,“对啊,爹。人命关天,你救人是好事啊。不过院里这位.”
“我哪里知道,别说她是我结拜兄弟的儿媳妇,就是个外人我也会跳下去啊。谁知道会这样.”
苗大壮丧气的想着,早知道要被人找上家门来,还不如不救了。可是不救的话又是一条人命。
文姜转身看着苗大嫂。
苗大嫂补充道,“大清早的,她捧着公爹的衣裳来,说要报恩,说要以身相许。”
她还记得自己听到林青烟这番来意的时候那个惊讶!
我艹,这是唱的哪出?
戏文看多了,脑子坏了?
先不说我家公爹有妻有子,都快抱重孙子的人了。
大姐,你没忘记你之前怎么称呼我公爹来的吧!
大伯!
你俩差着辈呢。
你要以身相许,你要给他做妾?
苗家上下听了个目瞪口呆。
第86章 [VIP]
苗大嫂在旁边讥笑林青烟真是不要脸, 竟然要给跟她爹一样年纪的人上赶着做妾。
文姜听了若有所思。
是啊,像苗大嫂说的那样,林青烟和苗大壮差着辈分呢。
就算他们苗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人人都想嫁进苗家来, 也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吧?
林青烟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 嫁给子孙满堂的苗大壮图啥?图他岁数大, 图他不洗澡?
再说了林青烟是苗大壮结拜兄弟的儿媳, 苗大壮怎么可能娶她?除非苗大壮昏了头, 宁肯众叛亲离, 拼着名声不要。
显然不是啊,苗大壮一直在推据个不停。文姜观察过了, 他爹也不是假装的。
可这若这是一个局呢?
文姜看着苗大郎身上的灰棉袄沉思。
苗大郎现在是作坊里的大管事,可是常见字都认不全。文姜便下了死命令让他去上学堂里的扫盲班。
苗大郎已经在那里学习一段时间了, 大清早去,快中午的时候回作坊吃饭上工。
他的行踪村里人是都看在眼里的。苗老头却不然,他是最近听长寿说了他大舅在课堂上打盹,才临时起意要去学堂堵儿子的。
苗大壮虽然五十来岁了,但是身板挺直。从远处猛得一看的话,确实有把他和苗大郎混淆的可能!
原来如此啊, 文姜可算明白了。
她转过身无奈的看了眼旁边还一无所知的苗大嫂,哎,人家盯上的不是你公爹,是你男人啊!
你可长点心吧。
苗大嫂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头发没梳好?牙齿缝里有韭菜?
不应该吧。
身为作坊里的大管事, 苗大嫂可注意自己的形象来着。
不过不管林青烟的目标是谁, 现在都不宜再声张。
只能委屈一下苗老头。
文姜推开人群, 慢慢走到林青烟身边。
“我爹救了你了一命, 你不知感恩图报不说,反过来要陷他于不义之地?”文姜静静的看着林青烟。
林青烟不是大苗山里的人,被她男人魏大民从外边捡回来的。
娘家在哪里,不知道。
魏家后来全家死光光,只剩她一个带着儿子过活。
“我不是,我没有,苗大哥救了我,还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我穿。我林青烟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林青烟跪在地上也不起来,此时双眼含泪的看着苗文姜。
不知情的还以为苗文姜要人卖身还债。
文姜听了林青烟的话,却禁不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苗大哥.我艹。
“我爹有妻有子,都快抱重孙子的人了。你上门来,又哭又闹,上赶着要给他做妾,你报恩呢还是报仇呢。”
虽然文姜很想直接让人把她架起来,扔出去。但是为了作坊,为了苗家的名声着想,还是耐着性子跟这漂亮寡妇周旋。
“当然是报恩,苗大哥救了我,我家徒四壁,身无长物,为了报答苗大哥的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
“我求你了成不,叫他苗大伯,甚至苗大壮都成。”小心脏受不起。
文姜接着道,“你是他的侄媳妇,你嚷嚷着要给他做妾,你想过他将来如何有脸见人?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子孙?如何面对村里的百姓?你这不是恩将仇报?我问你,大冬天的你不在家里呆着,跑河边去做什么。你别跟我说你去洗衣裳,我打听过了,你根本没带东西去河边。擦干你的眼泪,站起来快回家去。再赖着不走,不要怪我把你那些事都抖搂出来。”
文姜被林青烟左一个苗大哥又一个苗大哥恶心的不清,态度也有点不耐烦起来,凑到她的耳边威胁道。
没想到林青烟却转身站了起来,直接冲苗大壮扑了过去,“苗大哥,我求求你了,你说句话啊。昨天是你把我从水里抱起来的啊。我的清白都没了,你要是不娶我,我可怎么活啊。”
苗大壮看着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女人,直接傻了眼。
“你撒手,你快放开。我救你还救出错来了,早知道我就当没看见。你的清白关我傻是啊。”
苗大壮想拽开她,又不敢真的碰到她。
否则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苗大郎看亲爹那狼狈样,想上去帮忙,被苗大嫂拦了下来,“你敢,你不怕她反过来讹你。”
苗大郎听了心有余悸,一旁的二郎三郎也站住不动了。
“大壮,你好狠的心。我的清白毁在你手里,没脸见人,我不活了。”林青烟说着站了起来,作势要往苗家院里的石桌上扑去。
文姜赶紧冲苗家大嫂二嫂使了个眼色。
其实不用文姜说,二人在林青烟起身的功夫已经走了过去,拽住了她。
毕竟林青烟的动作实在慢的很。
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议论起来。
跟刚才纯粹看热闹的心态不一样,对林青烟竟也有一二分同情起来。
“哎,这林娘子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烈性的。大壮,我看要不你就收了她吧,你家现在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是啊,我们都给你佐证,是她死活要嫁给你,不是你逼她的。”
“他大嫂子,我看你就同意了吧。难得这林娘子是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你有儿子有孙子的人,她进了门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去。”
苗郭氏听了这话,气得不轻,合着要纳妾的不是你家男人吧。
苗家几兄弟也有点傻眼,这都什么事啊!
文姜面无表情的看了这些吃瓜群众一眼,这些墙头草们。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听他们讥笑林青烟为了攀高枝,连辈分都不顾。传出去,非得成了方圆十里的大笑话。
就这么一出漏洞百出要死要活的戏码,就被唬住了?
她转身遗憾的看了林青烟一眼,就非得讹上他们苗家了是吧,非得让她动手是吧。
看着被苗家嫂子抓住肩膀的林青烟,文姜面无表情的说道,“放开她。”
她走近这位颇有点心计的漂亮寡妇,低声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起你的把戏赶紧离开苗家。”
没想到林青烟却趁文姜挡住身后人群的机会,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去。
很好。
苗文姜转过身,冲人群里挥了挥手,“麻烦你站出来下。”
花二流子一愣。
他只是个看热闹的,关他啥事。
这娘们叫他干嘛,莫非还记着他家去年上门提亲的事呢?
花二流子想抽自己。
大冬天的不在炕头上呆着,跑来看什么热闹。
这下好了吧,惹火烧身吧。
不过尽管不情愿,花二流子还是慢慢走出了人群。
“说说吧,上个月的这一天你和你爹娘去作坊里卖完黎檬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什么事?”
花家人好吃懒做惯了,作坊里自然不可能招他们家的人。但是文姜也不会仅仅因为他们家上门求娶过,便不收他们的黎檬。
作坊里招工严格的很,但是对外收黎檬,却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送来的黎檬符合要求,个头不要太小,枯枝杂叶不要太多,一般都是当场收下当场结算。
因着这个,花家今年也能勉强吃得起肉了。
不但隔壁村子的,甚至山外边的都有来花家提亲的。把花婆子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儿子眼看不用打一辈子光棍了。
甚至不知不觉中对苗文姜都多了两分感激。
当然这事花婆子是不可能承认的。
花二流子听了苗文姜的问话,不禁一愣。
上个月他们家是来作坊里卖黎檬来着。
他虽然懒,但是想吃肉的心战胜了一切。跟着爹娘上山摘了一天的黎檬,收拾干净后,便来了苗家作坊。
是苗家的大孙子苗金柱给算的钱。
这小子打过他,他还记着呢。不过苗金柱并没有因为当初的事少给他算钱。
回去的路上,他让爹娘先走,他去村里的肉铺买猪肉。
他们苗家沟现在富着呢,杂货铺,猪肉铺什么的都不止一家,他去的贴近村边的那一家,给的肥肉多瘦肉少。
他去猪肉铺的路上.
花二流子看了林青烟一眼,又看了苗文姜一眼。
靠,这娘们怎么知道。
那天他去猪肉铺的路上,想撒尿。不过不敢当街撒,被逮到要罚钱。
他的钱还要留着买肉呢。
花二流子便绕到了附近的小树林里。
没想到这里还有对野鸳鸯。其中的女鸳鸯正是林青烟,男的他没看清楚。
不过这些这苗家娘们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她笃定我会说出来?
哼,他们全家可一个都没被招进作坊里呢,凭啥她以为他会帮她?
有啥好处没有?啥也不说就把他提溜出来。
不过.
“我那天买猪肉,在村外边的小树林里看到了林青烟,正跟个男的亲热。”
花二流子这话刚落地便引起一片哗然。在农村人们谈起什么来最兴奋,除了钱便是桃色事件。
“没想到这姓林的小娘们,平时一副烈女样,私下这么会玩儿呢啊。”直接跑野外去了,高。
不少男人看林青烟的脸色都暧昧起来。
林青烟自然也没想到苗文姜竟然知道这件事,她那也是迫不得已啊。
当然她怎么可能承认有这事,花二流子在村里什么名声谁不清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没了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