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要给她喘息的时间,无论是秦志远还是万常山知道了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来营救她。
估计章元修从决定对她动手的那一刻起,便不会再给她苗文姜翻身的机会。
沈客行走到纪良才面前, 弯腰行了一礼, “大人, 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也不通知下官一声。”
纪良才轻蔑的看了沈客行一眼,“你的辖下发生了命案,本官还没有为你是问,你倒是挑起本官的理来了?”
沈客行别有深意的看了纪良才一眼,“原来大人知道这苗家沟是本官的治辖范围内呀,那么这桩案子便交给下官处理吧。”
“你.此案关系重大,本官已经接手,你退后。”纪良才恼怒的看了沈客行一眼。
“大人,您这是觉得下官能力不够,不配处理此案么?那就更要请大人给下官个机会了。无论这件案子有多么复杂,下官一定给您处理的明明白白。您在一旁旁听就是了。”
看着沈客行大言不惭的样子,纪良才被气笑了。
“沈客行,你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本官这次为何而来,苗家人是得罪了谁,你心里也清楚。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人是你下辈子都得罪不起的。”纪良才凑到沈客行耳边威胁道。
“啊,大人,您说什么,您同意把这桩案子交给下官来审理了?”
“你.”看着沈客行油盐不进的样子,纪良才懒得跟他废话,招呼衙役把沈客行驾到一旁,就要强行带着苗家人离开。
围在周边的苗家沟村民,李家村还有大苗山里的百姓当然不干,把路堵得死死的。
此时纪良才耐心已经耗尽,看着围在周边的这些百姓,想着看来不杀几个以儆效尤,是走不出去了。
虽然在万家军和苏知府的府外都做了安排,但是夜长梦多,趁早把人带走,离了苗家沟便把他们弄死,到时候直接赖给劫匪,才是上上策。
纪良才正要吩咐衙役动手,文姜开口了,“诸位,你们对我苗家的情意我苗文姜心领了。但是不要因为我苗家,让大家从此不得安宁。还请诸位给官差让开一条路。”
听到文姜这样说,大苗山里的人都有点无措。他们知道文姜是为了他们好,若是他们今天胆敢跟官差动手,先不说是否打得过,改天朝廷可能就把他们全家世代划为乱民。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官差把苗家带走又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怎么办呢。
就这样僵持着吧。
围观的群众是听文姜的话给官差让出了一条路,可也就容一人通过罢了,胖点的还要侧着身子走。
衙役在前面开路,纪良才亲自看着班头押解着苗家人往山外一步步走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甚至没有走出苗家大宅外几百步。
班头有意对苗家人动手,可是看着周围拿着砍刀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乡民,又只能把鞭子重新系回腰间。
及至晌午的时候,终于来到了苗家沟村口的大树下。
纪良才看着周围的乡民冷笑一声,我让你们跟。路上要经过一段陡峭的悬崖,到时候直接示意官差把苗家人推下去完事。
即便万常山回来追究,到时候就说他的属下被这些拿刀的百姓吓着了,失手让罪犯掉落了悬崖。
不过等他想好一切正要吩咐人继续前行的时候,这时凤阳苏知府带着人到了。
“纪大人,别来无恙。”苏知府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从马上下来。
一大早收到沈客行的信后,他来不及吃早饭,便带着人赶了来。
苗娘子于他苏家有大恩,纵使他苏辰坤在官场上不是喜欢站队的人,纵使知道今天这次前来,便是彻底得罪了章元修,也顾不得许多了。
若不是苗娘子,他苏家现在即使说上不上家破人亡,也是妻离子散,都说不定。
大丈夫行走世间,若一味趋利避害,连恩情都不报,还算什么君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纪良才看着匆匆赶来的苏知府,尽管气得咬牙切齿,还是不得不弯腰行礼。
只要弄死苗家一家人,他便可以官升三级,去府城任职,将来说不定还能被调到京城。
纪良才安慰自己,还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轻易认输。
他也没有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道什么风把苏知府您老人家吹了来,可曾也是为了我辖下的一桩命案而来?”
苏知府摸摸胡须,笑着开口,“纪大人猜的没错。听属下来报,曾于我苏府有大恩的苗娘子陷入危难中,苏某虽不敢姑息养奸,但是却总要来看看苗娘子到底是什么犯了什么罪,竟要劳烦纪大人亲自来捉拿。”
纪良才眯着眼看了看苏知府一眼,若他官升三级,岂不是可以取代这姓苏的?
就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纪良才不信苏知府不知道背后要对付苗家的人是谁,得罪了章巡抚,这姓苏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苏大人,想待如何。”想到这里,纪良才对苏知府也不客气起来。
“身为凤阳府知府,我治理的范围内竟然出现命案。苏某有旁听的权利,就请纪大人在这里审理案子吧。”
“这里不是公堂,荒郊野外的,纪某人如何审理?”
苏知府抬头看了看天空,“你看今天万里无云,真是个好日子啊。”
又看了看纪良才身后的一干人等,“纪大人不是把衙门里的人全带来了么,正方便了当场办案。”
也不等纪良才回答,苏知府转身冲着围观的百姓说道,“看来还需要一些桌椅啊,哪位乡亲家里离这里不远,可否为纪大人搬一套桌椅前来?”
人群里立马有好几个人扭头冲着村里跑去。
他们可算看出来了,来的这位苏知府是向着苗家的。
苏知府又往四周看了看,“怎么只见这被绑着的苗家一家子,不见苦主呢?还不速速请来,纪大人要为他们伸冤。”
是啊,围观的群众们这才发现,从始至终,花家两口子竟然没有出现过!
第101章 [VIP]
苗家沟的人很快搬来了桌椅板凳, 并整齐的摆在了村口的大树下。
这颗树有些年纪了,枝繁叶茂,树下好大一片阴凉,是村里女人纳鞋底的好去处。此时冬日的阳光从缝隙里照过来, 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苏知府指了指中间的桌椅, “纪大人, 请吧。你是主审, 老夫在一边旁听就好。”
他转头看了看还被绑着的苗家众人, 对身后的衙役吩咐道, “这还没定罪呢,怎么就把人绑了。来人把他们身上的枷锁给本官卸下来。”
苏知府带来的人和沈客行的人手立马上前拆锁的拆锁, 解绳子的解绳子。
纪良才带来的衙役在一旁看着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在一旁站着。
文姜感激的冲苏知府看了一眼。
苗家爹娘岁数大了, 天杀的纪良才连老人也捆绑的紧紧的。
这时候派去花家的衙役也带着花家两口子来了,随后来的还有白家一家。
文姜往白家人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苗金花。
金花去了哪里?
她低声冲身侧的马云保说了几句,马云保点点了头,转身向村子里的方向奔去。
这边,纪良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到树下开始审案。
“好了, 花家夫妇上前来,把你们如何发现自己儿子死在苗家长孙苗金柱刀下的事情再给苏大人重复一遍。”
花家两口子在大苗山里众多乡亲们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走了上前,
“昨天我娘家那边村里乡亲给我们两口子传来信儿说我娘病了,我跟我男人便立刻回了我娘家。还好我娘生的不是什么大病,让大夫看过之后, 我们两口在我娘家住了半宿。担心家里的鸡鸭鹅, 天没亮便往回赶。
谁知道刚进家门, 便发现我儿子躺在地上, 浑身都是血。苗家的金柱拿着匕首站在我儿子身边。我儿子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青天大老爷,您可要给我家儿子做主啊。俺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花家婆子好吃懒做,爱嚼舌头根子,东家长西家短,哪里都少不了她。
死去的花二流子,平常更是没少做那遭人唾弃的事儿,村里女人老远看到他都避开。
也就是这半年,跟着他爹娘上山采黎檬,才少在村里晃荡。
不过村里人再怎么不待见这一家子,也没想着看到他们家去死啊。
确实像花婆子说的,他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可怎么活呢?
不过围观的群众虽然同情花家一家子,但是不代表没脑子。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深仇大恨,金柱会对花家的小子下死手?
杀完了人不跑还留在那儿?
“本官问你,除了你夫妇二人之外,还有外人在场?”纪良才问。
“有,当时我家的邻居正好听到了我和我老头子的呼喊声,立马冲了过来。他们可以作证,就是金柱杀的我儿子。”
“白家人何在?”
白婆子从人群里慢慢走了出来。
“是你亲眼看到是苗家小子苗金柱杀了花家的儿子花大虎,是也不是?”纪良才眯着眼睛问道。
艹,这问法。文姜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纪良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非得把他们一家子弄走不可。
“婆子我早晨起床很早,听到了隔壁花家大叫的声音,过去便看到花家的儿子已经死了,苗家的小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老婆子虽然没亲眼看到苗家的小子是如何弄死花家儿子的,不过.”
白婆子故作恐惧的看了苗家方向一眼。
纪良才拍了一把桌子,“有什么话,你直说,不用害怕,一切有本官给你做主。”
白婆子这才装作鼓起勇气的样子,接着说道,“半夜的时候,老婆子听到了隔壁的打斗声。听着似乎就是苗家小子和花家儿子在争吵,我也没当回事便回去睡了。谁知道天亮的时候,便看到了花婆子抱着死去的儿子哭。哎,估计是年轻人火气大,可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人啊。”
听了白婆子这话,金柱再也忍不住了,在一旁气得怒吼,“好你个白婆子,明明是你前来传信说我妹妹金花生病了,让我晚些时候过去看看。我去了你家,你又不开门。原来在这里等着算计我呢!你个阴险狠辣的毒妇,我.”
纪良才怒喝一声,打断了金柱的话,“住口,本官还在这里,不容你咆哮公堂。你说是白婆子邀你去的她家,你可有人证?”
“我.我没有。但是我绝对没有杀害花大虎,好好的我杀他干什么。我只是去他家借个梯子,想从墙头上进去白家,看看我妹妹怎么样。”
金花已经被逐出了家门,白婆子又是趁人不注意来的,并没有人看到他和白婆子说话。
金柱也没有跟别人提起,想着先悄悄去看看金花怎么样。
“哼,你说你没有杀害花大虎,可是人证物证都在。你敢说这把匕首不是你的?”纪良才让衙役呈上了匕首。
这把匕首好多人都认识,是苗金柱年前买的。当时还被苗家爹娘说了一顿,不许他拿着这玩意出来晃。
苗金柱也是看着匕首上面的花纹好看,看多了话本子,买不起刀剑,买了把匕首来凑数。
哪个少年还没有个武侠梦呢。
被爹娘说了一顿之后,便将其扔在了一边。
可是现在匕首竟然出现在了花家,金柱也觉得莫名其妙。
一直在旁没吭声的苏知府开口,“这苗金柱和花家儿子可有什么恩怨,他可有杀害花家儿子的动机?”
纪良才看了看花家婆子,“你来告诉苏大人,你家跟苗家之间有何恩怨?”
花婆子看了苗文姜一眼,大哭着说道,“我家儿子还没娶妻,这苗家女儿和离回了娘家后,老婆子我便找了媒婆上门说亲,想让我儿子娶了苗家的这女儿。谁知道苗家看不上我儿子便罢了,把我花钱请的媒婆赶跑了不说,后来这苗家的孙子还把我儿子好好打了一顿。呜呜,大人,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
纪良才看着苗金柱,“确有此事?”
苗金柱回道,“是的,但是.”
纪良才不等他说完,转身冲着苏辰坤说道,“苏大人,物证,认证,作案动机都全了,您看能否让我把苗家一干人带回好好审理一下?”
苏辰坤好笑的摇摇头,“纪大人,且不说目前案件尚且处处是破绽。我大良朝律法什么时候规定,一人作恶,要祸及全家的?”
又不是谋反要株连九族的大逆不道之罪。
“大人,这苗金柱肯定是受了苗家人的指使才这样做的。此事既然因苗氏而起,说不定就是她在背后主使的,让我把人带回去审问一遍即可知。”
纪良才当然知道将苗家全家弄走不合规矩,但是斩草哪有不除根的。章元修给他的任务是要苗家鸡犬不留。
没想到苏辰坤狗胆包天,敢跟章巡抚做对。不过有他在,今天把苗家人赶尽杀绝恐怕不能。但是,无论如何要把那苗氏带走。
苏辰坤看了看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沈客行一眼,“沈大人,说来这苗家沟还是在你怀河镇管辖范围之内。不如你也来把这个案子审一遍。”
沈客行立刻应声。
他走到纪良才桌子前,缓缓行了一礼,似笑非笑的说道,“还请纪大人旁坐。”
纪良才看着沈客行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怒瞪着沈客行,“你.哼。”
尽管满心怒火,心里已经把沈客行碎尸万段,纪良才在苏辰坤的注视下,还是不得不去一边落座。
文姜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几分好笑,这沈客行!
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惊堂木,沈客行似模似样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肃静。”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白氏,你说昨晚你听到了隔壁花家儿子和苗金柱的争吵声,除你之外,还有谁听到。”
白婆子一愣,怎么,她一个人证还不够?
白婆子往纪良才那边看去,文姜使了个颜色,人群里的王管事立马挡住了白婆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