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只有她和玥玥知道,即使对质,她也不怵。一个六岁孩子的智商,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樊雾冷哼一声,眉目间露出不屑的神情,“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和玥玥在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坦白,我可以原谅你,否则,一切罪责你得老老实实给我担着。”
林田夜瞪了湛小文一眼,提醒她:“玥玥出事了,从洗手间窗户坠落,事情非常严重,你不用抱任何侥幸心理。”
这一句话,似一颗炸弹般,嘣地一声炸开。
湛小文两只耳朵嗡嗡地,“什么,林副台,你说什么?”
林田夜气恼地说道:“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么?我是说,樊辰玥从二十二楼坠下,现在去了医院……”他想说生死未卜,可瞟了眼樊雾,没敢说出口。
湛小文心脏被炸得七零八碎。
这怎么就能出事呢?
洗手间的窗户还是比较高的,六岁的小孩,这么不谨慎?
她还以为关一段时间,他们找找,是能找出来的。
关个小孩,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后果?
二十二楼摔下,那还能活吗?如果人死了,自己能逃脱干系吗?
承认了会是什么后果,间接杀人?
自己还有未来吗?
湛小文脸色泛白,但依然振振有辞:“樊辰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深表痛心,可是,事情与我无关。我再说一遍,不是我让她去22楼的。我顶多是陪同她一起上去的。”
玥玥在,尚可以与她对质,玥玥不在了,事情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为了免除罪责,湛小文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你以为监控没有声音吗?你以为你说话声音小,便不会留下关于声音的证据,是吗?”樊雾眼神中寒光尽现,“我已经找专业人士提取了监控视频中关于你的声音。用不用我先告诉你,事情真相是什么?”
“什,什么?”湛小文声音开始哆嗦。
“事实的真相就是玥玥要去厕所,你告诉她,一楼的厕所坏了,主动要带她去二十二楼。去了二十二楼的洗手间之后,你便用铁墩子把她挡在了洗手间里。”樊雾态度冷冰冰的,“我说得对吗?”
湛小文脸色灰败,她嘴巴嗫嚅几次,没有开口。
如果监控声音能单独提取出来,那还能有什么秘密?
见她不言声,樊雾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慢慢将右腿搭到左腿上,“有什么同谋,现在说出来吧!”
台长厉声喝斥:“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非得等警察来了再说实话?”
湛小文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梦刚开始做,她便醒了。
醒得彻彻底底,打碎了她对未来的一切幻想。
如此,她便是有罪的人了!
有罪啊!
怎么可能还有未来?
她才刚刚毕业……
她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声音如寒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樊董,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该听苏芳意的,都是她指使我的。您听监控可以听到,是她指使我的,她让我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掉金晴的节目。正好樊辰玥走出来,她便让我把她引到二十二楼,关起来。再告诉金晴,她的女儿出事了。金晴一慌张,势必会影响到节目的进行。苏芳意许诺,只要,只要我听她的,她会帮我落实电视台编制的问题。”
湛小文开始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樊董,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我想留在这座城市,我想找份好工作,我想成功,我想成为父母的骄傲……”
“可惜,你用错了方法。”
樊雾眼神冷淡地看向台长,“麻烦将苏芳意请来吧。”
台长在心里暗自骂了声。
苏芳意竟然小心眼成这样,同行相斥,不惜采取恶意竞争。
他冲林田夜摆了摆手,后者心神领会,马上打电话。这次,他没有用别人代劳,直接将电话打到了苏芳意的手机上。
“苏芳意,”他没有同以往那样亲切地称呼名字,而是硬邦邦地叫了她的全名,“有紧急的事情,请你马上到台长办公室来一趟。”
苏芳意正被嫉妒折磨得发疯,却接到林田夜的电话,她警惕地问:“有什么事情吗?大晚上的找?”
“别问了,现在找你,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非你不可,赶紧来吧。”
台长找,势必是大事。
苏芳意有些慌乱,但前思后想,认为不可能与玥玥失踪的事情有关,她开车,连闯了两个红灯,狂飚至电视台。
敲门进来的一瞬间,苏芳意的脸色变了。
湛小文瑟瑟缩缩地跪在樊雾跟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下落。
苏芳意顿时明白,请她来,不是什么好事,而是问责。
她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抹淡雅的微笑,从容走到几人面前,柔声问:“台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台长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苏芳意啊,你太令我失望了。”
苏芳意表情无辜,“台长,您此话从何而起?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大可以指出来。”
台长叹息一声,“湛小文,你说吧。”
湛小文抬起一张泪脸,哭哭啼啼地说道:“芳意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她重重地吸鼻子,“我不是故意要供出你的。可是,樊辰玥从二十二楼摔下去了,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现在,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芳意姐,对不起,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哇哇哭,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
事实也的确是,她头顶上方的天空,已经塌掉了。
第42章 绝对不原谅
苏芳意却不慌, 她眼尾轻轻上挑,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小文, 你怎么回事?”她往前走了两步,慢慢蹲到小文面前, “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 不要这样。”
湛小文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不明白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她为何还这么淡定。
“芳意姐!”
苏芳意轻轻地握住小文的手,“是, 我工作上是对你过分严格了些,可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你好。等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了,严师出高徒。我这样有多年主持经验的,直播时还有可能出现失误,更何况你们这些新人?更要认真对待工作才是。”
她拿出知心大姐姐的架式,苦口婆心地劝导湛小文。
台长和林田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打算唱哪出戏。
樊雾也不急, 他淡定如斯地翘着二郎腿,静静地欣赏苏芳意的表演。对苏芳意这个人, 他心里给她打了极低的分数,用下三滥的招数对付昔日的好同学, 这人, 坏到无可救药。但同时,他又给她的表演打了高分。
事情眼见着败露了,她还能沉沉稳稳地继续她的表演, 太镇定了。
苏芳意柔声劝了一会儿,脸色突变,“可是,小文,你不能因为我严格要求你,你便对我进行打击报复,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安。我什么时候要求你破坏金晴的节目了?我什么时候命令你把樊董的孩子给关起来了?”她缓缓站起来,眼神略过众人,“退一万步讲,我下命令了,可湛小文是我什么人,我让她杀人她就杀?”
“不,不,我没有杀人,绝对没有。”湛小文被“杀人”这个罪名吓坏了,故意杀人,那可是死罪啊。
“台长,副台长,樊董,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了,我不管樊辰玥小朋友倒底发生了什么,我和此事完全无关。湛小文个人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负责。”
湛小文表情绝望,她跪行两步,抓住苏芳意的腿摇晃,“芳意姐,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这样啊。”
苏芳意丝毫不为所动,冷酷的眼神扫向樊雾,“樊董,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樊辰玥从二十二楼摔下,去了医院,那么,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医院吧,先解决孩子的健康问题再解决其他。”
她打一进门就觉得有丝不对劲。
孩子摔死了,不在医院哭丧处理后事,倒有精神头到电视台问责?
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严重怀疑,樊辰玥可能不是从二十二楼摔下的,要是真去了医院,大概也是不痛不痒的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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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楼的走廊里。
平板电脑用支架撑着,放在樊辰玥跟前,她盘着双腿,手里拿了瓶饮料,像看电视剧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
丁鑫在她旁边席地而坐,眼睛盯着视频。
当听到苏芳意质疑樊雾的行为时,樊辰玥咂舌,“丁鑫,你瞧见没,这个坏女人的段位多高,就这样了,还能头头是道地进行分析呢。”她喝了口饮料,“不过她分析得对,”她翘起大拇指,“我得给他点个赞。”
“这样,很好玩么?”丁鑫摸摸自己的胳膊,这光穿着背心,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我觉得好玩。”玥玥用手指指屏幕,“看,我爸爸多帅啊。”
视频中的樊雾,眼眸似寒潭一般深邃,英挺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冷峻无情。
玥玥欣赏得津津有味。
她对爸爸的表现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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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晴晕倒,把李之也急得团团转,她拍了拍她的脸颊,又跑过去找了点儿水,轻轻润在金晴的嘴唇上。
金晴只是一时急昏了头,很快便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便手忙脚乱地起身,“我,我得去找玥玥,玥玥在哪儿,我要去找玥玥……”
李之也忙上前扶着她的胳膊,“你别急,玥玥在医院,樊雾在台长办公室要结果。要不然,我带你去台长办公室,待会儿跟樊雾一起去医院吧?”
金晴六神无主,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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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长办公室。
樊雾冷静而犀利的目光扫向自以为是的苏芳意,“为什么?”
苏芳意表情一愣:“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你,”樊雾声音沉沉地,“你为什么要针对金晴,为什么要针对我的女儿,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有什么纠结的过往?
“没有,”苏芳意矢口否认,“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什么也没有。我一个优秀的主持人,怎么会把一个成天守在广播跟前的普通主持人放在眼里?”
她压根没把金晴当成对手。
樊雾摇了摇头,懒得搭理她,他看向台长,“台长,事情很显然了。一切是苏芳意的主意,湛小文只不过是受她指使的一枚棋子罢了。”
台长深表赞同,“是,樊董说得是。”他当即拿出手机,“樊董,我看还是报警吧。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由警察来处理。”
苏芳意气急败坏,“你们,你们这是打算信口雌黄吗?明明与我无关……”
台长报警的电话还没有打出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爆喝:“苏芳意,你这个魔鬼!”
众人目光同时朝门口方向看去,台长刚拨了个号码,因为这一声,吓得停在那儿,不动了。
被李之也搀扶着的金晴,脸色苍白如纸,她刚刚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玥玥出事的始作俑者是苏芳意。
七年前,她害了自己的清白。七年后,她害了自己心爱的女儿。
金晴咬了咬牙,猛地甩开李之也的胳膊,像疯子一样扑了过去,她双手揪着苏芳意的头发,使劲地撕扯着,“苏芳意,你太狠毒了,你不是人,你连动物都不如……”
苏芳意哪料到金晴会像农村泼妇一样扑过来,她慌急得忘了反抗,双手拼命去护头皮,可护了左边顾不了右边。
长发一缕一缕地落到了地上。
她痛得失去理智,护头皮的双手干脆伸出来,打算去撕扯金晴的头发。
可两只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一抓,反而背到了身后。变成无法反抗的羔羊,任凭金晴的抓扯撕打。
樊雾这架拉得,扭住苏芳意的手腕,让金晴打得痛快而畅意。
台长、副台长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要去拉架。
樊雾能拉偏架,台长和副台长不能,他俩一人拉一个,马上将斗鸡似的两人给分开来。
林田夜扶着金晴的胳膊,不停地安慰她:“金晴,别冲动,别冲动。“
金晴眼睛无神,泪水一汪一汪地涌出来,她低低地抽咽了声:“我,我女儿呢?”
樊雾慢慢走过来,把金晴揽到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背,缓解她此刻纠结伤心的心情。
他冷漠地睨着他们,“台长,我妻子伤心成这样,你得先拿出点儿诚意来。”
台长:“您的意思是……”
樊雾下巴点了点,“先把她的合同给解除了吧!”
苏芳意疼得双手抱头,地上散落着一堆她的头发,金晴够狠,扯着她的头发猛拽,如果台长和副台长不及时过来,她恐怕要变成秃子了。
“凭什么?”她斜眼看向樊雾,“樊董,你这是要先定了我的罪?”
“你是忘了走廊里有监控么?你说什么了,做什么了,还用得着我给你定罪?证据都铁板钉钉地放在那儿,不是你想抵赖就能抵赖得了的。”
湛小文被刚才金晴疯魔的样子给吓到,挪蹭着跪到了墙边。
台长丝毫没犹豫,“苏芳意,咱们合同里有一条,如果你犯了重大过错,电视台是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的。”他抬了下手,“但我还是希望能好聚好散。林田夜,你打印个解除合同的协议,咱们双方签字确认一下。”
当即就要把解除合同这事敲定。
苏芳意试图挽回一下,“台长,这件事,是不是再,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