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帮的人被他一席话说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而这时候,已经有想通的江湖人跟着年轻剑客一起离开了,这些人虽然不多,但也是一股忽视不了的力量。
先前劝架的江湖前辈也准备离开,浩然帮的一年轻长老出言挽留,老前辈冷哼一声说道:“老朽出身的门派也不过二十几人,想必入不了贵帮弟子的眼,此事颇多蹊跷,门派中杂事繁多,老朽也无心再管外面的事,这就告辞了。”
继老前辈离开之后,一些保持中立的江湖人也离开了,显而易见不想再掺和这件事。
路雪柔看见浩然帮那些人气急败坏地离开,招手叫伙计结账,并且让他打包几样特色菜。
小镇上就这么一家像样的酒楼,刚才的这些人的话应该已经传出去了,不知道幕后之人会怎样应对?
路雪柔在合欢宗的时候跟商宗主约定过,若有必要,会让她来替殷九霄作证,她答应了,也留下了联络她的办法。
如今不是她该出现的时机,还是先躲着为好。
眼下要先回药王谷,想办法让殷九霄恢复正常,这样才能得知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法净国师。
回药王谷的一路上都很顺利,殷九霄对机关的能力和天赋没有受到影响,安全地把路雪柔带进谷中。
飞霜一直在后山的入口处等待,见他们回来,连忙跑去告诉静婆婆。
路雪柔和殷九霄快要回到小院的时候,见到了缓缓走来的静婆婆。
她把打包的菜拿给飞霜,扶着静婆婆问她:“我们离开后,谷中没发生什么事吧。”
静婆婆道:“没有,我按少夫人说的关了谷外的机关,一切如常。”
这样路雪柔就放心了,她这身男装穿久了不舒服,就说要沐浴换一身衣裳,飞霜听了连忙去烧热水。
路雪柔在房间里沐浴的时候,殷九霄就站在门外,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路雪柔让他不能进去,不能转身,甚至不能听里面的声音。
他更不理解的是,自己下意识就会照她说的话去做,为了听不到声音,还故意用内力屏蔽了听觉。
路雪柔沐浴过后,穿着宽松舒适的中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外面说:“可以进来啦!”
可她喊完,直至擦完头发,也没等到殷九霄进来。
路雪柔心里奇怪,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殷九霄背对着门站得笔直。
路雪柔带着一身热气来到他面前,殷九霄没了听觉,乍然看见她,微微惊讶。
随后他就觉得她身上的热气中还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扑到了自己脸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爬遍了全身。
也许是太热了,他涨红了脸。
路雪柔一脸莫名,这人怎么了,她跟他说话也没反应。
“殷九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恼了,故意凑近殷九霄的耳朵说道。
男人浑身僵硬,被她近距离折磨的那只耳朵红的快要滴血。
就在路雪柔快要抓狂的时候,他像是终于醒了,呼吸局促,看了她一眼,让自己的听觉恢复。
然而听见她的声音,他身上的异常更加明显了。
殷九霄逃避般地躲进了房间,路雪柔站在门外无语,她想起自己换下的衣服还在里面,于是进去取。
男人发觉她走进来,噌的一下从门边逃走,躲在床幔后。
路雪柔一阵迷惑,走到浴桶边上,把自己刚脱下来的男装抖落两下,叠好后准备给静婆婆送回去。
由于殷九霄的各种举动让她心烦意乱,她并未注意到,在叠衣服的时候,一个小纸包落在了地上。
她走后,殷九霄盯着地上的小纸包许久,犹豫该不该去追她,可是靠近她的感觉太奇怪了,既想逃又想……离她更加近。
至于要近到什么程度,殷九霄心里也没有答案。
他维持着躲在床幔后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才试探般地走出去。
他想替路雪柔把那个小纸包捡起来,捡了一半,却发现纸包的边缘被水沾湿了,只轻轻一捏,那一角便破了,有浅粉色的粉末落下来,融进地上的水渍。
殷九霄顿时失措,扔下纸包,不知如何是好?
偏这时,一股甜美醉人的幽香缓缓在房间里逸散,由浅淡至浓烈,闻到这种香气,殷九霄脑中乍然一懵,比之前更张狂霸道千百倍的感觉涌入他的身体。
好想……
路雪柔回到房间,没看到殷九霄的身影,以为他还在床幔后躲着。
她无奈一笑,走到床边,轻轻撩开幔帐。
“咦,你这就睡了?”路雪柔说完很快发现不对。
因为殷九霄此刻平躺在床上,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急促,四肢难耐地蹭着床上的绸缎被面。
路雪柔顿时急了:“哥哥,你怎么了?”
她伸手摸他的额头,未及触上,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殷九霄睁开眼睛,眼底带有明显的红血丝,那样的眼神,渴望又不得其法。
路雪柔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心慌意乱地挣开他的手。
她面对不了殷九霄被甩开手时目光中闪过的失望,只能看向一旁。
这一看,便发现地上洒了一半的纸包。
路雪柔呼吸一窒,问他:“你把它打开了?”
她倒不是在怪殷九霄,因为他现在不是清醒的状态,这要命的东西她就应该收好,肯定是藏在衣服里不小心掉出去了。
“现在怎么办?”路雪柔欲哭无泪,而且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异常。
不能留在这了,趁着还有一点理智,路雪柔想扶起殷九霄离开房间,说不定静婆婆会有办法呢?
可她没想到这药的效果来的如此快,就在她的手刚碰到殷九霄的手臂时,身上就软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她不受控制地跌到他身上。
更糟的是,由于这意外,他们唇唇相碰了。
这一瞬间,殷九霄的迷茫无措如同寻找到了缺口,他搂紧怀中的人,眼底红的深沉。
想要什么?
是这个人。
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深深地吻住她,抱紧她,不留一丝空隙。
却在此时,他这几日空白茫然的脑海中忽然获得了一瞬的清明。
路雪柔挣扎得太晚,也许是没力气,也许是下意识不想挣扎,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她都想通了,那人却突然退开,眸色深幽地看着她:“我恢复了,对不住……”
路雪柔整个愣住,半响,她拖长语调:“哦……”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心绪不佳。
她扭过头,借着这股难受劲凶他:“那你走开!”
殷九霄凝眉,俯身凑近她耳旁,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渴望:“夫人未免高估我了。”
什么意思啊?路雪柔转过头恼怒地瞪他,却再次被他的吻封住嘴。
这一次,他很清醒。
第97章 缱绻 他的毅力不只用在学武
隔日一早, 飞霜在厨房烧好热水,提了一桶准备用来给路雪柔洗漱,来了之后却发现房门紧闭。
往常这个时候, 少城主已经起床了啊。
飞霜觉得可能是昨日去了一趟合欢宗,少城主劳累了,体贴地站在门口等, 没有出声打扰。
然而她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换了三次热水, 房间里的人还是没有起床的迹象。
她正迟疑, 想着要不要叫一声少城主, 这时, 静婆婆走过来, 对她招了招手。
飞霜提着放凉的水过去,礼貌地问:“婆婆, 您有什么吩咐?”
静婆婆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出院子, 离了有一段距离才说道:“少主和夫人昨日睡得晚,怕是过午才能起, 你先去忙别的事。”
飞霜顿悟:“一定是合欢宗这一趟太累了, 那我去山下买只鸡炖汤,给少主和殷宫主补补身子吧。”
静婆婆微微一笑, 虽然这丫头没理解她的意思,但这补身子的做法, 倒是不错。
她含笑点头:“去吧,多买些少夫人爱吃的,我这有银子。”
说着,她把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交给飞霜。
飞霜一愣, 心说婆婆一向是个挺节俭的人,今日怎么如此大方,这么多的银子她靠着卖草药要攒好久吧。
不过飞霜也没深想,她觉得静婆婆一定也很喜欢她家少城主,毕竟少城主善良又聪慧,又很会替别人着想,有谁会不喜欢呢,所以她开心地下山了。
静婆婆回头望着小院很久,脸上满是和蔼的笑。
昨夜她睡不着,起来四处看看,结果隔了很远,就闻到了合欢散的味道,她赶紧运功闭气,想到谷中有应对此物的药草,便去摘了几棵。
本来她是想把药草送过去的,但回来后,发现半开的门关上了,屋里也灭了灯,她恍然大悟,立刻把药草给扔了。
静婆婆回去后,睡了这么多年最舒心的一觉,她心想,即便是立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也许是见到了少主,看到他有这么好的女子陪伴一生,她心头的执念渐渐消散,隐约知道,自己快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静婆婆转过身,拖着越发沉重的脚步,走向供奉药王谷历代谷主的祠堂。
她觉得有些事情在自己死之前应该告诉少主,但她又答应了老谷主和小姐不再向任何人提起,如此只能先向他们告罪了。
快到中午,一直安静的房间里终于有了响动,静婆婆在院外不远的小溪边处理飞霜买回来的鸡,听到声响回头,见是殷九霄出来了,笑得眯起眼睛。
等人走过来,她温声问:“少主昨晚睡得好吗?”
殷九霄缓缓点头,眸中是冰雪融化后的笑意,任谁来看,都知道他心情不错。
静婆婆惊讶:“您想起来了?”
“嗯。”
更让静婆婆吃惊的是,看见她正在处理的鸡肉,殷九霄微微皱眉道:“她不喜欢腥气太重,婆婆放着就好,我来做。”
“您要下厨?”静婆婆一激动,险些把手中处理了一半的鸡扔到溪水中去。
“嗯。”殷九霄淡定地回答。
就在这时,房间里发出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后,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
殷九霄和静婆婆目光同时转向房门,门后的人懵了一瞬,立刻就把门关上了,然后用比之前快了一倍的脚步声跑回去。
静婆婆愣了愣,笑着说:“少夫人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殷九霄轻扯起唇角,忍笑回到院内,他站在门口等了片刻,轻声问:“能进吗?”
好一会儿,里面的人似乎终于纠结完了,发出沉闷的一声:“嗯,你进来吧。”像在做一个极其郑重的决定。
殷九霄走进去,发现她因为太着急,把鞋丢了一只在门边,无奈捡起,放在床边跟另一只摆在一起。
望着被床上的人扯得皱巴巴的幔帐,殷九霄失笑:“怎么了?”
只见路雪柔拉起幔帐,整个身子藏在了幔帐里,只留下一颗小脑袋,满脸绯红地看着他。
殷九霄眸光微动,有种激烈的情愫开始复苏,但他最终克制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又温柔了几分:“究竟怎么了?”
路雪柔脸色通红,支支吾吾:“那个,床单,还有被子,好像脏了。”
殷九霄神色一顿,道:“嗯,我来洗。”
看他这么冷静淡定,路雪柔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扭捏,末了又加上一句:“还有我的衣服。”
不过她的勇气就仅止于此了,说完就缩回幔帐里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她躲得飞快,因此没有看到,殷九霄此刻彻底红了的耳根。
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被褥还有衣服一件件被扔了下来,殷九霄捡起,归置到一起,而后抱着走出去。
他走到门口,再看自己手里的衣服,想到幔帐后的人此刻什么都没穿,这下连脖子都红透了。
但他没有时间害羞,这时节,不穿衣服是会着凉的。
殷九霄抱着这堆东西走到小溪边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静婆婆十分纳闷地看着他:“少主,您这是?”
殷九霄强自淡定:“洗衣服。”
静婆婆一时被他淡然的语气蒙住了,小心地问:“您,会洗吗?”
少主下厨她倒是见过,不过少主的衣服从前都是谷中的仆人一起洗的,这个她就不确定了。
“嗯。”殷九霄不欲多说,看了眼小院,道:“婆婆,你那有女子的衣服吗?”
静婆婆看向他手中,猜到了缘由,道:“是少夫人要换洗的衣服吧,我这就给她送过去。”
眼看静婆婆走了,殷九霄坐在小溪边的石墩上,望着一摊衣服被褥犯起了难。
他见过静婆婆洗衣服,似乎要打上皂角,然后搓一搓。
第一步他很从容,却在搓的时候遇到了难题,因为控制不住力道,衣服都被他搓成了碎片,顺着溪流漂走。
静婆婆送完衣服回来,发现自家少主目光无措地看向面前的溪流,眉头深深拧起,好像犯了错的孩童。
她哑然失笑,心中感慨,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少主脸上有如此生动的情绪,真好啊!
午饭,路雪柔喝了一大碗殷九霄亲手做的红枣鸡汤,决定原谅他。
其实她也只是羞涩了一把,不想出门,却被他误以为因为那件洗坏的衣服生气了,这能怎么办?她只能装一下,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快到傍晚的时候,在房间里猫了一天的路雪柔终于闻到了外面的空气,然后她惊讶的发现,殷九霄坐在小溪边,还在跟洗衣服这件事较劲。
听静婆婆说,他把谷中能找到的布料都找来了,洗坏了一多半之后,终于摸到了那么点诀窍。
路雪柔惊叹不已,原来他的毅力不只能用在学武,别的也一样。
走到溪边,她坐在另一半石墩上,牵住了殷九霄正在搓洗布料的手。
“别动,会弄脏。”男人轻轻把她的手挪开。
路雪柔只好装作不高兴,把他手里的布料扔了。
“别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