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满意地勾起唇,美其名曰要亲自给温霁言带路,跟他一起出门。
路上,大皇子低声道:
“琅玥就在隔壁的院子,机会给你了,就看你怎么选择。”
“过两日本殿会让人散出消息,证明你和琅玥两情相悦,届时你再进宫请父皇为你和琅玥指婚,本殿会在一旁助你。”
大皇子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而温霁言宛若看白痴的目光抬头看了眼大皇子,问道:
“江王和祈国公不会任由你摆布。”
“呵,这就不用丞相大人操心了。”
说完似乎担心温霁言反悔,又解释了一句。
“坞江有旱灾,父皇打算派江王叔前去。至于祈允,他不会有机会出现打断你的好事。”
话落正好到了院子门口,大皇子还给了温霁言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这才离开。
温霁言确认大皇子离开后,用脚尖轻点地面,祈允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面色极沉。
看他下一秒就要把人杀了的样子,温霁言却忽然忍不住失笑。
“温某还没进去,祈国公不必动怒。”
祈允冷冷瞥了温霁言一眼,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闭嘴。”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最近跟江月依待在一起久了,久到他周身的气场都逐渐温和下来,让人忘了他以前三步之内无人敢靠近的杀戮之气。
温霁言也收敛了神色,平静道:
“听他的意思,你今几日会有麻烦,记得提前安排人保护依……郡主。”
祈允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这事跟温霁言没关系。
温霁言临走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说了句。
“温某也不是圣人,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做出同一个决定。”
祈允瞬间握紧了手里的刀,到温霁言却已经转身离去。
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江月依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祈允放下了刀,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目光温柔地不可思议。
就这么静静地坐了有半刻钟,祈允又悄无声息关上了门来到院子里。
“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主子。”
暗卫应声之后,祈允推开院门,脸上一片肃杀之意。
那边,江子初一边漫不经心喝着酒,一边计算着时间,想着温霁言得手没有。
忽然随侍走进来递给他一碗醒酒汤,低声在耳边说道:
“殿下,郡主已经睡下了。这醒酒汤是贵妃娘娘让奴才给您准备的,怕你喝多了误事。”
江子初的确有些晕,自己母妃交代了也不会有问题,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又过了半刻钟,这场盛宴已经进入末时,皇帝皇后准备先回宫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出现响动,有宫女尖叫出声,紧接着众人就听见了江子初大声吼道:
“等本殿当了皇帝,第一个就杀了你!”
这个宫宴设在主殿的外面,又用一荷花池分了内外两处,江子初所在的那桌距离皇帝这边比较远。他声音之大能传到这边,但那边都公子哥儿门却丝毫没注意到这边都安静如鸡,还在哄闹着。
众人瞬间怔住,僵硬到不敢抬头不敢动。
即便皇帝已经决定要把大皇子立为太子,即便他做好了要把皇位和大旻交给江子初的准备。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在活着的时候就希望别人惦记着他的位置,即便那个人是他亲儿子也不行。
人心最怕的就是猜忌,一旦起了一点苗头,便会落地生根,迅速发芽。
皇帝此时就有了几分不满,他还活着,江子初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要当皇帝,那是有多盼望着他死?
但想到钱贵妃,皇帝还是忍下了,正要让人去把江子初带回宫。
只听江子初又一句豪言壮语响起:
“本殿的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她说什么父皇都会听,本殿就是现在要这个皇位,只要母妃吹吹枕头风,父皇也会给我!”
说起来,这些话丝毫不像是江子初的风格,至少在皇帝眼中,自己的大儿子乖巧懂事,温善待人。
正如现在,皇帝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最满意的大皇子嘴里说出来的。
脸上的怒意再也掩盖不住,直径过了桥朝大皇子走过去。皇后脸上的笑意简直都要掩盖不住了,她可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惊喜再等着她,连忙跟了上去。
并且看热闹不嫌事大,在皇帝身边柔声道:
“皇上息怒,大皇子许是喝多了,说了点胡话,您别往心里去。”
正因为酒后吐真言,这话才更有可信度。
火上浇油的效果不错,皇帝气到猛咳了几声,脸色发白。
他一过去,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给他行礼。
只有大皇子,趴在桌子上,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还在说着豪言壮语。
“朕倒不知,你和你母妃将朕算计得这般清楚。”
大皇子这会已经喝得找不着北了,听到这话下意识接了一句。
“等本殿当了皇帝,你们都去死!”
“放肆!”
众人瞬间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皇帝脸色铁青,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皇后连忙伸手给他顺气,安抚道:
“皇上冷静,大皇子还小,这这话都是无心之失……”
皇后话说的极慢,皇帝果然打断了她,呵斥道:
“他都已经十九了还小?!”
“既如此,朕便让你好好清醒清醒。来人,传朕口谕,大皇子酒后疯癫不已,以下犯上,不堪为明君之选,封安平郡王。”
“待封地定下后,立即前往封地,不得圣昭,不得回京!”
说完,甩袖离去。
别说别人了,就连皇后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甚至以为自己平日想太多刚刚出现了幻觉。
所有人还是在内侍的提醒中回神,恍惚地朝皇帝离开的方向行了大礼。
“恭送皇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前几日还在皇帝寿诞上差点成了太子的大皇子,一夜之间,变成了郡王。
人群之中,祈允冷漠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他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扭头一看。
是萧王,萧王似乎没想到祈允反应这么迅速,愣了一下,然后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祈允转过头,神情不变。
第53章 晋江独家
钱贵妃没想到在她即将美梦成真的时候会突然遭此大劫。
收到消息时皇帝皇后刚刚回宫,钱贵妃连衣赏都来不及换跪在了冰凉的宫殿门口。
曾经那个来御书房都不需要通报的贵妃娘娘,一朝一夕之间,竟然会这般毫无尊严的跪下。
皇帝老远就看到了,他几乎下意识地走快的脚步想要去扶起她。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钱贵妃身边要伸出手时,忽然顿住,然后冷漠地越过钱贵妃进入殿内。
“皇上!求您给臣妾一个解释的机会!”
钱贵妃设想过皇帝过来之后的所有举动,但唯独没想到皇帝会无视自己,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她知道江子初那番话有多年大逆不道,但是!江子初的性子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就算心里想过,怎么可能把这些话脱口而出。
至于喝醉了说胡话?那更是不可能!他们母子俩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区区喝多了酒就说出这种话!
钱贵妃坚定地认为是有人故意设计!一定是有人想要把她的儿子拉下马!
至于这个人是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除了皇后和二皇子还能有谁!
皇帝连钱贵妃脸上竟然还有几分不平,心中还未消下去的怒火瞬间被再次点燃,冷声道:
“贵妃这是来替大皇子求情还是鸣不平,”
钱贵妃瞬间回神,触及皇帝沉着的瞳孔,瞬间低下头声音透着哭意道:
“皇上,这件事情一定事有蹊跷,子初他可是您的第一个皇儿,你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他有多敬爱崇拜您,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么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呢。”
说完抽泣了两声,泪眼摩挲地仰头用祈求地目光看着皇帝,一双水眸中透着无尽的弱小、委屈、祈求,让皇帝曾经一度沉溺其中的眼眸。
然而此时再看,皇帝竟然诡异地没有一丝动容,眼神依旧冷漠。
空气一度寂静到可怕,内侍都低下了头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和耳朵,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钱贵妃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紧张的心脏跳动声,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以挽救自己的儿子。
回想和皇帝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两个人也有过几次不合,但都是皇帝主动先低头。
即便她身份地位不如皇后,可在这后宫和整个朝廷里,谁不知道钱贵妃是皇帝的宠妃,就连皇后都得让她三分。
她深知皇帝喜欢温柔小意的类型,所以这么多年都画着最淡的妆容,只要他去她那里,她都会亲自洗手作羹汤。
她一直表现的无欲无求,不为钱家人谋求任何东西地位,也从不过问朝政。果然,皇帝对她的感情日渐深重,不用她开口,皇帝就会把最好的都给她。
就在钱贵妃不知所措时,皇帝终于再次开口。
“若他不是朕的长子,不是贵妃所生,今日便不会说出来一个安平郡王。”
皇帝浑厚的嗓音在钱贵妃的头顶响起,钱贵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方才意思。
确实,皇帝也没有说谎。如果不是在开口前想到了钱贵妃的种种,那么他的大皇子只会被贬为庶人。
他还是老了,身体越发不好,心似乎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强硬,话到嘴边还是心软了一下,封了个郡王。
以后,谁登基为帝都与江子初无关,江子初也会在封地安然度过余生。
皇帝觉得自己足够仁慈,但这在钱贵妃眼里毫无意义,她忍不住出口道:
“为什么不去查一下!万一这件事就是皇后找人设计了子初呢?!二皇子嫉妒子初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瞧着您要立子初为储君,他下了黑手难道没有可能吗?!”
说到最好一句话时,钱贵妃的嗓音已经忍不住拔高了。
她不死心,明明就差一步之遥的太子之位,怎么甘心放弃。
皇帝听完,忽然伸手将一旁的砚盏狠狠砸在地上,引起巨大的响声。
内侍宫女立刻跪地装死,钱贵妃也被吓得不轻,抖了抖身子不敢再说话。
皇帝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喝了一杯茶缓了好一会才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开口。
“贵妃之前一直说大皇子无意皇位,今日这般,不是正中了贵妃的心愿。”
“不是——”
钱贵妃想狡辩,皇帝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又道:
“既然贵妃多次表明自己不在乎位份,即日起,降为妃,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
这下,钱贵妃瞪大了眼睛,彻底懵了。
她在皇帝还是太子时被娶进门,成了太子侧妃,登基后她就被封了贵妃,位同副后,可用半副皇后依仗。
即便在江子初犯下大错时,她也从没想过皇帝会降她的位,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来人,送钱妃回宫。”
钱贵妃……哦不,现在已经是钱妃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呆呆地坐到了天亮。
她想,皇上只是一时气话吧,他怎么舍得让她被人笑话呢。
皇上肯定待会就来了,他会向意思一样跟自己低头,然后哄自己高兴。
然而,直到外面大亮,日上三竿她也没等来皇帝。
但是等来了皇后身边的女官。
“钱妃娘娘,臣奉皇上、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收回贵妃册印册宝,以及与贵妃品级相关的衣裳饰品等,都需要尽数收回,请娘娘配合。”
说完,不等钱妃的反应就挥手示意宫女们鱼贯而入,很快,整个宫殿都被清场。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她平日所需所展示的一切,都是要与她贵妃身份相符合的,如今却都已越级。
甚至还有一些首饰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但是她以前也戴了,众人包括皇后也都没说什么。
钱妃一直呆滞地看着,直到一个宫女开始拆她的床幔时,她彻底崩溃,那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尖叫道:
“这是皇上赐给本宫的!”
那女官脸色丝毫不变,冷静道:
“回娘娘,这月光锦乃是皇后品阶以上才能使用,如今您是妃位,不适合再使用。”
说完,看了眼枕头。
“还有这个金镶玉的枕头,也需要收走。”
“凤凰摆件,收走。”
“屏风,收走。”
钱妃还做不到上手和宫女抢,她只好跑到宫殿门口高声道:
“本宫要见皇上!”
“钱妃娘娘,皇上有令,您不能见他,请您在此好好反省。”
“放肆!你也配这么跟本宫说话!”
“既然皇上不见本宫,那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也不见本宫吗?!”
“太后娘娘今日一早就前往护国寺了,娘娘短时间内怕是见不到她。”
皇后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面带微笑,精神头都比往日好了不少。
钱妃一愣,迅速变脸怒吼道:
“一定是你!是你陷害了子初!”
皇后丝毫不气,甚至饶有兴致道:
“本宫是中宫皇后,无论哪位皇子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怎么忍心对他下手呢。”
中宫皇后这个词瞬间踩到了钱妃的逆鳞上,她整个人彻底爆炸不受控制地要朝皇后抓过去。
皇后却后退一步,笑道:
“钱妃娘娘可要想清楚,若是跨出这一步,可就是违抗圣旨了。”
钱妃低下头,她的脚正要跨出宫殿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