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团长得了那么大一批好东西,心情着实不错,再加上这陈谷子也没有什么营养,那就是个混肚子的,干脆也就挥挥手算是默认了。
秦村长立马说了一声:“那汪团长您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接着,童飘云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村长接过秦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一个结实麻袋,三下五除二就利索的将那被她划开口子查看的谷子给倒了袋子,连地上撒下来的谷粒子都没放过,这配合的老默契了。
汪团长看着呆愣地童飘云,问了一声:“小云?”
童飘云回神儿:“啊,那个,时间不早了,汪叔你们忙着,我回去上班了。”
汪团长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想要帮自己的老搭档说句话:“小云,那个......”
童飘云挑眉道:“如果是难以开口地事情,那就不要说了,该我分内的事情我自不会推脱,但多余的事情,我也不会做,更不会受谁的气之后再以德报怨。”
汪团长叹息一声,最后只能点点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儿开。”
童飘云的车子开到半路地时候,正好看到秦三嫂,就直接让她坐上车了。
秦三嫂每天上班都能见到童飘云,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秦三嫂也不跟童飘云客气,直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笑道:“今儿我算是得着了,不用两条腿走着了。”
童飘云想了想道:“这一来一回,走路得一个来小时,我听说今年卫生所有几个转正名额,那按照规定,我手里肯定有一个指标,你好好干着,平时多看点儿相关书籍,等到时候考试合格你就是正式职工了,买辆自行车还是方便的。”
秦三嫂惊喜的问道:“真的吗?我这刚来,就能有转正的资格吗?”
童飘云看着路面回答道:“凭资历和学历,你肯定是不行,但在产房接生的时候,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随机应变能力也不错,你们科室的护士长在会上还特意表扬了你。”
秦三嫂听到这话倒是很拎得清,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护士长在大会上表扬我,那也不过是因为我是老四的亲三嫂。”
童飘云道:“感觉到自己的不足,那就赶紧让自己变得厉害起来,配得上人家的表扬就是了,再说,你自己也一定是做出了能让人夸的成绩,否则她就算是想拍我马屁,也得有能拍地地方不是?”
秦三嫂看着一本正经劝着自己的童飘云,笑着应是道:“俺家你三哥,还让人帮着给整回来好几本接产的书,就是你三哥有点儿愣,也不知道咋想的,其中一本是怎么给母猪接生的。”
童飘云手一抖,很快镇定下来道:“看看倒也无妨,以后遇上生产队的猪牛羊有难产地情况,可以练练手,没准儿以后可以做手术台的护士,那个技术性强,工资待遇增加的多。”
秦三嫂想了一下生产队那几头老牛难产,很快,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别,小童这么想没事儿,我要是真敢说出来让爹听到了,他能跟我玩命儿。”
童飘云一想起来看着憨厚老实的秦村长和秦大哥,为了能帮着村民多要来一袋陈谷子耍的那些心机,也就明白秦三嫂的话了,毕竟,老牛可是主要生产力,关乎着粮食产量。
秦村长要是知道秦三嫂为了练习医术,有了这样大逆不道地想法,打上了老牛的主意,没准儿真的会撕了秦三嫂,连带的肯能秦三哥都会被连坐。
很快,车子来到军区门口,守门地士兵看到童飘云开车,直接敬个礼就放行了,秦三嫂看着道:“这边儿就是这点严格,就算去卫生所,那也得严格登记,早前,我跟你三哥往这边儿合作社送东西的时候,那一被盘问就吓得心直突突。”
这个其实很正常,普通老百姓看到官家的人,不管是警察还是士兵,也不管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儿,总归是会带着些忐忑惊慌的,这就是为什么,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人有事儿都喜欢私下解决不愿经官的原因。
童飘云道:“毕竟是跟军区挨着,后面还有船厂,谨慎些还是好的。”
秦三嫂道:“哎,你一提船厂,听说那边儿要来一个新研究人员,但好像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昨儿上面来人,你不在,是副院长接待地,听说好像是让人到的时候,咱们这边儿给派人接过来。”
童飘云皱了一下眉头才想起来,昨天自己被那个徐政委夫妻给惹毛了,直接就走人了,这事儿自己自然是没听到消息。
现在上班还早,童飘云让秦三嫂下车之后,就回家打算洗个澡再来,她没有那么敬业,至少没有事情的时候,她并不愿意提前上班。
童飘云的车停到楼下,竟然前所未有地得到众人的热情招呼,童飘云可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就是感觉这些人谄媚讨好的嘴脸跟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似的。
大家这么长时间,也知道童飘云就是常年这么冷着一张脸,对她没什么回应地态度也不在意,但等童飘云进了屋,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呸了一声,小声骂一句拎着一张寡妇脸,傲什么傲!
童飘云自然是能听到这些人两面嘴脸的话,但她根本不在乎,真有刚,你就上我跟前当面说来。
简单洗了澡,童飘云用小茶壶煮了一杯茶,坐在炕上一边儿品茶一边儿看着书,这时,她听到了敲门声。
虽然不想理这些人,但到底是要跟人来往的,童飘云还是下地打开了门,童飘云看着眼前的中年妇人还有她领着的小媳妇儿。
童飘云认识她们,这是一对婆媳俩,婆婆是外科大夫,也是卫生所的老大夫了,医术一般,但很会做人,挺能说的。
儿媳妇是卫生所的清洁工,童飘云对她的印象挺深的,主要是当时她刚来地时候,整个医院就这个女孩儿自己吭哧吭哧的洒扫。
看是她们,童飘云的脸色缓了下来,先开口问道:“许大夫这是有事儿?先进来再说吧。”说着她侧开身,让这婆媳进来。
许大夫赶紧拉着儿媳妇走进来,换了拖鞋,童飘云带着她们来到大屋,坐下后直接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但一会儿走的时候把你们带来的东西拿回去。”
那儿媳妇被童飘云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许大夫也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些不值钱的葡萄,后儿就是中秋节了,这才给您送过来尝尝鲜儿。”
童飘云皱眉道:“你们有事儿就赶紧说,东西我肯定是不要的,要是非得留下东西,你们的事情也不用开口了。”
第53章 许大夫跟童飘云……
许大夫跟童飘云接触了几次,多少知道些童飘云的脾气,当即表示一会儿会将东西带走之后才道:“童院长,听说咱们医院,这几天要考核,给一批临时工转正?”
童飘云看着许大夫,然后点点头道:“是的,这次有五个指标,到时候会通过笔试答卷还有实际操作两样综合分数,择优录取。”
“昨儿我有事儿,今儿上班我就会将这个事情公布,但这次转正地只有医护人员,并不包括清洁工作人员。”
许大夫的儿媳妇一听,眼神有点儿暗淡失落,然后低下头不出声了,倒是许大夫又问道:“那清洁工能参加医护人员地考试吗?”
童飘云看了一眼许大夫,然后点点头道:“只要技术过硬,我不在乎人原本做什么的。”
许大夫婆媳眼睛都亮了,许大夫又试探地问:“那,那要是成分不好呢?”
童飘云对这个倒是并不在意:“只要不是敌特坏分子,对于我来说,就是医术医德才是优先选择的前提,不然,什么也不会的,就算再根正苗红有什么用,医院是治病救人地地方,又不是geweihui,这个你们大可以放心。”
说完,她看了看许大夫地儿媳妇,又问了一句:“看许大夫这样说,你儿媳妇懂得医术?家里成分有问题?”
许大夫看了看自己的儿媳妇,眼里带着怜惜道:“我这找到童院长,那自然也是不能瞒着您的,我这儿媳妇,是卫校毕业的,就是被家里给连累了,不得不到咱们这边儿下乡。”
这时候的下乡知青,其实主要是针对初高中毕业生,取消高考之后,国家没办法安排那么多学生就职,又怕闹事儿,这才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但在取消高考之前就考上中专、大专、大学这样的学生,是不再这个范围的,他们会完成自己的学业,当然,很多是并没有念完,直接就提前给了毕业证。
不过,就算没有念完,那也比什么都不会的强,所以,这些人只要拿了毕业证,就会被按照专业分配工作。
尤其是在这个特别缺少医护人员的年代,这卫校毕业的学生,是特别吃香地,这会儿的中专生一毕业就是国家干部身份,去了医院就是正式护士。
童飘云点点头道:“卫校毕业地?那出来就是国家干部,我能知道她的家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要是有原则性问题,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继续做临时工,但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我这边儿就是能者居之。”
许大夫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地,就算您不问,我也得给您交个实底儿。”
许大夫的儿媳妇叫魏冉,父母都是当地的高中老师,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运动起来的时候,因为魏冉的父亲教学很是严格,直接被举报虐打学生。
这时候并没有后世那样,对学生打不得、骂不得,说句重话,遇上心理脆弱的学生来个自杀抑郁什么的,家长能把学校给掀翻了。
现在,老师在教学的时候,遇上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上去给两撇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学生回家要是敢告状,家长非但不会怪老师,还会因为老师负责人过来感谢。
毕竟,在这个吃饭都吃不饱地时候,家里供一个孩子上学,尤其是农村,那都是勒紧裤腰带从口粮里省出来的钱,自然是希望遇上个认真负责地好老师,把自家孩子教出来。
魏冉地父亲,就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老师,遇上不听话的孩子,他也真的打过,但你要是说人家虐打孩子,又不是心理变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闹学朝那会儿,那些就知道四处打砸抢的红、小兵,你根本没办法说理,人人自危,被举报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魏冉的父亲魏老师就这么被打成了臭、老九,魏冉的妈妈不愿意撇下丈夫,死活不同意离婚,最后跟丈夫一起被下放去了农村。
魏老师两夫妻怕连累了魏冉,一出事儿就主动跟魏冉断绝了亲子关系,并且以死相逼,若是魏冉不登报跟他们断绝关系,他们就直接死在她的面前。
临分别之前,魏老师趁着人不注意地时候,将一张提前写好的小纸条交给了魏冉,回去打开之后,里面让她赶紧完成学业之后,就申请到江城下乡插队,投奔胡家,也就是许大夫家。
许大夫夫妻跟魏老师夫妻,都是老邻居,关系一直都不错,魏冉出生的时候,胡家主动要求跟自己的长子定下娃娃亲。
魏冉拿到毕业证,主动申请下放农村,支援农村建设,又有好友帮着周旋,这才满心忐忑地来到了江城。
好在胡家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家,许大夫还跟儿子亲自去了魏冉下乡的村子,主动将两人的婚约提起,表示这个婚约是有效地,等她稍微适应一下环境,两人就去扯证。
但没想到的是,后面下乡的人越来越多,没过两个月,来她下乡的知青中竟然还有跟她从小不对付地邻居。
其实所谓的不对付,就是嫉妒罢了,魏冉从小就是家里的独女,父母又是双职工,自然是好吃的好喝的全可着她,一天天的把她打扮的跟个小公主似的。
而且,从六零年开始,上高中和大学就不仅是要考分够,还必须有举荐信,魏冉就因为父母都是老师,成绩其实只能算是中等的魏冉不仅顺利地上了高中,还去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卫校,等出来的时候那就是国家干部。
反观她自己,三个姐姐、一个弟弟不说,父辈儿也没有分家,当家地是极为重男轻女的奶奶,连带着自己父母也受影响,一家子有点儿好吃的,都是可着几房男娃儿。
她们这些女孩儿,每天也就能混个水饱,吃饭,那必须等家里的男人吃完之后,才轮到她们捡些能照镜子的米汤,运气好能得个窝头都够她们乐半天的。
这样的情况下,看着魏冉被自己爸爸抱着、哄着,妈妈尽可能的去淘换细粮都给魏冉吃,时间久了,自然就因为嫉妒而产生了各种不平衡。
所以,魏家出事儿,大部分人都因为魏家的好人缘儿而唏嘘感叹,但她却捂着被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为了不被家里卖了给弟弟换钱,偷摸报名下乡,竟然能遇上躲到这边儿的魏冉,自然是要大肆宣扬她是坏分子的后代。
知青点儿,那是五湖四海汇集来的,谁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而农村人,也不是说他们有多坏。
但没事儿扯老婆舌,传小话却绝对是他们每天都会干的,这不仅是那些村妇,有的老爷们也是会跟着说些有的没的,话也越传越夸张。
魏冉被人指指点点的,有的那些知青,因为嫉妒魏冉被护、褥子都是宣软厚实的,衣服也都是没什么补丁的,就开始使坏。
打破魏冉的雪花膏瓶子,故意多占魏冉的粮食让她吃不饱,划坏魏冉的衣服,大冬天故意将雪团子塞进魏冉的被窝里,类似地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魏冉觉得自己活的实在是太累了,毕竟,她是一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没经历过什么苦日子,若只是活计累,那她因为父母出事儿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能挺得住的。
但这样被排挤,被精神折磨,魏冉却是受不了的,结果就是,大冬天地,她趁着没人的时候竟然去跳江自杀了。
也幸亏被人发现的早给送到这边儿医院抢救了,也是赶巧那天是许大夫值班儿,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来月,自己没有空出时间去看看这孩子,这孩子就被折磨成这样了。
再把魏冉留在知青点肯定是不行了,许大夫夫妻一商量,干脆就让儿子提前将人取回来了。
之前说的话,其实是因为胡家长子是部队的,魏冉虽然跟魏家夫妻断绝了关系,但政审肯定是过不了的,他们就想到时候想办法把魏冉的户口先迁到农村亲戚家去,但这个得先疏通一下。
可现在这情况,等不了了,等他们找到托底儿的人家,再把关系打通,怕是这孩子早就没了。
一家子一商量,干脆就不去扯证了,这在这时候其实并不稀奇,就让魏冉所在的大队给开个证明,然后办个酒席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