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自克莱夫人的短讯，话语间充斥着欢喜，专门来感恩神的慈爱。
大祭司礼貌地回复了句，挂断通讯后，一抬头就撞见少女专注的眼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腕处。
盛明歌：“那是什么？”
大祭司：“是光脑，帝国专门用来通讯、上网和付款的工具。”
光脑？听起来和手机的功能差不多。
见她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色，大祭司当机立断，开口提议：“神使大人，我们先去光脑店看看吧。”
“你可以叫我明歌。”
“好的，明歌大人。”
“大人可以去掉。”
“好的，明、明歌。”
走出富丽堂皇的大教堂，一个全新的世界展露在眼前。
视线所及处，蔚蓝广阔的穹苍下，高楼大厦林立，五颜六色的飞船穿梭在半空中，来往的路人身穿着奇装异服，发色多样，各式各样的机器人随处可见，如同置身在科幻电影般梦幻。
这就是星际吗？
新鲜的事物格外具有吸引力，盛明歌眼睛微亮，那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湖也不由泛起了圈圈波澜，一股陌生的情绪涌向全身。
附近就是商业街，道路两旁都是店铺，摆满了五花八门从未见过的物品，盛明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最终跟着大祭司在一家科技感十足的商店前停下。
后脚刚跨过门槛，一个仿真机器人立即上前，发出悦耳的声音：“顾客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样的光脑？”
说着，它挥了挥手，一张类似目录的光屏呈现在眼前，上面记录着各种形态功能不同的光脑。
大祭司理所当然，把目光投向了顶端那最贵也是最奢华的光脑，心中暗想，只有它才能勉强配得上神使的身份。
而且，神使想联系他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还需要光脑吗？买光脑是为了方便他联系神使。
大祭司兴致勃勃，在即将付款的那刻，他才突然想起个严峻的问题。
他没星币！
准确来说，大祭司将半生的积蓄都投入到建设教堂了，不仅如此，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咳。”老人捂着嘴掩饰尴尬，借口有点急事走到商店的角落，然后划开光脑，熟稔地拨打最上方的联系人。
那头很快就接通，一道低磁清绝的少年音幽幽传来。
“舅舅？什么事？”
“哈哈哈，侄子啊。”大祭司讪讪笑着，压低声音：“就是我、我想买个光脑，但是囊中羞涩，你能不能支援一下......”
还没说完，转账的消息已经传入光脑。
少年转完账，顺口问了句：“舅舅的光脑坏了吗？”
大祭司：“没有，是送给神使的。”
“神使？”少年平静的声音明显升起波折，沉下声来：“舅舅，我都说了没有神，父亲他......他大概是太着急，脑子糊涂了。”
大祭司小心翼翼瞟了眼不远处的那抹银色，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胡扯，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好了，我这边心里有数，你们的计划还顺利吗？”
“还行。”少年沉默了两秒，有些迟疑：“舅舅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见过白稠带着酸味的营养液？”
“什么？这是过期了吧，不能喝。”大祭司脱口而出，顿了顿询问：“你最近也手头紧吗？”
少年轻笑，“怎么？你要把星币转回给我吗？”
大祭司眉宇间染上几分纠结，最终还是神使站了上风，咬咬牙：“不行，不过我家里还有几箱营养液，可以寄给你。”
少年：“......”
“不用，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或许是这幅身躯由自己构造，无论视力还是听力都比之前强上几倍，盛明歌将这段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大祭司热情地递过光脑时，她眼里闪过丝复杂，接过光脑，“谢谢。”
因为不清楚光脑的组成结构，盛明歌无法用信仰值腾空变出一个，纤细的手腕贴上冰凉触感，在碰到肌肤的瞬间化作透明，不仔细观察压根看不出。
大祭司语气忐忑，“神...明歌，不如我们先加个好友？”
盛明歌点头，爽快地伸出手让他操作，视线條然一顿，发现对方手臂颤抖的幅度有些大。
在这之后，她特别留意了一下，敏锐察觉到老人隐在长袍中的右手一直微微颤动。本来以为是紧张，可照现在看，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盛明歌:“你有手抖症？”
“对，天生带的，所以治疗舱也治不好。”大祭司一脸坦然，只是很快又喃喃自语，像在安慰自己：“没关系，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下一秒，耳旁响起清冽的嗓音：“伸出来。”
大祭司微愣，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抬起了手。
紧接着，只见女子在他的手臂上轻轻一拂，停留片刻，似乎有一股温和的力量侵袭而来，暖洋洋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如同堵塞多年的溪流陡然被打通，从未有过的舒畅。
“好了。”简单二字钻入耳畔，大祭司回过神来，还有些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右手。
好、好了？什么好了？
刹那间，意识到什么，老人的眼眶顿时红了，眼里似乎进了沙子，氤氲起薄薄的迷雾，看不清前方的路。
因为这时不时颤抖的右手，哪怕他拥有着S级精神力，也不能完美地操控机甲，无法作为将士参加战斗......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可那是耗费了半生才说服自己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而现在居然好了！
“喂，你这老头傻愣在中间干嘛？挡路了。”
尖锐的叫骂砸来将他唤醒，大祭司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路人像在看神经病的眼神，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望向女子目光里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染上几分沙哑。
一时激动也忘了称呼：“神使大人，真的太感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我愿意作为神最忠诚的信徒......”
大祭司涨红脸，叨叨絮絮，就差跪下来当众发誓，盛明歌摆了摆手，打断他连绵不绝的道谢，红唇轻启：“先回去吧。”
一路上，大祭司亢奋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翻开光脑上的联系人，一个个发消息，恨不得将自己痊愈的事情以及神使的慷慨昭告天下。
将对方的行为收入眼底，盛明歌摸了摸手腕处的光脑，唇角勾起轻浅弧度。
她不怎么喜欢欠人情，而且......虽然治疗清空了好不容易涨起来的信仰值，可对方立即又将耗费的点数补充了回来，还附赠了不少。
真不愧是辛勤的典范，劳模大祭司！
过度狂喜的后果就是......大祭司带错了路，潜意识之下走回了自己的家。
第6章 神明还是恶魔？
大祭司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远远离开了中心区，街道逐渐变得狭窄，周围的建筑物也略显陈旧，孩童四处乱跑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吵闹不断，让科幻的未来星际也染上了烟火气。
最主要是房租便宜。
大祭司站在一栋简陋的矮脚屋前，理智终于重回脑海，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悄悄瞟了眼身旁少女，又立即低下头，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盛明歌：“......进去吧。”
今天也逛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到天浩国，她要抓紧时间找个地方落脚，先利用光脑的功能，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全新世界。
打开门，目光所及处是一个朴素的客厅，地方虽小但五脏俱全，干净整洁中透着几分温馨。
大祭司左顾右盼，忽然发现找不到把像样的座椅，神色愈发的窘迫，张了张嘴：“要、要不我们还是回教堂？”
“没事。”盛明歌毫不在意，手腕轻转，一张椅子腾空出现在桌子旁，俯身坐下，她认真琢磨起光脑，半晌后，顺利地找到了搜索引擎，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紧接着，一条有关星际的历史落入视线。
帝国位于联邦中心，常年和虫族征战，其中最近的一场大战就发生在十年前。
那次战役的结果十分惨烈，由于前任季元帅下达了错误指令，陷入虫族的陷阱中，导致全军覆没，只剩下一名上将重伤归来，勉强击退了剩下的虫族守护住边境，那人也成为了现任的元帅，白文德。
而关于这位已经牺牲的季元帅的事迹，除了十年前的战役外，其中最著名就是有神论。据他所言，传闻中帝国存在着一位守护神，她无所不能，强大仁爱，一旦出现，将给整个联邦带来长久的和平盛世。
看到这里，盛明歌挑眉，指尖微顿，点开了底下网民们的详细评论。
【1102年了，怎么还有人维护季洪光那个废物，如果不是他自大的决策，我儿子又怎么会死，他就是帝国的罪人！】
【不管怎么说，季元帅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鞠躬尽瘁，就算最后犯下大错，也不能以偏概全啊。】
【季洪光他死就死了，凭什么还要十万将士因为他的错误陪葬？如果不是现任的白元帅力挽狂澜，说不定虫族已经攻进帝国了，居然还有人为那个罪人说话？】
【季洪光就是个懦夫，还鼓吹什么守护神，哪有什么神？偏偏还有一些脑子有坑的人愿意相信。】
......
哪怕过去了十年，战争所带来的伤害永远深刻。这件事依然被讨论得沸沸扬扬，众人对于季元帅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盛明歌粗略地看了圈，随后搜索有关大教堂和守护神的信息，却发现几乎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者，对于神说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荒谬可笑，只有极少数的人信奉神明。
她皱了皱眉，白皙的指尖搭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脑海中正思考增加信仰的办法。
既然基本都是无神论派，那肯定不能一下子跑出来告诉所有人她是神，结果被当做神经病，更糟糕的，说不定还会被有关机构抓进去做切片研究......
蓦然，‘嘭’的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像是门被踹开的动静，紧接着，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透过墙壁钻入耳朵。
“已经月底了，你们欠老子的星币呢？”
“雷、雷诺，欠你的我们已经还了，你别欺人太甚！”
“还了？我看你是皮痒了！”雷诺冷笑了声，下一秒，隔壁似乎是打了起来，噼里啪啦夹杂着玻璃碎裂声如同一首疯狂的交响乐，最后以一道重物狠狠砸下结束。
“明天是最后期限，如果还见不到十万星币，我保证让你们一家生不如死！”
恶狠狠的威胁之后，隔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仿佛坠入死寂。几分钟后，又隐隐响起低低的啜泣，传递着绝望哀伤的氛围。
盛明歌旁听了全程，眸光微转，从光脑中抬起头望向老人，“怎么回事？”
大祭司明显知道内情，唉声叹气摇了摇头：“造孽啊，蓝家本来有个天赋极高的儿子，考上了帝国学院，未来一片光明。结果他去年出任务时受了重伤，精神力衰竭而不得不退学，蓝家夫妇为了找办法医治他，四处奔波，耗尽积蓄还借了不少......”
盛明歌：“帝国学院？”
大祭司解释道：“那里聚集了最优秀的年轻一代，通过专业的培养训练成为顶尖人才，毕业后为帝国效力。”
信仰哪里都能想办法收集，学习却不一样，如果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哪怕她获得再多信仰，也没法转化为现实。
盛明歌眼睛微亮，轻声询问：“怎样才能进帝国学院？”
“啊？”大祭司懵了两秒，转瞬想起神使是带着任务的，心中划过了然。
“几天后帝国学院会招生，我在那里毕业认识几位导师，您要是感兴趣，我们明天可以去办报名的手续。”
盛明歌：“好，麻烦了。”
黑夜悄然降临，夜晚的帝国似乎更加热闹了，灯火通明，悬浮车快速穿梭在高楼大厦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
盛明歌坐在窗边，眼睑微垂，手指在光脑滑动，飞快地吸收着这些新鲜的讯息，窗外明黄的灯光洒落在她侧脸，那一向清冷的眼瞳染上些许兴奋。
与此同时，一夜无眠的还有蓝家三口人。
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站在门边，死气沉沉，声音沙哑：“为什么？我已经说过不治了，为什么还要去招惹那个雷诺？”
蓝父鼻青脸肿，掀开后背，布满狰狞可怕的伤痕渗出血珠，正趴在床上被蓝母上药，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痛呼，语气冷静：“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听说克莱家小公子的怪病治好了，我们改天也去大教堂，试试向守护神祷告吧。”
少年双眼通红，气急之下踹了脚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如同困兽般竭力嘶吼：“什么神？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我说我不治，我这辈子就是个废人，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原本在轻轻搽药的蓝母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夹杂着哭腔：“蓝倾寒，你爸早就把债还了，是雷诺非说要什么利息，还有我儿子不是废物，他...他是我们的骄傲。”
她越说越哽咽，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母亲的哭声传来，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蓝倾寒瞬间清醒，深邃的瞳仁明明灭灭填满了挣扎，最终沦为死寂，泛干的唇瓣微微蠕动：“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过身，踉跄着离开了，只是那单薄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瑟悲凉。
......
第二天，大祭司联系到以前的朋友，和盛明歌坐着悬浮车到了学院。
视线所及处是百米宽敞、数丈高的校门，特殊的材质铸造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帝国学院。
大祭司先去帮忙办理手续，帮她报名几天后的招生，等待期间，盛明歌在学院里闲逛，瞬间对比下和天浩国的区别，刚走到拐角处，骤然传来一阵喧哗。
“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蓝天骄吗？一年没见怎么变得那么憔悴。”
“什么蓝天骄啊？噗呲，你忘记他只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废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