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气愤不已。
竟然,竟然将祂与畜生相比!
竟然把祂想的那么不堪!
荒唐!
可恶!
这时。
少女的心声浮现。
“这怪物怎么还不走哇,我装睡好累的。”
少女嘴唇微噘,娇憨可爱。
她呼吸匀称,看不出是在装睡。
琥珀色的重瞳凝视着少女柔软纤细的娇躯。
轻轻触碰她软乎乎的脸颊。
又迅速收回。
像找到了新奇玩具般那样开心。
少女脸色绯红,翻了个身,蜷缩起来,继续装睡。
祂还沉浸于刚刚奇特,触电般的感受之中,变成人类的模样,修长洁白的指尖轻戳她软软的脸颊。
少女无法继续装睡,躲开祂,缩在一角,恼怒地瞪着祂:“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恼怒的眼里,含着粼粼波光,水色弥漫,如湖泊般清澈舒适。
祂后来每每回忆,都会心动不已,都会发觉自己早已沦陷。
每一次回想,都能够发现自己比想象的要早许久就献出了真心。
甚至会追本溯源,觉得她刚来到这里时,被祂注意到的那一刻,她便是祂最特殊的存在。
而祂迟早会为她着迷。
因她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后来的一切都发展的理所当然。
在茫茫无际的大海,唯有怪物才能永远相伴。
祂说:“我赐你永生,赐你青春,赐你无尽财富,与至死缠绵的欢愉。”
而再之后。
她把匕首刺进了祂的身体。
可是傻女孩。
祂是怪物,怎么能用人类的方法杀死呢?
祂原谅了她。
那是第一次。
祂懂得了痛苦。
之后还有无数次。
但从没做过假设,没有假设过,未曾因好奇去认识她该是怎样的光景。
——因为没有她的出现,祂的世界只有黑白两个色彩,荒芜又惨淡。
那些诡丽色彩只有她能给祂。
只有她。
我的爱丽丝。
我的公主。
我的新娘。
在经历死亡创伤后,祂深刻明白,他们永远不会无法回到最初,更无法重新开始。
那一刀撕裂了所有遮羞布。
祂想。
我要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只一次机会。
时间之海回溯。
重新回到了祂第一次听到她祈祷的时候。
祂救了她。
将她安置在孤岛。
而最终,迎来的依旧是同样的结局。
为什么呢?
为什么祂的爱丽丝不会如祂爱她一样爱祂呢?
那个怪物。
祂愿意为你化为人形。
祂愿意包容你的所有。
祂为你捧上满腔赤忱真心。
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杀了祂?
怪物发了狂。
时间之海无数次的回溯。
祂无数次的痛彻心扉。
在逼仄阴暗的洞穴,巨石堵住出口,宛如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堵死。
触手在地上蠕动爬行,祂用了术语,低低呢喃,敲击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做我的新娘,爱丽丝……”
她同意了。
在孤岛之上,隆重而盛大的婚礼。
万物皆为她复活。
但快乐永远是短暂的。
一根磨尖的肋骨,狠狠地刺入了祂的身体。
祂贫瘠荒芜的心田,那用琉璃罩着的玫瑰裂纹如蜘蛛网般密布。
祂琥珀色的重瞳泛着血腥,阴狠恶毒地仇视着她。
为什么?
爱丽丝,为什么又要如此?
祂听到她的心声:
“我好想死。”
“别再重复了,好烦。”
她都记得。
她都知道。
祂癫狂的笑了。
不,你死不了。
你这辈子都要与我纠缠。
你是被神明选中的女孩。
你要永远效忠于神明。
正如我至死不渝地爱你那般。
时间之海再次回溯。
To be continued——
第4章 4 你依旧杀了我
暖阳照耀在奥斯帝国的每处。
无数暗红触手挥舞,笼罩在天地,遮月蔽日,脚下是黏腻肮脏的泥泞沼泽,惨淡的颜色之中,琥珀色乍然而现,永远凝视着猎物。
而如今。
这些仿佛统统被暖阳驱散。
爱丽丝在皇宫里漫步,折了花园的一朵玫瑰,放在鼻尖下轻嗅。
馥郁芳香扑面而来。
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腐烂。
她拿着玫瑰发愣。
也不是一成不变。
在她与怪物结婚那天,万物复苏。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景色,比任何她曾见过的绚丽都更夺目耀眼。
太阳是暖和的,海风是柔和的,脚下的土地也是软软的。
糜烂之地生出花海,漂亮的不像话。
爱丽丝笑了:“好神奇。”
怪物像个挂件,无时无刻都缠在她身上,趴在她耳边,那毛骨悚然的如毒蛇般阴冷的语气黏稠磨人,嘶嘶作响,吐出情话:“你喜欢就好。”
爱丽丝故意为难他:“你知道糖果屋吗?我可以有个糖果屋吗?棉花糖屋顶要海盐芝士的。”
孤岛之上,糖果屋凭空而出。
童话般的梦幻与甜蜜。
怪物的重瞳转动了下,“你喜欢吗?”
不管她是什么要求,怪物只有一个问题。
——你喜欢吗?
她喜欢,那他们就做。
她不喜欢的,除了那种糜乱的狂欢,怪物都很顺从她。
百依百顺。
爱丽丝看了看手中的玫瑰,找了个盆装了些泥土,把它扦插过去,带了回去养着。
她想,等下个月出海的时候这朵玫瑰应该就能生根了,到时候带着它吧。
不知道……
还会不会遇到那怪物。
爱丽丝晚上入睡时喜欢蜷缩起来,很没安全感。
人生没有结束的尽头。
跟未来一样让人迷茫又无措。
还无法反抗。
她手抚上锁骨处,怪物诅咒留下的花纹,有着微微的凸起,像浮雕,纷华糜丽。
为什么呢。
为什么怪物选择了她。
明明,也有很多漂亮的姑娘们。
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爱丽丝忽地睁开眼。
那种被人凝视的恐惧,尾椎都在发麻,丝丝缕缕的凉气爬上在脊梁,湛蓝色的眼眸扫过房间每处。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但那种被凝视的压抑窒息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咬牙:“出来!”
没有任何动静。
“给我出来!”
门外守着的侍女轻轻敲门:“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爱丽丝猝然回神,她按了按太阳穴,忽而觉得难过,平复了心情回:“没事,我要睡了。”
她缩进被子里,黑暗凝聚了更大的不安。
半晌。
爱丽丝放弃了。
她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铂金色的微卷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宛如细碎光影铺洒其中,温煦柔软。
“我好累。”
安静的房间似乎响起窸窸窣窣的触手蠕动声响。
“我不想重复了。”
无数的触手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试探性地挥舞,从四面八方袭来,即将触碰到少女。
触碰到祂的爱丽丝。
“那朵玫瑰,是送给你的。”
触手的动作戛然而止。
画面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我把它种活,送给你,好吗?”
没有回应。
少女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触手顷刻消散,好像没有任何东西来过。
她湛蓝色的眼睛望着虚空,想要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眼,再次蜷缩起来。
月色朦胧,透着圆弧状的窗户映衬着桌边玫瑰。
与刚刚相比,那朵玫瑰开的更灿烂,更娇艳欲滴。
它得到了神明的赐福。
永不凋零。
忽地,屋内景色陡然变换。
月色被遮盖,漆黑昏沉。
数不清的触手漫延在每处角落,但又顷刻消散。
祂克制着贪念。
月色之下。
映照出触手的痕迹,但那影子,很快便幻化成修长的人影。
仅仅只是,克制地,撩起了少女哦一抹发丝。
以温柔浇灌,以情爱饲养。
之死靡它。
怪物吐出温热气息。
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呓语。
克、制……
要克制……
次日。
侍女帮公主殿下穿束腰时,惊呼:“殿下,您的后背怎么了?”
爱丽丝还没睡醒,懒懒地问:“嗯?”
她声音好听又勾人,侍女脸色一红,磕磕巴巴,“应该,应该是有虫子咬了。”
爱丽丝走到落地镜前,衣衫半褪,扭头看她的后背。
星星点点的红梅烙在奶白色的光滑后背,组成了一副诡丽画卷。
房间似乎又浮现窸窸窣窣诡异的音色。
“我的,是我的……”
侍女瞬间回神,恐慌无措:“公主,我好像听到……”
爱丽丝脸色微变,大步走过去,“闭上眼。”
紧接着,捂住了侍女的耳朵。
她蹙紧黛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可被凝视的悚然之感依旧无法消散,耳边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呓语。
“不准……”
“不准,让别人看到……”
……
侍女醒来的时候,恍恍惚惚,根本记不清发生了什么,而公主已经梳洗穿戴完整,连发型都整理妥当。
就是,表情阴沉的吓人。
她小心呼唤:“殿下?”
爱丽丝回神,平复了下被怪物影响的沉重心情,笑了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如今天色已经渐暗。
晚宴也即将开始。
侍女疑惑,怎么一天过得这么快?
爱丽丝步伐缓慢地走进宴会厅。
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又即将被送去跟邻国残疾王子——本书男主——联姻,不会有多少人在意她。
关于书中的剧情,她也忘了七七八八,大致记得这是本虐恋情深的小说。
残疾王子性格暴戾,敏感多疑,对原主虐身虐心,但原主天性善良,不离不弃,终于感化了王子,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总之,剧情具体是什么爱丽丝已经记不得了,但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荒谬憋屈感。
爱丽丝猜测,记忆淡忘应该是怪物搞的鬼。
祂让她忘记原本世界的记忆,让她忘记那些书中剧情,麻痹她所有的记忆,让她脑海仅有祂。
她找了个小角落,只想要懒懒地坐在那里,也许是之前参加宴会时出的意外,让她对这种晚宴丧失了太多兴趣。
宴会进行到一半,舞曲变得悠扬动听,浸着缱绻情意,无端多了些许柔情的旖旎。
温和的公爵之子,安德烈见到她,走了过来,眼眸像是含着点点星光:“爱丽丝公主,晚上好。”
爱丽丝实在不想起身回应,便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打了招呼,气若幽兰:“晚上好。”
缠绵语调很是勾人。
安德烈眸色渐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公主有这般姿色呢?
可要比那些他见过的贵族千金们都要漂亮多了。
安德烈遮住眼中的晦暗,礼貌问她:“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爱丽丝属实跳不了舞,“抱歉。”
而且怪物还在凝视着她。
她好心提醒了句:“请你离我远一点,这样对你才好。”
安德烈风流一笑:“可我觉得,离美丽的公主近一些,我才会更好。”
等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安德烈跟在爱丽丝身后,见她走路姿势略显不自然,便更加看不起她。
卑劣的恶念也更加猖狂。
他跟在爱丽丝身后,叫住她:“爱丽丝公主。”
爱丽丝乜了他眼,虽透出些许不耐,但美人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属实勾人心魄。
安德烈绅士道:“天色有些晚了,我送送你吧。”
注视着他们的人不少。
安德烈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情场老手,爱丽丝即便再漂亮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更何况,即便出现什么桃色新闻,也是爱丽丝不知廉耻地主动勾上去。
——在风气豪放的帝国,没有权势与财力的漂亮美人总是受到各种无端猜忌。
众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注视着他们。
然后。
爱丽丝拒绝了:“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另外,请你离我远一些。”
“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