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副本必然有一个有病[无限]——茶茶喝茶茶
时间:2021-10-18 09:49:54

  虞姜的体温下降得很快。
  黑暗中,属于申先生的纸人燃烧殆尽。
  没能点亮一点属于黑暗的空间。
  火光跳跃,就好像只是跳跃,不带一点生命力。
  虞姜声音不大,还不如涌动的、肆虐的海水声音大。
  需要申先生将耳朵挨近了门板仔细地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拿纸人骗过虞姜之后——最晚,最晚在亲眼看见虞姜拉着纸人跌进门后,他怎么也该离开这座该死的祠堂了吧——但他却留下了。
  再盯一会儿吧,万一纸人出现什么纰漏了呢,他想。
  但纸人又能出什么纰漏?
  程序早都设定好了,他连每一步意外该怎么去应对都计算好了。
  纸人又怎么可能出纰漏?
  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只有有情绪的、有情感的人——才有可能出纰漏吧。
  “哎。”他轻叹一口气。
  同时,听见虞姜说:“...难道你就没想过......那本书——申老爷是从哪里得来的么?”
  书?
  什么书?
  那本详细记载着“替身纸人”的书?
  这东西...难道不是宝塔给的么?
  在那之后......他可在宝塔里,为副本“替身纸人”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工呢。
  “我能跟你保证——那不是宝塔的东西。”
  你保证?
  申先生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又是什么人——你拿什么保证?
  “...申先生,你觉得,你还是个人么?”
  申先生顿了半秒——他是少有的聪明人,当然知道虞姜不是因为气愤或者别的什么在骂他——她是说,他不是个人......不是“人类”。
  申先生的眉头蹙紧了。
  -
  五分钟后。
  “哎、哎哎,等等我啊——我这可不是装的,我身体是真不怎么样...”申先生喘着粗气,“你别跑那么快!”
  虞姜回头看了他一眼,掐住他的手腕:“跟上,你这样,怎么赶得上巴士。”
  “你、你这人真是——”
  一直跑到遇见老头儿和纸人老太太的房门口——小白房子已经紧闭着,只有门口的小马扎还摆在那里,但早已没有任何温度。
  “本来也不会有温度...她是真的不是人。”申先生累得很快,恢复得却也很快。
  刚跑了一阵儿累得气喘吁吁,现在已经没事人一样了。
  虞姜没接话,她敲响了小白房子的房门。
  里面没人应答——但她好像一点也不气馁。
  又重复敲了好几遍。
  “有我在这里,他不会给你开门的。”申先生没忍住提醒道。
  “你要是为了——”
  虞姜打断他:“老人家,是我。”
  她略略一顿:“还有申先生。”
  申先生愣住,抬眼去看虞姜:“你说我在这里他更不可能给你——”
  吱呀一声。
  白房子的门被缓缓扯开一条小缝。
  属于老头儿的那张苍白、却布满了褶皱的脸从门缝里透出来一条。
  一见着虞姜,门缝又被扯大了一点。
  老头儿一只眼睛盯着虞姜,另一只干涩的眼球往旁边一滚,瞳仁几乎整个儿陷在眼角——他的目光落在申先生身上。
  哑着嗓子,不知道是在问虞姜还是申先生:“什么事?”
  “哦,”申先生没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杯罐装咖啡,噼啪一声抽开拉环,轻啜一口,“她想跟你要一个——”
  “我要你有的全部徽章。”
  虞姜说。
  “噗——”
  一口咖啡喷了出去。
  申先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
  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开这么大口的......
  这..连吃带拿的...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老头儿沉默了一下:“...你等我一下。”
  就转身进屋。
  白房子的门缝依旧留着,屋里漆黑一片,老头走动之间没发出一点声音。
  就好像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申先生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夸张:“我劝你还是趁这时间赶紧跑,我要是王老头儿,你等到的只会是我家的烧火棍。”
  虞姜没理,反而继续刚才的话头与他说:“不管怎样,你得先拿回你原本的记忆再说。”
  申先生略略一顿,垂眸,好半晌才轻声咕哝一句:“...跟‘规则’作对,我真是疯了......”
  即便是这样低的声音,虞姜依旧听清了,她几乎在申先生话音未落时就反驳:“那不是规则。”
  “你怎么那么肯——”
  “我才是规则。”
  黑暗中,虞姜的面色是一种模糊的苍白...就好像......反正在座的几个人...连王老头儿、纸人老太太都算上......
  也没有一个比她更不像人。
  吱呀一声。
  门被拉开的弧度更大了些。
  王老头的手从门里伸出来,他的手不像脸那么苍白,岁月在他黝黑的手背上刻下不少痕迹,痕迹点点蔓延,就成了连成一片的老年斑。
  “三十一个。”进屋一趟,他好像老了十岁不止,嗓音干枯,像怎么也锯不断的木头。
  给人一种滋啦滋啦的感觉。
  “三十一年了。”
  说不上是叹息还是旁的什么,他一顿,又扭头朝屋里应了一声:“嗳来了,你再等一会儿。”
  窸窣两声。
  黑暗中,他的头又朝前探过来,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和一半鲜红的嘴唇:“老婆子等不及了,我也得走了。”
  “走吧,你们也走吧。”
  说着,他就要把门合上。
  虞姜一把抵住门,手指按在门框上。
  沉声道:“等等。”
  “再等一下。”
  老头儿一愣,下意识地朝申先生看过去。
  申先生啜了一口咖啡,一挑眉:“怎么,不喝水要喝咖啡?”
  老头儿:“......”
  申先生笑了一声:“不喝啊。”
  “不喝算了...她让你等,你就等一下呗。”
  老头儿像不认识他看似的,半晌,垂下头:“走吧,都赶紧走,别在我这儿碍眼......”
  -
  虞姜和申先生是一前一后回到巴士上的。
  出乎意料的是——巴士上一个人也没少。
  无论是玩家还是其他的乘客,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巴士上。
  只不过......
  虞姜一上车,脑袋就怪笑一声。
  像在嘲笑她,又好像在幸灾乐祸似的。
  见虞姜没搭理自己,甚至靠近些许,鼻尖耸动着:“这位乘客...身上好大的纸味啊......”
  说着,又嘻嘻地笑起来。
  她要是有身体,此刻一定笑弯了腰。
  虞姜停下了,笑着对她说:“是啊,这不是纸扎村么?村里居民的手艺真不错,纸人看着就跟真的一样。”
  她的笑容好像把脑袋气到了,脑袋面色一下就变得阴沉起来:“纸扎村荒废了不知多少年,里面的人和纸人早没了清晰的界限...不管是人还是纸人,都有着强大的怨气,等待着新入村的人类......你知道为什么吗?”
  脑袋猛地一下凑近了虞姜,虞姜这时才发现,她说话间,没有气流涌动——她没有呼吸。
  “当然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容器’,重新成为一个‘人’啊。”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又把她给逗笑了。
  她像打鸣的公鸡似的,“咯咯咯”怪笑不停。
  “你猜猜...这巴士上还有几个‘人’?又有多少人——现在已经被纸人取代了?”
  虞姜像没听懂她这话背后的含义似的,面不改色地坐回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一坐下,甚至抬头看向她,又朝她笑了一下。
  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
  脑袋:“......”
  妈的。
  不会害怕的?
  她恨恨地扭头,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嘻嘻地笑起来:“都要三点了呀...准备好,本次巴士马上就要启动了哦。”
  三点,也就是说——
  宿舍楼又一次落了锁了。
  上回,只有玩家没来得及在落锁之前回到宿舍楼。
  这一回——除玩家以外的其他人......要怎么回到宿舍里去呢?
  没时间交谈,在虞姜落座后,几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脑袋就大声地催促着:“饮冰职业技术学院到了,下车!”
  乘客们像是有鬼在屁.股后头追似的,一窝蜂往车下挤。
  等玩家都下了车,已经03:03了。
  “没时间解释了,明早再细说今天的收获,先回寝室!”
  谈行带头跑在最前面,几乎要追上那些更先跑在前面的玩家了。
  越涟三双手插兜,站在虞姜身边,声音不疾不徐,甚至透出点胜券在握般的闲适:“奇怪啊...谈行什么时候能跑得这么快了...一眨眼就就跑没影了。”
  “这太不像他了......你说是不是?”
  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
  在白森森的月光下,显得阴森又可怖。
  要说不像...现在的他不才是更反常的那一个吗......
  “走吧,先回寝室。”
  虞姜没多说。
  “等等。”
  越涟三却拉住了她:“时间线都已经推进到了第二天...更确切地说是第三天——你真的还觉得咱们该回去那间所谓的‘寝室’吗?”
  他嘴巴一张一合,里面,确实属于那颗脑袋的声音发出来:“每个人都有一扇属于自己的门......你的‘门’,你找到了吗?”
 
 
第153章 
  “或许你还记得第一天的那块墓碑。”
  越涟三踩在天台的边沿,只一步就能跌下去。粉身碎骨倒是不至于,但也绝对会被摔得不轻。
  虞姜紧抿着唇,没去看他的背影。
  至于第一天在荒坟发现的那块墓碑......
  她当然记得。
  上面字迹已经模糊,只能隐隐看见“续”、“之”两个字。
  她还记得——墓碑上字迹消失得很...奇怪。
  “像是被什么人特意擦掉的,是吧?”
  “那你一定也还记得,是谁第一个将墓碑捡了起来——要说擦掉,就只有他一个人有时间吧。”
  谈行。
  在那时候,确实只有他一个人有时间去做这种事。
  “而且......”越涟三回过身来,月光下,面色依旧惨白一片,“自打进入这个副本以来,我就觉得很不对劲...直到刚才,在造纸厂中——我终于想到一件事。”
  他略略一顿:“不过,我猜,你一定也想到了。”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第一周目了。”
  “要是我没猜错——这可能已经是第三回 ‘从零开始’了。”
  虞姜没接话,目光也没看向他,而是看向他腿边——
  “你们来了。”
  她笑了一下。
  越涟三眉尖一蹙。
  一低头——
  一只惨白的手搭在天台边沿——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爬了上来。
  从地面、沿着大楼外墙,爬到了顶层天台。
  下一秒。
  又一只手搭了上来。
  然后是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两根触须抖了抖,人还没爬上来,就先嚷嚷道:“你怎么让我——”
  “咚”地一声。
  伴着“啊啊”的尖叫。
  蜈蚣好容易爬上来,又跌了下去。
  越涟三收回长腿,目色冰寒:“竟叫她爬到这里来了。”
  “不、不是。”
  固体人的声音传上来。
  他苍白的指尖还死死地扒着天台边沿:“...我还上不上来了啊。”
  虞姜的目光终于又转到越涟三脸上,却是对着固体人说:“上来。”
  固体人和液体人接连爬了上来。
  这里没有“规则”,比起玩家,他们好像才是更害怕的那个。
  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把头插进土里cos鸵鸟。
  虞姜没避着越涟三,将工作证还给固体人,又问液体人要来他的工作证,当场就借着月光开始补全。
  液体人:“......”
  不敢嗦发。
  很快,蜈蚣又爬了回来。
  爬宿舍楼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她光是身体就有近两层楼长了。
  但她老大不满意,却又不敢高声反驳,嘟嘟囔囔个不停。
  跟她一起上来的还有曾在棺材中见过一面的小莲。
  他们的记忆被洗的差不多,早已经分不清哪一重才是自己真正的身份,更分不清在这里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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