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因为食色性也,是圣人都戒不掉的瘾。嫁妆多么,则对应裕嫔娘娘家世普通、圣宠平平。他一个光头阿哥,用度上也不十分宽绰。性子好啊,才不会对他指手画脚!
在这贩夫走卒都努力养家糊口,成为家中顶梁柱的大环境下。他堂堂皇子公开惦记上那口软饭……
啧,可不就让天下人侧目,深以为荒唐?
舒舒双眼晶亮:“天呢,是么?居然还能这样啊!啧啧,这家伙原来打小就这么顽劣,难怪……”
日后标榜青史,荒唐之名流传数百年。
被全家人目光聚焦,差点走嘴的舒舒讪笑:“难怪如今朝野间都说他荒唐,是个不堪大用的。不过不要紧,咱们瞧着上不得台面的,裕嫔娘娘却宝贝着。”
“必然殚精竭虑,挖空了心思给儿子换个福晋呢!”
舒舒忍不住给她加油,盼着她再战告捷。
钮祜禄氏摇头,让丈夫与儿子、儿媳们都各自忙去。仍屏退左右,让心腹婆子好生守着门。自与爱女语重心长:“好孩子,额娘知道,皇家是非多,五阿哥亦非良配。”
“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当臣子的,除了听命又能如何?”
“你呀,也别指望裕嫔。当年皇贵妃宠冠六宫,也没求得皇上软一软手。隆科多被唤了那么多年舅舅,不也照样……三阿哥弘时,那还是皇上成年皇子中的头一个呢!”
“今上从不是
个好相与的,他的威仪不容侵犯。”
想想先帝爷的那些个皇子,想想年羹尧、隆科多。已经死了,还没逃过墓碑上刻不臣不弟暴悍贪庸的阿灵阿。
钮祜禄氏就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既爱且怜地摸了摸舒舒的发:“早知今日,额娘就不该……唉!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额娘也只能尽力给你出份好嫁妆,决不让你在银钱上受了委屈。”
“可……”舒舒沉吟,还待要说几句。便宜额娘的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下来,再度细数家中成员与九族亲友。
虽然有苦情攻略+道德绑架的嫌疑,却也句句属实。
皇权至上的时候,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又是个驰名小心眼。必要时候,连手足、心腹都不手软。刚‘皇恩浩荡’地容许了她的‘小瑕疵’,维持赐婚。转身就知道她其实看不上他的好大儿,处心积虑地要退婚……
雷霆震怒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已经死过一次,倍加珍惜生命。又不愿因自己故,让阖家阖族都跟着遭殃的舒舒笑着摇头。拿小帕子给她擦脸:“好额娘,快别哭了。女儿也不过就是舍不得您跟阿玛,想多孝顺您们二年。”
“一时诧异,没想到闺阁岁月竟如此短暂罢了!这婚事嘛,裕嫔娘娘能耐点自然好,若不能?女儿就好生练练功夫,当了这皇子福晋呗!”
???
钮祜禄氏震惊,怀疑自己哭得太狠太过认真,以至于耳朵都出了毛病。
端庄娴雅了许多年的爱女居然要……
要学些个拳脚功夫?
对此,舒舒可有话说:“那,那以前不是唯恐穿帮,必须得好生忍着么?现在在皇上、裕嫔娘娘跟五阿哥面前都过了明路。还有什么好掩藏的!”
“不如发挥所长,好生习练一二,好歹有点防身之力。”
钮祜禄氏皱眉,说她日后堂堂皇子福晋,出入都有仆婢如云,哪儿还用亲自练劳什子功夫?有那个空闲,不如做点针线要紧。她这大婚虽有内务府送喜服,不必自己绣嫁衣。但大婚翌日往宫中请安时,也得孝敬点自己做的针线。
“额娘所言句句有理,不过……”舒舒笑:“绣品等物,可以由丫鬟、绣娘等代劳。功夫却得自己学,到底
,皇子福晋的危险可不仅仅是外来的。”
还可能来自于皇子本身。
前头她条件反射,直接给了五阿哥个过肩摔。他虽然没雷霆震怒,当场追究她个僭越之罪。却也言自己是一时没防备,日后有机会,还是得找回场子的。
钮祜禄氏跟自家夫君求证过,确定一切属实后,哪里还敢拦?
只含着眼泪给爱女找了个极富盛名的女师傅。
想着哪怕学不到什么,让孩子宽心也是好的。结果再想不到,女儿居然天赋异禀?
举一反三,进步叫个神速!
不到旬日,女师傅就来找听请辞了。当然不同于弘昼那般,顽劣到让师傅遭不住。而是进步忒快,让师傅自承再没什么可教她了。
能耐到让五什图连连叹息,万般遗憾这怎么就不是个带把的!
不然这等练功一日千里,看兵书举一反三的奇才。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将吴扎库氏带上一个新台阶?
钮祜禄氏却万千后悔一时心软,没扛住爱女缠磨。并深深替未来女婿担心,对女儿各种耳提面命。让她千万千万慎用武力,再不能以下犯上对皇阿哥动手。
舒舒含笑点头,心里却想着那得视实际情况而定。
而且两夫妻的较量怎么能叫以下犯上呢?
那叫情趣好么!
若那小子真如历史上一样荒唐,办葬礼、吃贡品,让她穿着孝服哭。她啊,保险出手,让他哭成狗!!!
还在被额娘耳提面命的弘昼:……
就觉得脖颈一凉,心跳莫名有些快。以至于他特别烦躁地皱了皱眉:“哎呀额娘,您可快别说了吧?圣旨已下,佳期都定。一切已经无可更改,您再如何怨念不也徒劳?”
裕嫔气,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混账玩意儿,我这是为了哪个?还不是你!派人三令五申,让你千万千万仔细,结果呢?都被你小子当了耳边风,充耳不闻。”
“忙不迭就同意了保持婚约,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到底将迎会怎么个母老虎!”
弘昼:……
他能说他也没想到,看着温温柔柔连只鸡都对付不了的小姑娘真能力大如斯。电光火石之间,就能把他这七尺高的汉子摔得七荤八素,满眼星河灿烂么???
第6章 、喜极而昏?
额娘一提这个就炸,他不能啊!
他只能殷勤端茶,小心为自己辩解:“额娘这就小瞧儿子了,怎么就没有思量?儿子这,明明就是反复推敲深思熟虑的结果。”
呵呵!
裕嫔冷笑,轻抿了口茶:“编,你这混账东西就给本宫编!本宫今儿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裕嫔到底慈母,自己看儿子笑话可以,却绝不给宫女太监们眼福。于是一声令下,所有人等悉数退下,只留下梁嬷嬷远远地守在门口的台阶处。
没有了碍眼的奴才们,五阿哥可就更放肆随性了。
就见他嬉皮笑脸摊手:“那还用编?儿子分明实话实说!再孩子自家的乖,额娘也不能否认,儿子在这京中名声并不如何好吧?”
“早在选秀开始之前,京城左近的寺庙就香火鼎盛。求皇阿玛青眼,求入四哥后院的,都不知凡几。倒也有为儿子而求的,但是,人家都求佛祖保佑,千万别让自己或者女儿、亲眷被指给儿子。更有甚者,宁为四哥格格也不当儿子嫡福晋呢!”
这话说的,裕嫔简直暴怒,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没起到舒舒那般摧枯拉朽般的效果,却让自己手心火辣辣的疼。就这,也没耽搁她骂那些个‘有眼无珠’闺秀极其家人。
“这哪怪人家?”弘昼不赞同地摆手:“人皆有私心,换儿子是个小格格,额娘也得慎之又慎。都是父精母血,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拉扯大的。这终身大事,可不更得慎之又慎?”
“您想想,若儿子是个丫头,要嫁个儿子这样的,您会怎样?”
裕嫔顺着他的思路琢磨琢磨,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向了桌面:“混账东西想都别想!”
“看吧!”弘昼摊手:“您这当亲额娘的都不愿意,更何况旁人?与其找个身份高、性子傲,只碍于皇权威慑捏着鼻子嫁过来的。何如原封不动,还坚持皇阿玛前头的圣旨?”
“哦?”裕嫔捂着发疼的掌心,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给本宫好好说说清楚,怎么就不如原封不动了?难道满京城之中,还能找到比那吴扎
库氏更彪悍无状的女子?”
“这怎么叫彪悍呢?分明是颇有满洲姑奶奶风范。”弘昼不好读书、不喜习武。有事没事儿常溜出宫,对市井种种那叫一个熟。
也是特别明白婆媳是冤家的道理了。
为免自己将来受夹板气左右为难,五阿哥决定将苗头什么的,掐灭在萌芽!
裕嫔娘娘又一眼瞪过去:“何止满洲姑奶奶?捏碎茶碗、碰碎铁力木桌椅。光这个力气头,全满蒙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巴图鲁。你这未来福晋啊,真真不让须眉。”
“嘿嘿!”弘昼笑着给自家额娘揉肩:“身强体健是好事儿啊!这样以后怀孕生子,孩子才健康结实不是?”
儿媳妇还没进门,儿子就忙不迭偏了过去,将老母亲的苦口婆心视为大惊小怪什么的。
就让裕嫔娘娘分外堵心:“本宫看啊,你小子就是瞧过的奇花异草忒少,才能把个狗尾巴草当成稀世珍宝。喏,春花、秋月,都是我宫里的老人了。行事稳妥,模样也出挑。等会子,你就领了回去。”
哈???
大婚在即,不好生准备着,还一起弄俩美宫女回去?
五阿哥是无心皇位,不是无心生活啊!再怎么,也干不出这等将未来福晋面皮放在脚底下踩的事情来。
于是赶紧摆手:“额娘哎,您快疼疼儿子!!!大婚前头干出这事儿来,知道的是您对吴扎库氏不满。当儿子的孝顺,不好拂逆您。不知道的,还不得生编排儿子的荒唐呢!”
“当然儿子自来随性,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唯恐皇阿玛嫌弃儿子不守规矩,甚至误会儿子是个色中恶鬼。所以这俩好宫女啊,您就先留着?等日后大婚,吴扎库氏确有不妥,惹您不快了,您再这般罚她,给她添堵。”
裕嫔一噎,抬手就打在他肩上:“个混账不省心的玩意,硬将额娘一片怜子之心,说成了刁毒恶婆婆!你当我这为了哪个?”
“为了儿子,为了儿子。”弘昼笑,眉眼间满满谄媚:“可俗话说得好,什么锅配什么盖。”
“又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儿子纨绔,名声不佳无人愿嫁。配她个力气大,一旦暴露了没人敢娶。不正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么
?两人谁也甭嫌弃谁,挺好。比找个虽然四角俱全哪儿哪都好,却瞧不上儿子,只稀罕跟了儿子后可能会有的亲王福晋位置的所谓闺秀强。”
这……
话说的有道理极了,裕嫔娘娘竟无法反驳。
好半晌才幽幽一叹:“你这混账东西,既然知道自己名声差。怎就不能好生收收心思,跟你四哥学学?不说文韬武略吧,也好歹让额娘省点心。别整日里除非别见着你皇阿玛,见着了,就只有个被数落的份儿!”
弘昼:……
虽然但是,他还是好生混账下去吧!
纨绔之名虽然不好听,但纨绔逍遥又自在啊。不用累死累活学文习武,不必殚心竭虑谋算也无需战战兢兢某防备。只安安生生吃喝玩乐,就能太太平平混到和硕亲王。一人享乐,福佑子孙。
简直越想越香有没有?
为了纨绔生活更加肆意,他又耐着性子。把继续婚约的种种好处,与皇阿玛看似让他选择,其实根本就没得选择的事儿跟额娘说了又说。
听得裕嫔将信将疑:“真的?”
弘昼一脸被亲娘怀疑的心伤:“儿子难道还能诓骗您?您想想,就皇阿玛那个性子。他若真觉得吴扎库氏不可,哪还用儿子出面?直接一道口谕下去,马上就能给儿子换个福晋。”
“但他老人家没有,而是唤儿子前往。这,这就说明问题了呀!至少在他看来,吴扎库氏天生一把好力气算不得甚缺陷,更谈不上欺君,当然儿子也不觉得。”
眼见着额娘眉头微蹙,一脸的风雨欲来。
弘昼赶紧举手声明:“额娘别误会,儿子绝不是恋着她,为她说话。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谈什么情深?儿子啊,就是按着事实说话!”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还贼溜溜地瞧了瞧四周。
眼见着附近只他们娘俩,门口守着的梁嬷嬷也是额娘心腹中的心腹。他才贴着裕嫔耳边,小小声地说:“懋嫔娘娘生了俩,早殇一对。皇贵妃三子一女,只剩下福慧个病怏怏的。可见啊,额娘的身子骨,关系孩子能否养住啊!”
“身子骨健壮总比病西子好。有把子力气又怎样?还不得恪守妇道?又不敢跟儿子动手……”
自顺治皇帝入关到如今,经过三
代帝王八十年努力,儒家思想早已经深入人心。三纲五常等,也成了每个人都要奉行的至理。从这个层面入手,弘昼就颇顺利地说服了自家额娘。
等终于出了翊坤宫,回到阿哥所,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如释重负的样子,看得四阿哥弘历皱眉:“大婚在即,裕嫔娘娘也是唯恐不周到,难免多念叨几句。五弟只仔细应着便是,免得裕嫔娘娘忧心。”
弘昼笑嘻嘻搭上他肩膀:“四哥不是弟弟,怎懂弟弟的忧伤?”
“那你说说看?愚兄试试,能否替你美言几句?”弘历叹:“虽说圣旨既出,再无悔改的道理。可那吴扎库氏接旨之时居然惊惧晕倒,嫌弃到堂堂皇子阿哥身上。也属实太过,非为良配。皇阿玛再是看重规矩,也不至于枉顾亲子婚事不幸才是。”
“不不不,别别别!”弘昼疯狂摆手:“弟弟素知四哥友爱,处处替弟弟想在头里,但这事儿真不用!非皇阿玛慈善仁和,最是疼爱子女。若弟弟真个不愿,皇阿玛又怎么强按牛喝水?是……”
“是弟弟不忍。”
“吴扎库氏虽不比未来四嫂子四德兼备,却也因能嫁给弟弟做嫡福晋喜极而昏。弟弟文不成武不就,站在四哥身边简直就像萤火之比皓月。谁提起来谁挠头,可从没有人这么稀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