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葵是被疼醒的,她发现自己躺在产房中,奶娘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紧盯着她的肚子。
肚子阵阵传来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她的惨叫再一次笼罩着整个牧府。
奶娘突然拿出一根很粗的银针,“这个是那位术士临走的时候和我说的,一共扎八十八针,这样可以护住孩子的魂不被带走,也会增加是男孩的概率。”
说着她一下一下扎了进去,婉葵本就因为分娩而疼痛,再加上针扎,她的肚子已经变得血粼粼的,惨叫声伴随着哀嚎。
牧府周围的狗狂吠着,落在树上的鸟儿也都飞走了,仿佛这里是个不详地方。
婉葵的惨叫声整整持续了几个时辰,牧府的上上下下都被这个声音叫得心绪不定。
林戚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闻弋钦的胸膛上,她叹息了一口,“我真的不懂她为什么又要经历一遍。”
闻弋钦没有开口,直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一手放在她后颈处,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按进怀里。
“既然不想看就别看了。”
林戚叹息着,环住闻弋钦的腰的双臂微微收紧。
她以为自己见过了太多鬼魂,也见过太多鬼魂不平的事情,但是婉葵的事情还是让她惊到。
几个时辰过去,婉葵尖锐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沙哑的哀嚎,随后彻底没了声音。
紧接着便是婴儿的啼哭声,奶娘抱着孩子直接冲了出来,“夫人,真的是男孩,我们成功了!”
牧母接过孩子,看着他的脸,“真的好像怀旻,太好了,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牧家的,我们怀旻也是留后了。”
奶娘轻声问道:“那这个戏子……”
经过这一年,牧母对她的感受很复杂,就在犹豫的时候,奶娘说道:“夫人不要心软啊,冥婚如果没有合葬,礼就等于没有成,二少爷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牧母的心瞬间硬了起来,咬了咬牙“好,怀旻已经等她很久了,马上就送她下去和怀旻作伴。”
牧府甚至没有给婉葵休息的时间,直接把她从产房中架出来,换上红色的嫁衣,化着妆容,然后再塞进牧怀旻的棺材中。
一年后,婉葵还是躺了进来,她看着旁边没有丝毫变化的牧怀旻,心中毫无波澜,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叫骂,不光是没有力气,更多的是心已经死了。
婉葵看着牧府的天花板,感受着木钉一颗一颗钉进身体里,眼角留下一滴泪水。
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期待她活下去了吧。
然而,就在最后一颗钉子砸下去的瞬间,婉葵心中涌出一股怨气。
为什么是她?
画面定格在婉葵死不瞑目的那一刻,同时也定格住他们五个人。
突然,躺在棺材中的婉葵坐了起来,她转头看着他们,眼神平淡,仿佛刚才被钉死的不是她一样。
“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没等他们回答,婉葵继续从棺材中满满升了起来,飘在半空中,一个一个看着仇人的脸。
“你们说我能不恨吗?是我的错吗?”她顿了一下,点点头,“对,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踏进牧家! ”
说完又神经质的笑了,“当然,最解气的还是把这个老太太杀了,她是死的最惨的,临死的时候她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她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再一次动了起来。
将婉葵钉在棺材中后,这才光明正大的为二少爷布置了灵堂。
就在婉葵头七的那一天,婉葵突然出现在牧府中,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尤其是奶娘,她转身就跑。
婉葵飘在半空中,微微抬手,奶娘便被吸了回来,她轻轻抚摸着奶娘的脸。
“奶娘,你怕了吗?当初你完那些话,说完那些事,你就没想过今天吗?”
奶娘吓得瞬间尿了裤子,鼻涕眼泪齐流,“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下人,都是按主子们的话办事,是我对不起你,饶了我吧。”
婉葵有些惊讶,“当初我也是这么求你的,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奶娘还想再说什么,婉葵动了动手指,凭空出现针线,将奶娘的嘴硬生生封了起来。
奶娘疼得想要叫出来,但是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啊,真的很不喜欢听你讲话,这样好多了。”
她在杀了奶娘之后,又出现了在画匠的家里。
画匠看到婉葵有些意外,但是完全没有惊慌,跪下对她磕着头,磕到额头满是血,“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给二少爷冥婚,如果知道的话,我绝对绝对会帮你,但是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一条命。”
说着,他在婉葵惊讶的目光下,直接拿出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到这里,画面再一次定格。
婉葵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并没有想杀他,只是想问他一些话,没想到他…”
她杀害奶娘过程太过血腥,让他们都不适应地蹙起眉,婉葵看着他们的表情,笑得更开心,“我只是把我当初承受的一点点还给她。”
宁骋忍不住小声道:“其实一点也不同情她,如果不是她,人家女孩子根本就不会这样。”
听到宁骋的话,婉葵的笑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悲戚,“不用同情我,就算为我哭丧也没用,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宁骋瞬间被吓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躲在闻弋钦的身后。
林戚抬头看着婉葵,突然道:“牧怀旻的鬼魂呢?”
提到这件事,婉葵又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我吞了啊,那个二少爷啊,死后也是个病秧子,不是说喜欢我嘛,那就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她在半空中踱着步,就像是在回味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最后他哭的呀,哎呦那个可怜啊,还说让我杀了奶娘和他母亲,都怪她们,和他没关系,听听这是什么话啊。“
婉葵忍不住大笑起来,“真应该让这两个老不死的看看,她们最宠爱的孩子真正的嘴脸啊。”
大家都忍不住蹙起眉,面露厌恶,这个二少爷真的不是个东西,婉葵为他而死真的是太不值了。
林戚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婉葵的力量这么强,她是吞噬了牧怀旻增强了自己的力量,还有当初江湖术士的法术…
看着婉葵的样子,林戚再次突然开口。
“你的孩子呢?”
听到她的话,婉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阴气刹那间散开,周围的一切变成了黑色,仿佛被阴气笼罩。
第九十一章 【三更合一】消散……
阴气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八个人仿佛站在黑洞当中,什么都看不到。
温度骤降,宁骋和牧旻野还有严易彬三个人下意识抖了一下, 搓着手臂向林戚的方向站了站, 警惕地看着四周。
婉葵飘在半空中脸上带着怒意, 一双黑白异常分明的眼睛瞪着林戚,可是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林戚并不惧怕, 和她对视着, 又问了一遍:“你的孩子呢?”
她问得再详细了一些, “当初那个术士的法术不只是让你受孕吧?”
婉葵瞬间顿住, 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周围的阴气渐渐收起, 四周的环境恢复正常。
宁骋猛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天啊, 吓死我了, 以为自己死定了,怎么突然就发火了呢。”
说完他才发现他们居然回到了牧宅的密室,看来他们已经彻底脱离了回忆。
相比环境,他们对于林戚的话更加不解, “什么意思?孩子生下来不应该被养大吗?”
“牧母还能害死自己的孙子不成?”
林戚却摇摇头, “首先,那个孩子要真的是牧母的孙子。”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做了法就能生孩子吧?”
他们一愣:“什么意思?”
林戚叹了一口气, 看着这三个小傻子,“那个孩子养不大的,因为他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是吸收了牧府的人和婉葵的气化为人形,是江湖术士为自己炼的小鬼啊。”
三个人都愣住, 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句话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闻弋钦却没有丝毫意外,垂眸揣着手。
婉葵沉默了几分钟,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哭了起来,流出血泪,“是啊,是个小鬼,样子真的很可怕,和我想象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该死的术士想把他带走,但是怎么能呢,不管怎么样也是我的孩子啊。”
血泪顺着脸颊低落下来,婉葵看着手背上的血滴,又幸福的笑了起来:“我的孩子当然要回到我的体内。”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林戚的眉心瞬间蹙紧,“你吞噬了那个小鬼。”
但是说完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又问道:“不对,如果你真的吞噬了小鬼,力量会非常强,那个江湖术士没有厉害到那个程度。”
“为什么会把你封印?”
婉葵猛地愣住,笑意渐渐变成了疑惑,“是啊,我好像差点就要杀死那个该死的术士,为什么会被他封印呢?”
她双手抱着头,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为什么呢?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这一次留下来的不是血泪,而是晶莹的泪珠。
她看着指尖的泪珠,越发不解,“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好难过的感觉,好绝望,可是我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身上的阴气不自觉地扩散开来,喃喃自语渐渐变成了低吼声。
林戚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道:“后退!”
但是旁边的牧旻野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婉葵梦得抬起头,一双眼睛变得血红,身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血洞,不停地向外涌着鲜血。
她像是失去了理智,“都是因为你们牧家,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会死,也不会……”
牧旻野和婉葵的视线对视的一瞬间,整个人直接僵住,全身的汗毛竖起,叫嚣着危险,但是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了一般,一动也动不得。
婉葵猛地出现在牧旻野的面前,捏住他的脖子慢慢提了起来。
牧旻野双手握住婉葵冰冷的手腕,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求救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手中感受到她身上附着着一层黏腻的血液,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她被活生生钉死在棺材中的一幕,挣扎渐渐停了下来,慢慢对上婉葵满是憎恨的双眸。
他的嘴唇一启一合,替祖宗们说出了那句话。
‘对不起。’
婉葵的手猛地一顿,像是被他眼中的歉意刺到,一下子将牧旻野摔到一旁,他剧烈地咳嗽着,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
林戚本来想要上前,但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默默退了回去。
婉葵的双眼依旧充着血,身上的血洞也没有消失,她对着牧旻野怒吼道:“你以为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有用了吗?你们牧家对我的所作所为,即便是一万句对不起也不能偿还!”
她的眼神阴狠下来,五指成抓,苍白修长的手指衬得黑色的指甲越发恐怖,“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去死吧!”
话落她猛地向牧旻野冲了过去,就在之间要碰到他心脏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挡在他的面前。
下一秒便听到严易彬的闷哼声,婉葵的指甲已经戳进他的身体里,血瞬间将他的衣服染红。
牧旻野的眼睛猛地睁大,“易彬!你没事吧!”
婉葵看到这一幕,像是冷静下来了一些,冷哼一声,抽出严易彬身体中的指甲,指甲尖已经被鲜血染红,用力甩了一下手,将血珠甩在地上。
严易彬捂着胸口摇摇头,“没事,皮外伤,你没事就好。”
牧旻野看着严易彬染红的胸口,眼圈红了起来,“你帮我挡什么啊,这是我们牧家欠她的,和你没关系啊。“
林戚上前两步,画了一道止血符融进严易彬的身体里,胸口的血瞬间止住,但是他的嘴唇依旧苍白。
他蹙了蹙眉,严肃的对牧旻野道:“那是牧家欠她的,不是你欠她的。”
牧旻野的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看着严易彬的表情十分感动。
【啊,严易彬居然给小少爷挡了这一下,他们的关系也太好了吧。】
【突然有点感动,富二代之间还是有真友谊的,严易彬应该真的很重视小少爷,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一般人可不敢挡啊。】
【是啊,我之前还觉得他有点奇怪,这么看他人真的好好啊,我也有点感动了。】
还在弹幕感动的时候,婉葵却突然奇怪的笑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眼神带着深意,“真是好一幕兄弟情深的戏码啊,你们的关系……”
“可,真好啊。”
她阴阳怪气的样子让牧旻野的眉心拧得更紧,觉得有些奇怪。
林戚看着婉葵,手伸到包包里摸到了那对珊瑚耳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闻弋钦在她身后低头凑到她的耳边,“看来她是知道的?”
林戚点点头,“应该是的,她恐怕还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再看看。”
闻弋钦突然握住林戚的手,把她向后拉了一下,笑道:“好,那你离我近一点。”
林戚觉得她的后背差一点就撞到闻弋钦的胸膛,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又被面前的三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全程吃瓜的宁骋捂着脸向旁边挪了挪。
他又多余了。
严易彬看向婉葵,突然道:“确实承认牧家欠你很多,但是不能把这些债都压在旻野身上,你这样对他,和当年加害你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婉葵脸上的笑意瞬间沉了下去,她突然附身捏住严易彬的脸颊,“你可真会说啊。”
然后小声凑到严易彬的耳边道:“你是不是就用这张嘴把那些女孩骗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