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待在这里。
她更得守在这里。
直到她确定,刘捷和单明明,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一想到这里,苏雅娜的脸上就露出了真正的,因为快乐和高兴才展露的笑容。
随着“叮咚”一声的门铃声,房门被单鸣明打开了。
刘捷看到了已有许久未见的“单明明”。
她依然是那么的漂亮,只是那种温柔如水的感觉却是没有了。
她甚至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审视着已然分手了一个月的,“前男友”。
“刘捷。”
“明明。”
“请进吧。”
说着,单鸣明让开了身位,并邀请这个男人进来。
那是对于刘捷来说,全然陌生的眼神、表情、甚至是说话的语气。
这给到了这个男人一个错觉——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曾和他交往了三年多的女朋友,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单明明的妈妈为了这顿家宴准备了丰盛的菜肴。
其中看起来最诱人的,或许就是那道花雕蛋白蒸帝王蟹了。
可现在,会真正因为这道菜而食指大动的,或许只有单明明的爸爸了。
因为,在这张坐着四个人的餐桌上,只有他是被蒙在鼓里,也不知准女婿已经和他的女儿分手了。
刘捷是个在细节上很能讨人喜欢的男人。
即便是在分手之后,他也能够出于习惯,给身为他前女友的单明明夹菜。
而且他夹的,还是符合单明明喜好的,口味清淡的小菜。
甚至于他看向单鸣明的眼神,也依旧是温柔的。那让单鸣明简直感觉到饶有兴趣。
可当她真的与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视线相交时,刘捷却是很快就躲开了她的目光。
“来来来,今天明明她妈妈知道你要来,亲自做了这一桌子的菜。”
单总热情地招呼起了准女婿,说道:“明明妈妈她在这几年都已经不怎么下厨了。平时做饭,也基本都是让阿姨来的。我来尝尝手艺退步了没有。”
他给刘捷夹了一块帝王蟹,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当他吃到了那带着淡淡酒香的鲜甜蟹肉,他立马称赞起他的夫人来。
“好!没退步。是真的一点也没退步。好吃!”
餐桌上的四人,其实是各怀心思的。
但明明妈妈做的那一桌好菜还是让他们在进入到正题之前,进行了好一会儿冗长的“预热”。
作为四人中唯一不知道“内情”的人,明明爸爸在酒过三巡后,成为了第一个开口切题的人。
他说:“网上那些说我们明明的事,是真的很可恶。你说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清清白白的,居然就被他们这么造谣了。我和明明她妈妈商量过了,我们是支持明明去起诉那些人的。”
刘捷:“是该起诉。他们说得过分了。”
明明爸爸:“是吧,你也觉得特别过分了。这种时候呢,你就该更支持我女儿一点。我和你唐阿姨,也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们的半个儿子看了。”
当刘捷听到“半个儿子”的说法时,他不禁看向单明明的妈妈,似乎是有些想要向对方求救的意思。
但明明妈妈却是看不出表情变化,似乎根本就没有对刘捷此刻的意图心领神会。
明明爸爸于是继续说道:“还有那个订婚的事吧,也拖了很久了。我们家丫头呢,害羞。我每次问她,她都不说。那我就来问问你吧。这件事,你们是怎么商量的?打算把时间放在什么时候?”
来自前女友父亲的这些问题让这个男人简直感觉到了煎熬。
于是盘中的美食在他的口中淡了滋味,只余那瓶茅台依旧在释放着它的威力。
就是在刘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的单鸣明开了口。
她在先前的十几二十分钟里,就仿佛隐形了的一样。
所有与之相关的存在感,都只是在几人的话题中,仅此而已。
而现在,她却是说道:“爸,没有订婚了。我和刘捷已经分手了。”
是的,她坐等右等,却是怎么也等不来今天晚上的正题。
于是她就选择自己说了。
这句话一出,餐桌上就彻底寂静了。
她就这样短暂地拿到了四人之中的主动权。
在刘捷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单鸣明拿起酒杯,和他一起碰了碰杯,仿佛与之庆祝一般地喝下了那小半杯高度烈酒。
第31章
琅俨/文
高度白酒猛然入喉,那本应是火烧一般的感觉。
可这场家庭聚餐的主人家用来招待客人的烈酒,却是只让人感到暖得厉害。
那是柔和的感觉,却是能量强劲,让不习惯它的人,需要缓好一会儿。
它不是单明明喜欢的味道,但她还是会在一些场合,要上小半杯。
她不会以一口一小杯那样方式来喝,而是嘴唇轻抿。
以至于,一共才几毫升的白酒,可以让她抿个十几次,甚至是二十多次。
现在,单鸣明的这种与单明明截然不同的喝酒方式,还有她那突然挑明了情况的话全都让餐桌上的三人都怔愣了。
而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也就是明明爸爸了。
——‘爸,没有订婚了。我和刘捷已经分手了。’
这个消息其实是她在几个小时之前的时候,才从明明妈妈那里知道的。
而有关这件事的更多细节,她其实也不知道。
可没关系,她还有她此刻的“盟友”。
在明明爸爸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单鸣明向坐在身旁的人问道:“我们两个,是谁提的分手?”
这章餐桌上的关注重点,就又从单鸣明的身上,落到了刘捷那里。
单鸣明的这句话就好像把被她打开了的聚光灯直接对准了对她毫无防备的刘捷。
而后,陷入了短暂怔愣的人,就该是单鸣明了。
因为在刘捷也喝了一口小酒杯里的白酒后,他说了一句:“我提的。”
单鸣明的眼睛睁得比刚才更大了一些。
她简直,简直想给这个让她第一次看到照片时脱口而出了一句“就这?”的男人鼓掌。
厉害了。
原来这会儿坐在她身旁的,竟是在这个世界里把她给甩了的男人。
失敬失敬。
单鸣明突然觉得,她对这个男人很好奇了。
但考虑到这会儿他们是在明明的爸妈面前呢,单鸣明也就收起了心中的疑惑。
她给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满上了酒,而后说道:“好了,事情说完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继续吃饭?
单明明和刘捷已经分手了的消息都已经被当面捅给单总了,这顿饭,还能继续好好吃?
不能了。
“什么看你和刘捷已经分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单总就怒气冲冲地质问起刘捷来:“是不是你在网上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觉得我女儿给你戴绿帽子,你就跟她分手了?”
刘捷:“叔叔,不是的。我跟明明在那之前就已经分手了。”
明明爸爸:“为什么分手?”
刘捷:“因为明明真的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她聪明,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我越和她相处,越觉得配不上她。我不想耽误明明,就和她和平分手了。”
明明爸爸:“刘捷,叔叔在好好问你事情,你给我编什么鬼话?”
见单总已经单方面地把气势拱得剑拔弩张起来,单鸣明不禁开口说道:“爸,两个人在一起,合则来,不合则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好问的?”
怎料,明明爸爸竟是当着刘捷的面,给她撂下了一句:“你给我闭嘴!爸在问刘捷话呢。”
这个愤怒的男人转向眼前的后辈。
此时依旧还在餐桌上的,他的妻子与他的女儿似乎都已经被他忽略了。
在这一刻,他只是想与面前的那个与他差了一个辈分的,和他女儿交往了三年多的男人进行一场只发生在男人间的对话。
[只发生在男人间的对话]
意思是,现在的他不需要女人的插嘴。
单总说道:“你觉得我女儿太优秀了,配不上她?追她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这么想呢?偏偏等到你们要订婚了才说?刘捷,你对我女儿不真诚,对叔叔阿姨也不真诚。”
这是晚上七点,正在楼下坐着的苏雅娜听到从眼前这栋公寓楼的高层住户那里传来的争吵声。
她连忙从包里拿出望远镜来。
但是她看不清。
她于是赶紧从长椅上起来,思考是不是应该跑去一个角度更好的位置。
但是拍桌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那让苏雅娜顿住了脚步。
而后,她就在这个寂静的时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句:
“我看你说不想耽误她是假,不想和她结婚才是真的!你说,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你了!”
她很努力地听着,用自己的耳朵捕捉着从高处传来的人声。
但是属于刘捷的声音太轻了,让她根本就听不清……
夜色渐渐将天际的最后一丝光都吞噬了。
而在与这个世界异面的另一个世界,阳光却是在早上的七点渐渐明媚起来。
它透过前一晚没有让人拉严实的遮光窗帘的缝隙处照射进来,也将正睡在身后那个男孩怀里的单明明照得醒了过来。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以及心跳就从两人相贴的皮肤处传来。
睁开了眼睛的单明明把拥着她的臂膀轻轻拿开,并起身,披上睡袍。
她将通往阳台的窗户打开,感受从外面的花园处而来的清新晨风。
一道从身后而来的视线让她转回头去。
原来,在昨晚拥着她的那个男孩也醒了,只是还似乎不怎么清醒。
郁思为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并对单明明笑着说了一句“早安”。
“要我把窗帘拉上吗?”
“不用。”郁思为道:“拉开点吧。我喜欢这会儿的阳光照在你身上的样子,很漂亮。”
于是整间屋子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男孩说得没错,这会儿的阳光并不刺眼。
当它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射进来,会给整间屋子都增添一份朦胧的美感。
单明明又走回那张大床,似乎是打算再躺一会儿。
可郁思为却是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的身上,并亲吻起对方的锁骨。
“不想再试一次在上面的吗?”郁思为笑了起来,说道:“前一次的时候,你很喜欢的。”
单明明的呼吸慢了一拍,而后她就应了一声“好”。
但她又很快说道:“但我可能……不是很记得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被郁思为托起。
男孩道:“明白,上一次的时候,你喝得太多了。但这一次,你没喝酒。”
他又道:“你很清醒。也变得特别容易害羞了。”
随着两人的接触愈渐亲密,郁思为看向眼前人的目光便愈发的着迷起来。
他赞叹地说道:“你真美……”
属于郁思为的眼睛正在向单明明诉说着迷恋。
那是比他说出的赞叹还要更美的东西。
这也让单明明不禁搂住了他的脖子,亲吻起他的眼睛。
原本禁锢住她思想与灵魂的枷锁在阳光的照射下,再无踪迹。
但它却是在阳光的背面,迅速前冲,发出“嘶嘶”的声音,去锁住一个自由的灵魂。
“我女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个处女!刘捷,你小子不能这么不道德!”
明明妈妈刚刚去把家里的门窗全都紧闭,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太荒诞了。
此时依旧还坐在餐桌前的单鸣明觉得这样的一幕、还有从明明爸爸的口中所说出的话语全都太荒诞了!
她并非被激怒,而是感受到了一种生理性的不适感。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并压低了声音问爸爸:“你他爸的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
刘捷见明明爸爸和单鸣明全都已经站起身来了,于是他也就不好坐着了。
这个男人也站起身来,说道:“叔叔,和明明分手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但就好像明明说的那样,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合则来,不合则散的。”
说的没错。
单鸣明为这句人话点了点头。
然而她才要和身后的这个人合力去“对付”面前的这座大山,她就感受到了从背后而来的“偷袭”。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那样说。但是明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了。这件事我还是得和您解释清楚的。”
晕眩感在此刻袭击了单鸣明。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里。
可是强烈的荒诞感却让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
明明爸爸一把推开了她。如果不是妈妈赶忙扶住了她,她甚至可能会被这个已经开始衰老了的男人推倒在地。
她不明白。
不明白眼前的那两个男人,为何能够为了这种完全属于单明明的私事争论起来。
他们粗鲁、丑陋、且不可理喻。
仿佛身处这个世界的她是被那个年长的男人卖给了这个年轻男人的,某件美丽且价值不菲的物品。
两人为了在这笔交易达成时,这件物品究竟有没有被别的男人染指过,以及这笔已经成交了三年多的买卖到底还能不能退货而争执不下。
这一刻,单鸣明替单明明感到不值,更替她感到愤怒。
但不等她想明白自己在此时究竟应该说出些什么,已然恼羞成怒的单总就走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