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小舟遥遥
时间:2021-10-18 09:54:46

  “阿姐她那是……”昆莫沉吟片刻,寻到个词,“情势所迫。”
  “昆莫,虽说长公主流落大渊,是疑似失去了记忆才没寻回乌孙。可方才瞧见您与达曼公主对峙的场面,臣不禁怀疑,长公主她真的是失去记忆才无法回乌孙么?还是她早已预见回到乌孙,可能会面临骨肉分离,可能会面临两国立场不同的困境,宁愿选择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也不愿意回来……”
  昆莫眉头竖起,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阿姐她才不会这般。”
  相大禄道,“可她当初决心逃婚时,就已做出了选择。”
  “你住嘴!”昆莫呵斥道,当年私放长公主之事,始终是他心头不容触碰的隐痛。
  相大禄垂下头,“昆莫恕罪,是臣逾矩了。”
  一阵凝固的静谧后,他幽幽添补了一句,“苏恰克,我只是希望苏赫娜的女儿能过得圆满顺遂。”
  昆莫大马金刀坐在上座,听到这句话,眼底也划过一抹哀伤。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视线重新落在桌上那本厚厚的礼单上。
  “他晋国公府出手倒是阔绰……”
  相大禄眼波微动,抬眼望去,“昆莫。”
  乌孙昆莫拿起那本礼单,叹了口气,“他们给了这么多,那我外甥女的嫁妆也不能少,否则岂不是要被他们看轻了?”
  相大禄顿有柳暗花明之感,“昆莫,您同意这门婚事了?”
  昆莫斜了他一眼,“你都知道心疼我阿姐的女儿,何况我这个做亲舅舅的?我费神费力地认她回来,又不是要让她难过的。”
  相大禄忙抬手拜道,“昆莫英明!”
  “你别急着吹捧,先替我想个主意。”
  昆莫抬手摸着下巴,神色严肃,“若就这么干脆答应谢家那小子,我这心里总觉着不得劲,尤其是看他那副云淡风轻不急不缓的样子,总觉着便宜他了。”
  相大禄一脸理解的点头,“前两年臣嫁女儿时,也看不顺眼女婿。”
  昆莫点头,“还有就是,若真将达曼嫁给谢伯缙,王廷中肯定有不少人反对。我总不能真的废黜了达曼的封号,叫她以白身嫁人吧?巴勒潘,你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既能堵住那些反对者的嘴,还能刁难这谢伯缙一番,最后还要顺利促成这门婚事。”
  相大禄哑然失笑,“昆莫,你这是故意给臣出难题呢。”
  “谁叫你是我们乌孙第一聪明人?”昆莫得意的笑了笑,“想吧想吧,绞尽脑汁想吧,为着阿姐女儿的幸福,你费些脑子也不亏。”
  相大禄灰绿色眼眸轻垂,认真思考起来。
  昆莫也不管他,赐他在一旁坐着,自顾自看起兵书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相大禄从座位起身,朝上拜道,“昆莫,如今正值秋日,天高气爽,不若举办一场赛马大会,最终胜者将会成为达曼公主的驸马,您看如何?”
  昆莫听后,心下一琢磨,似乎可行,不过,“咱们乌孙拥有世上最好的骏马,也有最擅骑射的儿郎,那谢伯缙虽说是个武将,排军布阵或许不错,可单论骑射……万一就输了呢?巴勒潘,君无戏言,我这旨意一旦放出去,可是再难改口的。”
  “昆莫不若去问那谢伯缙,看他敢不敢比?”
  “哼,若是连这都不敢应,那他也不配娶达曼了!”
  乌孙昆莫越想越觉着这法子可行,一拍桌案,决定下来,“就用这个法子!若他真的输了,那也是他自个儿没本事。我可不想让我外甥女嫁个废物,我们的达曼得配最骁勇善战的儿郎才是!”
  ***
  三日后,乌孙昆莫举办赛马大会为达曼公主选婿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单在乌孙的王公贵族之间传开,就连周边的西域小国也都有所耳闻。
  对此次参赛的儿郎,乌孙昆莫的条件也放得很是宽泛,十六至二十五岁的青年男子,不分国籍种族,体貌端正的良民,皆可参与比赛——
  看似条件放得宽泛,实则自备良驹一条,就排除了一大批家境贫寒的选手,再加上比赛时间的约束,又劝退了不少距离遥远的选手,最后经过三轮筛选,正式举办决赛时也就五十三人入围。
  八月二十八,秋阳杲杲,在万众期待中,这场热闹的赛马大会也拉开了帷幕。
 
 
第92章 再想下去,遭罪的是他……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响起悠扬激昂的鼓乐声,百姓们齐聚这场盛典,摩肩接踵地看着赛场上年轻英俊的儿郎们, 兴高采烈,谈笑不断。
  高高搭起的看台上,一袭银红色窄袖翻领长袍的云黛紧握着圈椅扶手, 热忱的目光落在场上那挺拔颀长的鸦青色身影上。
  身旁的赛乃慕瞧见她这紧张的神色,不由笑道, “达曼姐姐惦记情郎, 比自己上场比赛还要紧张呢。不过紧张也没用, 不如喝杯热奶茶放松下吧!”
  云黛不好意思笑了下, 接过赛乃慕递来的热奶茶, “多谢。”
  “咦,达曼姐姐头上这支发簪倒是很别致, 这上头的胖兔子可真有趣。”赛乃慕盯着云黛挽起发髻间的牙簪,清澈的眼里满是好奇, “这是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枚,看这坠子好似是象牙做的?”
  “不是象牙, 是狼牙。”
  云黛抬手抚了下鬓间的发簪, 白皙脸颊染上淡淡绯红,“这是我大哥哥送我的及笄礼, 我也不知在哪买的。不然等他比完,我问问他?”
  “哇, 是狼牙。”赛乃慕眼睛都亮了,愈发期待,挽着云黛的手道,“那你更要帮我问了, 狼牙制成的饰品戴在身上能保平安,我最喜欢了。”
  “好。”云黛笑着应下,台下便传来一阵激烈的鼓点,比赛开始了。
  只见那五十三位年轻儿郎英姿飒爽跨于马上,围观的百姓们欢呼一片,鼓声不断。
  云黛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感染,直起腰身,身子朝前稍顷,一双秋水剪瞳定定看向排在最左边的谢伯缙,双手不由捏紧,心里默默念着:大哥哥,你可以的,你一定能赢的。
  似有所感,黑马上的男人抬头朝她这边看来。
  虽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云黛知道他在看她。
  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她抬起手,朝他挥了两下。
  不仅谢伯缙看见了,其他参赛者和百姓们都瞧见了他们的公主在挥手,虽然不知道是向谁,但参赛者们心头都只存了一个念头——今日定要拼尽全力,抱得美人归!
  伴随着一声清脆嘹亮的锣声,五十三匹马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些马匹,赛道除却一小段较为平坦的跑道,还设置了不少的障碍和陷阱,最后一段还要较量马上骑射功夫,数百个草靶子高矮远近的摆放着,在比速度的同时,还要比较谁射的多射的精准。
  眼见着一匹匹马逐渐拉开距离,只剩为首几人争先恐后,在场众人愈发兴奋,纷纷扯起嗓子喊着那些人的名字。
  毫不意外的,没人喊谢伯缙的名字,在乌孙的地盘上,并没人希望这个大渊人能赢,甚至还有人喝起了倒彩。
  云黛一颗心都捏了起来,尤其看见一个蓝色衣袍的身影与谢伯缙不分上下时,更是紧张地连手指都在发颤。
  古赞丽太后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淡声道,“那个穿蓝色袍子的是阿六敦,他是左大将之子,也是我们乌孙年轻一辈里骑射最好的儿郎!若是他胜了,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云黛转眼看向古赞丽太后,嗓子发涩,嘴唇无声翕动。
  若是输了,她真的要嫁给那个阿六敦吗?
  古赞丽太后也看出她的心情,叹了口气,只道,“继续看吧,还没见分晓呢。”
  “是。”云黛勉强保持着镇定,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坐针毡地盯着场上。
  见到谢伯缙和阿六敦齐头并进,差距只有微小一点时,她简直恨不得飞到谢伯缙身旁给他鼓劲。
  一个个草靶子被射倒在地,当最后一支箭射出后,谢伯缙夹紧马腹,猛地朝前奔去——
  阿六敦见状也紧随其后,发觉要比谢伯缙晚一步时,他狠了狠心,从靴中拔出匕首,猛地朝身下的马匹扎去。
  刹那间,胯下之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也因着那疼痛,疯了一般地朝前跑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人冲到了终点!
  场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阿六敦的马匹嘶鸣着疯跑了好一阵,那场景实在骇人。
  好在阿六敦身姿矫健,及时从马上跳下来,又护住关键部位滚落在地,过了好半晌,才从草地里拍了拍身子站起来。
  医官立刻上前替他检查,另有马夫控制住了阿六敦的那匹惊马,连忙将情况报告给裁判官,“阿六敦并无大碍,它的马受了伤,流了许多血,兽医已经在治疗。”
  场上三名裁判官闻言皆松了口气,又有些为难道,“这谢伯缙与阿六敦同时到达终点,且都射中了五十个靶子,这该如何判定胜负?”
  为首的裁判官摸了下大胡子,“还是交给昆莫和相大禄判别吧。”
  ……
  裁判官领着谢伯缙和阿六敦两人来到看台之上,如实禀报了赛况,拱手拜道,“还请昆莫宣布胜者。”
  乌孙昆莫皱着眉头,褐色眸子紧盯着台下两位年轻人,只见谢伯缙长身玉立,神色淡漠,而那阿六敦则显得有些狼狈,衣袍上沾着泥土和枯草。
  方才场上那一幕,高台上的王公贵族们看得一清二楚,心思各异,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沉吟良久,乌孙昆莫看向相大禄,“巴勒潘,你觉着谁胜?”
  相大禄几乎没有犹豫,施施然道,“以臣之见,此次赛马大会,大渊谢伯缙胜。”
  此言一出,下首众人静了两瞬,旋即又爆发一阵强烈的议论,尤其是左大将为首的达官显贵们很是不服,那阿六敦也拧起眉头,扬声问道,“相大禄,我与谢伯缙同时步入终点,为何判他胜,判我输?”
  台下不少乌孙官员也出声附和,“是啊,阿六敦可是我们乌孙人,相大禄你怎能偏向外人呢?”
  还有人道,“相大禄莫不是去大渊出使一趟,收了大渊人不少好处?”
  相大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看向阿六敦,“你摔得可疼?”
  阿六敦怔了怔,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拱手道,“多谢相大禄关怀,我并无大碍。”
  相大禄摸着大胡子道,“你无大碍,可你那匹马却是废了。万物皆有灵性,它被信任的主人所伤,日后怕是再难为人所用。阿六敦,你既能选择这匹马参赛,可见你对它很是爱重的,可你为了胜利,毫不犹豫的拔出匕首刺向它,你可真是狠心。”
  乌孙人爱马,擅长养马,沙场上的将士更是将战马视为同生共死的战友。如今阿六敦这个行为,的确令人诟病,然而——
  “我刺伤马匹虽有不对,却并未违反比赛规则,若为着这一条就判我输,相大禄,我阿六敦不服!”
  一部人也附和道,“是啊,一码归一码,没有违背赛制,就得按照结果来判定!”
  相大禄摸了摸胡子,也不争辩,只看向乌孙昆莫,“昆莫,还是您来宣布结果吧。”
  乌孙昆莫瞥了相大禄一眼,心说这狡诈的老狐狸,又把皮球踢到了他的面前。他私心也觉得阿六敦这行为不齿,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两人的确是打了平手,要不然再加试一场?
  就在他决定提出加试时,下首的谢伯缙倏然上前一步,朗声道,“在昆莫宣布结果之前,外臣想请诸位移步,亲眼看看比试的草靶,再做判定不迟。”
  众人朝他投去讶异的目光,谢伯缙波澜不惊,容色肃然而平静。
  云黛知道谢伯缙不会无的放矢,轻声道,“外祖母,舅父,不若去看看吧?”
  古赞丽太后和乌孙昆莫对视一眼,旋即昆莫出声道,“好吧,那就过去看一看。”
  一大帮人乌泱泱挪步赛场,侍卫们正在搬送清点着那些草靶子,见着昆莫等人过来,忙退至一旁。
  还不等谢伯缙开口解释,赛乃慕公主心直嘴快,指着那些草靶子惊叹道,“哇,红色羽箭都把蓝色羽箭给射劈了,这也太准了吧!”
  说着,她还一二三四的数了起来,五十支羽箭里,四十九支蓝色羽箭都被红色羽箭给射劈了,除却最后一支——
  为了赶超冲线的速度,他没有等蓝色羽箭射出,而是直接射向草靶,奔向终点。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阿六敦也没想到谢伯缙还留了这么一手,一开始他还沾沾自喜自己每次出箭都比那个大渊人快一步,没想到竟是他有意慢下来,专门等着射劈他的羽箭!
  他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深蓝色的眼珠子死死瞪向谢伯缙,这个大渊人实在太狂悖了!这摆明是在羞辱他!
  谢伯缙无视对手的恼羞成怒,神色淡然对昆莫道,“还请昆莫宣布比赛结果。”
  乌孙昆莫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感慨外甥女眼光不错,挑了个能力出众的夫婿,又遗憾这样厉害的人物不是他们乌孙人,若他们乌孙有这样出众的将军,没准能与大渊抗衡,肆意扩张地盘了。
  沉吟良久,他正经容色,面向众人道,“本王宣布,此次赛马大会最终胜者为大渊谢伯缙。按照赛前的约定,本王将会给他赐婚,封他为达曼公主的驸马。”
  他这话掷地有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不少乌孙官员都变了脸色,出言劝道,“昆莫,他可是大渊谢家的人啊,怎可将我们的公主嫁去谢家!”
  昆莫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模样,“可这有什么办法,君无戏言,咱们的儿郎比不过人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比赛,本王总不能耍赖说话不算数吧?这要传扬出去,我乌孙王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辈,日后还怎么在西域诸国间立足?”
  乌孙官员们哑口无言,他们全程观赛,亲眼看着这个谢伯缙赢过一众人,的确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见官员们一个个心有不甘的噤了声,乌孙昆莫又看向阿六敦,问道,“阿六敦,本王这样判定,你可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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