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小舟遥遥
时间:2021-10-18 09:54:46

  谢伯缙也不去看谢叔南,而是开门见山问谢仲宣,“他又犯了什么错?”
  谢仲宣看了谢叔南一眼,见弟弟一副可怜求饶的表情,沉吟片刻,低声道,“也不算太大的错,就是……言语冒犯,把云妹妹吓哭了。”
  三郎把云黛吓哭了?
  谢伯缙眉头陡然皱起,他以为只有他能把她吓哭,她平日里和三郎不是有说有笑亲如手足?
  “他都说了些什么?”谢伯缙问道。
  谢仲宣博闻强识,将谢叔南在马车里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眼见大哥的脸色沉了下来,强烈的求生欲让谢叔南赶紧找补,“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妹妹。但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你是没看到那崔夫人的热乎劲儿,真的,两只眼珠子都黏在云黛身上了,还有那崔仪……他虽然没崔夫人那般热忱,但我看得出来他对妹妹也有意接近……二哥,你说句话啊,是不是这样!”
  谢仲宣轻咳了一声,点头,“是,崔夫人待云妹妹的确很看重。”
  谢伯缙心头蓦得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悦,这不悦让他有一霎的困惑,旋即又被理智给压制住。
  “或许是看在祖母的面上,崔家长辈才热情相待。”他板着脸看向谢叔南,“三郎,此事你错了两处,其一背后妄议长辈,其二欺负幼妹。便是崔家真看中云黛,欲与我们家结秦晋之好,成与不成自有长辈们决断,轮不到你来置喙。”
  “不!不行!我不答应!”
  谢叔南急急囔道,在对上两位兄长别有深意的目光后,他一张脸迅速滚烫起来,红得要滴血般,梗着脖子干巴巴解释道,“母亲说过,她想云黛留在陇西,不要嫁得太远,母亲肯定不会答应的。”
  是了,他是在母亲面前过了明路的,母亲是支持自己的!
  谢伯缙和谢仲宣各怀心思,陷入沉默。
  见这三位神仙公子面色各异的安静,那泥人摊主小心地举起手中的泥人,赔笑道,“郎君们,泥人捏好了。”
  捏得是个婀娜仙女,衣袂飘飘,眉眼如画,栩栩如生。
  谢叔南赶紧接过那泥人,拿出碎银付了钱,“我先去跟她赔罪了。”
  谢伯缙沉吟片刻,道,“我过去看看。”
  三兄弟一道往那马车而去,琥珀见着世子爷也在,诧异之余不忘提醒云黛。
  云黛一听遇上谢伯缙了,心头无端一慌,连忙拿出帕子擦眼泪。
  等车帘大剌剌掀开,她挤出一抹笑跟他打招呼,“大哥哥。”
  谢伯缙看着她红着眼睛强颜欢笑的模样,眸色微沉,低低的应了一声,又扭头清冷的睇了谢叔南一眼。
  谢叔南,“……”背后凉飕飕的。
  “三郎给你买了泥人赔罪,他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性子。”谢伯缙沉声道,“你若是觉着不解气,回去我罚他扎马步。”
  “不用不用。”云黛摇头道,“大哥哥别罚他,只是小事而已,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云妹妹,开始是我对不住。”谢叔南见云黛这时还帮他说好话,愈发觉着自己混账,明明是对崔家不满,怎好迁怒妹妹。他将泥人递给云黛,“你拿着,送你的。”
  云黛接过那泥人,朝谢叔南颔首,“谢谢三哥哥。”
  微微一笑,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见俩人和好,谢伯缙却并无长兄见到弟弟妹妹和好的放松感,反而有一种异样的无法理解的情绪笼在心头,胸口悒垒沉沉。
  “二郎,三郎,你们坐我的车回府。”他冷不丁道。
  谢仲宣和谢叔南两人愣了愣,但见大哥脸色肃穆,也不敢辩驳,乖觉地朝着另一辆马车走去。
  谢伯缙本要转身离开,忽的想起什么,又折返掀起车帘,对车内拿着泥人的小姑娘解释了一句,“我与他们有要事商讨。”
  “哦哦,好的。”云黛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心头惊异。
  虽然她不知大哥哥为何要突然解释一句,但不是要教训两位哥哥就好。
  骤然少了两人,马车空了许多,云黛将琥珀叫上车作伴。
  “世子爷可真有威势,他一过来,二爷三爷一下子就乖得跟小猫似的。”琥珀笑道。
  “别说二哥哥和三哥哥了,我们见着大哥哥不一样吓得像小猫?”云黛把玩着手中的泥人,“这个泥人捏得真好,你说摆在梳妆台旁边怎么样?”
  琥珀自是说好,待马车缓缓前行了一阵,她压低声音道,“姑娘,奴婢看那崔夫人待您的热乎劲儿的确不一般,三爷说的话不无道理,没准她真是瞧上你了?奴婢看那位崔郎君仪表堂堂,斯文有礼,您觉得如何?”
  云黛把玩泥人的动作停了停,低垂眼睫,静了好半晌才道,“婚姻之事,我做不得主,全凭夫人的意思。”
  “虽说要听夫人的意思,但也要看姑娘您自个儿的心意。姑娘觉着这崔家如何?”琥珀道,“反正这会儿也没外人,姑娘与奴婢说说也不打紧。”
  云黛从没将琥珀当外人,思索一番,轻声道,“崔家是名门世家,崔寺卿又是朝廷重臣,崔仪表兄样貌和学识皆不凡,仕途前程一片光明,是位很出众的郎君。”
  “就是年纪有些大了。”琥珀接话道,眼珠滴溜溜转了圈,“不过崔家人口简单,且崔夫人这般喜欢姑娘,日后若是真能促成好事,姑娘也不用担心遇上刻薄的婆母。”
  一说到刻薄的婆母,琥珀噼里啪啦举出一堆的例子,大都是婆母怎么磋磨儿媳妇的。
  云黛见她说得绘声绘色,也没打岔,一路听着故事到了王府。
  这边才下马车进了二门,王妃那边就派人将她叫了过去。
  云黛有些诧异,却也不好多问,只是在跟那婆子去之前,将崔夫人送的那盒点心递到了谢伯缙跟前,“大哥哥,这是崔府的糕点,是江南那边的做法,我觉得挺好吃的,这些你拿去吃吧。”
  谢伯缙扫了眼食盒,“崔夫人送给你的,你自个儿留着吃罢。”
  “我已经尝过了,二哥哥和三哥哥也都在崔府吃过了,就你没吃过。”云黛扬起脸,朝他弯眸笑道,“你就拿着嘛,国公爷常说一家人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下有好吃的一起吃呀。”
  谢伯缙抿了抿唇。
  云黛催道,“真的很好吃的,拿着嘛。”
  清甜的嗓音,透着些许不经意的撒娇味道,仿佛丝线在心尖勾勾缠缠。
  谢伯缙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低声道,“嗯,我会吃的。”
  云黛笑着朝他们福了福身子,“那我就先去姑母那里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兄长手中的食盒,谢仲宣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云妹妹待大哥真好,有吃的玩的,总记着你一份。”
  谢伯缙嘴角微扯,不置可否。
  谢叔南半点不在乎什么糕点不糕点的,而是一脸不解地问着两位兄长,“姑母叫云黛过去作甚?”
  谢仲宣摇着扇子,“我又不是姑母,我哪知道。”
  谢伯缙则道,“姑母叫她过去自有道理。倒是你,赶紧回去蹲马步,别想赖了。”
  “啊!”谢叔南顿时哀嚎出声,可怜兮兮看向谢仲宣,“二哥——”
  谢仲宣淡定一笑,转而对谢伯缙道,“大哥放心,我定好好监督他!”
  谢伯缙被这两活宝逗的哼笑一声,大步往北苑去。
  ……
  半个时辰后,云黛缓步从端王妃的院落走出来。
  待稍稍走远了些,琥珀觑着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出声关怀,“姑娘,王妃叫您何事?”
  云黛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问了问今日去崔府的情况。”
  得知崔夫人待她很是和气,端王妃脸上笑意愈发深浓,还说若是合得来,以后常去崔府做客,崔谢两家是亲戚,多走动走动也好。
  “说完崔府之事,王妃又说起再过不久魏国舅办寿宴,那日会很热闹,庆宁和嘉宁两位姐姐都会去,她叫我与他们一道去玩。”云黛说着,莹白小脸露出几分紧张,“那日定会有许多大人物来吧。”
  虽说经过这五年的锻炼,她对这些宴会也习以为常了,但长安的官眷圈子和肃州官眷圈子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随随便便都是些不能招惹的人物。
  琥珀也明白云黛的担忧,边走边安慰道,“姑娘别急,两位郡主都去,您只要跟着她们……咳,跟着庆宁郡主就好了,她会照顾你的。”
  想到温婉可亲的庆宁,云黛稍稍安心,走了两步,她忽的想起一事,“大哥哥在朝为官,这种场合,他应该也受邀了吧?”
  琥珀一顿,旋即也露出笑来,“是,世子爷应是会去的。二爷和三爷尚非官身,倒不一定会去。不过有世子爷在,就不怕遇到麻烦了。”
  若说有庆宁一起,云黛的安心程度是三成,那知道谢伯缙会去,云黛只觉吃了颗十全定心丸般,一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再无半分忧虑了。
  是夜,用过晚膳,万籁俱寂,云黛闲来无事,就伏在灯下开始写信。
  她要写四封家信,一封给谢老夫人,一封给国公爷夫妇,一封给乔玉珠,还有一封给奶娘报平安。
  四封信里,给玉珠的那封信最长,她笔耕不止的将陇西至长安一路的见闻事无巨细的写在信里,热切的与远方的姐妹分享着。
  最后还是琥珀怕她累着,走到桌边温声提醒,“夜已经深了,奴婢都剪了三次烛芯,姑娘早些歇息吧,别累坏了眼,明儿个再写也不急。”
  云黛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缓缓放下笔来,“也好。”
  琥珀扶着她去里间,伺候她上床歇息。
  “明日二哥哥三哥哥要去拜师访友了,我不用早起,想睡多久睡多久。”云黛躺在床上,“琥珀姐姐若有信要送回家里,也可抓紧写了,到时候一块儿把信寄回去。”
  琥珀替她掖了掖被角,昏黄烛光透过幔帐,她的眉眼愈发温柔,“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老子娘都不识字,送些东西回去就行。”
  云黛压低声音,“琥珀姐姐,我上次已与大哥哥说了那事。他叫我们安心,他自会约束那些人的嘴。”
  琥珀微怔,没想到姑娘还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心尖一暖,说了声“多谢姑娘”,便放下床帘,轻轻退下。
  ***
  眨眼又过了几日,谢家三兄弟各自忙碌,云黛则安静待在后院,有时与庆宁喝茶聊天,有时与王妃一起赏花闲话家常,还有两次嘉宁找上门来——
  一次也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而来,反正拉着她一起去花园的亭里看锦鲤。看着看着,嘉宁就向她打听起谢仲宣的事来,云黛能答就答,不能答的就缄默不言。
  这般聊了没多久,两人又没了话题,只好埋头喂锦鲤,最后好几条锦鲤被喂得肚皮直翻,撑死了。
  还有一次嘉宁突然兴冲冲跑来映雪小筑,穿着一身漂亮华贵的簇新衣裳,头上也珠翠闪烁,在秋日阳光下闪得云黛都快睁不开眼,待走进屋子里,眼睛才稍微舒适些。
  “我这身可是为了寿宴那日特地做的,决不能叫她们小瞧了去,尤其是丹阳。”嘉宁与云黛炫耀完这身新装扮,忽而话锋一转,问她,“你那日打算穿怎样的衣裳,梳怎样的发髻?”
  云黛一呆,旋即道,“寿宴的话,我有件藕粉色折枝花纹裙,配个丁香色衫子,应该差不多了。至于发髻,就平日里梳的那个双环髻。”
  嘉宁脑补了一下她说得装扮,两道远山眉蹙了起来,“你这打扮也太普通了,你就不能打扮的漂亮些么?就像你第一天来的那身就不错嘛……”
  云黛心说盛装打扮作甚,她又不是去选美的,而且那种场合她这身份还是低调些好。面上却不显,只作轻声问询状,“那日后院应当以魏家女眷为主,我们穿着得体就行了吧?”
  嘉宁一噎,虽说如此,但是,“你跟我们一道赴宴,你要打扮的寒酸了,那不是丢我们端王府的面子?”
  “嘉宁表姐如此操心我的装扮……”云黛抿了抿唇,直勾勾看向她,“难道不是因为丹阳公主?”
  像是被戳穿内心想法一般,嘉宁的脸迅速涨红,刚想否认,复而又恶狠狠地瞪了云黛一眼,“是又怎么样?丹阳那贱人一直趾高气扬的,没少欺负我,我就是想看她吃瘪的样子,让那些追捧她的世家儿郎都看看,她嘉宁长得也不过如此,什么长安第一美人,都比不过陇西来的一个乡……呃,陇西来的!”
  莫说是云黛了,就连琥珀和嘉宁身边的丫鬟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
  嚣张跋扈到如此理直气壮,也是少见。
  云黛也不想与嘉宁有什么口舌之争,只淡淡道,“表姐还是别操心我是何穿戴了,你若还想左右我,索性那日我称病不去了。”
  嘉宁听后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最后也不再提这事,喝了半杯茶就离开了。
  琥珀素来能憋话,这次也憋不住了,“嘉宁郡主这也、也太……匪夷所思。”
  云黛双手捧着温热的茶盏,茶香热气氤氲着她白嫩的肌肤,她低低道,“换个思路想,也是有人宠着爱着,她才有这样的底气。”
  像她,就没底气,不敢任性,只能循规蹈矩,懂事且温驯。
  ……
  经过嘉宁这么闹一场,魏国舅寿宴当日,云黛愈发坚持低调清丽的风格,但为了不坠国公府及端王府的面子,她少量佩戴的几样饰品皆是价格不菲的珍品。
  巳时左右,三辆华盖马车恭候在门前,端王独自一辆,谢伯缙和小郡王裴君浩一辆,庆宁昨夜忽感风寒,留在家中歇息,端王妃要在府上安排庆宁婚仪琐事,也不出门。是以留下云黛和嘉宁共坐一辆,大眼瞪小眼——
  “我阿姊怎么突然病了?”
  “我也不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