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绿药
时间:2021-10-18 09:55:35

  “不必召了,万事明日回家再说,不要惊动圣驾。”王妃长长叹了口气。
  多年前,妹夫犯了大事,在还没被揭发之前,王妃狠下心,用了权势让妹妹和离带了三个孩子立了女户。果不其然,后来妹夫东窗事发满门抄斩,妹妹和她的三个孩子躲过了这一劫。
  这些年,她心疼妹妹,可妹妹竟是与她玩起算计来?
  ·
  桌上摆着最寻常的斋饭,可因为是热气腾腾的。一行人都是大口吃着。
  尤玉玑心中有事,握着筷子半天没吃东西。
  谷嬷嬷过来递了王妃的话。今日天气不好,众人都在寺中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景娘子从外面进来,说:“夫人,寺中客房不多,今晚得两人一屋子将就将就。”
  尤玉玑颔首:“你安排就好。”
  尤玉玑收起心绪,握着筷子去夹东西吃。
  “若春杏姨娘不嫌弃,奴婢今晚和您挤一挤。”
  春杏赶忙说:“不嫌弃不嫌弃,我哪敢嫌弃。您也千万别再用您来称呼我,实在担不起。”
  春杏说这话是真心的,她从未把自己当个主子。甚至,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清清白白的丫鬟。
  “翠玉姨娘和林姨娘一间。夫人和阙公主一间。”
  尤玉玑的手一抖,两根筷子间夹着的豆腐掉在桌上。
  司阙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遮着眼里的光影。他饶有趣味地等着尤玉玑如何拒绝。
  尤玉玑望了一眼落在桌面的豆腐,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
  司阙讶然抬眸,乌漆漆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异色。
  尤玉玑从容地重新夹了块豆腐吃。
  司阙微眯了眼,望着她吃东西时,那抹艳红的唇如何轻轻地蹭动。
  好像很软的样子。
  大家又饿又冷,都专心地吃着东西,除了尤玉玑没有人注意到司阙没吃多少东西,用颇具玩味的目光长久望着尤玉玑。
  尤玉玑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
  吃过饭,尤玉玑询问客房可都收拾妥当了。景娘子点头,寝具都是新的,就连沐浴的热水也已经备好了。
  几个姨娘听说可以沐浴,吃了东西赶忙往客房去,甚至路上还在在划拳谁先泡热水浴。
  司阙坐在椅子上,没动。
  他面带微笑望着尤玉玑,等待着。
  尤玉玑最后抿了一口茶,再用帕子擦了唇角,才大大方方地望向司阙,道:“你身体不好,先回房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既来了寺中,我也正好先去给母亲求个平安。”
  司阙望着尤玉玑的眼睛,笑了。
  他说:“好,我听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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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开让司阙先沐浴是真,想要给母亲求平安也是真。尤玉玑在佛像前跪下,手中握着那枚林莹莹赠的平安符。她仰望着佛像慈悲的眉眼,认真祈愿:“母亲一生与人为善,如今缠绵病榻已是弥留之时……”
  想起母亲,尤玉玑声音不由哽咽,她压了压情绪,继续说:“小女愿将自己的阳寿换给母亲,望佛祖成全。”
  “是个重孝的孩子。”不远处忽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尤玉玑一怔,赶忙起身回望。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陛下。
  陈涟站在陛下身侧。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衣着锦绣以龙纹来饰,虽尤玉玑未见过,也能猜到是太子。
  尤玉玑赶忙行礼:“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一个内宦凑到陛下耳边低语道出尤玉玑身份。
  “免礼了。”皇帝点头,“你的父亲是英豪虎将。”
  尤玉玑再屈膝代父谢恩。
  皇帝没有与尤玉玑再多说其他,离开前交代身边太监总管:“德顺,明儿个让胡太医往尤家去一趟。”
  胡太医医术高超,是陛下的御用太医,轻易不为旁人诊治。
  尤玉玑惊喜地赶忙跪地谢恩。
  皇帝摆了摆手,已经往外走了。
  尤玉玑仍跪在原地,她展开手心,望着手心里的平安符上的“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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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中客房十分狭小,布置也简单。两张木板床,中间隔了一张小小的方桌,再无其他桌椅。
  尤玉玑心里想着胡太医说不定能让母亲好转,心中欢喜。她走进客房时,司阙已经沐浴过后,无聊地躺在并不舒服的木板床上。
  尤玉玑在自己的那张床边坐下,收了平安符,望向司阙。
  司阙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
  “姐姐。”
  他慢悠悠地喊一声,再说:“还愿和我一檐之下?”
  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望着尤玉玑,等着她发怒,等着她骂人。
  想象尤玉玑愤怒责骂的情景,他兴致盎然,有些迫不及待。
  司阙终是体弱,经不得风雪折腾,还没等到尤玉玑开口,先是他断断续续地咳了两声。
  司阙皱了眉,漆色的眸中恹色一闪而过。
  下一刻,鼻息间传来淡淡的芬芳,已是尤玉玑覆手过来。这次不是她的手心,她克制地用微蜷的指背试了他额上温度,又很快收手。
  “我只知你愿意将秘密告诉我。”尤玉玑柔声说。
  司阙默了默才开口:“我可是个混账登徒子,姐姐就不怕夜里被欺?”
  尤玉玑轻轻摇头:“你不惜将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是为我着想。是君子中的君子。”
  “我不知你为何扮女子,想必有你的难处。”尤玉玑温柔地笑着,“若你需要,我会帮你隐瞒。”
 
 
第20章 
  尤玉玑去了狭小的小间沐浴,司阙隐约能听见一点水声。
  他躺在木板床上,想着尤玉玑刚刚说的话。
  君子中的君子?
  司阙这半生,还未有人用君子来形容他。甚至,连“男子”二字,都未被人承认过。而现在,一个刚被自己唐突过的女子坐在他对面,眉眼温柔地望着他,说他是君子。
  司阙觉得好笑,便笑了。
  云平寺供给香客的客房每间搭着个小小的盥室,逼仄得仿佛一个转身的大小。尤玉玑再次望了一眼已锁好的门闩,才小心翼翼地跨进浴桶里,让温热的水将她的身子包裹。薄薄的木板几乎没有隔音效果,她像个耄耋老人般动作缓慢,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她在这里沐浴,水声传到外面的司阙耳中,她总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只是风雪里折腾那样久,身上到现在还是寒气重重,为了身体着想,不得不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温热的水流将尤玉玑拥裹,许久之后,她发寒的身子慢慢缓过来。她小臂相叠搭在桶沿,脸颊枕着自己的小臂,陷入沉思。
  她想起《云陵赋》,想起司阙曾经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诗词与琴曲。
  在她还不算认识司阙时,先认识了他的诗词文章与琴曲。
  那时豆蔻年岁,她跳舞时没少用司阙的诗文曲词相伴。在她旋身起舞时,也曾好奇写下那等艳绝笔墨的人,是个怎样的人。
  父亲虽是武将,也是个爱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尤家更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荒唐讲究。她找来司阙的诗词文章,于碧草蓝天微风拂面间一句一句地诵读。
  她能背出每一句。
  在她还不算认识司阙时,先从他的笔墨曲词里认识了他。
  尤玉玑无声轻叹一声。
  她忍不住去想司阙从小扮女郎的缘由,再想到他如今成了陈安之的妾,更感唏嘘。
  若她将他男扮女装的事情说出去,于他是天大的麻烦。
  她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身子暖好了,尤玉玑从水中站起身,身上的水珠儿滴滴答答地落进水中。听着这水声,她下意识抬眸隔着薄薄的木板望着门外的方向。
  她擦干水渍,拿着棉巾反反复复擦拭湿发。这里狭小潮湿,理应出去擦发,可因为司阙在外面,太不方便了。她只好在小盥室里花了好些时间擦头发。等她出去,已经很晚了。
  两张木板床之间小方桌上的灯燃着,映在司阙睡着的侧脸。
  “你睡着了?”尤玉玑轻声问。
  没有回应。
  尤玉玑轻手轻脚地过去,将灯吹熄,房间中一下子陷进黑暗。她的双眸适应了一瞬,摸索着上了床。她动作小幅度地挪动,躺在远离司阙那一侧的床边。
  她纤细的指,攥了攥被子。
  纵使她信任司阙,可到底孤男寡女同室而眠,不可能自在。
  尤玉玑很快睡着了,也不知是因为今日雪山里累到了,还是因为司阙在热水里加了助眠的香料。
  在她睡着后,司阙睁开眼睛。他重新将烛灯点燃,拿着烛台走到尤玉玑的床尾。他将烛台放在尤玉玑足侧,握着尤玉玑的脚腕,将她的白绫袜脱下来。
  昏黄的烛影落在她纤细的雪足上,小脚趾外侧有一点红。
  司阙拿了一盒药,将凝脂般无色的膏物抹在指腹上,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小脚趾外侧的微红处。
  “姐姐穿了那样久的湿鞋袜,会冻伤的。”司阙慢慢笑起来,他抬眼望向酣眠的尤玉玑,声音轻浅又怪诞,“姐姐,我对你好吧?”
  烛台放在床尾,火苗晃动的影子落在尤玉玑脚踝上那枚小小的红痣上。
  司阙垂眸多看了一会儿。
  翌日,尤玉玑醒来第一件事翻身望向司阙——他还在睡着。
  她动作轻浅地坐起身,目光不经意间一扫,落在方桌上的烛台。烛灯是她昨晚睡前吹熄的。可此时那根白色的蜡烛好像比昨晚她吹熄时又短了一点。
  尤玉玑慢慢将目光挪回来,重新落在司阙身上。
  ·
  晋南王同陛下回宫,王妃则和其他人一同回王府。
  马车在王府正门停下,尤玉玑扶着景娘子的手下了马车,和王妃一起最先走进大门,一下子看见影壁处迎候的陈安之,还有他身边的方清怡。
  “母亲,您回来了。”陈安之说。
  尤玉玑的目光落在陈安之与方清怡握在一起的手上。
  ——这是不再遮掩,彻底光明正大了起来。
  王妃一下子变了脸色。当着这么多奴仆的面,她抿着唇,将怒火强压下去。
  方清怡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半步,躲在陈安之身后。这举动明显激起了陈安之的保护欲,他用力握了握方清怡的手,勇敢地望向王妃,言辞恳切:“母亲,我与表妹情投意合,还请母亲成全。”
  王妃深吸一口气,暂时没回儿子的话,而是望向方清怡,质问:“清怡,你上次说你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你说你不愿作妾,你说安之成婚之日便是情断之时。”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就连名字都是她取的。见方清怡如此糊涂,她心里难受。
  方清怡低着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落下来。她知道自己名声有损,可她已经失身给表哥,只能尽力止损。
  王妃恨铁不成钢继续质问:“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去做低贱的妾室?”
  林莹莹和翠玉、春杏从后面走过来,已将这处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翠玉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又阴阳怪气起来:“表姑娘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能作妾呢?不合适呀。”
  方清怡看了翠玉一眼,再低下头,狠狠咬唇。
  她心中凄然,心想自己居然沦落到此,让一个窑姐嘲讽。她向来自视甚高,从未将这两个胭脂巷里的女人放在眼里。
  去年她吊着表哥的胃口,做尽各种亲密事,只差最后一步死死坚守。不久后得知表哥在勾栏之地寻了两个“知己”。她偷偷去看过林莹莹和翠玉,见她们两个都是穿着白衣气质清雅,最擅抚琴,又都生了和她一样狭长的凤眼。
  她以为这两个妓子是表哥得不到她后寻的替身。方清怡原本的气愤一下子消了,反而生出几分沾沾自喜。
  她终究不可能作妾的,不会和这些低贱的女人平起平坐!
  陈安之替表妹开口:“母亲,我想娶表妹为平妻。”
  林莹莹和翠玉惊愕地对视一眼。
  平妻?这可不是什么正派事,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平妻?”王妃被气笑了,“安之,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子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请母亲成全!”陈安之一掀衣摆,直接跪了下来。
  表妹怀了他的孩子,陈安之不愿意表妹受委屈,也不愿意这个孩子成为庶子,更不敢违抗赐婚的圣旨。所以想出了平妻的方法。但是……他现在并不愿意当众将方清怡有了身孕的事情说出来,这究竟是大毁清白的污点。
  林莹莹和翠玉眼神交流,心道世子爷这架势是逼着王妃点头了。她们两个忍不住偷偷去看尤玉玑的脸色,却意外地没在尤玉玑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尤玉玑神色淡淡地望着跪地的陈安之——自己的夫君。
  他不问刺杀之事,不在意自己的妻妾五人差点丧了命,不管王府的脸面。是非不分愚蠢至极。
  这个人,是与她牵绊一生的夫君?
  尤玉玑第二次动摇了。
  她侧首,温声开口:“王妃,不知道胡太医何时会去给我母亲诊治。我理当早些回去等候。”
  王妃点点头,说:“你去吧。”
  尤玉玑略略屈膝,没有再看陈安之一眼,回昙香映月换衣服。
  王妃压了压眉尾,头疼难忍,险些站不稳,她扶着谷嬷嬷的手,有气无力地说:“扶我回去。”
  陈安之这才注意到母亲脸色极差,他赶忙站起身去扶母亲。被王妃嫌恶地甩开。他愣愣站在原地,想起母妃刚刚与尤玉玑说话的语气那样和气。是不是尤玉玑昨天在寺中说了什么,让母亲误会了表妹?想到这里,他安慰方清怡:“你先回去休息,我会将事情都处理好。”
  方清怡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脸上无光,她勉强提起精神,浓情蜜意地望着表哥,盈着美目点头。
  陈安之急匆匆往昙香映月去。
  翠玉还想挖苦方清怡两句,想到这位表姑娘也许会被抬成平妻,勉强把话咽下去,只在心里恶狠狠地盼——还是当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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