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三千一粒
时间:2021-10-19 11:13:01

  他身上的伤不轻, 继续留下,非但没法照顾她, 反而在给她添麻烦。况且她的灵台才经了一遭魔力, 更需要多加歇息, 不该被打扰。
  只是他心中处处为虞芝考虑,总有旁的人全凭自己心意。
  左寒好不容易等到谢朝兮从虞芝房中离开,他快步走到虞芝门前, 轻叩房门。
  等虞芝开了门,他满脸委屈:“姐姐,我可想你了。那个殿主都不让我来找你,还威胁我,要杀我。”
  他拍了拍胸脯:“但我不怕他,我一心只想见你。”
  在他口中听来,谢朝兮倒活像是个毁人姻缘的恶人。可虞芝与左寒本也并未相识多久,哪来的姻缘?
  虞芝待这少年算是不错。初次见面便将他救了下来,后来又是给他功法, 又是点拨他修炼,可即便如此, 左寒在她心中也并无多少地位,甚至比不上谢朝兮。
  况且谢朝兮才将恶骨石给她, 哪怕虞芝再怎么冷漠无情, 这会儿还是记得他一丁点好的,自然不愿听他被左寒说这些个坏话。
  她的神色只是稍稍变了变,左寒便瞧了出来。他在魔界之中摸爬滚打长大, 心细如丝,察言观色更是本能。之所以他敢胡乱编排谢朝兮,不过是因为他先前觉得虞芝对谢朝兮不甚在意,心中仅有利用的心思罢了。
  再加上他从天魔殿中看到的那满屋子虞芝的画像,更是肯定了这一切都是谢朝兮的痴心妄想,与虞芝并无什么干系。
  他敢肆意挑衅谢朝兮,说得再直白一些,也是因为他心中知晓,哪怕谢朝兮如何厌烦他,只要虞芝尚在这儿,谢朝兮便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否则,这样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只会令虞芝对其更加反感。
  可似乎只是短短两日,事情就变了个模样。兴许此刻连虞芝自己也并未发觉,但左寒却敏锐的意识到,她对谢朝兮的态度已然有了转变。
  那几不可见的蹙眉便是她对谢朝兮不可做掩的维护。
  左寒心思活络,知晓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却并未点出来,只是开口道:“好啦,姐姐,我们不提他了。你对魔界不熟,不知晓,魔界还是有挺多有趣的地方呢!”
  他毕竟自幼长在魔界,五花八门的事儿他张嘴便来,连稀奇古怪的小把戏都能上手。一会与虞芝说起这个魔尊的一二三事,一会又给虞芝表演不入流的戏法。
  纵然他们都是修士,会的法诀不少,但若是不靠着这些魔力与灵力,只学着凡人打闹,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虞芝对这些事颇有兴致。她幼时亦过了几年凡人的日子,远离虚无缥缈的长生路,追逐花好月圆的眼前景,才应当是众生的归赎。
  左寒说得有趣,她也乐在其中,支着下巴就这么听他说了一下午,时不时还击掌称好,将这寂寥的天魔殿闹出几分生气来,热闹不少。
  到了感兴趣的地方,她还会主动问起来:“凡人当真也能不惧水火,有这样的乐子,何须问道?”
  “是呀,姐姐,这你可有所不知。水火无情,凡人自然抵不过,可他们啊……”左寒解释起来,还要卖卖关子,将她的胃口吊着,惹她佯怒了才继续往下说。
  ……
  谢朝兮来时,见到的便是两人打得热火朝天的场面。彼时虞芝还好奇地玩着一个圆形环扣,见他进来,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便又全神贯注的解着手上的环,嘴上问道:“这又叫什么?”
  左寒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又不见。他回头看去,谢朝兮的脸色阴沉,连这间屋子都冷了许多,似是置于千年寒冰之中,冻得他直哆嗦。
  外边的天色变得更暗,似是到了晚上。他感到自己的肉身承受着难言的压力,似是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道俱施加在他的身上,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他就要化作一滩肉泥,给外头那些花花草草当养料。
  最终还是虞芝站起身来,将威压化去,环扣放回他手中,替他解围道:“你回去吧。”
  左寒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但他毕竟只是金丹期修为,实在扛不住,只好挪着脚步,离开了这屋子。
  谢朝兮的目光冰冷,看着他走出去,才过去虞芝身边。
  他的身量要高一些,伸手按在虞芝的肩头,微垂着眸子,压低了声音道:“芝芝,你只能是我的。”
  虞芝的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她抬手,半分力气也不用,将谢朝兮的手拂开。
  她说:“谢朝兮,我乐意与谁好,就能与谁好。你修了魔道,就想管着我了?”
  她这话说得无情,谢朝兮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虞芝,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别的情绪来。但他冷冷瞧了虞芝一阵,终是不忍对她发怒,只一甩衣袖,转身而去。
  木门在他身后合上,谢朝兮想了想,转了方向,朝着左寒的住处而去。
  他随手扔出几颗小石子,又拂袖卷起几片落叶,在这屋子外边布了个阵法。看不见的屏障平地而起,里面的人再出不来,外边的人也进不去,算是勉强将他与虞芝分隔开了。
  只是他心知肚明,虞芝对阵法一道较之他只会更加精通,这阵能困住左寒,却断然困不住虞芝。若是她当真这般想见左寒……
  掌心的石块化为湮粉,自他的指间落下,在屋门外积成一个小堆。
  风一吹,便散了。
  -
  左寒回到屋内,越想越气闹。
  他自然不像面上这般无害又莽撞,一切都是他有心为之。可他修为比不上谢朝兮,如今连虞芝对他的态度也模糊,就连说两句谢朝兮的不是,虞芝都瞧着不太高兴。
  可他还能如何办呢?
  左寒也不知晓自己对虞芝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的确救了自己一命,但魔界中人,谁会对救命之恩有多看重,没有恩将仇报已是有几分良心了。
  但也许是因为虞芝长得太美,也许是因为她出现的时机那般恰好。只是惊鸿一瞥,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日日与她在一起。兴许他是将虞芝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又或是突如其来的悸动令他如此,总归他确是对虞芝有了不同寻常的意思,不愿离开她,也不愿谢朝兮靠近她。
  他正愁眉苦思,琢磨着明日又该如何讨虞芝欢心,让她烦了谢朝兮才好,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这老者穿着一身灰袍,衣袖生风,看起来便是一个隐居修炼的大能。他的金丹修为在虞芝与谢朝兮两人眼前都不够看,何况是这个只是一个照面,就将他压得起不了身的老者。
  好在这老者也并非是为寻仇,而是打量了他一眼,直接问道:“你可识得虞芝?哪间是她的屋子?”
  这是虞仁的分.身,他如今乃是分神期修为。得知了虞芝出现在魔界的消息,他极为上心。但魔界并无灵气,对灵修抑制极强,且他自恃身份尊贵,自然不屑真身来此,只分了个出窍期的化身罢了。
  天魔殿屋宇众多,魔气浓郁,令他极为不适。这间屋子是天魔殿唯一一间被阵法护起来的,他只当是虞芝在此,却没料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左寒自知不是这人的对手,却也并未直接透露虞芝的位置。他心中已有猜测,面上不显,佯装好奇问道:“敢问前辈是?”
  那老者抚须,神色竟有几分和蔼,但说出的话却刺耳:“本尊乃是芝儿祖父。她这些日子便是与你一个魔修厮混在一处?”
  修真界分为灵修魔修,向来是互相看不起彼此的。见了面,大多是互相打一架,谁赢了,便由谁说了算。
  但虞仁的修为摆在这儿,便是他如何看不起魔修,左寒也只能恭敬受着,还得点头称是。
  虞仁自矜身份,也不愿多与他说些什么,威压又散了几分下来,道:“带我去见芝儿。”
  左寒霎时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虞芝的祖父在此,言辞间似是对虞芝极为宠爱,若是见到谢朝兮,定然更加气愤。若他此刻在其祖父面前表现一番,兴许虞芝今后亦会对他有所改观,至少能胜谢朝兮一筹。
  这般想着,他便佯装不信,试图显出自己的谨慎与对虞芝的重视:“芝芝姐姐乃是我的恩人,若你并非她的祖父,而是来找她寻仇,我岂能害她?”
  左寒心中算盘拨好,等虞仁证实自己的身份,他便在虞仁面前多说几句自己的好话,将自己此时的防备装点成出自对虞芝的关心。
  但他没料到的是,虞仁与他所想截然不同!
  他话音刚落,虞仁便一掌挥出,掌风裹挟着浑厚的灵力,直直击中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脉震碎。
  身边的桌椅飞快向前而去,他的身子如同残损的布料一般向后飞去,砸在墙上,瘫倒在地。
  骨头似是都断了个干净,左寒连捂着胸口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嘴角涌出一连串的血沫,甚至有内脏的碎肉浮于其中。
  他张了张口,痛苦后知后觉出现在身上,他的眼中俱是难以置信,是对虞仁这般不合常理的举止的惊骇与愕然。
  一切都被他考虑好了。
  他说完方才的话,应当是虞仁自证身份,他领着这位祖父去见虞芝才对。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总以为自己能猜到所有人的想法,却未曾料过,总有人是会在他所想之外的。
  左寒的嘴张了半晌,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竟就这么断了气。
 
 
第72章 这世上没人会被她装在心……
  死气蔓延, 虞芝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恶骨石链,姿态悠闲。可她的目光陡然一凝, 注意到不远处传来的汹涌灵力,绝非一般灵修做得到。
  若还在外边, 尚无什么稀奇的, 可这儿是魔界, 天魔殿的魔气更是天然抑制灵修,就连她也是靠着能净化魔气的天上星才无什么不适。
  思及此处,她起身下床, 走出了屋内。
  推开门,谢朝兮竟独自立在她屋前。他的长发披散,似是正在歇息的模样,只是发觉不对,便急匆匆赶到了她这儿来。
  夜里的魔界暗沉极了,但他的身边却如有一圈光晕,荧荧将他的容貌照亮,面目俊朗,身姿挺拔, 如竹一般护在她的身前。
  见到虞芝,谢朝兮的神色放松下来, 将外衫脱下,披在她的肩上, 说道:“夜里凉, 怎就这么出来了?”
  他的衣衫才从身上脱下,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凉如水, 透过轻薄的衣料到了肌肤上。
  虞芝笑起来:“你这衣裳,我穿着只怕是更冷了些。”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手却将之拢得更紧了些。
  谢朝兮神色懊恼,显然并为考虑到此事。他本想将那衣衫再拿回来,以魔力将之烘热,但虞芝的手指捏得极紧,还躲开了他的动作。
  “我可是修士,哪里会怕冷呢?”她音调轻柔,却不容抗拒,“去左寒那瞧瞧。”
  谢朝兮说担心她冷,心里便是不愿她为了左寒的事烦心。哪怕只是虞芝心血来潮,他也不愿见到虞芝惦记着那孩子。
  但虞芝如此说了,他也只是抿了抿唇,将话吞进喉间,点了点头。
  他们并未走出这院子,便有一团黑影兀然砸到了两人眼前,令两侧的花枝轻颤,湿润的泥土也扬起在空中,落到方才那团黑影上。
  ──是个人。
  那张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双目圆睁,连嘴也微微张着,似是要说些什么。
  死不瞑目的模样,还有僵硬冰冷的身躯。
  是左寒。
  虞芝只看了一眼,视线并未在他的尸体上停留太久,甚至连难受与心痛的反应都没有。如同有鲜花被路人折下,她或许会有些惊讶,但却不会有更多的感觉。因为她并不在乎这朵花的盛放与凋谢。
  她的手不知何时被谢朝兮握住,后者稍侧着身,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站在她的前边,周身的魔力蔓延开来,逐渐溢满了这间院子。
  连空中飘落的花瓣似是都停滞下来,柔软的边缘也变得锐利,蓄势待发着,等待推动它的力量。
  虞仁自黑暗中露出身形。
  他须发皆白,一双本应闪着精明的光的眼珠此刻竭力装出和蔼的模样,瞧着有些怪异。
  “你杀了他?”虞芝问道。
  虞仁对这个孙女像是有几分耐心,答道:“这小魔修实在不识相。祖父想见见你,问问你在哪儿住着他愣是藏着掖着不肯说。这般嘴硬,我便干脆成全了他,让他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听他这般说,左寒似是为了自己而死。但虞芝垂着眸子,也未向着那尸体投去第二眼,半点没有动容。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谢朝兮的心却揪起。
  若真如这人所言,左寒是为了虞芝而死,那她是否会将这事就此记住,是否会再也忘不了左寒这个人?
  “这小魔修的屋子竟还有阵法,不然祖父早已找到我们芝儿,芝儿莫要生祖父的气。”虞仁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以为自己寻到了薄弱之处,出声道。
  他提起阵法,虞芝的脸上微露出一丝疑惑,却立刻想了明白,看了眼谢朝兮。后者紧张地如同自己才是那个将左寒杀害的凶手,不由自主地想要开口解释:“芝芝……”
  若当真因为此事而令左寒在她心中留下个再也抹不去的痕迹……
  谢朝兮的心口微堵,悔极之前去左寒屋外添阵法的自己。
  但等他对上虞芝抬起的双眸,他才发觉方才是关心则乱。
  他早就知晓,这世上没人会被她装在心里。
  左寒不会,他也不会。
  是死是活,对于她而言,并无多大区别。
  至少自己,不会这般轻易死去,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见两人各自不知想着什么,虞仁脸色微变,以浑厚的灵力将他的话清晰地传至他们耳边:“芝儿,在外边闹了这么久,该随祖父回去了。”
  “回哪呢?祖父。”虞芝终于抬眸望着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令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即便她现在已然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却仍然无法抑制身体自发的反应。
  她捏紧谢朝兮的手,语气冷冽:“祖父,爹爹娘亲去后,我便没有可归去之处了。”
  她话中的拒绝之意毫不隐藏,令虞仁和蔼的神色僵硬起来,生硬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芝儿,小时候的你可没这么不听话。是你身边这么魔修将你带坏了么?”
  灵气从他掌心挥出,撞在谢朝兮护在两人身侧的魔力屏障之上,火花喷溅开,绚丽之色在夜幕之下将这抹危险染得更深重。
  似是不赞同小辈私定终生的长辈一般,虞仁这话说得如同下一刻便要让谢朝兮后悔招惹自己的孙女。但处于风暴中心的虞芝却“噗”的一声笑出来:“祖父,你莫不是想将他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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