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婢(重生)——火莺
时间:2021-10-19 11:18:46

  谢狰玉低声道:“下去,不用你伺候了,换个人来。”
  胭雪微微一愣,看着突然瞥过来眼神凛冽的谢狰玉,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世子。”她想问问是不是她伺候的不好,可谢狰玉视线太坚定,她不敢不听,只好犹疑的答应,转身唤红翠过来。
  段鸿对上谢狰玉淡淡的目光,朝他温温一笑。
  谢狰玉并不领情,收回视线。
  她好像日子过的不怎么好,这位端王世子他早就有所耳闻,世家家主同朝为官的,哪有不清楚对方子女一点底细的,尤其谢狰玉颇有威名。
  他待身边婢女态度冷漠,一看就是难伺候的主。
  段鸿在想什么,谢狰玉并不知情,但不妨碍他心情不好,周身气势也让挨着他坐的,年纪不大的王氏庶子夹菜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段鸿他看哪儿呢,谢狰玉侧着脸,余光追过去,瞥见了帘幕下毕恭毕敬站着的胭雪。
  他抬了下嘴角,充满了嘲弄与不满。
  用过饭,喜宴该散了,然而谢世涥邀段鸿又去书房坐会,嫡子庶子又得跟着换地方。
  女眷那边则由高氏自己招待,时间再久点,就留了段淑旖与刘氏说母女说点体己话,高氏与王氏各自回院了。
  书房有谢世涥的人伺候,谢狰玉也没再让胭雪跟着,她在回静昙居的路上路过一棵梅树,垫着脚折了几枝梅花,打算回去插上。
  结果一只手在她身后又替她折下一枝,“喜欢梅花?”
  胭雪吓了一跳,回头就见段鸿与他的仆人站在后面,正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她不敢相信段鸿居然来找她,面上除了惊讶,还有些过于紧张的警惕与审视。
  段鸿还问:“帮你折了花,怎么不拿啊?”
  胭雪这才想起见着他了该行礼,她抱着花欠了欠身,“奴婢见过段大人。”
  她回应,“梅花已经够了,再多就拿不住了。”
  段鸿说:“别害怕,我与王爷说了,出来解一解急,刚好路过你。而你,你长的好似我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
  段鸿没想到她还会问自己话,看她小小年纪,与他女儿淑旖应当差不多大,寒冷的天气中冻红了鼻头,抱着梅花却比花还娇俏艳貌,段鸿多几分不忍,悼念的口吻道:“是我以前的亡妻。”
  此时听见段鸿提起她母亲的胭雪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念着母亲?
  既然念着母亲,为何又认不出她来?
  他说起自己一双儿女时,怎么不提她亡妻生的女儿呢?
  段鸿讶异的看着胭雪,怎么他不过两句话,这小婢就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似有十成的痛楚,段鸿仿佛在她眼睛中看到了过去原配妻子去世之前伤痛的目光,这让段鸿心中一悸。
  他本是觉着有些趣味好笑,紧跟着,他听见这小婢轻声说了句,“我娘姓钟,名婉心,不知大人口中的‘故人’姓什么,叫什么名。”
  段鸿瞳孔大睁,震惊到往后退了一步。
  胭雪惨然一笑,抱着梅花就要走,她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段鸿会不会信,信也好不信也罢,就让他去查好了。
  看他这副模样,看来还是记着母亲的。
  段鸿却是如刚才头脑混乱的胭雪一样,因她的话语而不可置信,他反复上下打量胭雪,仔细盯着她的面容,见她要走,温和的脸色都变了,沉声道:“站住!”
  “你方才说什么?此话可还敢再说一遍?”
  胭雪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一阵委屈升上头,积累已久的怨愤让她心直口快道:“大人不是已经都听见了吗,又何必再问,我娘姓钟,不姓刘,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大人难道还分辨不清?”
  她颤声自嘲道:“也是,大人亡妻都不再了,又与如今的继室琴瑟和鸣,生的儿女金贵无比,一个在外求学一个嫁得良人,都是好命,那大人可还能想起亡妻生的孩子,可知她在你一双儿女锦衣玉食时,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段鸿面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对眼前这个与亡妻相似的小婢说的话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胭雪发觉有人来了,知道不好再待下去,红着眼含着泪水怨恨复杂的看了段鸿一眼,“大人若想知道,就去问你贤良的继室去吧!”
  “换子磋磨这种事,她不怕遭报应吗!”
  她拔腿越过段鸿,抱着梅花枝就跑,路上吃了一路的风,任由它们如刀子般划在脸上。
  她本是没想到会与段鸿有这样一次交际的,她以为想与他说上话还会难一些,结果竟是这样的机会,让她再也忍不住将那些话朝他一骨碌的倒了出来。
  以前,刘氏根本不给她见父亲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身份时,就已经离断气不远了。
  她恨刘氏,也恨她的父亲,怎么就任由他的继室折磨她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与娘亲都是无辜的,就因为刘氏嫉妒,所以她要对她们痛下毒手?
  胭雪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屋,一手抱花一手抵着门缓气,方才发生的事于她来说犹如做梦,她做梦也不敢想竟然与段鸿说了那么多话。
  不知道他听了她说的,回去会如何对刘氏说起?
  比起胭雪的激动,段鸿震惊过后,很快就与随他出来的仆从说:“刚才的事,不许向外吐露一个字!”
  他神情严厉的警告,又背着手复杂的望了眼落了一地的梅花,没了继续在王府待的心思,回去书房,与谢世涥告辞。
  段鸿一说要走,谢世涥还客套的挽留了两句,谢修宜与谢狰玉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么快?
  之前还有与父亲畅谈的意思,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淡了心思,是出了什么事?
  刘氏被段淑旖送了出来,刘氏与段鸿汇合,相处多年一下便感觉到怪异之处。
  段鸿一看见刘氏与女儿,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小婢说的话。
  什么叫“换子磋磨这种事”,她换了谁?刚一想,段鸿又及时打止,他又岂能轻易就信了一个小婢说的话,若是他的政敌算计陷害,要扰的他家宅不宁,岂不是中了奸计。
  若不是政敌,难不成是钟家……
  刘氏扯了扯段鸿的衣服,疑惑的打量他:“夫君?在想什么,已经告辞了,该走了。”
  发觉女儿跟女婿也在看他,段鸿飞快整理好情绪,让他们不用送了,“天色不早,你们快回去歇息吧。”
  路上刘氏还在追问,段鸿以公事为由敷衍了过去。
  直到刘氏旁敲侧击,怎么也问不出什么,才算作罢,可她不放心,看着段鸿闭目养神的脸,一直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在见到那个小蹄子后,心里有别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谢狰玉与三津一前一后的走着,速度不快,可以听的清三津在身后低声禀告的事情。
  “……园子,折梅花……撞见段大人……”他把下面人的耳目传来的话告诉给谢狰玉听。
  显然是有人目睹了胭雪与段鸿说话的一幕。
  谢狰玉:“没听清说了什么?”
  三津:“没有,离的较远,不过,看见胭雪她好像哭了。”
  这有些出乎谢狰玉的意料,三津与他也一样,谢狰玉神情难辨的道:“她哭什么,难道是段鸿说了什么话戏弄了她?”
  三津说不知,“不如让红翠套一套话。”
  谢狰玉点头默许。
  等到了静昙居,他踏进房中,便发现了屋里多了几抹鲜艳的颜色。
  胭雪手上还拿着剪刀,在修剪花枝,见谢狰玉朝她看来,高兴地向他展示自己折的梅花,“世子,快看,这些插在花瓶里,是不是好看的紧?”
  谢狰玉深深打量她两眼,没在她脸上发现不妥的地方,眼皮也是干净的,不是哭过的样子。
  他走过去,随手摸了摸一朵花,捻了一片花瓣下来,“好看什么,俗不可耐。”
  那些本就是瓶子光摆着才好看,却被她用来插花,谢狰玉没怪她已经算好了。
  胭雪有些受打击的样子,逐渐放下剪刀,怏怏的道:“我还以为世子会喜欢……”
  她果然有些不对,往日他说了几句,她是不会那么快神思萎靡的,今日却好像听不得他说她的话。
  “世子怎么这么早回来,不该是在书房陪客人说话吗?”胭雪几分低落的问。
  谢狰玉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装作不经意的道:“你家段大人出去一趟,回来就说有事要先回府了,我还留在那里作甚。”
  胭雪愣了下,摆弄梅花花枝的手也一顿,被谢狰玉看的清清楚楚。
  “他衣服上沾了梅花,怎么你在院子里遇见过他?”
  胭雪被谢狰玉冷不丁的发问给震住了,她对他的问话毫无防备,对上谢狰玉幽深的视线,下意识就是否认,“没,没有啊,我折花枝时,那位段大人还不在呢,我就已经回来了。”
  谢狰玉听了她的话,眼神一下就冷了,拉长了话语,高深莫测的问:“是吗?”
  胭雪犹如被掐住喉咙的猎物,小心翼翼的道:“是,是的……出什么事了吗?”
  谢狰玉却是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内心里对胭雪故意隐瞒她与段鸿接触过的事尤为不满。
  但他并不想那么快就拆穿她,甚至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敢承认。
  胭雪否认又不说,谢狰玉便有自己的想法了,原以为她是受了什么欺负,说出来他倒是可以替她出头。
  席上她在他身边伺候,他就已经留意到段鸿在看她了,谁人不知道胭雪是他的人,连谢修宜都不敢那般明目张胆,段鸿竟敢三番两次窥视?
  结果,等他给她机会问她,她却不说了,还不肯承认。当真是好样的,难不成她水性杨花喜欢勾三搭四的毛病有犯了?
  谢狰玉打定主意想看看胭雪在搞什么鬼,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胭雪胆战心惊的没等到下句话,便以为没事了,但她心里藏着事,被谢狰玉一眼就看了出来。
  胭雪想着段鸿回去后,会不会马上质问刘氏,会不会在查清楚事情后,就派人来接她,恢复她段家嫡女的身份。
  然而,这一等,等到年节一过,谢狰玉的及冠礼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又等到开春,段鸿那里还是没有消息,胭雪从迫切难安,到日复一日的忧虑过重,渐渐的有些心灰意冷。
  春日露浓花瘦,留在她房里的谢狰玉放纵的宛如一匹马。
  清晨一早,她披着衣服拖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倒了杯茶送到床边,已经清醒的谢狰玉接过饮了一口。
  听见屋内的动静,红翠与绿珠开始进来送水送衣。
  胭雪看着她们将谢狰玉加冠时要穿的衣服拿出来,面上的喜色不假,“世子穿起来,不知会有多好看。”
  谢狰玉可以感觉出,她比今日加冠的自己还要高兴,这是为什么。
  自从上回段鸿夫妻来过王府,胭雪隐瞒她与段鸿接触的事,之后便一副忧思的样子,谢狰玉冷眼看着她,想知道她还这副样子到几时。
  没成想,今日便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愁苦,样子也比整日愁眉苦脸的看着顺眼不少。
  谢狰玉心情一好,便赏了胭雪东西,正在给谢狰玉梳头的胭雪一愣,居然还问:“世子怎么突然赏我?我又没做什么。”
  谢狰玉被她问的嘴角僵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说她不识好歹。
  谢狰玉嘴唇微启,冷嘲道:“不识抬举,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胭雪哀怨的看着他,娇声道:“世子怎可说了赏又收回,我不过是想知道世子为何赏我罢了。”
  谢狰玉瞪着她,过了片刻,镜子中修眉俊目的世子问:“你可是在替我高兴,今日加冠的事?”
  胭雪点头。
  谢狰玉傲然随性道:“既然你是诚心替我高兴,赏你又有何不可的。”
  胭雪愣了下,接着没忍住捂嘴一笑。
  待到谢狰玉危险的看过来时,呼吸一窒,面颊嫣红,眸子含羞的轻声说:“若是因为这个,世子可以不用赏我,我听闻贵女都有及笄礼,虽没见过,世子的及冠礼也是一样的,世子允我见见世面,已经是极好的了。”
  胭雪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嘴角挂着笑:“我是真的为世子高兴,不讨赏。”
  谢狰玉从镜子里深深的看着她,尤其盯了她红透的面颊许久。
 
 
第52章 丢了。
  只要家中有男子要及冠, 总是非常重视的,这一荣耀多在嫡子身上,庶出的除非是特别有出息的子嗣, 一般也不会大办。
  谢狰玉的宾客名单早在数月前就拟好了,前几日散了出去, 他在屋里换好衣服,等待三津通报吉时到了, 方才出去。
  王府当日气氛肃静,来观礼的宾客已经等在了主厅,赵荣锦等人算的上是谢狰玉的至交好友, 皆已在内。
  还有好些胭雪没见过也不认识的, 最后她竟然在宾客中看到了段府的人, 段鸿与刘氏与王府作为姻亲, 上门贺礼是应当的。
  她看见这对夫妻, 段鸿刘氏自然也看见她了,胭雪是走在谢狰玉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婢女, 人群中相望, 大家脸色各不相同。
  刘氏看她的眼神不是讥笑就是寡毒,胭雪已经习惯了,左右跟着谢狰玉, 段淑旖与她都暂时拿她没有办法。
  至于段鸿,她的生身父亲, 除了眼神有几分思索之意,剩余的表情也太平淡了些。
  冠礼在一番吹弹唱奏中开始了,胭雪又被谢狰玉吸引去了目光,他在长者的赐福下, 接受了来自他父亲的加冠,最后由他的外祖许太尉亲自赐字:凤环。
  许老夫人在谢狰玉向他们还礼时已经湿了泪眼,“我的阿萧,可惜没能等到你长到,不能亲眼见到你及冠。”
  她身边扶着她的许氏女眷也跟着红了眼眶,向谢狰玉祝贺之后,又去哄她。
  谢狰玉按住许老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冷淡的俊脸好歹柔和不少,黝黑的双目隐隐可见沉痛,只是很快就掩住了,睫毛遮挡住他眸色中的冷厉,同许老夫人道:“祖母保重身体,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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