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张爷爷皱眉,“他们家怎么这么惯孩子?”
小孙想想:“也不是惯。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好好就说一句,那丫头就哭。好像她哭她有理一样。”
张跃民笑道:“她就是那么想的。好好,以后不想跟她搭腔,看她哭你也哭。她闷不吭声地哭,你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然后不论你说什么,旁人不光信,也不会再说你欺负人。”
“我才不哭!”二丫头拒绝。
张跃民:“哭不等于势弱。你哭的比她厉害,她一发现哭没用,以后就不敢在你面前哭。这招叫一劳永逸。”
二丫头睁大眼睛,显然没料到还可以这样。
张跃民点头,“兜兜,以后旁人招惹你,你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就哭。对方要是敢找家长找老师,不论老师或你爸妈说什么,你就一个劲哭。你妈再生气,看到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舍得数落你。”
“那我同学会不会说我?”楚兜兜担心,男孩子哭得昏天暗地,太没出息了。
张跃民笑着摇头:“不会的。你同学会说,从未见楚兜兜哭过,这次哭的这么伤心,肯定很难过。所以哭这招,虽然好使,也不能常用。常用的话,连娇娇那么小的孩子都会以为你是个爱哭鬼。”
楚兜兜明白了,“难怪好好说话一套一套的。您这么教,不出半年,她就能打遍四邻无敌手。”
“兜兜哥哥,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我。”小丫头哼哼道。
楚兜兜点头:“你打我?”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小丫头扬起下巴,转向妈妈:“吴婷婷的奶奶会不会说爸爸妈妈的坏话?”
梁好运:“现在知道担心,不觉得晚了?”
第132章 道德绑架
小丫头一听妈妈这样讲,就知道妈妈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爸爸,我可以出去玩儿会吗?”小丫头仰头看着爸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星光。
张跃民故意说:“我如果说不可以呢?”
“你是好爸爸,一定可以。”小丫头很笃定。
张跃民失笑:“你这已经算道德绑架了。”
“道德绑架?”小孩一知半解。
张跃民:“先夸别人好,然后再提出要求。别人要是拒绝你,就不是好人。这就叫道德绑架。”
楚兜兜若有所思。
小孩挥一下小手:“这个以后再说啦。爸爸,爸爸,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吗?”
张家客厅里有茶几,靠北墙还有个大方桌。张跃民之前回来的晚,正是去楚兜兜家给他拿换洗衣物。那些东西此时就在大方桌上,旁边还有一叠书。
张跃民看一下那些书本:“写作业了?”
“写了两页拼音。”小丫头伸出两根手指。
张跃民点头:“行吧。”
“爸爸最好!”小丫头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不待张跃民反应过来,跳出爸爸的怀抱,拉着哥哥往外跑。可见这声“谢谢”多么不走心。
张跃民无奈地叹口气:“兜兜,刚吃过饭,我们也出去走走。”
楚兜兜经常过来,跟这边的大孩子很熟。楚兜兜又不曾跟人说过,他爸是区长。楚家的车跟张跃民的豪车没法比,街坊四邻,甭管大人小孩,潜在意识认为,楚家也就有点小钱。楚爸爸在机关,最多不过处长。
三十来岁的处长了不得。楚爸爸看着四十出头,但按张跃民和李擎的年龄算,他没五十岁,也差不多了。五十岁的处长可不算多厉害。
周围的孩子自然不会把楚兜兜当成高干子弟。虽然知道他姥爷或许很厉害,可一来张跃民的舅舅退休了,二来楚兜兜只是外孙。
街坊把楚兜兜当成寻常小孩,楚兜兜自在,也乐意出去转转。
电脑未普及,手机也只有长辈有,电视节目无趣,大晚上的不能往街上跑,少年们在家呆的无聊,出来也只能在胡同里来回转悠。
几个在胡同口聊天的少年瞧见楚兜兜就冲他招手。
少年下意识看他舅。
张跃民出来看孩子,可不是陪外甥玩儿,“别跑远,九点回来。”
“知道了。”楚兜兜大步跑过去。
大小子停下,转头看爸爸。
“你不能去!”张跃民知道儿子好奇,“他们说的你也不懂。”
这句倒是真的,小少年不羡慕了。
张家的大门有个过道,一间房子那么宽。下雨下雪天,张跃民的豪车就停在过道里。过道有电灯,电线很长,张跃民把过道的灯拿出来挂在屋檐下,胡同里瞬间变得亮如白昼,小孩都跑过来。
小孙和小王一个刷锅一个洗碗。梁好运也在厨房,检查还有多少菜,明天需不需要买。小孙听到外面那么热闹,忍不住说:“大姐,你说这么多孩子都不懂事,哪有不打架不吵嘴的。吴家图什么啊?闹那么一出,他们家孩子想出来都不好意思。”
“你错了。”梁好运担心进老鼠,锁上橱柜,“吴婷婷的奶奶敢找来,就不觉得自家有错。吴婷婷的妈哭,是好好不讲理,彪悍。她们才不会不好意思。”
小王忍不住问:“还能这样?”
“这样的人不少。以后你们到社会上可得注意。”梁好运补一句,“张老师说的哭,这招就不错。不要觉得一时低头服软很丢人。这也是计谋之一。古人没少用。”
小孙想一下:“那个谁,刘什么,他的天下就是哭出来的对吧?”
梁好运忍不住笑了:“可以这么说。”
“那这招还挺厉害。”小孙感慨:“难怪那个小丫头那么喜欢哭。可惜碰到咱家好好,软硬不吃。”
梁好运摇头:“好好吃软也吃硬。硬得比她厉害,软要像何家的娇娇一样,知道自己不行,乖乖听话。而不是先逞能,发现自个不行再哭。那样好好只会看不起她。你们洗澡,我出去看看。”
小王和小孙家在关中平原,那里穷,农村条件有限,夏天热的时候也就弄盆水擦擦。冬天十天半月洗一次乃常事。所以小孙和小王以前很不爱洗澡。
以前在人家当保姆,当她们是下人,才不管她们几天洗一次。到了张跃民这里,他和梁好运爱干净,下大雪也隔三差五地给她们一张澡票,命令她们洗澡。以免头上长虱子,传给二丫头。
小孙和小王跟小蒋和小杨不一样,小蒋和小杨从老家出来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梁好运这里当保姆。年岁小,人生地不熟,宛如一张白纸,梁好运多提点她们几句,比如要想脱离原生家庭,就嫁远远的。
梁好运从没跟小孙和小王聊过这个话题,俩人最初还畅想着城里赚够钱就回老家。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说吃饭穿衣,单单洗澡这一点,两人就不想回老家。
话又说回来,张家有太阳能,用水方便。两人节俭惯了,不论冬天还是夏天都一起洗。洗好了,浴室冲洗干净,其中一人把俩人的衣服洗了,一人去找梁好运回来洗澡。
张跃民今儿跑一天,身上黏糊糊的,想先洗澡。他今儿又累,所以把儿子提进去,省得待会儿还得再给他洗。
小孩玩的正开心,不想洗,抱住张跃民的手臂荡秋千。
张跃民扬起巴掌,小孩立即双脚沾地:“我要妈妈洗,不要你洗!”
“多大了?六周岁!不知道男女有别?”张跃民松开他就训,“在学校你也去女生厕所?”
小孩才不去女生厕所,“我自己洗。”
“张运运,你爸还说不算你了?”梁好运悠悠地问。
小孩立即往卫生间跑。
小王忍不住说:“咱家运运多听话。那丫头一家还说运运和好好一个比一个皮。真是乌鸦落到黑猪背上,只能看到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你小点声。”梁好运提醒,晚上刚吃过饭,整条胡同的人没有睡的,“让他们听见,又得在背后嘀咕,有什么样的雇主,就有什么样的保姆。”
小王:“我才不怕!他们家又请不起保姆。我就算当一辈子保姆,也不用看她们脸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谎话说多了,别人也会当真。”梁好运往西边看一眼,小声说:“好比大宝的奶奶,以前说运运跟好好皮,邻居不信,听多了也不由地产生怀疑。”
小王吃惊:“她还敢说?”
“最近不说了。听何大妈的意思,改说小孩子就得厉害点。”梁好运想想何大妈同她说的话就想笑:“还说那天被抓的要是运运或好好,他俩能连掐带咬人家。哪像大宝,除了哭就知道哭。”
小王点点头,想说什么忽然住嘴。
梁好运感到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何大妈正晃悠着胖乎乎的身板,从西边胡同口走来,“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何大妈走的太快,梁好运话音落下,她已到刘家大门口。
“急着回去看电视剧?”梁好运问。
何大妈停下来:“《焦点访谈》还没放完,看啥啊。地方台都是重播的,没意思。”
“那就是回家洗澡?”梁好运朝不远处看一眼,“你们家娇娇还在那儿呢。”
何大妈朝孙女看去,小孩正跟几个孩子玩“丢手绢”。其中就有二丫头张好好。
“难怪不闹。”何大妈的儿子和儿媳妇喜欢看电视剧,所以晚上陪孙女的也是她。何大妈一直不见孙女,还以为她回家了。想想她刚刚听到的事,跟儿媳妇和老伴儿说,又该说她碎嘴,索性朝梁好运走近一点:“跟你说件事。后院离婚了。”
梁好运下意识问:“什么离婚了?”
“你家后面那家。”说人家的长道人家的短,何大妈可不好指名道姓。万一被孩子听去,孩子嘴最快,就把她给捅出来了。
梁好运明白,也愈发不明白。
后面那家婆婆重男轻女,当初儿媳妇生个女儿,婆婆没少刁难儿媳妇。儿子装死,由着老妈挤兑媳妇儿。张奶奶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念叨,这日子过不长。
可直到张奶奶去世,也没离婚。张爷爷还感慨,他老伴儿干了一辈子妇女工作,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梁好运也以为儿媳妇跟婆婆闹习惯了,或者以为离婚再嫁依然是一地鸡毛,所以就这么将就着过。
梁好运也习惯了三天两头听一次婆媳大战,居然不声不响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梁好运也忍不住好奇。
何大妈压低声音说:“就今儿。”
“今天还是什么特殊日子?”
何大妈道:“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听说以前能将就,是儿媳妇早出晚归,一天到晚跟她老婆婆说不上一句话。这不前些日子疫情,她放假在家,天天跟婆婆面对面脸对脸,时间长了忍无可忍,市里一解封就要离。她娘家人劝她再想想。她又想几天,还是想离,今儿就把证办了。”
“孩子呢?”梁好运问:“有后妈就有后爹。”
何大妈:“他们家也不要,让人家带走。人家有工作,养得起也不想给。”
“那还好。”梁好运往后看一眼,嗤笑道,“这下可以找个屁股大好生养的。”
小王:“你们城里人也信这个?”
梁好运轻笑:“什么城里人不城里人。这周围的人,十户有九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再说了,改革开放才几年?二十年前谁不是无产阶级。谁又比谁高贵。”
何大妈赞同:“还是梁厂长清醒。我就看不惯那些有点钱就飘的。现在看起来光鲜亮丽,不可一世,指不定哪天就被风吹走了。”
“您小点声。”梁好运提醒她,“你听谁说的?”
何大妈:“大伙儿都看见了。下午放学搬的东西,连接孩子。”
小王很好奇:“他们家再娶一个,要是还是女儿咋办?再离再娶啊。人家那个《超生游击队》里都说了,生男生女是老爷们的问题。”
“那么老的小品你也知道?”何大妈不禁问。
小王:“爷爷收音机里放的。那俩人说话可有意思了。何大妈,您说呢?”
“他们家有钱,再离呗。反正生了女儿也不让他们养。”何大妈说的事不关己,眼里却尽是鄙视。
小王皱眉:“也不怕遭报应?”
“你放心,你所希望的都会出现。”梁好运笑着说出来,何大妈瞠目结舌。
好一会儿,何大妈回过神:“不会吧?”
“信不信恶人自有恶人磨?”梁好运问。
这种情况何大妈见过,而且不少:“信!你这样一说,我反而觉得那媳妇离了也好。咦,你外甥回来了。”
梁好运朝东边看去,楚兜兜蹦蹦跳跳跑来,活脱脱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然而他只有在张家这样,在自个家里,楚兜兜不敢。他妈一准念叨他不稳重。
梁好运:“你舅该洗好了,洗澡去吧。”
楚兜兜拿着衣服跑去卫生间,正好张跃民提留着穿着小裤衩的大小子出来。
大小子没看清来人,以为是妈妈,双手捂胸,一副怕妈妈看似的。
“现在知道害羞了?”张跃民好笑。
小孩拿脑袋蹭爸爸,涂张跃民一身水。
张跃民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就去堂屋给他吹头发。
小孩头发干了,想再玩会儿,张跃民喊梁好运给女儿洗澡。
小王进来就锁门。
大小子顿时气得哼哼的。
兄妹俩分开睡了,张跃民带儿子去卧室,给他讲故事。
小孩想玩的时候不觉得累,躺到床上开始犯困。张跃民一个故事没讲完,小孩就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