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样欸。每次跟爷爷奶奶告状,爷爷奶奶都说,妈妈是为他好。可是他真的很不想妈妈为他好啊。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舅妈好厉害,什么都懂。”看着她的肚子,“我好羡慕小弟弟啊。”
“羡慕什么?”梁好运下意识问。
楚兜兜不假思索,道:“有表舅那么会做好吃的爸爸,有舅妈这么厉害的妈妈啊。”
面对楚兜兜,梁好运是旁观者,可以做到理智。面对自己的孩子,梁好运可不能保证。说不定她跟大表姐一样是虎妈。好在张跃民不是大表姐夫,不会变成猫爸。
梁好运:“你妈妈跟你说是小弟弟?”
“对啊。”楚兜兜点一下头,“舅妈,小弟弟怎么还不出来啊?”
梁好运也想知道呢。
七月一日,举国欢庆,周围四邻都高兴的放鞭炮放烟花,梁好运的肚子跟打鼓一样,一下闹腾好几个小时。梁好运严重怀疑俩孩子轮着闹腾,很担心他们迫不及待地出来。
然而,过了七月一日,肚子又跟往常一样,偶尔动一下,不急不躁,仿佛还要住些日子。
张跃民这次出差时间有些长。因为他向领导申请的,未来几个月尽量不要给他派太耗时间的事。
张跃民家庭情况,他领导很清楚,无父无母,两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妻子还快生了。一旦其中一个人出事,张跃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辞职。
这个要求,领导自然得答应。
七月中,张跃民回来,又变成张老师,每天小心守护梁好运的肚子,结果孩子非常不给他面子,甭说七月,就是八月也没准备出来。
二手车太破了,张跃民回来就把二手车卖了,换一辆新的且更好的。
孩子太安静,八月底,张跃民就带着梁好运去医院检查。
生孩子这种事,医生也不能保证,只是告诉他们,看情况要到预产期。不过提前半个月也正常。迟了就要来医院。
梁好运的肚子大的吓人,梁好运不说,张爷爷张奶奶也看出,她怀可能是双胞胎。
双胞胎危险大,张跃民怕他们担心,半真半假的说,孩子调皮,每次检查都挡住另一个,他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双胞胎。
随后张跃民又把B超给他们看。
张爷爷会看这个,然而也没看出是一个还是两个。暂时相信梁好运的说辞,老两口却不放心,把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同时还有一个手电筒。
梁好运要是晚上发动,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过去。
孩子大概怕挨揍,出来那天难得没闹腾。
九月三十日,吃过晚饭,梁好运洗了澡,打算走一会儿就去睡觉,然而她一站起来,就察觉到痛。这个痛还不是孩子在她肚子里翻腾的那种疼,像是坠疼。
具体什么痛,第一次生孩子的梁好运也说不准。但是她有预感,孩子要出来了。
以免张跃民他们慌得六神无主,梁好运忍着痛,吩咐小蒋,把爷爷奶奶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小蒋拿出来才意识到不对:“大姐,拿这个干什么?”
梁好运指着院里的车:“放进去。”
小蒋乖乖的放进去,猛然惊呼:“大姐,你要生了?”
屋里屋外陡然安静下来。
片刻,几人回过神,张跃民第一反应去开车,到车跟前想到钥匙,又慌慌张张去拿钥匙。跑的太快,还被门槛绊的踉跄了一下。
梁好运想笑,然而一笑肚子就疼,顿时变得哭笑不得,“张跃民,急什么?忘了医生怎么说的,我这是头胎,一切顺利也得两三个小时。七八个小时都正常。”
张跃民拿着钥匙转过身,腿不虚了,“不是快生了?”
“是有点感觉,有可能在医院待两天。真是快生了,我还能这么镇定?”梁好运反问。
张爷爷回过神,道:“好运说得对。第一次生孩子没那么快。跃民,别慌,我跟你——”
“你们别去了。”梁好运道:“你们在家,让小蒋和小杨跟我们一去。”
这年头只能生一个,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刻在了国人骨子里。有些人就生出换别人家的孩子的邪念。
梁好运去帝都大学附属医院,这种情况极少,因为管的比较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可是梁好运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老人精神不济,孩子被人夺走,他们也没法追。
梁好运就跟张跃民商量,让两个小姑娘过去。
张跃民接道:“爷爷奶奶,你们在家给好运准备些吃的。”看一眼小蒋和小杨,“她俩又不知道产后吃什么。”
张奶奶点头:“对,对!”随即就对老伴儿说,“你去菜市场看看,还没关门就买只鸡。刚生过,吃不下饭,我给好运炖鸡汤。”
梁好运和张跃民放心了,立即上车。
小蒋和小杨很紧张,路上一个劲问张跃民和梁好运,她们到了医院做什么。
张跃民:“你俩只有一个任务,看住孩子。”
农村超生只是罚款,城市是丢工作。所以城市人很想要儿子也不敢生二胎。农村生了一个又一个,还是闺女怎么办,买呗,偷呗。
小蒋和小杨不同村,同乡,她们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能听到,谁谁谁家买个儿子。谁谁谁家跟人换个孩子。
张跃民这话一出,俩人比他紧张。到了医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着谁不对劲,就死死的盯着谁,不管医生还是妇产科产妇家属。
经常给梁好运检查的医生瞧着她俩像保镖又像电视里的地下工作者,忍不住小声问张跃民,“你们家这俩保姆,哪儿找的?”其实想问,脑袋是不是不大好。
张跃民的心在梁好运身上,没听出来,道:“家政公司。怎么了?”
“挺好,挺好。”家政公司的还比较正规,医生不知道说什么,“你爱人还得一会儿,扶着她走走吧。能上下楼梯,上下走两圈就快了。”
第72章 龙凤呈祥
术业有专攻。
产科医生怎么说,张跃民就怎么做。
扶着梁好运来回走一圈,梁好运走一脑门汗,张跃民先心疼了,“歇会儿。”
“不是累的。”梁好运撑着他的手臂说。
张跃民:“那怎么这么多——”想到什么,“疼的?”
梁好运很是难受的点一下头。
张跃民急了:“那怎么办?”
“也好办。”梁好运故意停顿一下,张跃民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你替我生。”
张跃民一脸呆滞,回过神想生气又想笑:“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再走一会儿?”
梁好运特意找厂里年轻女工问过,疼的冒汗只是刚刚开始,生产的时候能疼的人麻木。梁好运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她不能抱怨疼。一旦松懈,有可能遭二茬罪——剖腹产。
梁好运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又走一会儿,实在受不了才回房躺着。
护士给她看一下,很是笃定地说:“你还早呢。”
这个年代车不方面,大部分人从家到医院,至少半小时。梁好运只是十来分钟。医生说到了医院就生,最快也得俩小时。梁好运估摸着她还得再走俩小时。
休息片刻,梁好运让张跃民扶她起来。
张跃民嫌这么折腾累人,“要不咱们还是剖吧?”
“你想剖就剖?”梁好运瞥他一眼,“像我这种情况,医生根本不搭理咱们。手术室是给有需要的人准备的。”
张跃民:“你问过?”
“东院邻居说的。”
正是那个劝梁好运少吃点,生的时候少遭罪的邻居。
邻居家闺女去年刚生,张跃民不好说,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对,“那还是走吧。”
张跃民扶着梁好运出来,就看到小蒋和小杨跟两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外。
梁好运示意张跃民停一下,从他兜里摸出两块钱,递给俩小保姆,“估计得下半夜,你们去买点吃的,在医院大厅歇会儿,过一两个小时再过来。”
“那那要是大姐突然生了咋办?”小蒋担心。
梁好运看张跃民:“医生不许他进产房,到时候他会去找你们。生的时候最快也得半小时。”
俩小保姆放心了,一人一块钱,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买一小包糖果,买一根火腿肠,蹦蹦跳跳回医院,到门口撞到一群人。
两个小保姆吓得第一反应是把东西藏兜里,因为这群人很想把她俩换掉。
大表姐停下来,打量她俩一番:“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杨弱弱地说:“大姐让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大姐说,还得好几个小时。”
表姐夫忙问:“不是快生了?”
小蒋慌忙回道:“医生说早着呢。大哥正扶大姐散步。就在,就在妇产科那边楼梯口。”
一楼是儿科,二楼就是妇产科。众人听闻这话走楼梯。然而刚到楼梯口就看到张跃民扶着梁好运下来。
梁好运看到大舅一家一个不少,就连在科研单位工作的表嫂也来了,别提多震惊:“你们怎么来了?”
李家一家难得聚齐,吃饭时聊到张跃民和梁好运,算一下日子预产期快到了。李家小表弟在电话机旁,随手打到张家,正巧张跃民开车出去。
张爷爷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孙媳妇要生了,高兴的不行,就把此事告诉张跃民的表弟。
李家一听这么巧,正好也没什么事,车都在家,就开车来了。
楚兜兜拉着他爸爸的手,小脑袋靠在他爸爸身上,歪头问:“小弟弟呢?”
“小弟弟不想出来。”梁好运看一下高高隆起的腹部。
小孩转向他妈,来的路上你不是这样说的。
大表姐想起来了,她弟弟的原话去医院,快生了。不是已经生了。
梁好运肚子很难受,挤出一丝笑道:“有可能得明天早上。你们先回去呢?生孩子有医生护士,要不了这么多人。”
张跃民点头:“你们带着兜兜回去吧。”
小孩扯一下他爸爸的手。
大表姐当初生兜兜的时候,就折腾了七八个小时。表姐夫道:“让你姐在这儿,我带着兜兜回去。”
梁好运对大舅妈道:“您也回去吧。晚上挺凉的,爷爷要来,我们都没让他来。”
李擎接道:“爸,妈,你们回去,我跟大姐在这儿,有什么事再过来也不迟。”
大舅妈看老伴儿。大舅忍不住说:“你们几个年轻人行吗?”
梁好运道:“有医生呢。到家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也懂。”
两位老人在照顾孩子这方面比大舅大舅妈懂,妇产科也没休息的地方,大舅和大舅妈年龄大了,熬一夜非得血压飙升不可。老两口在这儿纯属添乱。
大舅问大儿媳妇:“我们先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
李家的外甥媳妇要生了,大表嫂自是听婆婆的。
大舅妈真怕了张跃民这个混不吝的,有他在大舅妈也不想呆在这儿。于是老两口就带着小儿子、大儿媳妇、女婿和外甥回去。
他们走了,梁好运松了口气,两个小保姆紧张得很,贴着墙站的笔直笔直。
大表哥李擎这些日子来过两次,两个小保姆除了看起来不甚聪明,做事挺麻利。发现她们跟木头桩子似的,李擎忍不住皱眉,怎么更傻了。
李擎忍不住问他姐:“这俩保姆在哪儿找的?”
大表姐看两人一眼,两人慌得低下头去。大表姐的眉头皱了一下,“家政公司。我要给他们找,非说用不着。”
张跃民扶着梁好运转回来,正好听到这句。
梁好运看到张跃民试图开口,捏一下他的手臂,道:“那个家政公司我们看过,挺正规的。算是帝都最正规的了。三哥介绍的。”
李擎:“卖电脑的那个段老三?”
梁好运点头。
李擎挑眉,意有所指道:“那就难怪了。”
梁好运笑了,“三哥就算要告诉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他一个卖电脑的,总不能去你单位问,李司长,要不要电脑吧。”
“他弟是我高中同学。”李擎提醒他们,段老三不好说,他弟很好说。
梁好运:“只是同学,又不是发小至交好友。”
“你就掰字眼吧。”李擎瞧着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笑的很勉强,就先把这页掀篇,“我记得生孩子得准备好些东西,你们的东西呢?”
大表姐就觉得少点什么,闻言忙问:“对啊,你们的东西呢?”
“在屋里。爷爷奶奶早几天就准备妥了。”梁好运说出来,两个小保姆同时点头。
李擎禁不住说:“她俩是不是有点……?”当着俩人的面,李擎没好直白的说出来。
张跃民:“你们谁来谁要把她们换了,甭说她们,换成我见着你们也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我可没说。”李擎确定他没说,于是看他姐。
大表姐忙说:“我就说过一次。”
“姐夫说过。赵新宇也说过。我总共才几个亲戚几个朋友?”张跃民忍不住问。
张跃民朋友不少,登堂入室,敢掺和他家事的不多。他们几人一说,等于张跃民的亲戚朋友都不是很满意。难怪俩人吓成这样。
李擎道:“你俩找个地方歇会儿吧。过会儿来换我们。”
俩人顿时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医院大厅跑。
李擎瞧着又想笑:“我记得农村人都挺泼辣外向。天不怕地不怕啊。这才几年,怎么都变成鹌鹑了。”
“你现在去他们村当驻村干部,他们也一样泼辣给你看。”张跃民扶着梁好运慢慢移动,“出门在外少惹事,你爸没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