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果满目震惊,“给你介绍这种废物,她是觉得你只能配这种人?”
乔小纯无奈叹息,“是她娘家侄子。”
“你妈一开始笑得那么开心,她不知道情况吗?”
“呵,隔壁村的她能不知道?把我当成包袱,急着甩掉呗。我昨天刚回来,她就说我是个老姑娘了,再不找就嫁不出去了,还说今天会有媒人上门,让我眼光放低一点,态度要好一点。我能不懂她的意思?把我送走了,她就完成任务了。”
以前她是运动员,能为家里争光,现在她回来了,就成了急于甩出去的包袱,只要有人提亲,他们就会点头。
至于她爸,更不是个东西,不提也罢。
“我一点也不伤心,我早就看透了。我这些年跟他们相处的时间短,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对上小白果担忧的目光,乔小纯还嘿嘿一笑,“我刚跟媒婆说了,我长期训练落了一身伤要长期看病吃药,问男方是不是负担得起,就把她吓跑了。”
这个媒婆是个大嘴巴,她相信今天就会传遍整个村子,省了她的后顾之忧。
等她在市里安家,以后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估计就是过节过年来一趟。
小白果竖起大拇指,“冷漠一点才好。”
冷漠的人永不伤心。
到了海边,小白果的心情又开阔起来了。
她脱了鞋子站在巨石上,“大海,我的家,我回来了!”
再张开双臂扑进海里,不过眨眼间就游了出去,乔小纯正打算下水,又悄悄地把脚收了回来。
第一反应是小白果以前隐藏实力了!
这才是世界冠军的真正实力吗?
她好大的胆子,汇集了世界各国运动员的比赛她还敢隐藏实力,就不怕翻船吗?
乔小纯神情恍惚地坐在石头上,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原以为自己也算厉害了,现在突然发现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法追。
那些输给她的人,都输得不冤。
小白果在海里畅游,这才是她的江山,村里的河不够她施展,不配当鱼的江山了。
游了一会儿,小白果再回头,乔小纯变成一个小黑点,几乎要看不清了。
又折了回来,乔小纯还傻愣在那里。
小白果冲她挥挥手,“朋友,你怎么不下水?”
“我……我不下水了。”乔小纯两眼发直,跟傻了一样。
“说好的一起玩,你变卦了。”
“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顺便想点事。”
“行吧,我自己去玩了。”
小白果也不强求,又回了海里,比起在上林大队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还是大海更让她有归属感,更有自由的感觉。
乔小纯坐在石头上等她回来,等小白果再次回来,乔小纯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多了点东西,但她看不懂。
“玩够了吗?”
“玩不够。”小白果手一指,“那里有鱼,我去抓两条鱼回来。”
乔小纯:“海里的鱼没那么傻,跟你老家河里的鱼不一样。”
小白果已经潜入水中抓鱼了,才过了十几秒又浮上水面了,乔小纯刚想说点什么,很快又闭嘴了。
因为她看到小白果怀里抱着一条大石斑。
乔小纯又一次陷入沉默中。
啊这……是她误会小白果和她老家的河了吗?听小白果说河里的鱼特别好抓,她家每年都能晒几大瓮的河鲜,她一直信以为真,以为河里的鱼多还傻,随随便便就能抓到,可眼前这一幕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她伸手抹了把脸,还是太天真了。
“朋友,你在发什么呆?赶紧把鱼带上去啊。”小白果在水里喊她。
“我来了。”乔小纯认命地弯下腰接鱼。
刚交到她手里,快十斤重的鱼抓在手里沉甸甸的,乔小纯还是太大意了,没想到它这么重,尾巴一甩就摆脱了她的钳制。
乔小纯瞬间就清醒了,“鱼跑了。”
小白果说:“它跑不掉。”
她又潜到了水里,追着这条鱼非得逮住它不可,这是她刚认领的江山,它跑路就是挑衅海上小霸王,让她海上小霸王的颜面往哪里搁?
乔小纯小声说:“是我的错,没有拿稳。”
鱼入了海,岂是想追就能追的?她觉得这条鱼是追不回来的。
等了两分钟,小白果又抱着大鱼回来了,还笑弯了眉眼,“我就说它跑不掉。中午吃它,再抓两条当晚饭。”
乔小纯说:“一条就够吃了。”
这么大的石斑,可以卖个几块钱了,一顿吃完也太奢侈了。
吸引了上一次的教训,这回她抓得很牢,没给它逃跑的机会。
“你要是在海边安家,每天抓鱼就能赚很多钱了,养活自己没问题。”
“我小时候就想过要当渔民。”
“现在呢?”
“现在长大了,顾虑多了。”
小时候自己开心最重要,现在长大了,多少要考虑一下家人的感受。
小白果也忍不住长叹,“还是小时候最开心,长大了总能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乔小纯跟她不同,“我很开心呀,长大了就自由了。”
小白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朋友也是个演技帝,她家人也很会演,一家子演技帝。
“那你的户口别迁回家。”
“肯定不会。等我去游泳队报道以后,就把迁户口的事一块办了。”
俩人嘀咕了一阵,发现她们的大鱼死了,这才抱着大鱼回家。
路上还遇到小渔村的村民,有人问她们,乔小纯就说是捡到一条刚死的鱼。
毕竟在海里抓鱼听起来就很离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自己也不敢信啊!
在乔小纯家里呆了几天,她的演技帝父母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原因就在乔小纯对那个媒婆说过的话,那个媒婆是个大嘴巴,很快就传开了,乔小纯的父母再找其他媒婆给她说亲,人家都不接他们家的活。俩人就露出马脚了,一个整天黑着张脸,另一个天天垂泪,嘴上说着为乔小纯担心,却一字一句都在贬低她。说外面的人都传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有一身旧伤,说她肯定生不了孩子什么的,还在暗示她给家里丢脸了。
小白果听不懂本地话,只是乔小纯转述了几句,她就觉得窒息。
比想黑脸的乔爸爸,精神伤害人的乔妈妈更为可怕,因为乔爸爸靠不住是摆在明矾上,乔妈妈这种明明很坏,却容易把她当成好人,更让人伤心。
也幸好乔小纯很清醒。
她的姐姐妹妹就被这套吃得死死的,觉得妈妈真的爱她们,只是她的家庭地位不高,没有话语权,给不了她们什么,只能心疼她们。等她们长大,再看到妈妈哭,就变成她们心疼妈妈了。
小白果听完,更觉得不寒而栗。
有些人口口声声“把财产留给儿子,把爱给女儿”,而事实上,所谓的爱只是一种话术,自己求个心安,也能安抚住女儿。
现实中爱是儿子的,财产也是儿子的,还想让女儿感恩戴德。
想屁吃!
小白果怕怕地说:“好可怕,咱们走吧。”
乔小纯应道:“明天就走,我也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俩人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她妈妈本来不愿意放她走。
乔小纯立刻亮出小白果是奥运冠军,把她父母和其他人都震住了。
“我们关系可好了,她来我家做客,我再去她家做客,最公平了。”
挥挥手,俩人就走了。
也不管她们走后家里人会怎么说,都不重要了。
小白果陪着乔小纯到市游泳队报道,俩人受到了热烈欢迎,小白果拿过的金牌太多,是当之无愧的泳坛第一人,不光教练们特别热情,她也是小运动员们的偶像,是他们想攀越的高峰,小孩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
小白果不赶时间,就留在这里当了三天临时教练。
乔小纯还自掏腰包去照相馆请了人来,让他们跟小白果拍了几张合影。
有好朋友助阵,乔小纯顺利地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同事们对她很友好,小运动员们也很喜欢这位新教练,她有个世界冠军的好朋友,她自身实力也很强,屡次出国比赛,在国内也是前几名的好成绩。
小白果终于安心了,乔小纯家里靠不住,好在游泳队的环境不错,以后是不用愁了。
买了返程的火车票,在她回去的前一天,乔小纯买了很多本地特产给她带回去,当天又请假送她上火车。
这一别,下次见面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几年后。
小白果再一次觉得长大不是件好事,长大了就意味着要分别,这一生她会经历很多次分别,送走乔小纯只是个开始,等几个姐姐毕业后她们也要参加工作,也会各奔东西,会离得越来越远,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无忧无虑不是想着咸鱼躺,就是想着玩,根本没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
这趟送乔小纯回乡之旅,小白果再次成长了。
等她下了火车,见到来接她的姐姐,小白果扑进姐姐怀里还亲昵地蹭了蹭。
“姐姐,我回来了。”
“姐姐来接你了。”紫苏觉察到她的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坏人了?还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感觉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想抱抱你。”
“姐姐也很想你,回来就好。”紫苏很快就笑开了。
拍了拍她的背,又给一起来接人的杨清逸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提地小白果扔到地上的包。
紫苏继续哄妹妹,“最近没什么事,姐姐可以陪你去玩,陪你去画画。”
小白果“嗯”了一声。
紫苏又说:“咱们回家吧,外公卤了猪耳机和猪尾巴,都是你最爱吃的。”
想到在家等她的外公外婆,小白果收拾好情绪,又跟姐姐回家了。
长大了不光要面对一次次分离,还要学会隐藏情绪,不能把负面情绪带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做人才短短二十年,成长过程比她当咸鱼千年还要复杂。
可太不容易了。
回到家里,见到外公外婆还有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小白果又满血复活了。
她当鱼时,是一条幸福的鱼。
现在做人,也是个幸福的人。
她果然是天道爸爸的小宝贝,是天道爸爸追着喂饭的那条咸鱼,就算把她踢进书里,也要给她安排最好的家人。
白术和李秋容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她比以前更懂事了,在朝着成熟稳重的方向发展。
入秋后,到了紫苏和杨清逸的婚期。
两家一起掏钱给他们买了间小房子当婚房,结婚当天没有请太多亲戚,杨清逸他爷爷请了两个老朋友,白家这边的亲友多一点,林永业一家早就想来京城看看了,借着这个机会全家出动了,还有甜甜和晴晴的父母也来喝喜酒。
客人不多,不是最热闹的婚礼,但收到的祝福却是最真挚的,每个人都盼着他们幸福。
过了几天,柳叶和甜甜还有杜晴晴都送走自家父母。
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听柳叶诉苦。
紫苏结婚了,柳叶的爸妈就开始催她,催得她好烦。
柳叶就很不理解,“我才二十三岁,催什么啊,还一口一个嫁出去。”
以前年纪小没什么感觉,现在长大了特别反感嫁出去和娶进门还有娘家这类说辞。同样是结婚,凭什么一个是哭着送出去,另一个是笑着迎进门?什么娘家不娘家的,结婚了就不是她家了?
光是听着就觉得很晦气。
柳叶又说:“听到他们这种说法,我就不想找对象了。”
杜晴晴在一旁安慰她,“别气了。观念不同,各活各的就是了,没有强行说服对方的必要。生活环境不同,教育背景也不同,思想观念不同也很正常。老一辈差不多都是这种观念,你坚持自己就行了。”
一个大学生,和她小学没毕业的父母,没必要生气。
甜甜也说:“别生气,我还遇到过比你更气人的事。”
柳叶有自己的烦恼,甜甜和杜晴晴也各有烦恼。
甜甜从小就立志当犯人克星,长大后仍在坚持自己的梦想,尽管她各方面已经很出色了,还总有人因为她的性别否定她。
同样的情况杜晴晴也遇到过几次,那些处处贬低女性的人,它们可能不是女人生的,大概是传说中的肛生子吧。
没必要生气,毕竟它们都不是人。
和它们争论是没用的,刻进骨子里的轻视也不是几句争论就能改变的,何必浪费口舌?以后拿实绩来打它们的脸吧!
小白果在一旁咋舌,“我果然是天道爸爸的小宝贝,我运气贼好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就接收到几个看傻孩子的眼神。
小白果歪了歪头,“我没骗人!”
“傻孩子,你不是没遇到过,是它们不敢来你面前跳。”杜晴晴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对上小白果疑惑的目光,她又解释道,“你想想自己拿过多少次世界冠军。你已经是站在巅峰上的人物了,他们只有仰望的份,哪敢轻视你?”
不管什么时候,自身实力过硬才是最重要的。
甜甜点头赞同,“没错,你不是没遇到过,只是他们没资格在你面前跳。”
紫苏也在一旁点头,“这是真话。”
她也遇到过,只是遭遇的恶意没有杜晴晴和甜甜那么多。
女性活在这个世界太难了,男性只要在正常的道德水平就能得到尊重,女性想得到尊重要付出无数的汗水,要胜过男性太多才能得到尊重。真是不公平,想想就挺沮丧的。
小白果沉默了。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紫珠说:“跟你们说点开心事吧,我姐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