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的说了自己的事儿,他下意识的拿眼去看赵爸:“哥,你说这事儿可咋整儿呢?”
赵爸:……
别问我,问就是原地自闭了。
有谁还记得今个儿是他跟闺女久别重逢的大日子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爹娘亲生的,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都多大了!”赵爸咬着后槽牙说,“你要是怀疑,就跟他们一起回老家看看。他们不是连人都能认错吗?如果真有那么像,估摸着就是了。”
庄稼汉子老老实实的点头:“好好,我听哥的。”
赵桂枝忍不住质疑起来:“他都是个傻子了,你还听他的呀?”
“那他不是脑子好了吗?”
“我的脑子也好了,叔你以后会听我不?”赵桂枝又指了指那几个刚才起哄得厉害的熊孩子,“叔你一夜之间儿女成群了,开心不?”
“开心,但我知道他们不是喊我。”说是这么说的,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既开心又羡慕的表情,“这些都是你公公的娃儿啊?他有这么多的娃儿啊?真好。”
他满脸艳羡的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不光把石二苟和尤神婆包含进去了,连带周生生和钱货郎都没错过。
周生生瞬间炸毛:“我不是!我一直在喊你江叔呢!”
钱货郎更气,开什么玩笑,他的辈分已经够低了,真的不需要再往下降了:“我更没有!我连叔都没有喊过!”
“噢噢。”庄稼汉子继续点头,“也好,都好,好多娃儿啊,看起来还都不是傻子。”
其他人:……
想解释吧,但这话仔细想想也没错,他们确实不是傻子。
但要是不解释吧,这话听着跟骂人似的。
夺笋呢!
众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终选择战略性撤退。
“走吧走吧,散了散了。”
“我要回去收拾一下行囊。”
“客院在哪儿啊?赵泥巴你倒是安排个人给咱们带路呢。”
转瞬间,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还是有人留下来的,赵桂枝和二郎肯定不会走,三郎、黄氏还有幼娘也是眼巴巴的看着。
等其他人走了,幼娘忍不住问:“二哥,他真的是五叔吗?”
回答她的却不是二郎,而是三郎:“大伯好端端的在村里呢,二叔人在孝义镇上,老三就是咱们爹,四叔小时候夭折了,过年我们去拜祭祖宗的时候,还给他烧了纸钱。那剩下的也就是五叔了。”
“可我记得以前好像还有个姑姑。”幼娘歪着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语气里有些不太确定。
“是有姑姑,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但其实那不是咱们奶生的,而是咱们爷爷的兄弟家的孩子。”三郎到底比幼娘大了五岁,知道的事情也就更多了,“好像是因为战乱和灾荒吧,咱爷爷的兄弟人没了,就留下了俩闺女。咱爷爷人好,宁可把亲生儿子丢了,也要养活俩侄女。又怕俩侄女没爹没娘的叫人欺负了去,就索性让她俩管咱们爷奶叫爹娘,横竖也没指望她俩继承香火。”
这话也没错,但问题是……
“瞎说什么呢!”二郎抬手敲了下三郎的脑壳壳,什么叫做宁可把亲儿子丢了,也要养活俩侄女?他们爷爷丢掉的那个亲儿子,眼下就在跟前呢!
三郎捂着额头不吭声了。
幼娘却是不怕的,她又问:“真的是五叔呀?奶奶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呢?可惜咱们才刚来,这就要回去吗?还是求求赵爸爸吧。”
赵闰土一个腿软,差点儿没摔了:“江小姑娘!你不要跟着他们乱叫!你直接喊我赵闰土、赵树枝、赵泥巴……咋样都行,别喊赵爸爸,算我求你了!”
“可菜花姐姐说,叫爸爸才是最有礼貌的。”幼娘本来就是一副甜美可爱的小姑娘模样,这会儿笑眯眯的喊爸爸……
要知道,赵闰土翻过年二十八了,幼娘才十二岁。
只见赵老太太猛的伸手,一把抢过了赵闰土别在腰间的折扇,然后咬着后槽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凶狠的连击赵闰土的脑壳壳。
啪啪啪啪啪啪!
赵闰土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惨遭毒手。
他连声惨叫,还不敢直接逃走,因为府医再度叮嘱过他,说老太太打他的时候,千万不能躲,万一因为他躲开了,老太太为了追上去,摔了一跤那就完蛋了。很多老人本来能活好久的,就因为摔了一跤,直接把命摔掉了。反过来说,他年轻力壮的挨顿打没事儿的,还劝他说,要相信一位老祖母对她唯一孙儿的爱。
总结一下就是,躲开了,老太太可能就要出事;不躲开,双方都没事。
赵闰土心里苦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奶!奶!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揍我干啥呢?我最近啥事儿都没干呢!”
赵老太太手不停歇的猛敲:“你还没干啥?你啥都没干你还有道理了?你想想看,江小姑娘翻过年就十二岁了!”
“咋样啊?你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你要是十五岁成亲,十六岁生娃,你的娃儿现在就跟江小姑娘那么大!”
卧槽!!
道理还能这么扯?!
赵闰土大为震撼,简直可以说是灵魂受到了重创。他还想说什么,在不久之前也跟他一个待遇,只是他遭遇的是折扇攻击,而三郎遭遇的是亲哥的脑瓜崩儿——反正三郎开口了。
“对对,我娘就是这么说的。她可担心我娶不到媳妇儿了,从我十四五岁就开始帮我相看亲事,没想到我的亲事那么坎坷,直到去年我才娶着媳妇。赵奶奶啊,你看,这就是我媳妇儿,她娘家姓黄,闺名叫莺儿。上次我来您府上做客,您不还说了,等我娶了媳妇儿要带给您瞅瞅吗?您瞅,尽管瞅!”
三郎去年就来过府城了,也拜访过赵府的,但因为性别的缘故,他确实没怎么往后宅去。而且之后不久,他就跟着送货的队伍回了孝义镇,前后没待多久不说,还尽被使唤来使唤去的,连府城都没逛过。
但他还是记住了,记住赵老太太曾经礼貌性的问过他一些问题,在赵闰土遭受重创之时,他勇敢的挺身而出……
再一次给了赵闰土一记冷刀子。
赵闰土人都傻了。
他先前咋没看出来江三郎居然是这么鸡贼的人?居然踩着他上位?
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说,赵奶奶的折扇攻击再度来袭:“你个倒霉孙子!人家三郎才多大呢!你看,媳妇儿就娶上了,你呢?你呢!”
三郎笑着回答:“不小了,我翻过年就十七岁了,真的不小了。”
本来这话也没毛病,偏生赵闰土在攻击之下虽然不敢躲开但他敢逼逼啊!他直接就嚷嚷道:“我还小呢!奶,您讲讲道理,我还小呢!”
一个说我还小,一个说我不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结。
赵闰土捂着心口对江二郎说:“妹夫你是不打算混了是吗?管好你弟!”
江二郎无奈的瞅了眼弟弟:“不然你送他一套新出版的题库吧。”
“我送他十套!哦不,一百套!写不完你就完了!”赵闰土忽的想起了什么,“你娘呢?对了,你写一套卷子,我送你娘一副银手镯!你等着,我看你娘不打死你!”
三郎:……
完了。
早知道赵闰土气疯了那么吓人,他就不刺激这人了。
赵闰土还在那儿愤怒的跳脚:“我就送他去孝义镇那边,然后再把你娘、你奶奶,还有你家谁来着?统统带来!你等着啊!江三郎我看你写卷子写到手软!”
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江五叔的身份,那就得送他去大坳子村认亲,祭祖估计也是免不了的,因此只能让他过去,而不是让江奶奶过来。
但之后,算算日子,他从府城到大坳子村,再认亲、祭祖耽误一段时日,基本上春耕也就过去了,天气开始逐渐转暖,但又还不到热的时候。一般来说,那段时间才是最适合出远门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赵闰土一锤定音,江母暴打小儿子的戏码,他看定了!
江三郎绝望的向他哥求救:“二哥!”
二郎摊了摊手,表示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疑窦:“三郎你怎么越来越像石二苟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三郎跟石二苟一路上坐同一辆马车,接受同样的魔鬼教育,俩人终于傻到一块儿去了。
但最起码,石二苟没有这个胆子,他是绝对不敢挑衅金主爸爸的。
金主爸爸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跪下来叫爹!
“有……谁……还……记……得……我……吗……”赵爸已经放弃了凹造型了,他索性蹲在了地上开始画圈圈,身上的黑气都快凝结成实质了。
几人循声看过去,赵桂枝恍然大悟:“对哟,哥你先前在宅门那里是怎么说的?我爹?哪个爹?赵二老爷对吗?噢噢,爹你好,爹再见。”
“走吧,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爹就在这儿,叔也在这儿,跑不掉的。”赵桂枝一声招呼,早就后悔想要跑掉的三郎积极响应!
眨眼间,几人都跑掉了。
走在最末的江二郎无奈极了,冲着赵爸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尴尬和歉意的笑容,还冲着他作揖,说等下再来赔罪。
不多会儿,除了下人之外,正堂里就只剩下了三人。
分别是,赵奶奶、赵爸、赵泥巴。
赵奶奶是最淡定的那个:“走了,我也回去了。你说你们折腾个啥?我根本就不用来前头呢,我孙女会去慈安堂看我的。尽瞎折腾!”
“好嘞!奶,孙砸搀着您打道回府喽~~”赵闰土狗腿子一般的扶起了赵奶奶,临走前还冲着他二叔抛了个无比狰狞的媚眼。
仿佛在说,叫你揍我!叫你往死里揍我!好了吧,遭报应了吧?活该!
赵爸:……
人生是如此的悲惨,他想念他媳妇儿了。
“来人!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省城盛家!还有,给我找几个媒婆来,我要去盛家提亲!”
老娘和闺女都靠不住,人呐,他最终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亲亲老婆了。
老婆我来了=3=
第132章
对于赵爸来说,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他是很想立刻马上就离开府城赶往省城找他亲爱的老婆大人,但他说了算吗?
就不说如今的赵府是赵闰土的一言堂了,哪怕是在赵闰土穿越之前,原身也早就掌控了赵府。
赵二是谁?
那重要吗?
这时候就得夸一夸赵老太爷的先见之明了。当年,他为了给倒霉儿子做收尾工作,又是安排后事又是处置知情者的,动作之利索,到年前赵桂枝想打听一下赵二老爷的情况时,都找不到几个当年的老人了。
于是,赵爸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他说他要出门,管家说要去请示一下大少爷。他说他是府上的二老爷,管家说您的身份也得让大少爷确认一下。
等管家真跑去请示了赵闰土,神情沉痛的回来告诉他,大少爷不同意他离开赵府,既不会提供长途马车,也没有随从带路,还顺便告诉他……
“大少爷让小的转告您,让您没事儿不要出门,有事儿也不要出门,千万要牢记一个事儿,赵府的二老爷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得了急病暴毙了,后事都是由老太爷亲自操办的。对了,就在前不久的过年祭祖上,大少爷还给您上了供品,去年中元节的时候,还亲自去您的坟前帮您描了一下碑文。”
管家撂下这些话后,就动作飞快的跑路了。明明他年岁也不轻了,瞅着都是上了四十岁的样子,结果跑路的速度愣是比那大小伙子都不逊色,完全可以看出来他那满满的求生欲了。
赵爸:……
原身混得真惨。
当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真的很想再一次离家出走,但考虑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没有钱,也没有能耐一个人跑去省城,尤其他既不认识路,也不知道盛家到底住在省城的哪个位置。
苦啊!
……
赵桂枝可不知道她老爸已经开始哭诉自己命真苦了,她只吩咐仆妇们开箱整理收拾行囊。
她和二郎所住的小院子当然是提前就打扫好的,其他东西也是一应俱全的,但她年前回老家时,还是带走了不少东西,因此收拾起来还是需要一些工夫的。
吩咐之后,她就看到二郎一脸纠结的走了进来:“出什么事儿了?”
“倒是没什么,我看到管家派人将五叔安置在了三郎旁边的屋里,黄氏被幼娘带去她那边暂住了。其他人也都有暂时落脚的地方。”二郎慢了赵桂枝一步过来,自然是因为不太放心其他人。
但事实上完全没那个必要的,别说三郎已经来过一次了,他上次就是住在前头的客院里的,小厮仆妇都是认识他的。就算是头一次来到府城的三郎媳妇儿黄氏,有幼娘带着,暂时安顿下来肯定没问题的。
至于石二苟和尤菜花,以及周生生和钱货郎……
淡定儿,这两对来到赵府就跟回家一样,特别得自来熟,一点儿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模样。
“放宽心,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赵桂枝知道二郎在操心什么。
江家里头不靠谱的人是有的,但绝大多数还是很靠谱的。就好像是因为靠谱的人太多了,甭管江父江母、大郎和薛氏,还有二郎都是很稳重的性子。据说,已故的江爷爷也是这样的人,能给人一种特别靠得住的安心感觉。除此之外,江大伯和江二伯也是十分得稳当,教养出来的儿孙拎出来都是能顶事儿的。
可能就因为绝大多数都是靠谱的,就很容易催生出来个别奇葩。大房那头主要是江奶奶,特别得靠不住。二房因为来往不多的缘故,赵桂枝还没太大的感觉。他们三房这边,肉眼可见的就有三郎和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