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事情,指的当然是三郎的亲事了。
好不容易盼着赵桂枝做完事情,江母立马把人带走。还不止呢,她连怀孕的大儿媳都带走了,生怕做活儿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将幼娘留在了大房这边,毕竟一家子都走光了也不好。
哦对了,她还特地叮嘱了,让三郎好好干活,晚间她有话要说。
一句话下去,三郎就恨不得住在大房了,他总感觉亲娘又要折腾他。
赵桂枝也是这么想的,总怀疑婆婆又要搞事了。
看了看挺了个大肚子的大嫂薛氏,再瞧一瞧满脸严肃的婆婆钱氏,赵桂枝快速的回忆着,最近她干了啥,顺便思考一下婆婆又想折腾啥了。
好在,江母没让赵桂枝思考多久。
走到半路上,见着没啥人了,江母就开门见山的说:“桂枝,我记得你妹子还没说清吧?”
赵桂枝先“啊”了一声,稍稍一愣后才意识到江母说的是周大姑娘,顿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来。
“咋了?她说亲了?”江母心头一紧。
“我也不知道她说亲了没。”赵桂枝只感觉脑壳疼,这问题着实有些难以回答,毕竟周大姑娘确实是没说亲,她只是跟人私奔了……而已。
江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你是当姐姐的,都没说亲呢,她一个当妹妹的,如何会说亲?要不你回头找机会问问呗,是你忘了以前的事儿,她又没忘。”
赵桂枝点头答应了。
见状,江母又忍不住接着往下说:“你先问问她到底说亲了没,我寻思着是没有的。那要是她说了没有,你就帮三郎说说好话,记着了吗?”
这下子,赵桂枝真的懵了。
她要是还不知道江母的打算,她就是个傻子!!
“我妹比三郎要大吧?”她下意识的先说了这个,“而且姐俩嫁哥俩?这也不大好吧?”
“有啥不好的?哪个说了姐俩不能嫁哥俩的?再说这年岁,女大三还抱金砖呢!我早先就问过了,桂香只比三郎大了半岁,有啥啊?”江母说着还嫌弃的看了赵桂枝一眼,“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你奶还古板呢?就是你奶,也不在乎这些事儿。”
赵桂枝:……
没话讲,真的没话讲。
她哪里是古板了?她只是不敢把自己的大舅妈介绍给小叔子!
人干事?!
略一思考,赵桂枝决定使用拖字诀:“那这样吧,等回头二郎去镇学了,我抽个空问问桂香吧。”
“那为啥要二郎去镇学才能问?”江母急道。
当然是为了尽可能的拖时间了……
真实的理由不能说,赵桂枝只能尽量找借口。先说这事儿本来就不好当面问本人的,她妹子又比较害羞,怕直接把人给吓住了,又怕她认为江家借收留一事拿捏她。还说等二郎走了,她可以搬回原先那屋,晚间跟妹子好好聊一聊。
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江母却完全没被说服。
江母可比赵桂枝更通晓人情世故,哪怕只听个话茬,她就意识到赵桂枝其实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就算没到反对的份上,但肯定是不支持的。
隐隐的,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认为赵桂枝这是看不上她小儿子。
可转念一想,三郎好像确实没啥值得别人看得起……
这不就尴尬了?
直至回到了家里,江母才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说:“不要你去问了,万一桂香瞧不上三郎,搞不好你俩连姐妹都没得做了。我让别人帮我探探口风。”
赵桂枝觉得确有可能,而且还不是没得做姐妹那么简单,她深深的怀疑,她大舅妈能当场灭了她。
“那娘你打算让谁帮你探口风?大嫂?幼娘?”
好像哪个都合适,但又好像都不合适。
“你奶。”江母冷漠的开口,“只有她说不会被人甩脸子,而且她给人说媒都成了,再不靠谱的都能成。”
啊这……
行吧,反正她大舅妈确实挺尊老爱幼的。
当晚是不可能说的,江母自个儿还得找机会跟江奶奶通个气呢。
又隔了两天后,才有了结果。
此时,江大郎已经离家外出了,他干的是零工,少干一天活儿就少一天工钱。而在今个儿上午,二郎和三郎也回镇学去了,估计江母也是考虑到万一不成,也不能让两个年轻人太尴尬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江母估计自己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原因也简单,乍一看周大姑娘的模样是不如赵桂枝的,但其实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周大姑娘也很漂亮,是另外一种美。而乡下婆婆最看重的勤快能干,她也是很不错的,既会生火做饭,也会洗碗洗衣,扫地收拾什么的都拿得出来……
这当然是因为经历不同了,上辈子的六零后有几个是娇滴滴的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她以前还会用缝纫机自己做衣裳呢,对于家务活儿也是样样都会,当然距离精通还是有段距离的。
反正,在江母看来,这姑娘配自家小儿子那是绰绰有余了。
只等她一点头,这桩亲事就成了!
但事实上,姑娘她傻了。
周大姑娘是顶着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过来找赵桂枝的,一看到人,就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桂枝啊!你奶奶疯球了!她给人做媒做上了瘾,想让我嫁给你小叔子!”
赵桂枝笑得一脸尴尬:“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不跟我说?”
“说了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你直接用一脸震惊的表情对着奶奶呢。奶奶是个人精儿,她肯定能看出来你不愿意,回头就把我婆婆糊弄过去了。”赵桂枝也没别的辙儿,只道,“我已经想法子跟我姨说了,让她催催我哥,赶紧搞快点儿,再不快点儿他妈就要改嫁了!”
周大姑娘想象了一下她儿子收到这消息的表情,突然就乐了。
“可惜啊,这年头通讯太不方便了,不然我就能发条微信给他,说‘妈的好大儿啊,妈要改嫁了’。你说,他会不会直接被我吓劈叉了?”
赵桂枝:……
这是何等恶趣味啊!
突然有点儿心疼表哥了。
第50章
有一点没猜错,她们确实是把人吓劈叉了。
但并不是陈屠夫,而是小货郎。
正好,周家的事情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小货郎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加快了速度把最后那点儿赶紧搞完。他是真的担心,不快点儿他媳妇就要跑了。
于是,在第一场秋雨之后,天气明显转凉了,周大姑娘的马甲却被扒掉了。
马甲扒得太快,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因为前一天还下了一场秋雨,镇上通往大坳子村的路上,全都是泥泞。五六辆驴车排成一队,毛驴子们一面“偶啊偶啊”的叫着,一面撩开蹄子往前走。
坐在最前头驴车上任劳任怨赶着毛驴的是陈屠夫,他身后坐着的就是小货郎。
陈屠夫边赶着驴子边吐槽着:“我觉得我妈看到这一幕不会感动,只会想揍你。”
“那我也想多雇几辆马车来,谁知道这年头的马车那么稀罕呢?”小货郎一脸的冤枉,他难道不想更完美一些吗?这不是做不到吗?
其实,马车倒是不稀罕,稀罕得是马匹本身。
以前他们看古装电视剧时,就感觉什么人都能骑马,尤其是小货郎年轻时候,看多了金庸古龙的小说,对于策马游江湖那叫一个心生向往。结果一朝穿越,才知道马匹居然是受到朝廷管制的,当然不是不让买,而是普通人压根就没有门道买到马。
老马都不可能,哪怕是想买牛,都得碰运气。倒是驴子和骡子多得是,市面上赶车多用的是毛驴和骡子,牛车都不多。
坐在头辆驴车上,小货郎美滋滋的回忆着过去。
“我曾经跟你妈说过,等我发达了,要重新给她办一场婚礼。这次可不能再凑合了,至少也要请一整个车队助阵,全都得是名车!尤其是这头车啊,那必须是宝马以上的级别!”
陈屠夫低头看着眼前小毛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你妈跟着我吃苦了,上辈子我就高攀了她,没想到这辈子还是。你说她一个大家小姐,就这样跟着我这个小货郎私奔了,就算这事儿掀过去了,搞不好回头还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她想替原身讨个公道,咱就讨!她想要周家的财产不落到亲爹后娘的手里,咱就抢!”
“对了,我跟周家那老头儿达成的协议你知道吧?我自愿入赘,生了孩子跟你妈姓。喂,你能不能吱一声?”
陈屠夫感受到后背被他爸拍了两巴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吱!”
小货郎:……
算了,头胎养废了,他还是专心培养二胎吧。
一行人以及一排的驴车,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大坳子村。
值得一提的是,驴车这玩意儿是真的没办法搞出气势来。尤其这一路上都是泥泞的土路,哪怕再小心好了,驴车的底盘多低了,这会儿毛驴身上、车轮子,连带赶驴子的人和坐驴车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添了一些泥点子。
可就算形象有些欠佳,还是成功的镇住了大坳子村的村民们。
村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辆辆的驴车从自己面前驶过,有心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又不知道咋开口。尤其坐在头辆驴车上负责赶驴子的陈屠夫,还摆出了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就更让人难以鼓足勇气开口了。
就这样,一辆辆的驴车驶过村道,路过了江大伯家门口,最终停在了江家三房的院坝下头。
最好笑的是,江母原先就在大房这边跟大伯娘抱怨着她小儿子没人要,一眼瞅见陈屠夫赶着驴车从跟前驶过去,她下意识的道:“这是来找我们家桂枝的?呃……”
一辆驴车还能说得通,但后面跟着的三四五辆又是什么鬼?
关键是,除了第一辆上头坐了个人外,后头那几辆上头全是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江母心下一急,忙抛下江大伯娘,跟在驴车后头就往家里赶。
跟着看热闹的人还不好,谁让眼下是农闲时分呢?哪怕秋风瑟瑟,那也挡不住吃瓜群众火热的心。
一路追到了江家门口,江奶奶站在院坝上,插着腰往下看,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全是懵圈。显然,哪怕比一般人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她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离谱的事儿。
“杀猪的,你这干啥呢?”江奶奶很快就瞄准了自己唯一认识的人,也就是杀猪匠陈屠夫。
陈屠夫冲着江奶奶露出了一个十分尴尬难以维持礼貌的笑容。
他深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算是够厚的了,可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绷不住了。难以想象他妈看到这一幕后会如何,大概是忍不住拿jio抠出个摩尔庄园吧。
才这么想着,他就又被他爸拍了下后背。
无奈之下,他只能开口问:“我……”不能说我妈,也不能说我妹,话说回来,赵桂枝现在到底算是他啥人呢?
“桂枝她人呢?”跳过了复杂到头秃的亲戚称呼,陈屠夫决定来点儿简单明了的,“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前些天来投奔她的,自称她妹妹的人,去哪儿了?”
江奶奶恍然:“桂枝和桂香呢?她俩上学去了。”
陈屠夫:……
咋滴?他妹的大病已经发生了人传人的现象吗?
自己跑去上启蒙班也就算了,还拖着他妈一起去?这什么毛病?
“她俩都去上学了,咋办?咱们要追过去吗?我记得桂枝上的好像是石坪村那个村学。”陈屠夫对于这附近的十里八乡肯定更了解一些,想到他家那倒霉催的小老弟也在石坪村,他又添了一句,“二傻子也在那边。”
小货郎回给他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我是来接我媳妇儿的。”
换言之,其他阿猫阿狗跟他有啥关系?最多也就是对大外甥女另眼相看,亲弟弟家的小二货?关他啥事儿。
“行吧,先下来。”
陈屠夫下了驴车,想找地方栓驴子。
原本,江家的院坝会是个很好的选择,毕竟地方也大,也有栓牲口的木桩。但谁家的院坝会是给足足六辆驴车准备的?他们只能将驴车靠路边停放着,让后头几辆驴车的车夫帮着稳住。
与此同时,江母也走上前来:“她表舅……不对,我该叫你啥?”
假如能再来一次的话,陈屠夫一定不会多嘴多舌的搞什么嫁祸事件。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绷着脸回答道:“叫我大柱就行了,就是顶梁柱的那个柱。”
江母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但显然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只顺势道:“那大柱啊,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钱大娘啊,我们是来接人,外加给您赔礼道歉来着。”
理由是提前想好的,陈屠夫早就背熟了,这会儿更是半点儿磕绊都不打的说道:“我给您说实话,桂枝她压根就没有亲妹妹,那个自称是她妹的人,其实是她干妹妹。”
“啥?”江母懵了。
“事情是这样的。”
陈屠夫是特地找了他小叔帮着编了个逻辑通顺的故事,周家那边的事儿都不用编,那就是现成的。需要编圆的是怎么把周大姑娘跟赵桂枝掐到一块儿,结拜姐妹是唯一的办法,但同时也要解释,为什么要编出谎话来非说是亲姐妹。
多亏了他小叔啊,学文的人就是不一样,编起故事来就跟真的似的。
反正在陈屠夫的口中,周大姑娘就是有着千般万般的不得已,为了躲避无良的老爹,也为了信守早年的婚约,她不得不配合着躲到了乡下地头,甚至为了不让周老爷派出去的人追查到她,昧着良心说了谎话欺骗了失去记忆的干姐姐。
江母当场表演了个目瞪狗呆。
一旁的江奶奶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怕她的年岁再长,这种事情那是一辈子都难遇到一次的。
比起这俩,跑来吃瓜看戏的村民们显然更能接受一些,毕竟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别人家的事儿有啥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