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江父江母的礼物,江父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有档次的烟杆子,他一看到这个就立马把用了好些年的旱烟杆子丢了。江母的礼物就简单了,一个银镯子。
还有江大郎两口子的礼物,还是个小宝宝的虎脑的礼物,就连过两日就要去镇上当账房先生学徒的江三郎都有一份礼物。
当然也少不了幼娘的。
虎头大震惊:“那我呢?二婶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幼娘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信上说,剩下的那一大包都是给你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剩下的东西上。
嗯,确实是一大包,看起来比家里其他人的礼物加一起还要多。
江奶奶抢在前头打开了包裹:“噫!”
不出意外,是书。
还有一大摞的纸。
幼娘继续念信:“二叔说,这是二婶的堂哥送给虎头的,让虎头好好学习,好好做题,不要心疼作业本和考卷,写完了还有,管够!”
管够那个是赵闰土的原话。
他嘴上鄙夷妹子缺德,但实际上他比赵桂枝还要缺德。不光将样刊中适合小学生的都挑了出来,还准备回府城后,再接再厉。
有道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比起精英教育,像这种启蒙的基础教育更重要!
围着江家人看礼物听读信的村里人,那叫一脸的羡慕,纷纷夸赞赵桂枝是个好婶娘,又说她娘家人真厚道,那么厚的一摞书和纸张,得花多少钱呢,真舍得啊!
幼娘也很是羡慕,拽了拽虎头的胳膊,偷偷的说:“你借给我看看呗,我保证不给你弄坏。”
虎头绝望的看着她:“小姑姑,我跟你换一下礼物好不好?”
“好啊!”幼娘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还没看礼物呢。当下,她拿了属于她的那个小布包,上头还写了个“幼”字,肯定不会错的。
打开一看……
虎头气得差点儿没哭出来:“为啥你也是书呢?为啥啊?”
幼娘高兴得脸蛋都红了:“那这样好了,咱们换着看。”
还有一个人,几乎眼睛充血的看着这两人,羡慕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那人就是虎头的小伙伴兼堂哥,也就是大伯娘家的扁担。
“虎头!”扁担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虎头你最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兄弟!”
虎头也红着眼睛,不过他这是被气的。
扁担扭扭捏捏的说:“虎头啊,你婶儿对你可真好,这么多书啊,她说送就送给你了,她可真是个好人!”
虽然幼娘也有书,但论数量却是完全不能跟虎头比的。
这是自然的,因为需要考试的人只有虎头啊!赵闰土做的是教辅书的生意,说白了,科举也是应试教育,题海战术搁到现在依旧相当管用。
“虎头,我老羡慕你了,你婶儿真好,太好了。你可真有福气啊!”
虎头心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他本来就很委屈了,扁担还跑过来跟他捣蛋,要不是怕他爹揍他,他早就哭着喊着说不要念书了。
才这么想着,他就感觉他爹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
“我特别喜欢念书!二婶送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用的!”虎头瞪着眼睛满脸认真的说道。
虽然明知道他这话水分很足,可孩子都这么说了……
那就先这样吧。
谁知,次日一早,虎头就捞了几本书和几张考卷,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隔壁村学。
上学路上,扁担继续表达着他的羡慕之情。
虎头告诉他:“你马上就不用羡慕我了!”
这是为啥呢?
也许是因为体会过那种被题库包围的绝望感觉,他们一旦扎起心来,远比学霸们更狠。
一到村学,虎头就把东西上交了。
他挺着小胸脯,正义凛然的对先生说:“先生,这可是好东西啊!府城那边来的好东西啊!我叔婶特地托人帮我买来的!能让我光宗耀祖的好东西!”
先生接过来一看,瞬间两眼放光:“那你拿过来是……”
“好东西要跟同窗一起分享!”虎头还道,“先生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抄一份,但不能给我弄坏了。我家还有个弟弟呢,以后我要把这些东西留给我弟弟用的!”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
先生一口答应下来,还伸手摸了摸虎头的小脑袋,满脸的欣慰:“你放心,先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心意,大家一起学!认真学!”
“嗯嗯!”虎头狂点头,“我家里还有好多呢!以后,我叔婶还会再给我买的,到时候我都拿来给先生。”
反正他肯定是逃不掉的,独苦苦不如众苦苦。
先生很快就将这一好消息公布给了所有学生,并要求学生们对虎头表示感谢:“若是我当初也能有这般胸襟的同窗,也不会白白蹉跎了这些年月。还不赶紧谢谢江虎头,多谢他跟你们分享这来之不易的珍贵书籍。”
扁担惊呼一声,扭头看向虎头:“虎头你人真好!我还以为你不肯借给我看呢!”
虎头:……我也以为你故意嘲讽我呢。
紧接着,虎头就感觉一阵阵阴风吹向了自己,好像课堂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不少。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四周。
周围的同窗们用渗人的目光看着他……
好、好像玩脱了?
同窗们倒是不至于真的对虎头做什么,他们只是齐齐的在发誓,回头一定要盯着虎头好好学习,以此来回报虎头对同窗浓浓的爱。
所谓同窗之情,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虎头终于明白了何为“不作不死”。要知道,村学只有一位先生啊,要教的还是两个班。
通常情况下,是虎头所在的启蒙班先上半个上午的课,然后先生就会去隔壁。下午也是如此,毕竟先生也没办法把自个儿劈成两半。偶尔两个班级会交换一下上课时间。但总得来说,村学这边就是半天上课半天自习的。
那自习的意思,不就是不出声的浪吗?
先生是不可能一直盯着某个班甚至某个学生的,但同窗们却可以这么做。
虎头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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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虎头处于生死攸关的状态时,赵桂枝一行人也终于到达了府城。
当马车停下,赵桂枝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向那仿若古装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高门大院时,震惊得就仿佛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我的娘哟!我家这么牛掰吗?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第94章
赵桂枝那一句“我的娘哟”,着实惊到了前来迎接大少爷归家的管家,关键他还没听到赵桂枝后头那话,只是惊讶于她的土和村。
管家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人,模样是格外得出挑,但穿戴却不怎么样,头上手上更是没有一件首饰。不过,等他意识到对方梳的是妇人头,立马就……
行了,没事儿,反正也不是未来的大少奶奶。
想明白之后,管家就忙着安排下人搬运马车上的东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溜儿小跑的到了赵闰土跟前,冲他好一番嘘寒问暖。
赵闰土不稀得搭理他,只一脸嫌弃的冲着赵桂枝说:“富贵吧?稀罕吧?看傻眼了吧?有没有一种赵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本来,管家是很瞧不起赵桂枝的,毕竟赵家往来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乍一看到言语土气的赵桂枝,哪怕她长相再不错,可府城也不缺美人呢。
可再怎么说,这最为基本的礼仪还是要顾及的,眼见自家大少爷全然不给对方面子,甚至直接当众奚落,管家头都要大了,忙开口阻止。
“大少爷!老太太说了,您不能这么跟人直筒筒的说话,尤其是对待姑娘家,说话要委婉,口气要温柔。”
赵闰土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赵府管家:“你当我找媳妇儿呢?切!”
管家冷汗都要下来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看到了江二郎,哪怕站在赵家的立场上,他都不得不承认,那俩人才是真的相配。
至于自家大少爷……
算了吧,就这张嘴,他不孤寡谁孤寡?
二郎也听到了前头那些话,微笑着解释道:“许是学了我娘的口头禅,她原不是这样的。”
还真别说,赵桂枝惊讶之下的那句“我的娘哟”,简直就是得到了江母的真传!
思及此,二郎面露愧色,他可不光是娶了人家的金枝玉叶,还把人带成了一枚小村姑。
赵闰土看出了他的想法:“回头你见着我奶奶就不会这么想了。”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赵桂枝以前确实不是这种口头禅,她遇到震惊的事情一般是直接“卧槽”的。
再看赵桂枝,半点儿都没放在心上的模样,还啧啧有声的赞道:“我也是没想到,周生生那丫头居然没忽悠我。”
呃……
已经跟陈仵作对过剧本和台词的赵闰土,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桂枝口中的“周生生那丫头”是谁了。可正因为知道是谁,他才被噎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周生生是陈仵作上辈子的亲妈,也就是赵桂枝她大舅妈吧?
直接这么称呼,是不是有点儿……
“周生生那丫头啊!”赵闰土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啊!那不就是你的娃娃亲?她祖父周老爷子,以前也是在府城做买卖的,跟咱们家已故的老爷子,关系可亲近了,只差没直接拜把子了。可惜后来他们家遇上了一些事儿,就回老家了,刚开始几年还有联系,周生生她娘怀孕时,咱们家老太太还说要给你定娃娃亲呢,后来生出来是个丫头,就说要认干亲结姐妹。再往后,好像就没啥动静了。”
赵桂枝秒懂,这是在给以后两边来往打铺垫呢!
她顺势就开口道:“因为周生生那丫头的娘没了,后来祖父母身子骨也不太好,没过几年也相继去世了。”
“难得有这个缘分再碰上,回头我跟她联系联系。”赵闰土说着,就往府中大门走去。
赵桂枝和二郎自然是跟了上去,同时赵桂枝也好奇的问:“为啥当初非要我跟周生生定娃娃亲?难道不应该是先紧着你吗?”
这话就很在理,连二郎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然而,赵闰土却好悬没一个踉跄给摔了。
——卧槽!妹子你咋不跟着剧本走呢?临时换台词,这叫我咋往下接?
甚至还不止是二郎,赵家的大管家都忍不住凑了过来,一副把吃瓜写在了脸上的模样。
赵闰土急中生智:“咳!这你就不懂了吧!像咱们这种大户人家,那是有很多讲究的!”
“周生生那丫头配不上你?”赵桂枝很快就否决了,“娃娃亲看的应该是两家父母的情况吧?我比周生生更大,他们都愿意让我下嫁了,凭啥不同意你低娶?”
——凭啥?你说凭啥?
——那还能不是因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你们几个瞎编出来的吗?
赵闰土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跟家境没关系!其实是这样的,在大户人家,长房的地位是相当高的,长房长子长孙意味着香火传承!”
“然后呢?”赵桂枝一脸看你怎么继续往下掰的表情。
“还有什么然后?你自己算算,周生生那丫头比我小了多少岁!我是赵家的长房长孙,那不得早早的成亲生子,给咱们老赵家传宗接代?她跟我差了十来岁呢!”
赵桂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倒是二郎帮着圆场子:“这话也是在理的,像大哥就比我要早成亲。还有大房那头,你忘了大堂嫂拼命的给丰收说亲的事儿了吗?”
拼命……
这个词用得就很灵性。
然而,赵桂枝还是难掩一脸的鄙夷:“你居然还嫌弃周生生那丫头太小了?她再怎么年纪小,那不也在去年就成亲了?你呢?”
“说得对!说得太有道理了!”赵管家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原来大少爷您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唉,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失策了,早知道就该给您定下娃娃亲的。年岁小怎么了?人家姑娘都不嫌弃你老,你……”
“赵管家。”赵闰土突然打断道,“咱们家老太太呢?我记得我提前派人通知家里,我要早一天回来的事儿。怎么老太太不知道吗?”
赵管家耿直的道:“知道,但老太太吩咐了,让咱们该干啥干啥,横竖你总归不会带人回来。”
“那他们呢?你就不能跟老太太说,我带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回府?”
年轻漂亮的姑娘——赵桂枝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她哥:“你知道什么叫做不作不死吗?”
“怎么了?你是不年轻还是不漂亮?再不然是我误会了你的性别?”赵闰土怼完妹子就怼管家,“立刻马上去通知老太太!对了,再把府医唤过来,跟咱们一道儿过去。”
赵管家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在赵闰土的坚持之下,认命的吩咐下去了。
通知老太太当然不是让老太太亲自出门迎接,赵闰土既没那么大的脸,也没那么大的胆儿。他的意思是,最好让老太太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当然府医也是给老太太喊的。
“啊?”赵桂枝震惊脸,“噢噢,那个府医不是给你喊的?”
赵闰土沉默了一瞬,扭头问二郎:“她在婆家也是这样的?没把你娘气死?”
二郎满脸认真的解释道:“舅兄误会了,可能这个习惯就是在家里养成的。我家有个大侄儿,他不说每次挨打吧,十次里面大概有八次,都是他自找的。回回都被打得哇哇大哭,可下次他依旧敢。许是因为见多了这样的情形,桂枝才会这般担心舅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