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翠芯的笑容凝固的脸上,她回头一看。
吴红!
寻声望去,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从人群走了出来,她后面还有个男人扯她袖子被她一把甩开。
“吴红,你瞎说什么呢?”姜翠芯看到人有些发慌。
人群中也有人小声说这人谁啊,有知道就说,吴知青啊,前两年嫁咱们村老顾家那个,跟那个陆知青是同一批。
还有也跟着小声科谱,不但跟陆知青同一批,当时人还跟陆知青搞对象呢。
有人就说,那陆知青当初咋跟姜翠芯结婚了。
吴红听到村民议论声,正好就说,“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姓陆的跟我好好的,怎么又跟她结婚了吗?”
“因为她比较贱,天天有事没事拿本书,说要问问题,拿块饽饽说吃不了给他,天天这么送温暖献殷勤就不说了,明知道姓陆的当时跟好,她横插一脚,结果姓陆的看上她长的好却又看不上她家世,献了半天看没成果,然后她就约我到河边,打算跟我争执时然后装无意把我推下水,幸好当时有人救了我。”
说到此她回头朝田秀蓉方向看了一眼,田秀蓉满脸可置信的样子看她。
她又接着说,“当时我跟队里说了,但你们都没人信我,因为当时正好有人看到郭大哥下去救小春雷,那天水大雨也大,什么也看不清人就被冲走了。”
“说到底也是我的错,我当时就不应该答应跟你在不边见面,呜呜呜,是我害了郭大哥。”
她蹲在地上哭,她男人赶紧上前要扶她起来,她也不用自己又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姜翠芯恨声道,“她就个蛇歇心肠的女人,说她老实,我呸,她也配!”
说着她上前就催啐了姜翠芯一口。
姜翠芯气到发抖,“你说话要有证据,不然我靠你毁坏我名誉。”
说着她就要上前撕打吴红,而这时人群中突然暴发一道响亮的哭声。
大家一看,人群里田秀蓉正抱着嚎啕大哭的儿子。
拍拍儿子,田秀蓉满脸狠戾的上前,一把揪住姜翠的头发,指着吴红,“她说的是真的?”
姜翠芯当然不会承认,把头摇的像波浪鼓,吴红就说,她确实没证据,当时她见人来早就跑走了,她顾着叫人来救郭大哥就没去追她。
“当时我还扯下她衣服上的一颗扣子,是一颗粉色的扣子,不信去她家找找那件衣裳。”
姜翠芯这时头发被揪着,头被压的低低的,她一时间脑子有些不够用,神色间便露出一丝慌乱。
这在正观察她的田秀蓉眼中,哪会错过,这下田秀蓉哪还有不明白,立时就红了眼睛。
她揪起她的头发,扬起巴掌就扬姜翠芯那张白皙的脸上扇去,“害死我男人,我孩子他爸,我打死你,打你死,你死你.......。”
她一连扇了十好几个巴掌,越打眼越红,姜婆子上去拦,吴红就一旁拉住她。
直到崔建设怕把人打出好歹,赶紧找几个人拦着,田秀蓉这才如同泄了力一般呜呜的哭了起来。
郭春雷已经跑过来抱住妈妈。
母子两个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崔建设就说好了,让他们先回去。
谁知田秀蓉突然站了起来,“我想起了,他们两个我见过。”
她指着那对正想趁乱走掉的葛家夫妻。
崔建设赶紧让人拦住,看向她。
田秀蓉也是刚才凑的近了,突然想起来了,“我之去他们村烧席,见过他们俩,他们有个傻儿子,我还听他们村里人说,他们还私下嘀咕过,说想给儿子买个媳妇,这样就不怕他以后娶不到媳妇了。”
“对,他们一定是想买妙妙当童养媳。”
此话一多,一片哗然。
葛家夫妻两人赶紧否认,田秀蓉就说,“你们否认也没用,不信咱报派出所,让他们去查,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傻儿子,是不是想买个童养媳,一查就知道。”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崔建设终于沉声道,“都给我送派出所。”
几个民兵立马上前,姜婆子赶紧拉着姜翠芯就要跑,小春雷突然扑过来,一口咬住姜翠芯胳膊,她‘啊啊‘叫着怎么也甩不开,姜婆子帮着使劲一扒拉。
小春雷瘦瘦的小身板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撞地上。
“春雷。”
“小春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旺旺,一个是妙妙。
这时大家也没空惊奇为什么妙妙会说话了,纷纷扑过来。
田秀蓉赶紧将春雷抱起来,往外跑。
而葛家夫妻那边趁乱真的要逃跑,而小黄都没等妙妙的眼神,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将两人拦在了门口,葛红卫想蹲下拿块砖头砍死它,可惜还没等他动作,就已经扑上去,一口咬住对方肩头。
可能是之前扑倒大黑狗养大的胆子,小黄这时勇猛无比,冯碧莲想把狗子扯开,结果也被转头咬了一口。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良久,治服这四人,穿着制服的江大队长又开着小车出现。
下车后,看清人,他眯眼笑了起来,“哟呵,老熟人了。”
是真是假就等着他们的结果。
不过妙妙这时无瑕顾及他们,只是担心被田秀蓉送到医院的郭春雷。
她想跟着去看看,崔建设就将她放在车架上,驮着她去了医院。
只是刚到医院,就见到田秀蓉哭成了泪人。
第19章 三更(补)
“田婶婶。”妙妙喊道。
急诊室外的田秀蓉,挂着泪痕,满脸茫然的看过来。
妙妙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还没来的及她多想,急诊室的门就开了,小春雷头上裹着纱布、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田秀蓉赶紧跑上去,“大夫,我儿子咋样?”
大夫摘掉口罩说,“头部没什么事,但是......。”
听到前半句,田秀蓉刚扯起的嘴角还没来的及笑,就又听到后面两个字,“但是什么?”
崔建设和妙妙也上前看着大夫。
大夫直接道,“孩子的腿部旧伤复发,要尽快动手术,要是恶化就要截肢了,........。”
接着大夫又说了一些名词田秀蓉也没有听懂,她脑袋嗡嗡、大睁着眼只能看到大夫的嘴巴一张一合的。
良久,她才又问道,“那要多少钱?”
大夫就说这个手术咱们医院做不了,只能去省城的医院做,“钱的话,怎么也得准备五六百吧,后期的康复也需要一定费用的。”
田秀蓉听了一言不发,脸色也越来越白。
崔建设看田秀蓉没有反应,忙又问了大夫要什么时候动手术之类的,大夫也一一说了。
说完叹了口气,走了。
这时护士过来,拿着单子让他们去交费,田秀蓉接了单子,一摸口袋却只有一块钱,这挂号加医药费可不够,好在崔建设作为大队长经常出来办事什么的,身上正好揣着点钱。
帮着田秀蓉把钱交了,田秀蓉神情恍惚的收了钱,说回去就还他。
崔建设倒也没说不用还,毕竟他家也不富裕,还有就是田秀蓉毕竟是个寡妇,这要是传出什么亲话,对她也不好。
他看田秀蓉这样,就又宽慰了她几句,又进病房看了看小春雷,就说队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走前他问妙妙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妙妙摇头拒绝了,田秀蓉见此就说让她留下吧。
田秀蓉让妙妙在病房里待着,自己拿着壶去锅炉房打些热水。
妙妙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小春雷,面色苍白、额头上包着纱布、拧着小眉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凑前看了看,小手轻轻覆在他的头上,过了一会儿,小春雷的眉头放松了一些,显得不那么痛苦了。
她的精神力治病是不能的,但缓解一点病痛还是可以的。
“小春雷。”妙妙轻声道。
小春雷缓缓睁开眼睛,他欣喜的看着妙妙,接着又十分惊喜的样子,“你...你咋...会说话?”
妙妙说,“就那么会说了。”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是十分悦耳的童声。
听在小春雷的耳里仿佛一阵银铃划过,他咧着嘴笑,但又小抗议,“不...不要叫我...小春雷,我不小...啦。”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田秀蓉回来后看到这一幕,她抹了把眼泪,收拾了下心情进了屋。
晚上的时候,田秀蓉回家做了饭,又去大队将欠崔建设的钱还了。
她刚出村子不久,大队广播室就响起了广播,“社员同志们注意啦!......郭春雷小同志,因为之前的事腿部恶化,现需尽快去省医院救治,......。”
下午的时候她熬了些粥带过去,几人吃了粥,齐振媛就带着弟弟来了,还带了礼。
她初还有些惊讶,她们虽然一个村的,但是一西一东,离的有点远,平常都没什么来往,人家怎么会拿着东西来看她儿子,这么一说话,才知道她家小弟齐振旺跟她儿子和妙妙认识,据说关系还不错。
齐振媛可能也是听说了情况,还拿了五块钱出来,“婶子,我这刚开始工作,也没多少钱,等我开了工资再给你拿点。”
她确实没啥钱了,之前买工作的钱还是找她爸和哥哥们借的,以后发了工资还得还的。
田秀蓉一看吓了一跳,赶是往回推,“不不,不用不用。”
齐振媛就道,“孩子看腿要紧。”
一句话就让她停下了推让的动作,最后只是含泪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天,小春雷头上的伤换过两回药,好的也差不多了,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田秀蓉就接儿子回了家。
进了村,田秀蓉遇上不少乡亲问情况,就都说孩子好差不多了,就出院了,但却隐去孩子腿部恶化的事,因为去年儿子腿伤去县医院治疗就花了不少钱,大部分是自己家凑的,但还有一小部分是找亲朋邻里借的,她还欠着许多没还上。
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亲朋们有压力,再借她钱怕她还不上啥的,不借又觉得不好,她也怕欠太多人情。
只是大家对她都很热情,许多见她回家还送了些东西过来探望,见了小雷也是一副心疼的模样。
有的甚至带了同情,就很奇怪。
只是还没等她奇怪太久,崔建设这个大队长就拿着一沓票子,还有三十斤高梁面、五十斤红薯以及一些杂粮上了门。
“这些钱是咱们大队社员们给你的捐款。”崔建设将钱票子递出,“虽然不多但你先收着,回头剩下的再想办法,你也别推,这都是社员们一片心意。”
田秀蓉本来想推拒,可听到这话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就只好点泛着酸涩的眼睛,点着头接了。
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
崔建设就又说起了妙妙,“妙妙现在也回不了姜家,姜大生还在医院,那个刘春杏早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你要是愿意就让妙妙先跟你这住着,这些粮食是大队出的,算是大队奖励你先抚养妙妙,等姜家那两个出来咱们再商量后续情况。”
田秀蓉连忙说愿意,就算是不给东西,她也愿意抚养妙妙,她觉得跟这闺女特别投缘,相处这些日子也有了些感情,就先住着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等崔建设走了,田秀蓉把那捐款点了点,有一百二十五块零三毛三分,她又把自己存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这回去医院花了两块钱钱,还剩十八块五毛五分钱。
再搭上齐振媛借的五块钱,一共是一百四十八块八毛八分。
这可离那大夫说的五六百还差的远,捏着钱她愁的要白了头。
晚上,她如同烙饼一样,在炕上睡不着。
起床挥了件衣裳坐在自家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自家院子发呆。
不一会儿感觉有人,一看,一个小身影坐在旁边。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田秀蓉将衣裳给妙妙披上。
妙妙扯了扯褂子,“我睡不着。”
田秀蓉听着她清脆的童声,又见她纯净的小脸,想起她有个抛妻弃女的爸,还有个打算把她卖了的妈,就是一阵心疼。
又想起自己眼前的难事,各种情绪不一而足,一把将妙妙搂进了怀里。
瞬间到了个温暖的怀抱,妙妙还有些愣神。
对于原身来说,田婶子母子两个是她短暂生命中难得的善意,她一开始接近是要帮着原身报答一二,毕竟自己也占了这个小身体。
可是相处这些日子,田婶子明明自己日子也不好过,却不介意她吃闲饭,小春雷小小年纪对她很照顾不说,还一有事就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
虽然他力量有限,但是这份心意却是很难得的。
其实原身在她身体里的情绪,她最近已经越来越少的感觉到了,确切的说是她在把姜婆子母女两个弄走后,原身的情绪几乎消失了。
而这些日子,田婶子母子的善意,实在是她感受到的。
她前世跟后妈、继兄生活在一起,她亲爸忙的要死,经常出差什么的,一个月能见上一两面就不错了。
她后妈虽说不上什么坏人,但对她也就是大面上差不离就得,真心疼的也还是她那继兄,所以她在那个家就仿佛多余的。
唯一疼她的亲爹相处还不多,所以她也没感受过什么亲情。
所以这时她就尤为珍惜,想到此她就想着怎么能帮这母子俩渡过难关。
这年代物资紧缺,以她的能力弄点东西来换钱应该是不难的,但难的是她还是个三岁多的小豆丁。
一个小屁孩跑出去跟人家做买卖,人家会搭理她才怪。
而且这年头私人做买卖那叫投机倒把,上次被那个朱建刚带去过黑市一趟,那些人可是被追的满街跑。
她想着,以田婶子这样老实巴交的人,指定是不敢有这样的尝试,想到此她就没有开口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时间也来到了三月份。
北甸村的社员们,一下子换下了夹袄,套上了春衣。
旺旺今天也换上了她大姐给做的厚实裤褂,呼朋引伴打算去小溪边摸鱼。
开了春,溪水虽也开了化,但是想要摸上鱼来却是有些困难的,因为他们这边小溪里根本就没什么鱼,有也是些小鱼小虾,想弄些打牙祭,那纯属耽误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