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察觉到的那一刻,她好像就知道那是什么。
亲切又陌生,那是与她同源的兄弟姐妹。
这是一颗迷路的种子。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她与宇宙一同诞生,托举起了九界,也就是九颗星球。
流传下来的有的神话中说,其实是世界树创造了九界,也创造了宇宙。
西格莉德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什么。
她诞生于尤克特拉希尔,是一颗全新的、没有扎根的世界树。她的母亲仍然肩负着托举九界的使命,长长久久,从宇宙诞生到毁灭,但是却赋予了她生命和自由。
西格莉德是一颗新的世界树,她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九界和星球。
眼前这个从遥远之地到访的,就是世界树的一枚种子。它不是西格莉德母亲的孩子,不是这个宇宙中尤克特拉希尔的果实,它是从其他宇宙中漂流而来的。
西格莉德准备拦下来,和这个没有灵智的兄弟姐妹谈一谈。
但是她似乎估计错了一件事。
这枚种子并不想要和她交谈。
它在她面前短暂地停止了一秒,然后像是带着愤恨似的,猛地撞向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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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翠绿的眼睛中映出了一场宇宙中最为绚丽壮美的烟火,战斗中的克里人和斯克鲁人都纷纷抬起头,透过舷窗看到那迸发的绿色花火。
而捧着魔方的阿斯加德小王子眼中的光却熄灭了。
绿色的烟火很快湮灭成了碎屑和气体,在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中四散而去,洛基紧紧贴在舷窗玻璃上,想要看清那场爆炸到底剩下了什么,他的小树苗又到哪里去了。
碎片,千百块碎片,其中有被波及到的克里人舰队残骸,有地球抛弃的宇宙垃圾,它们有的向太空更深处漂流,有的被地球的引力所吸引,与大气层摩擦出火球,向着表层坠落。
洛基不知道他的小树苗去哪里了。
现在他可以到世界上任意一个地方去,但是小树苗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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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萨斯农场的清晨并不平静。
肯特夫妇像往常一样起床,打算去田间看看玉米的长势。收音机报道着今日天气,依旧是晴空万里,播音员开玩笑般地还提到了昨夜的流星雨。
他们结伴出了门,很快发现在自家玉米地里有什么在冒烟。
拨开一人高的玉米杆,这对善良的夫妇发现,有一艘小飞船坠毁在了他们的田地上。飞船中蜷缩着一名婴孩,而在飞船一旁,另一个婴孩手脚摊开地躺在巨大的冲击坑中,额头上还带着伤痕。
“天啊!”肯特夫人惊叫了一声,赶紧奔过去查看那名额头有伤的孩子的情况,“这个小可怜……她还活着!”
黑发的女婴似乎是睡着了,她身上穿着与身形不符的过于宽大的衣服,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疤痕,像是一滴水滴。
肯特先生则把飞行舱中的孩子抱了出来。这是一个男婴,也长着黑色的头发,对他目前的处境一无所觉,兀自睡得香甜。
肯特夫妇对视了一眼,这对善良的夫妻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从此,世界上多了一对肯特兄妹。
第15章
两个孩子换上了新的衣服,男孩子穿着浅蓝色,女孩子穿着粉红色,并排躺在婴儿床内,小手握成拳头举在胖乎乎的脸颊边睡得香甜。
玛莎·肯特爱怜地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粉色衣裳小宝贝的脸蛋,然后拨开她的刘海,凝神打量起她额头上那道古怪的水滴形疤痕。
门口传来响动,乔纳森·肯特带着婴儿必需用品回到家,还没脱下外套就想过来看孩子。玛莎有些嫌弃地拍了他一下,让他把手擦干净了再来碰宝宝。
浅蓝色衣服的男宝宝翻了一个身,用婴语喃喃说了句什么,咂吧着小嘴,嫩嫩的嘴角沁出一个口水泡泡。
乔纳森的心都化了,他小心地用指腹把口水擦掉,没忍住又戳了一下孩子的脸蛋。软软的,弹弹的,嫩嫩的,手感特别好。
“他们两个……哪个更大一点?”乔纳森问玛莎。
玛莎蹙起眉头,她想起包裹在小女婴身上明显属于成年人的衣裙,视线又落回到她额头上的那个疤痕上。
“……是哥哥和妹妹。”她说,轻轻把女婴的刘海拨弄回去,遮盖住那个疤,“妹妹应当被哥哥呵护。”
乔纳森没有意见,他微笑着揽过玛莎的肩膀,说:“我想好了,男孩的名字叫克拉克,女孩……就叫珍妮吧。”
克拉克·肯特和珍妮·肯特即将开始他们崭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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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珍妮,虽然我总觉得自己本来不叫这个,但是现在大家都这么叫我,所以我还是珍妮,珍妮·肯特。
我1岁了,生活在堪萨斯州的一个农场,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还有一个傻乎乎的老哥克拉克。克拉克刚开始学说话,说得当然没有我好,但是他总是用蘸着口水的胖手来戳我,叫我妹妹。
我也很苦恼,毕竟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我的心智并不像一个1岁的孩子,但是我不记得我从哪里来,也不记得我到底多少岁,只知道我忘记了很多。
“妹妹!”克拉克又拍着手说,然后跌跌撞撞地像个小牛犊一样奔过来,一把扑到我身上,咯咯笑着来抱我。
我叹了口气,坐稳之后把他扶正,然后又被他用很大的力气拥抱在怀里。
我能怎么办,毕竟这是我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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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越长越高,克拉克在刚刚长到肯特先生膝盖的时候,喜欢上满屋子疯跑,一不留神就跑出了门,在广袤的田野上撒丫子乱窜。
珍妮是个文静的孩子,她很早就学会了说话,但是话不多,喜欢翻着绘本静静地坐一天。有时候玛莎甚至觉得她读得懂报纸。
从飞船残骸边把他们两个捡回来那天起,肯特夫妇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两个孩子必定和常人不同。无论是救生舱中抱出来的克拉克,还是裹着成年人衣服额头上有伤疤的珍妮,他们不可能与人类婴孩相同。
肯特夫妇的担忧在克拉克5岁那年成了现实。他为了寻找一只小猫,徒手抬起了乔纳森的拖拉机。
玛莎当时正抱着珍妮出来收衣服,看到悬在半空的拖拉机时吓得魂飞魄散。而珍妮只是皱了一下鼻子,很快注意力就被那只小黑猫吸引,黑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起来。
肯特夫妇花了好半天的劲才让克拉克平平安安地把拖拉机放下,小男孩让拖拉机平稳地落了地,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玛莎的腿,抬起头有些伤心地说:“猫咪跑掉了。”
玛莎有些磕绊地问:“什、什么猫咪?”
克拉克指着后院的方向说:“黑猫咪!它这几天一直在窗户外面看我们,珍妮可喜欢它啦,但是看到我过去它就跑,我想把它送给珍妮的!”
乔纳森回过头,发现他们的小女儿也不见了。
珍妮似乎对哥哥反常的力气一点也不惊讶,她小步绕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树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绿眼黑猫。
“你好?”她抬起头轻声打了一个招呼,背过手去踮了踮脚,“抱歉把你吓到啦,克拉克的力气就是会很大。但是他人很好,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包括猫咪,你不用害怕。”
黑猫的瞳孔从一条细线渐渐扩大,很快,他就用圆溜溜的可爱绿眼睛直视着珍妮了。
“喵。”他小声叫了一句。
【你叫珍妮?】
珍妮听懂了,她一直听得懂动物和植物的心声,只是从来没在父母面前展示过。她抿着嘴笑了一下,说:“爸爸妈妈给我取名叫珍妮,我叫珍妮·肯特。”
黑猫的尾巴在身后甩动了一下,他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大好。
【……你是这家人的亲生女儿?】
珍妮摇摇头:“不,我和克拉克都是被收养的,但是爸爸妈妈对我们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好。”
猫咪的瞳孔缩了一下,他微微弓起背,后腿发力,轻巧地跳下地,翘着尾巴慢慢靠近。
珍妮蹲了下来,伸出一只肉肉的小手,黑猫凑过头去,嗅了嗅她的指尖,然后突然用头拱了一下她的手心。
“呀,这是要我摸摸吗?”珍妮有些惊讶,但是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乖,乖,小甜心,你的毛毛又顺又滑,是不是别人家里养的猫咪呀?”
【我把她弄丢了。】黑猫的尾巴尖儿耷拉下来,【原本有一个人会保护我,但是我把她弄丢了。我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她。】
珍妮莫名鼻头一酸,她轻轻地从猫咪的头一路摸到脊背,安慰道:“也许你的主人也在找你,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黑猫摆了一下尾巴,他抬起头,再次仔细端详起了珍妮。
【你和她很像。】
珍妮一怔:“什么?”
【你和她的样貌很像,感觉也像。】他说,【但是她那时候眼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你心里装着的人有些多。】
农场姑娘珍妮·肯特,她爱着胡子拉碴的爸爸,温柔爱笑的妈妈,还有力气很大有些傻的哥哥。
“珍妮——”玛莎找来了,“原来你在这里,你和猫咪交上朋友了吗?”
珍妮笑了一下,说:“他迷路了,正在找家呢。”
玛莎看了一眼警惕地绷起爪子的黑猫,询问地看向小女儿:“你想养他吗?”
黑猫望向珍妮,珍妮犹豫了一下,咬住下嘴唇,落寞地摇摇头:“不了,他还惦记着别人呢。”
玛莎同情地摸了一下珍妮的头,转身打算回屋,没忘了叮嘱:“我去做晚饭。对了,你不要吓唬他,猫咪着急了是会抓人的!”
珍妮应下了,然后小声对黑猫说:“你还是去找你的家吧,我不能强留下你,这样是不对的。”
黑猫深深看了珍妮一眼:【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珍妮有些委屈,“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啦。可是,你都有放在心上要找的人了,我不能……”
【就算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也可以用你的力量把我强留下来。】黑猫说,【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强者支配弱者。】
珍妮说:“我不能那样。因为,比起拥有你……我更想要你开心。”
克拉克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院的拐角,他在前面就听见了妹妹说话的声音,他扒着墙边,没有走过去打扰,而是屏住呼吸偷偷露出眼睛在看,静静在听。
珍妮蹲在一只黑猫面前,絮絮地说着话,说得比以往一个礼拜的话加起来都多。
看来珍妮交到朋友了呢。克拉克为妹妹高兴,又有一点小忧伤,唉,可是他还没有可以聊天的动物朋友呢!珍妮可以和动物说话,为什么他不可以?难道他不是和珍妮一起被捡回来的嘛?
阳光没有正午那么刺眼了,它即将落到地平线那一头去,亮闪闪的它颜色变成了橙黄色,光芒也温柔许多,透过院子里高大的白蜡树洒下一地斑驳细碎的影子。黑猫就坐在影子的边缘,风起了,影子随叶子摇晃,他的身影也模糊不清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克拉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看见树荫中站立着一个高挑瘦削的黑发男人,他有着猫一样的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珍妮看,然后伸出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温柔缱绻。
克拉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下一秒,男人消失了,黑猫转过头发现了他。
“珍妮……”克拉克小声叫道,“妈妈说晚饭好了。”
珍妮没有回答,她像是在愣神,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好熟悉。
这种感觉,好熟悉。
似乎以前也有这样一只温柔的手,在她的头顶抚摸,用令她心都融化的声音叫她:——
叫她——
【我走了,小树苗。】黑猫说,【我还会再来的。】
他轻巧地跳上白蜡树,在叶间左穿右突,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葱绿之中。
“珍妮?”
克拉克跑过来,担忧地看着她:“你的疤又疼了吗?”
西格莉德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疤依旧一突一突地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根植在那水滴形的疤痕后吸收着她的记忆。
但是她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本该叫西格莉德,也想起了还有一个人这样叫她——
“小树苗。”面目模糊不清的男子笑着摸上她的头顶,“我找到你了。”
第16章
弗瑞的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独眼的局长警惕地在办公桌下握紧了枪.把——然后又在看到那个咕咕那个橘黄色毛茸茸的头时松开了。
“不要乱闯我的办公室,说了多少次……”他无奈地想起身去给猫主子关门,但是在刚站起的时候,跟在橘猫咕咕身后走进来的是西装笔挺、戴着一条灰色围巾的洛基。
“我只是跟在噬元兽身后而已,可没有动手破坏任何东西。”洛基说,嘴角微微翘起,“是你们人类的科技太烂了。”
弗瑞一腔怒火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妈惹法克”发泄了出来。
作为神,洛基今天大人有大量,没有和他计较。
“你不是一直在全世界到处跑吗,怎么今天有空来神盾局了?”弗瑞憋了气,“事先说好,如果再是那种‘你对某个国家领导人恶作剧了需要我们擦屁股’的活,我会立刻把《埃达》里面讲的关于你的丑闻神话刊印出来全神盾局员工人手一份!”
洛基假装很惊讶:“哇,那可真是很厉害的报复了。不过你今天很幸运,除了把臭氧层空洞又捅大了一点,我最近没怎么恶作剧,我来是为了别的。”
弗瑞的眉毛弹动起来,他无比想要现在致电联合国,调几颗卫星看看他们可怜的地球又被这个神怎样摧残了。
“我找到西格莉德了。”洛基说,神情总算严肃了一些,“你们不需要再搜寻她的下落,以后她的事也不需要你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