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突然挤进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克拉克动了动耳朵，问道：“洛基，你也在听吗？”
“啊，996小记者，今天你加班了吗？”洛基最近给克拉克起了一个新的外号，自从他得知圣诞节假期间《星球日报》的无良老板逼迫他熬夜写稿之后，就天天嘲笑大舅哥是社畜，“别担心松树谷啦，我听说大明星露兹·瑟曼要公开男友了，你还不领取福报去赶稿子？”
克拉克有些无奈：“最近我已经被调去社会版，不负责娱乐版了。”
“但是你的娱乐稿写得好啊！”洛基幸灾乐祸，“我前两天还买了一份《星球日报》拜读了你的大作，哇哦，能把瑟曼走红毯写成光明女战士闯敌营，真有你的，不愧是你啊！”
克拉克：……请你闭麦好吗？
西格莉德小声问：“松树谷里头到底是什么啊？”
洛基的注意力从小记者的搞笑通稿上转移开，回答：“是米国政府和澳国政府合办的窃听基地，专门用来偷听亚洲地区机密的，一般特指东亚。”
和克拉克相比，西格莉德的政治嗅觉迟钝得可怜。即使如此，她也从道义上予以了谴责：“偷听别人的秘密不好。”
“如果你站在东方那个超级巨国的立场上，那当然不好。”洛基懒洋洋地说，“但如果你是米国政府，那可是大好事啊。”
西格莉德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是“那这也不对”。洛基不知道向谁说了一声：“右拐”。克拉克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已经到澳国了，现在正在往松树谷走，洛基雇了一个当地人给我们做向导开车。”
“可……洛基不是有那个可以移动到全宇宙任何角落的亮亮蓝方块吗？”
西格莉德罕见地语气变得有些恶劣。
“那个方块又不能把他精确地带到基地内部！”
克拉克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小情侣之间的酸味：“怎么了，他用那个蓝方块对你做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西格莉德向旁边蹭了蹭，小声嘀咕，“他有点太喜欢那个魔方了。明明我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能够瞬移的世界树女神。虽然我只能在九界范围内移动，但是也比这个硬邦邦冷冰冰只会发蓝光的东西好吧！”
洛基正打算叫司机停车，听见西格莉德的小声抱怨之后身体僵了一下。
……原来他对宇宙魔方的重视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长了一张华裔面孔的司机很爽快地收了车费，还特意嘱咐准备下车的二人不要往松树谷里面走太远，里头用铁丝网拉起来了一个禁入的区域，有拿着枪的大兵把守。伪装成观光客的洛基笑笑，应付过去之后，主动给西格莉德打开了车门，把她牵了出来。
“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吃飞醋？”他佯装着在空气里闻了闻，“嗯，好浓的酸味！”
西格莉德抓着他的手晃了一下，抿着嘴生小闷气。
洛基煞有其事地说：“好吧，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之前有过一个计划，想收集宇宙间最有价值的十样东西。其中宇宙魔方和阿斯加德王座在十八年前一直竞争着第一的宝座。”
世界树女神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你不想知道现在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洛基逗她。
小树苗气呼呼地说：“不想！”
邪神一路牵着她慢慢向围着铁丝网的松树谷基地走去，一边假装伤心：“唉，当初那个一看到我就说我好看的坦诚小树苗去哪里了？她想什么就说什么，还主动来拉我的手呢！可是现在我旁边这个别别扭扭的小姑娘是谁啊？”
西格莉德哼哼唧唧的，自己也觉得和洛基待久了整棵树都变得有些奇怪，竟然也学会了邪神的这种别扭，还会莫名其妙地敌视一个明明只会发蓝光的方块。
“那，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啊？”西格莉德问，心里暗暗决定要帮洛基得到它。
果然，洛基说：“还是阿斯加德的王座。我觉得自己能和托尔比拼一下。毕竟这十八年我也不是毫无长进。”
西格莉德一下子蔫了：“好吧，如果你想要，我会帮你的……”
阿斯加德的小王子笑眯眯地问：“你以为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可能，是某个很厉害的植物系女神？”西格莉德犹犹豫豫地说。
洛基差点笑喷了。他很艰难地憋住笑，对自称“植物系女神”的西格莉德说：“你是指那个可爱的世界树女神吗？”
小树苗嘟起嘴，不愿意再说一句话了，整张脸开始分泌花青素，红扑扑的。
“我不想要世界树女神。”洛基说，“因为我已经得到她了，以后也会好好地把她捧在手掌心，一起去收集我和她的愿望星星。”
西格莉德一声不吭地突然钻到洛基怀里，伸出双臂紧紧把他搂住了。洛基低下头，摸摸她的头顶，柔声道：“怎么了，我的小树苗？”
“没什么！”
她又从洛基怀里钻了出来，看起来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精神抖擞又元气十足，拉起他的手就向松树谷基地奔去：“什么也别说啦，接下来就让最厉害的世界树女神带你潜入偷听基地吧，冲冲冲！”
洛基：……这孩子最近是不是跟托尔学傻了？
-------
九头蛇的小小基地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基地，他们巧妙地利用了松树谷基地的矛盾，还有美澳双方雇员之间的信息不对等，依附着松树谷基地建造了一个小仓库。美方认为这是澳方的原有建筑，澳方认为这是美方的盟友建设，而在松树谷工作的九头蛇也尽心尽力地伪造出一幅无事发生的假想，几年来他们就在几百号人的眼皮子底下研究修斯贝尔海姆的种子。
洛基用他的法术将西格莉德和他自己变成了两只最常见的鸟，扑棱棱地飞进了基地。西格莉德在飞的时候有些不适应，看起来有些呆。洛基不得不边飞边“啾啾”地教她怎么调整方向，以及不要真的沾染上鸟类的坏习惯。
【鸟类有什么坏习惯？】西格莉德啾啾地问。
洛基用翅膀一指一只从停车场上方飞过的鸟：【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啪”，那只鸟投下了一团湿乎乎白兮兮的东西，拍在了一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西格莉德沉默了。
哦，鸟会边飞边拉。她会好好注意的。
他们两个根据皮尔斯的情报飞向九头蛇的小仓库，先绕着整个不大的建筑飞了一圈，洛基找到了一处通向室内的气窗，而西格莉德在建筑内发现了几片因为防潮做得不好而长起来的苔藓。
【需要分头行动吗？】西格莉德啾啾。
洛基想了想，啾道：【行，一会儿在种子面前见！】
他撅着毛乎乎的雀雀屁股奋力挤进了气窗，而西格莉德变成了一颗微小的植物孢子，向着她看好的那片青苔飘去。
第52章
西格莉德和洛基只见过中庭和亚尔夫海姆的种子, 它们都像是一团莹莹的光球, 根本没人见过它们的实体。而华纳海姆的种子他们压根儿就没见过，打一见面, 它就生出了意识, 顶着有莱秃基因的克隆人身体满世界撒欢了。
但是修斯贝尔海姆的种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火。
洛基悄悄地落在通风管道上方, 借着阴影隐藏起自己的毛绒绒小肚皮, 在翅膀掩护下用嫩黄色的喙梳了一下前胸的绒毛。在他的前下方, 巨大的密闭罐子笼罩着一团跃动的炎, 映照得满屋橙黄之色。
西格莉德此刻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洛基搜寻一圈并没有找到她的身影。这间屋子里有几个九头蛇的研究人员在监测种子的各项数据，还有几位工程师忙忙碌碌地往罐子上安插管道, 持续汲取它的能量。
洛基小麻雀又向下凑近了一些55, 本想策划一下一会儿该怎么击倒屋里这些人, 但还没等他留神屋里这些人有几个带了武器，屋门就“砰”地被推开了。
当一个黑发绿衣的高挑女子出现在门口时, 洛基恍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西格莉德吗？
——不，不是, 她决计不是！
“呀，这房间里的人也不多啊。怎么, 我的第一次亮相就这么没排场？”
女人的笑声像是索命的鬼啸，屋里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就一个个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毫无抵抗之力地就被收走了生命。
噗通, 噗通，噗通，当整个房间只剩她一个站立的人之后，女人慢悠悠地迈步，像是女王走在加冕仪式上一般走向如同心脏一般跳动的那束火焰。
洛基也借着火光，看清了她的正脸。
她穿着一身绿色的阿斯加德式样紧身袍铠，后披黑色的披风，一步一晃地在身后摇曳。而她的面容昳丽不似凡人，眼尾飞挑狭长，含着一双蓝灰色毫无感情的眼睛，即使反射着修斯贝尔海姆种子的光芒，也很难从中读出什么。
……阿斯加德的噩梦，提前降临了。
她从手腕间轻松地抽出一柄精铁长剑，轻轻一划就将罩在种子外的玻璃如割纸一般锵然一分为二。玻璃在片刻的滞空后“哗啦”落地，成了一地的碎渣。而她就一步一步踩着“咯吱”作响的玻璃渣子，慢悠悠地向种子伸出手，轻轻托起这一团火焰。
洛基聪明的脑瓜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从“她怎么会在这里”到“她要种子干什么”、“她会用种子干什么”，但他的身体却动也动不了。
是因为她的威压太重，还是因为自己从心底产生了恐惧呢？
明明他也曾答应过父亲和母亲，要和托尔联手应对阿斯加德未来可能会有的威胁。如今阿斯加德最大的威胁就在眼前，他怎么却连背上的羽毛都炸起来了？
洛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人将披肩的长发撩到耳后，托着跃动的火竟然就这样准备原样走出这间被她洗劫过的屋子。
不，不能就让她这样离开！至少也要把种子给抢到手——
还没等停在通风管道上的麻雀飞下，洛基方才最想见到、如今也最不想见到的人猛地击碎了右侧的外墙。钢筋、砖块、水泥铁板等等杂物被她惊人的力道冲击得撒向了整个房间，墙上被开了一个大洞，西格莉德身边环绕着世界树粗壮的枝干，怒目圆睁地跃进来，对正用手中钢剑挥开零碎砖砾的种子窃贼说：
“把你手里的火苗放下！”
几乎是一说完，西格莉德就有些后悔。刚才那句话实在是气势不足，但她转念一想，自己的亮相方式很酷炫，两两相抵算是平手，于是世界树女神就又抬起手，凛凛威风地扶着被她从地壳土层中拽出来的世界树枝干，作出一幅“你不投降我就要动手了”的架势。
只可惜她面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没有被威胁到。她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眼底却半点暖意也没有：“你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感觉。你手上也有世界树的种子？让我猜猜，会是哪一颗呢……”
她果然知道种子的事。
西格莉德并不意外，她冷冷地说：“具体是哪一颗不用你费心，你只要知道无论是哪一颗你都不可能拥有。我倒是没来得及跟你好好打个招呼呢，一千多年没见了，阿斯加德的长公主还是风采依旧。”
海拉笑着说：“真稀奇，我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奥丁那个老东西和母亲，没有别人记得我了。”
“这个世界记得你，妙尔尼尔也记得你。”西格莉德的背绷得更紧了，“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打破封印从海姆冥界逃出来的？”
洛基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海拉，他未曾谋过面的长姐，因为好战嗜杀而被奥丁封印在了海姆冥界，并且被吓破了胆的九界称为“死亡女神”。在华姆那来自于平行宇宙的记忆中，她最终在奥丁去世后突破了封印，打败了他和托尔，并且占领了阿斯加德。
是什么让她提前出来了，难道奥丁那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她又是怎么知道来自平行宇宙的世界树种子的事情，还如此精确地找到了松树谷基地？
难不成，她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
洛基的脑瓜快要爆炸，而海拉的回答自然也不能让他满意：“真是个好笑的问题。小东西，没有什么能困得住我。我可是掌管死亡的女神，海姆冥界的主人，既然世间万物都要面临消亡，那我自然也会成为世间万物最终的主人，在死亡之地做至高无上的王。即使是世界树也要死，那么这些种子当然会是我的。”
西格莉德不乐意了：“你这人逻辑有问题！什么叫‘因为所有东西都要死，所以死亡女神应该是万物之主’，你不懂什么叫当下，什么叫将来吗？现在我没死，种子也没死，你又凭什么可以宣示主权，靠虚无缥缈的‘会死’的将来？那万一我们就不死了呢？”
海拉眨眨眼睛：“小姑娘，你这是在试图和我耍嘴皮子？”
西格莉德认真地说：“不，我在试图和你讨论这个逻辑问题。一件事将来会发生和一件事已经发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按你的理论，那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死，那还不如不用活了呢，直接一步到头，多有效率！”
海拉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所有生物还要活着呢？”
西格莉德反问：“那你怎么还活着？”
海拉噎住了。
洛基用翅膀为西格莉德鼓掌，油然而生一种骄傲感：小树苗她是向我学的辩论！今天，我的学生竟然把海拉说到哑口无言了！
但是辩论之所以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案，那是因为总有人会恼羞成怒到决定用暴力解决问题。海拉就是这种暴力派的一员，她不欲多说，手掌一翻就握住了两柄凭空出现的乌黑□□，脚下一蹬向着西格莉德冲去。
西格莉德应付得很轻松，她骤然消失在疯长起来的世界树粗壮的枝干间，密密麻麻的苍耳从天而降黏在海拉的头发上和衣服上，柔软的藤蔓前赴后继仿佛永远不会断绝一样涌上来，缠绕死亡女神能够挥动的四肢。
海拉迅速舞动她的□□割断她能看见的所有植物，但藤蔓含有的汁液又喷溅到了她身上，内容不明的黄色粘稠液滴湿哒哒地浸到了布料中，沾上了她的皮肤，登时，腐蚀性液体带来的烧灼感一路冲到海拉的中枢感受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