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觉得……这样还挺有趣的。
第84章
大采购总是令人快乐的, 纱织拎着这堆东西埋头整理了好几个小时，等被人从厨房里叫出来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晚上的红豆饼她还一个都没搓呢。
头疼地挠了挠头，有一种加班的不情愿感觉啊。
宇智波的厨房在几天内就改姓了浅野, 这里已经是她的地盘，从灶台到所有整理出来的料理材料和新折腾的料理工具, 都是按照她的想法来放置的。
婆婆的工作地点换到了旁边小一点的房间里，负责在她没空或者不想动弹的时候给大家做饭。
搓红豆饼的地方在另一个房间里, 专门腾出来的, 以前是宇智波诚间的武器库, 现在直接被征用成了饼饼制作室。墙壁上还有挂放武器的钩子，在灯光下闪烁出锐利的寒光，然后被温热的甜香味一蒸, 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威慑感立刻就没了。
纱织打开门，发现宇智波琦美和婆婆都在里面, 桌子上排了一长排的小圆饼，已经基本完工就差最后一步输入灵力。
“忙完了吗？”将自己收拾得非常利落的宇智波琦美挥手让她过来，指给她看，“今天要做的红豆饼我们都已经做完了, 但考虑到你还要给它们增加变化, 就没有直接送进去烤, 最后还能再捏一捏它们。”
“这样对你来说会有影响吗？要是不太合适的话, 你就再搓圆了揉揉，反正对于面团本身不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面团放的时间太久会发酵过度, 导致面饼的口感发酸发硬，反正最后不会太好吃就是了。
不过这不重要。
纱织惊喜地看着这一片她们替她打下的面团团江山，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
“好棒！这样就不用加班继续忙啦！”
“能帮上忙就好，以后就这么分工来, 不然让你一个人做那么多活也太累了些。”宇智波琦美擦干净手站了起来，“不过说是帮忙，我其实也没帮上多少，大部分的饼团都是树草婆婆做好的。”
“明天可不能再这么忙了，得多找几个族人一起来帮忙才行。”
纱织：“会不会太麻烦大家了？”
“不会，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哪里算得上麻烦。”接话的是树草婆婆，这位从一开始接触就显得非常沉默寡言，看起来不太好接触的老人以土下座的姿势，深深地对纱织行了一个礼。
“多谢您救了我家春树，要不是您给的团子，他就回不来了。”
团子？
纱织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想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破坏总是比治疗容易的多，连年征战使得宇智波族内有不少受伤后不能再上战场的忍者。自第一线退下来之后，他们就承担了很多族内后勤的工作，比如种植购物，帮族里的留守妇女们处理杂事，还有用自己的经验教导一下小孩子之类的。
这一类能下岗再就业的其实还挺好的，毕竟离开了战场，过上平静的生活，能够安详的过完退休生活大概是很多人的梦想。
但还有一些人，受伤严重完全不能做重活，或者患上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一类人不是很多，因为他们的数量会逐渐增加，但也会很快地减少。在这个死亡层出不穷的世界，在角落里默默离世的人真的不算少。
族里对于这一类人也是非常惋惜的，只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再多做什么事，于是就一直这么过来了。但是现在他们有了新希望，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长期使用红豆饼能够起到很好的治疗效果，能够让很大一部分受伤忍者重生，转换成新的有生力量。
在战争还没开始前，这股力量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送到纱织这里来做的基本都是红豆饼。
糯米团子的话，暂时是不会大批量制作了。
除非他们能够研究出让这些食品长时间保鲜的办法。
跑题了，其实就是相对于红豆饼来说，能够增加精神力的糯米团子在族内还是一样非常珍惜的东西。而前两天纱织随手送给婆婆的那盒，似乎救了她孙子，让他活着回到了族内。
“您不用这样。”
纱织手忙脚乱地把树草婆婆给扶了起来：“我只是给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真正让他能回来的还是靠他自己，您不用那么多礼。”
“不，这是礼数，可不能就此糊弄过去。”
不管纱织怎么推脱，这位性格较真的老人还是把她摆在了救命恩人的位置上，并且特别充满动力地去打扫厨房了，说是既然这种方法可以，那就不会让她再劳累。
纱织和宇智波琦美被直接请出厨房，让他们俩要是不想睡觉的话，就去喝喝茶看看书，陶冶一下情操，实在不行花盆都给你们搬房门口了，可以自己去剪一剪，练习一下插花技巧。
对着那盆不怎么茂盛的小黄花，纱织有点无奈。
“这真的是……让年纪那么大的婆婆帮我干活，我会很有羞愧感的。”
“没必要为自己的善良而感觉愧疚，”经常被请出去的宇智波琦美倒是挺淡定的，已经非常熟练地从边上的柜子里取出了两叠糕点，顺带泡了一壶茶，“坐下来尝尝？虽然肯定没有你的手艺好，但味道也算是很不错呢，毕竟树草婆婆家里原来也是很有名气的糕点店铺。”
“欸？”纱织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婆婆她是您带来的呢。”
毕竟她不是宇智波的族人，对别人都挺客气，不太愿意接近，但对于宇智波琦美就非常非常尊重，一口一个夫人，从衣食住行到整个宇智波家里的打理，她都操持地井井有条。
要是一般人，恐怕也不会得到女主人那么多的信任。
“确实是我带来的，但和你想象的恐怕不太一样。”宇智波琦美倒了一杯茶给纱织，笑着问她：“你觉得我应该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简单炒制过的茶叶在杯中起伏飘荡，看得出来品质其实不算太好，但在这个世界就没必要挑剔那么多了。纱织捧着茶杯打量面前的人。
面带病容却依旧打理地干净整洁，仪容秀美，一举一动都很有韵味，自有一股从小培养出来的优雅气质。一看就是大家族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小姐，温柔贤淑但实际上也很能干的那种。
这猜测也正好和宇智波族长的身份对称。
纱织就说了。
谁料到，听完之后宇智波琦美就笑了，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猜测错误。
“不是哦，我其实只是一个贵族家里非常不受宠的女儿。我母亲是一个歌舞伎，因为长得好看被我父亲收入府里，没多久就生下了我，更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我是被仆人养大的，十岁前甚至都没有见过我父亲，每天混在仆人堆里，没人能看得出来我其实也勉强能算有一个小姐的身份。”
“再后来，本来定下要和诚间结亲的姐姐死了。其他姐姐不是有了婚约就是畏惧忍者的生活，不愿意嫁过来，翻来翻去就把我给翻出来了。”
“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外在表现，都是我在一两年内被训练出来的。”
怎么训练她并没有提，但纱织想也能想的出来，要在几年时间内被训练成这种仿佛从小培养到达的气质有多难，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那您会恨他们吗？”
“恨？我为什么要恨？”宇智波琦美反问道：“如果我没有被想起来，很可能几年之后成年就要被嫁给一个糜烂的贵族小子，或者更惨一点，连正妻的身份都拿不到，一辈子都要继续生活在黑暗里。”
“能嫁给诚间，我很开心。”
“他陪着我去过很多地方，虽然都不是很远，但我也看到了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或者事。在某一次出行里，我救下了树草。”
“战争摧毁了那座小城，摧毁了她的家，她的父母死了，唯一的哥哥为了去寻找食物离开了家，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很害怕亲人离开，每一次家人出任务都会很担心，儿子第一次上战场找我哭了好几天，后来才慢慢地变好了。所以你就随她去吧，要是你一直拒绝她，她才会更加不安心。”
战场。
这两个纱织一直回避着不去想的字被摆在了她面前，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询问：“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战争是会死人的。
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每一次战争都会让很多人丧生，把平原染成鲜血的尸山骸骨里会有平民，会有那些忍者，会有宇智波的族人们，也会有那些为了一个饭团厮打的孩子们。
纱织知道她没有办法去改变，但她就是忍不住会难过。
为逝去的生命而感觉到悲伤。
同时还有一个鲜明到无法被忽视的问题随之浮现——如果她选择帮助宇智波，那些吃了她的红豆饼再度踏上战场的族人们，他们手上染上的鲜血是否也有她一份？
她是不是在助纣为虐？
这个问题恐怕谁都没有办法回答她，对于平民来说，忍者是高高在上的，和贵族们混为一体，随手就可以终结掉他们的生命。
他们畏惧他们，不敢靠近，乃至想要逃离。
这点在那天宇智波斑陪她逛街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来了，不管暗中的视线有多明显，敢跳出来的人一个也没有。
对于贵族们来说，忍者就是他们雇佣的战争野犬，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对于忍者们自己来说，战争就是深深铭刻进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从懂事起他们就要学着如何去战斗，如何去杀人，如何去赢下这一场战争。
越是了解这里，纱织就越是无奈，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一样，在思考着一些所有人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甚至还妄想去用她自己微薄的力量拯救别人。
可最终……这到底是拯救还是加害，她现在自己也想不明白。
“战争啊……”
提到这个词，宇智波琦美也忍不住叹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会有这个东西，但很显然，我们无法逃避。”
肩膀被轻柔地拍了拍，纱织抬起头，发现宇智波琦美已经坐了过来，像是真正亲密的母女那样坐在她身旁，将她搂进怀里。
“很久以前，我的孩子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没办法回答他。”
“我原来的家人因为战争而获利，我现在的家人要借由战争来生存，在当时……我还有两个孩子死在了战场上，所以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衷心地痛恨着这一切，希望战争能够停止。但它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也许一直当我死去，战争还在继续着。”
“你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儿，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们都不一样，有不少人都疑神疑鬼地想要猜测些什么，或者通过你的行为推测出来什么东西，但我懒得去想这些。”
“我都快要死了，没必要纠结这些，可以的话，你也别去怪他们，他们已经被战场上那些风吹草动的声音给培养成了这个样子，让他们不去疑心，是很难的事情。”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温热的手擦过她的颈边，帮她梳理乱掉的头发，然后一点一点细心地盘起来。
“在未来的某一天，战争肯定会消失的，对不对？”
“嗯。”
靠在宇智波琦美的怀里，纱织悄悄下定了一个决心，等明天起来再去询问。这次的答案决定了她之后要怎么做，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啊，斑君。
还有就是……
少女靠在她的肩头蹭了蹭，坚决地道：“琦美阿姨，你不会死的，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上，很不吉利的。快点呸呸呸吐掉，一句都不能留，也不能再想了知不知道？”
“哎呀，就是随口一提嘛。好了好了，我呸就是。”
“呸呸呸，坏事都走开，好不好？”
稀疏的月光从天际漏下来，弯弯的小月牙挂在上面，连星星都没有几颗，看起来异常敷衍。但并不影响纱织今晚的好心情，她灌了一肚子的茶香，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宇智波族地被一声惊叫打破了平静。
纱织发现并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晚了。
满地都是血迹。
昨晚还温柔搂着她的夫人站在墙边，一把短刀深深地插进了她的腹中，将她和墙壁连为一体，即使死去，也不能安稳地躺下。
“怎么会这样……”
纱织踉跄地扑了上去，伸手触摸到的，却只有宇智波琦美冰冷的手掌和顺着滴落下来的，几乎都已经快干涸掉的黏腻血液。
第85章
“封印阵式没有反应, 巡逻的族人们也没有发现，甚至连就睡在旁边的泉奈也没有任何发现，动手的人很可能是利用了某种非常特殊的方式, 或者是并没有亲身进入族地……”
有人在耳边讲述着所有查看过后的结果，纱织楞楞地坐在那里, 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她还记得宇智波琦美搂着她时那种温暖的感觉，记得她动作轻柔地给她梳理长发, 记得她吃了她做的食物后夸赞她的样子……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地用灵力去帮她温养身体了。
怎么会这样？
血液半凝固时那种黏腻的手感仿佛还留在手上, 纱织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手指, 只觉得自己之前置身事外的想法简直可笑。
只要有了在乎的人，她和这个世间就有了联系。
她可以把这里当成暂居的地方，可以等灵力恢复之后就逃离这里, 甚至她可以逃避地躲在房间里，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只要做甜点就好。
相信宇智波一族对于她这个选择绝对不会抗议, 反而会非常赞同。
但是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
不太认真地听完了整场会议，听到他们无法锁定是谁杀的人，只能通过现场留下的痕迹派人去搜寻，尽快将杀人凶手斩杀之类, 纱织就再也没有听过。
她端坐在墙边, 表情无喜无悲, 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精致的人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