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晃，加州清光哪里还会生气，他反手挽着纱织蹭了蹭。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您回来，处理完事情要快些回来接我哦。”
挥别了刀剑们，纱织他们驱车到了距离这里大概有将近一公里的一个更加偏僻的地方，在这里就算不开帐闹出动静来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们发现，更不容易造成伤亡。
达子小姐此时的精神已经好了一点，看得出来她非常不适应和陌生人待在一块，特别是年纪稍微大一点点的那种。
她手足无措地缩在角落里，抱着那只一直被她随身携带没有丢下的小熊玩偶，团成了小小的一团。纱织想了想，蹲在她身边当另一个小蘑菇，顺带掏出了画板开始画东西。
“这是什么？”
五条悟好奇地在她身边探头探脑。
“一点小设计，想着送他们一点东西。”
纱织有点害羞，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手里的本子摊开给他们看：“感觉乱他们已经和我在一起好久了，做一点礼物送给他们。手链和项链都有款式，我还弄了一个简单的耳环，到时候把里面填充上去就可以做出来了。”
外侧的形状都有画好，里侧的是空落落的，因为纱织想填入刀剑们的刀纹，再去万屋买一点能够容纳灵力的特殊材料，每个刀剑都发一个，和金球球还有御守一样，关键时刻能有用。
平常的话，也能起到一个简单的充电宝作用。
具体效果不知道怎么样，弄出来试试看再说。
这个本子是纱织很久之前就在用的，前面还画了一些小动物之类的卡通图，画完耳坠无聊就又翻回去花小动物，随手涂一个圆滚滚的小兔子造型，看起来就很可爱，软乎乎的。
“好，好看！”
这样的图画吸引了达子小姐，她偏过头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看，磕磕绊绊地夸奖：“很好看，我，我女儿以前也……也、画！”
见她主动提到了自己的女儿，纱织想着多了解一些信息，就拉着她询问：“你女儿也喜欢画画吗？她画小兔子吗？我可以把这个小兔子送给她哦。”
“画！”
达子小姐伸手比划：“小小的，画小花，我种的，好看！”
“娜娜，很乖。”
“会拉我跑……不，不疼！”
“我也想送，送给她小兔子。我，我很想她，但是我怎么，怎么都找不到她，她被坏人藏、藏起来了。”
第126章
诅咒来的很快。
但和纱织想象中的形式不太一样。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 夕阳落山后仅剩下的温度似乎也已经散去，冰凉的风卷着潮湿的空气灌进衣服里，冷地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纱织裹着从山姥切身上新鲜扒下来的斗篷, 和达子小姐蹲在角落的石头上画图，没画几个，寒风就吹来了一个小姑娘。
她穿着一身校服, 脑袋上扎着歪歪斜斜的小辫子，背着粉红的小书包，包上还挂着几个小饰品。她身上的衣服包包都很旧, 粉色包包上的卡通小老鼠都已经洗的褪了色，脚上的鞋子也明显大了几号，边缘都已经穿的起了毛边, 还沾染着不少污渍。
校服已经被水给彻底打湿了, 她站在原地, 很快脚下就被堆砌出了一滩水池。
小姑娘长得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圆圆的眼睛, 肉乎乎的脸蛋, 睫毛很长，看起来是一个很乖的小孩子。但此时她身上遍布着诅咒的气息, 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浅浅的尸斑。
那张脸, 纱织曾经在伊地知给的资料上看见过，山本娜, 达子小姐的女儿。
她早就已经死了。
还成了一个诅咒。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 像达子小姐伸出了手。
“娜娜, ”达子小姐喊着她的名字，不顾刀剑们的阻拦，踉跄着冲了过去抱起小姑娘。
一鬼一诅咒相拥抱在一起, 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纱织没有阻拦他们母女相聚，但在看到小姑娘身上那片浓稠的，几乎要把达子小姐整个淹没的黑雾时，还是忍不住皱眉。
“那个……是特级咒灵吧？”
“从散发出的咒力来判断，确实是一个特级诅咒无疑。”五条悟蹲在另一块稍高一些的石头上看着底下那对母女，平静地道：“要动手吗？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
纱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悟，有时候我会分不清我到底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
“作为人类，我应该去保护我的同类，所以我努力变得强大。但到了后来，我又发现敌人的组成很复杂，不管是悠仁他们上次出事，还是这次……”
“我以为我站在善良的那端，惩凶除恶，成为了一个大英雄。我以为世界非黑即白，我一直在坚定信念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但后来我发现所有人都是灰色的，都是浑浊的。”
“我们保护的人不一定是好人，我们要杀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连我们身后的势力，我是说你常说的那些老橘子，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有一点点累了。”
这段时间接替五条悟扛下他所有的任务后，纱织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任务内容。出于对刀剑们的关心，她每个任务都会仔细看过事前和事后的报道，了解的越深，很多事情就越烦恼。
大部分的任务都没有什么，袚除作恶的诅咒，拯救受难的人类。
但还有一些……
救下的孩子是欺负他人的校霸，看似怯懦的中年男人是恶心的电车痴·汉，瞧着阳光开朗的青年家·暴·囚·禁自己的女朋友……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当人类的恶，被鲜血淋漓地展现在她面前时，纱织不可避免地就会开始痛苦。
【如果你救下来的人，又害死了其他人，那你是罪魁祸首吗？】
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不停回荡，到今天看着那个被妈妈抱在怀里乖乖巧巧的咒灵小姑娘，纱织终于忍不住生出了“娜娜明说的对，做咒术师就是狗屁，不如回家卖红薯”，“我比娜娜明有钱，我还不用回去打工，那要不然算了，我还是回去当老板开店好了”……之类的咸鱼思想。
反正她一开始的能力定义就是一个辅助，现在只是回去做回辅助而已，想一想真是幸福快乐又咸鱼，就这么定了吧？
五条悟：“……？”
五条猫猫加速冲刺，直接坠落到纱织的肩膀上，砸地她踉跄了一下。
“不要突然那么丧气啊，你身上的负面情绪浓烈的都快溢出来了啊。”五条悟拿尾巴拍了拍纱织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谁说没有白的，我就很白，你看，我比你之前做的那个雪媚娘还要白，所以什么时候再做一点？”
“想杀就杀，不想杀就封印，不要想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事情。我们又有钱又强大，长得还好看，放在小说里都能被称为天之骄子，不要和那些老橘子一样每天想那么多东西，不然会和他们一样丑的。”
纱织：“……”
纱织：“……五条悟。”
“嗯？”
“你果然很喜欢看奇奇怪怪的小说。”
五条悟：“？”
小猫咪的眼镜被架了起来，露出其下苍蓝色的眼睛，美丽又梦幻。
“因为那些小说很有趣啊，至于我们……”
“咒术师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明明是做着拯救的事，但自己却感觉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地狱走去。我个人是懒得管那些人的，我救的是当时的他，他的未来与我无关，如果他做了什么事被我发现，我会亲自动手送他下地狱。”
五条悟本来想说咒术师再强也是一个人，不用考虑那么多，毕竟个体对于集体来说是非常渺小的一部分，但仔细想想把咒术师这个单词换算成他五条悟的话，那他绝对不渺小。
他，可是最强啊！
款款而谈准备教导后辈的时候突然卡壳不知道怎么接该怎么办？五条悟搓着自己的爪垫思考，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更加合适的发言方式来，就看见后辈自己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我知道了。”
五条悟：……你知道什么了？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我的确算是特权阶级。”纱织掰着手指头算，“我挺有钱的，也挺有实力的，瞎胡闹一般人也管不了我，我有任性的资本，就算我乱花钱也没人能管得了我。”
“决定了，下次做任务救下来的人全查一遍。以前要是做了坏事的直接送上法庭，后面要是做了坏事被我发现的，也全都送法庭。”
“所以那边的小姑娘，方便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纱织的脸上写满正义：“在把你袚除前，我可以先帮你报仇。”
搂着自己的母亲，高山娜脸上的表情非常茫然，她都已经做好和这几个咒术师打一架了，可是他们怎么……和那个人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要直接打架的吗？
怎么开始要帮她报仇了？
那她……还打不打啊？
第127章
高山娜一开始是准备拒绝的, 毕竟身为咒灵，还是特级咒灵，要是报仇这种事情还要咒术师来帮自己做的话, 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但她说的好有道理。
“你想去报仇的话，最多不过就是直接杀掉他而已。”
“折磨他，让他害怕, 让他忏悔，然后杀死他，接下来就够了吗？这就是你想要拥有的复仇吗？”
“法律可以对他有更加完善的处理方式, 保证他后半辈子都要为了这个而痛苦。就算有些判决可能并没有那么解气，但我有钱。”
“有钱可以请最好的律师，给他判最重的刑, 顺便还能让你在走之前恐吓他一回, 让他下辈子都生活在痛苦和恐惧之中, 不是比你的做法更解气吗？”
咒灵是由咒力组成的, 他们秉持着人类的某种负面情绪产生, 你要是让他们做真善美的事情, 他们能转头糊你一脸。
你要是想让他做圣母，他能当场吐给你看。
但你要是和他讲报仇, 那他们可就不困了。
高山娜精神了。
“报仇……可以……”
达子小姐搂着她一起看过来, 两双已经不属于人类的眼睛里是纯然的信任和渴望报仇的喜悦。
只是身为母亲的那一位，眼里有着更加明显的痛苦神情。
但她什么也没说, 甚至还帮助高山娜将她背上的小背包给卸了下来。
……
“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48小时, 尸体表面未见明显伤痕, 不过有残留的体表淤青。身穿蓝色校服，头上待着黄色帽子，脚上穿着粉色童鞋, 背上之前应该还背着一个背包，但打捞队尚未打捞到具体物品。”
“如有对应身份信息，请联系XXX警局，联系电话05XXX……”
这是昨天某警局的社交网络上发出的信息，上面模糊地挂出了一个小女孩的信息，以及她身上的各种配饰图片。
通过伊地知得知，小女孩的尸首已经被泡的浮肿，脸部有明显的伤痕，让人没有办法通过面部识别查出她的身份。在尸体的腰部，还绑着几块巨石，让她无法从水里浮起来。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尸体被人们发现的时候应该已经严重腐烂加巨人观化，根本无法识别尸体身份，特别是小孩子这种信息可能录入还比较模糊的年龄段（乡村小学束缚不够多的情况下，有些小孩子户口信息存在错误也会被放过。）
但可能是上天想给予这个孩子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她被爆发的山洪给冲了出来，推到了满是杂草的岸边。
警方积极调查她的身份，最后在今天被纱织举着小书包送去了结果。
山本高成，达子小姐的丈夫，山本娜的父亲。
在虐·待妻子导致她死亡前，就已经做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借由要送女儿去学校的借口，将她推进了河里。
为了不让她浮起来，还提前用玩游戏的借口在她身上绑上了石头。
从小因为精神疾病，智力发育比较缓慢，说话也很慢的山本娜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但她没有反抗。
想要讨好父亲，想要对方能开心，想要他能摸摸自己的脑袋，想要他和别的父亲一样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孩子，想要……他对自己笑一笑。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就这么被父亲送入了死地。
死亡的感觉很不好受，窒息的感觉占据了所有感官，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水袋子，四面八方都有着水在往里灌，思绪逐渐放空漂浮，在剧烈的痛苦中，有奇怪的东西被注入了脑子里。山本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仿佛是灵魂被撕扯成了几瓣，然后被粗暴地塞进了各种东西，最后随便缝合起来，就组成了现在的她。
无数夭折死在父母手上孩子的怨念被塞进了她的身体，她们试图控制她的思维，占据她的思想，把她变成另外的一个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们成功了。
和那个怯生生缩在后面看着自己父亲的小姑娘不同，现在的山本娜动手可就利落多了，纱织他们站在房间外面，通过监控看见本来睡得正香的山本高成被一把吊起来，掐住喉咙缓缓收紧。
人类并不能直接看到咒灵，除了部分有天赋的人之外，剩下的那部分里也有一些在濒死的时候能够看见咒灵，再剩下的就是……连死亡前都看不到的废物选手。
山本高成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被掐着喉咙，涨红着脸无声地发出嘶吼声，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极力地挣扎，挥舞双手张嘴嘶吼，试图发出一些动静来让外面看守的人员听见，进来后救他一条小命，但可惜的是这些动作全都被制止了。
